去往洛阳的第一站,他们来到一个小县城。这里途径扬州,河道上时常有人叫卖蔬菜水果。

  俩人在一间客栈落了脚,刚一踏进,柳飞莺就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种练武之人的汗臭味充斥在空气里,他带着斗笠,为避免他一头银发引人注目,晏江澜特意给他在路上买的。又让他换了那身火红色的衣袍,穿了件青色山水刺绣的外衫。

  可远观,依旧遮不住他那浑身散发出的反派气质。

  掌柜一见这两位公子气场非凡,露出脸的这位更是清风霁月,不禁感叹起来。

  “两位客官,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晏江澜掏出银钱放在桌上,低声道:“住店,一间。”

  柳飞莺一听,立即开口反驳:“两间!”

  “一间。”

  “两间!”

  掌柜面露难色:“两位客官,不好意思,我们这儿只剩一间房了。最近是生意的高峰期,人流大,听说各路英雄都要洛阳参加什么武林大会。还有呢就是上长安赴考的考生了,所以,就只剩一间客房了。”

  晏江澜点点头:“带路。”

  掌柜:“好嘞!带路!上房一间,西房!”

  柳飞莺跟在身后生闷气:“定是你威胁他,他才说一间房的!”

  晏江澜上了楼梯:“我没有。”

  “明明就是你。”

  “……”

  他走的慢,经过在店里吃饭的人时,好似听见有刀出鞘的声音。

  而眼下,他俩已在众人的目光下成了焦点。

  “那是谁?气场竟然如此强大!”

  “看穿着,是南边儿来的。”

  “我看定是什么武林高手,特别是那个身穿青袍戴着斗笠的公子。经过我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总觉得慎得慌!”

  “哈哈,老莫,你可真会说笑,我怎么没感觉到。我倒是觉得,他身前那位男子,内力深厚,武功深不可测。走路时轻如鹅毛,想必轻功了得!”

  “是啊是啊,我也看见了。当今江湖人中,数轻功绝顶之人,除了苍南宫的宫主晏江澜就是那青鸾山的掌门李霂白了。那该不会是,李道长吧?”

  “非也非也!李霂白虽然是近几年来青鸾山武功最高者,可我听闻,他的轻功与剑法比较,略逊一筹。再者,他们道士下山,为何不带佩剑?想来那人并不是李霂白。”

  “有道理,有道理!那二人既不带佩剑,也没有随从,我倒想不起来有谁了。”

  这时,突然有人冷不丁来了一句:“该不会是柳飞莺那个大魔头吧?”

  话毕,店小二的茶已到。

  众人打了个激灵:“柳飞莺?不会吧!”

  “听闻他现今在苍南宫,被晏宫主制得服服帖帖,还流传他什么被打哭了。”

  “呸!活该被打,就应该一剑刺死他。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大魔头,该死!”

  众人静默:………

  “冷兄莫激动,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他来寻仇可如何是好?再说他崆雾峰门下弟子众多,个个堪比罗刹鬼似的,我劝你啊,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切,我怕他?我反正听闻,他如今已是个废物,连噬心剑都无法召唤。还成了个喜好男色的断袖,整日勾引晏宫主。好在晏宫主意志坚定,心中只有剑修。这今年的武林大会啊,想来应该是他夺下魁首了。”

  众人附和:是啊是啊……

  楼下谈话,被躲在门口的柳飞莺偷听了个遍,他摘下斗笠,恨得牙痒痒,看着门缝外的栏杆狠狠道:“放屁!都是放屁!我才不是什么废人,我武功盖世,乃是整个江湖武林都为之一振的敌手!等我取得武林大会的魁首,通通将他们抓回崆雾峰关起来,给我做一辈子仆人!”

  他用力抓着门板,又道:“什么传闻,四处乱传!我何时是个断袖了?我何时勾引晏江澜了!我何时喜好男色了!荒唐!无知!可笑!”

  一番吐槽下来,他恍然觉得嗓子都哑了。负气准备转身,只见晏江澜端着一盏茶走到他身后道:“歇歇罢,跟个泼妇骂街似的。”

  柳飞莺:“……”

  他乖乖坐下,一口干完杯子里的茶道:“你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瞧不起我?”

  晏江澜滞道:“我从未看得起过。”

  柳飞莺将茶杯用力放在桌上,生气道:“我就知道!你整日羞辱于我,我就不应该问你!”

  晏江澜忽地哧笑:“开个玩笑。”

  柳飞莺:开你大爷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店小二喊道:“二位客官,饭菜来了!”

  晏江澜迅速捡起斗笠,戴在柳飞莺头上道:“进来吧。”

  店小二推门进来,又提了壶热酒来:“这是本店的招牌菜,盐水虾,扬州老鹅,蟹粉狮子头,还有一道清炒脆藕。这些啊,都是我们本地人最爱的美味,二位尝尝!”

  柳飞莺呼道:“扬州菜,不错啊!我还没有吃过正宗的扬州菜呢!多谢了啊!”

