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姝从主院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一直到回了棠梨居，青玉迎了上来，薛姝这才回了神。
“姑娘，夫人怎么说的呀？”青玉小心翼翼地问道。
刚才薛姝去主院的时候，青玉本来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但薛姝说她去了也没什么用，就让她留在了棠梨居，只等着她回来就好。
薛姝摇了摇头，依旧是有些愣愣地在妆台前坐下了。
青玉开始动手给薛姝歇下钗环，散开头发。
眼看着镜中女子的长发逐渐如瀑布一般泄下，薛姝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
肌肤白嫩细腻，泛着健康的红，说是吹弹可破也不过分。
双瞳剪水，眉目如画，琼鼻朱唇，已经隐约可见绝代风华。
薛姝眸光一转，目光落在镜中的青玉身上。
*
青玉心事重重的，给薛姝换好了寝衣就离开了。
薛姝在床上躺了半晌，翻来覆去的，却依然是一丝睡意都没有。
既然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薛姝干脆就不勉强自己了，起身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去了秦湘的厢房。
秦湘还在床上翘着脚看话本。
突然听到推门的声音，秦湘还以为是哪个下人进来了，因此连目光都没移开，继续晃着脚丫子，举着手里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突然有个枕头落在了她身边。
秦湘这才放下话本，侧头一看，眼中猛地迸出了精光：“姝儿！哎呀，你怎么来啦，其实你可以叫我一声，我就直接去陪你睡了呀！”
“我来找你也是一样的。”薛姝说着，抱着被子就走到了床的里侧。
秦湘已经帮她把枕头放好了。
她就裹着被子直接躺下了。
主要是怕景行突然深夜造访，到时候再把秦湘吓着可就不好了。
这个理由，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秦湘显然也想到了。
她笑得一脸暧昧，语气也暧昧：“姝儿呀，你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告诉我？”
薛姝平躺着点了点头。
她又想了想，朝着秦湘那侧翻了个身，跟秦湘面对面：“我……今日本来答应了景行，要跟他定亲的。”
“定亲？！”秦湘腾地一下就坐直了，“这也太突然了吧！你真的想好了？”
薛姝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连秦湘都这么说。
看来她还真是冲动了。
薛姝叹了口气，道：“本来是想好了的，但是去我娘那走了一趟，我……”
又想不好了。
秦湘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躺了回去，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我跟你说，结婚……哦不，成亲这可是大事儿，你可不能仅凭自己的一时冲动啊！你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知道吗！
你想想，婚后无非就只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一大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又琐碎又磨人，你哪受得了啊！”
薛姝眨了眨眼。
柴米油盐……
仔细想想，还真是……
也是她一时疏忽了。
没想到秦湘心还挺细。
“但是我觉得，景行对我，好像……”薛姝纠结地揪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景行很喜欢你呀，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秦湘摆了摆手，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但是成亲是两个人的事儿啊，如果你没那么喜欢他，还嫁给他，那……其实……也……挺不负责的。
再说了，你才十六，这么着急定亲干什么？要我说啊，再晚两年才是最好的。”
薛姝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直到秦湘伸手在她眼前挥了两下。
她伸手握住秦湘的手，感叹道：“湘儿，虽然你平时好像挺不着调的，但是在这方面，你怎么懂那么多？”
秦湘伸手拍了拍薛姝的脑袋，语气深沉：“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打听。”
薛姝翻了个白眼，转了个身。
秦湘只当她是睡了，起身吹灭了蜡烛，也躺下了。
一片寂静黑暗中，又过了很久，薛姝才开了口：“湘儿，你许久没有回家了吧？”
为了忙活清风堂和那家火锅店的事情，秦湘在她这儿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嗯？”背后传来秦湘迷迷糊糊的声音。
“明天……你回家去吧？”薛姝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个身。
秦湘噘着嘴揉了揉眼：“干嘛要赶我走呀！我才不要……”
回家就得面对她娘的催婚，她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不是赶你走，就明日一天而已，你……后天，后天回来，好不好？”薛姝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秦湘依然还是迷迷糊糊的。
不过一听还能回来，秦湘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末了还不忘问一句：“好是好，但是为什么啊？”
“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打听。”说完这句话，薛姝又背过去了。
身后的秦湘又嘟囔了一句什么。
薛姝听得不太清楚。
罢了，随她去吧。
*
次日一早，薛姝和秦湘先后醒来。
秦湘伸了个懒腰，直到身上的筋骨都抻开了，她才长出了一口气，将身子放松下来。
想到薛姝昨晚上跟她说的话，秦湘想了又想，还是出口确认了一遍：“昨晚上，你是不是叫我今天回一趟家，明天再回来来着？”
“嗯。”薛姝还困着，连眼睛都没睁开。
清醒时候的秦湘，那脑子转得可就不是一般的快了。
她嘿嘿一笑，趴在了薛姝身上：“来，叫我猜猜，我家姝儿不会是要干什么坏事儿吧？”
薛姝皱了皱眉。
没有否认。
秦湘瞬间变了脸色，她咬了咬牙，掀开被子，心一横眼一闭，一巴掌就拍在了薛姝背上：“你可要想好了！这是跟成亲同样重要的大事儿！你脑子可别犯浑啊！”
薛姝倒抽了一口气，瞬间就醒了。
“我想好了，清醒着呢。”
她想弥补前世为了她而手染鲜血的景行。
本来是想直接嫁给他，但是昨夜秦湘说的没错，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她没有像景行喜欢她一样喜欢景行，那就算是跟他成了亲，对他也是不公平的。
时至今日，薛姝依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具备爱谁的能力。
还好如今，她还有最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