  店小二嘿嘿的笑了两声,晏江澜又从口袋掏出十钱铜板给他:“晚上打些热水来,我们要沐浴。”

  他高兴的接过:“好嘞!二位公子慢用!”

  等他合上门,柳飞莺迫不及待的取下斗笠,拿起筷子就要开吃。

  晏江澜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好像把刚才外面哪些人的话一下子都给忘了似的,没心没肺的开始吃菜。

  “快吃呀!待会凉了!我自从上了大学后,好久没吃过扬州菜了,害,真想念那个时候。”

  “大学?”

  “哦…就是…就是读书的时候,上学堂。晏宫主有所不知,我从小就爱读书,文采好得很,不过后来去学唱歌了。”

  晏江澜眨眨眼:“哦?是吗?你还会唱歌?”

  柳飞莺停下手:“哦!哦…那个,我就开玩笑的,我那会什么唱歌啊,瞎说的,晏宫主别放在心上,快吃菜!”

  说着,他夹起一片脆藕,放在他碗中。

  晏江澜见他吃菜时唯有一道盐水虾没碰,于是问道:“你不爱吃虾?”

  柳飞莺含着饭摇摇头:“不爱吃,那玩儿意太难剥了。”

  晏江澜将蟹粉狮子头与盐水虾换了个位置,把虾放在自己面前,净了手开始剥虾。

  虾壳被去掉,一只肥美的虾便剥好了。他沾了沾酱油,轻轻放进柳飞莺面前的碟子里。

  柳飞莺看着面前的虾,心中一紧,眼眶忽然湿润起来。

  柳飞莺:他…居然,给我剥虾?从前都是妈妈给我剥虾的,我都许久没见到他们了。真想他们啊!

  想着想着,柳飞莺看着虾突然落下眼泪。

  晏江澜正在剥第二只虾的手停顿一下,抬眼看着正在一旁吃着虾的柳飞莺流下眼泪。他瞪大眼睛,有些慌乱。

  晏江澜:难道我给他剥了一只虾他就如此感动?

  他放下第二只虾,默默为他续上一盏茶。

  柳飞莺:呜呜呜,我想妈妈了,我想爸爸了!

  “柳飞莺。”

  柳飞莺咽下盐水虾,道:“嗯?”

  晏江澜皱眉指了指他的碗:“饭里掉鼻涕了。”

  柳飞莺:……

  柳飞莺:妈妈!救救我!我何时才能从这里出去啊!

  “哦…”他尴尬的吸吸鼻涕,又胡乱擦了眼睛。看着碗中的烧鹅,又看看晏江澜的碗。

  晏江澜默默将自己的碗推到他面前:“吃罢。”

  柳飞莺勾起嘴角:“嘿嘿!谢谢晏宫主!我就知道,晏宫主是个大善人!”

  系统:心动值掉落:10点。

  柳飞莺:嗯?

  月明星稀,打更人已经从客栈外经过。听着竹筒被敲响的声音,柳飞莺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店小二提着热水上来,晏江澜让他放下水便可离开,看着趴在桌上的柳飞莺,他从袖口里掏出铜钱,指尖聚气,淡蓝色光包围着铜币,用力一弹,铜钱簌地飞向他。

  柳飞莺吃痛的捂住脑门,气呼呼的站起来喊道:“晏江澜!你又偷袭我!”

  晏江澜捡起地上铜钱:“习武之人,应最善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忌贪睡贪吃。而你,连门外来了人也未察觉,你是如何做得崆雾峰的峰主?又是如何在当年夺取橙武噬心剑的?”

  柳飞莺:还能是什么,子承父业,系统开挂送的橙武剑呗!

  “这不是有你这个武林第一高手在嘛,我又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我有你就够了啊。”

  柳飞莺揉揉额头,一脸不在意的又坐下。

  晏江澜走上前将他提起来:“柳飞莺,你当真是不怕我?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把你杀了?”

  柳飞莺抬眸看着他,天真道:“我为什么要怕,你要是想杀我,那日被众掌门围攻的时候,你就不会救我了。再说,你一直说什么让我喜欢你,爱上你,难道不是你对我有意思吗?”

  系统:心动值掉落:10点。

  柳飞莺:看吧看吧,证据确凿。

  晏江澜眼神忽变:“你就这么自信?”

  柳飞莺:“嗯,有自信。”

  晏江澜:“……”

  晏江澜放开他:“去沐浴,把你身上的烧鹅味洗干净!”

  柳飞莺抓起自己的衣裳嗅了嗅:“嗯?哪里有烧鹅味儿,我怎么没闻见?”

  这时,窗外又响起打更的声音。

  晏江澜脸上表情骤变,忽然吹灭了蜡烛,拉着柳飞莺侧身躲在窗前。

  他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只见楼下青石板路上匆忙跑来一个穿着绿衣的女人,她身后好似还跟着一群黑影。

  柳飞莺小声道:“那打更人不是刚报完时辰吗?”他又闻了闻。“怎么有股香味儿?”

  刚说完,立即就被晏江澜捂上了嘴。

  “嘘!别出声!”

  他点点头,瞪大眼睛看着楼下。

  --------------------

  (本書出处:龍鳳互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