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大会已经开始,十三峰各峰主皆赶往与君山赴约,只有谢卿尘带着黎川回到了玉清山。
三日之内,黎川始终跪在昊战坟墓前,面色苍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多半是逃不了心中的愧疚,特此来守墓。
谢卿尘站在他的身后,目光沉沉的看着黎川的背影,渐渐入了神。
那道让他离开的术法…亦初说他自己无法修炼,必须让另一个人修炼。
该让谁来帮他呢?
这一刻,他已经决定好了要离开。
天道…月灼华…奇诗茵…黎川…
好像所有人都会帮他,因为他从来都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而他们等待的疼爱的是谢卿尘。
“卿尘。”
身后有人在唤他,声音很轻柔。
谢卿尘转过身,看见天道不动声色的站在自己身后,他眼角慢慢泛红,放在旁边的手捏住衣角。
“我有事要找你谈一谈。”天道看见他泛红的眼角,眉头不自觉皱起来,心中浮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云霄殿-内室
天道落座后看着站在自己眼前不动的人,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师尊。”
谢卿尘轻轻唤他。
一句师尊,重重砸在天道心上。
天道握紧手中的杯子,嗯了一声。
“弟子这有一本术法,可助弟子增长法术,修复伤势。只是这术法弟子无法修,需要要旁人修后再替弟子疗伤。不知道师尊,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谢卿尘右手多了本术法,他缓慢走到天道身边,将书法本放在桌子上。
疗伤?
“你什么时候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
天道一边问,一边翻开了那本术法仔细看起来。
谢卿尘低垂眼眸:“弟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受伤了。”
他的声音缠绵,带着浓浓的疲倦。
话音刚落,殿内就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天道翻阅书本的声音,动作一开始很缓慢,直至后来变得快起来。
似是要把那书翻烂。
天道眉头紧锁,反到页末他猛然抬头看着谢卿尘,质问:“你实话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术法?”
万物术法数不胜数,聚集术法最全的天下没几处地方,可这神界的苍羽圣殿就是其中之一。
孟春是谁啊,
有什么术法瞒得过他。
谢卿尘说:“替弟子疗伤……”
话没说完就被天道打断:“你觉得,你能骗过我吗?”
见谢卿尘不说话。
天道说:“且不说这本术法最终目的是什么,我简单翻阅查看几页就觉得不对劲。这世上的治疗之法哪一种需要消除意识,抽离魂魄!”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怒气。
半许,谢卿尘自嘲般笑了笑。
天道回过神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离开。”
谢卿尘打算跟天道挑明了,这样好多了一位帮手,也多了一份保障。
天道那么维护谢卿尘这个弟子,如果知道他不是谢卿尘的话,是不是就会立刻答应他修炼这种法术了。
他没有路了。
他只能赌。
“离开……你要去哪?”
可能天道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想起来自己找谢卿尘的目的是什么,他只觉得谢卿尘不对劲,对谢卿尘隐隐担忧。
他那个引以为傲的弟子到底是谢卿尘还是谢知许,没有人知道。
“去我该去的地方,把一切都还给亦初。”
谢卿尘缓缓道来。
崩——
亦初这两个字一出,让天道不自主站了起来,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卿尘,怎么也想不明白谢卿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说什么……”天道颤抖声音问。
谢卿尘将他的一切反应收入眼底:“我本名叫谢知许,来自另一个世界,因为一场偶然,我占用了谢卿尘的身体,霸占了谢卿尘的一切。”
“你刚才说…亦初?”
天道问。
谢卿尘点头:“我也不知道亦初是谁。我只知道谢卿尘的真实身份就是亦初,按照常青的说法,亦初应该是位神官,我想可能是犯了什么错,被贬下来的吧。”
“一派胡言!”
天道情绪激动的打断他。
“您认识亦初?”谢卿尘反问。
不等天道回答,他立刻就想明白了:“您是为亦初而来的?”
天道不敢看他。
谢卿尘突然笑了起来,自嘲般摇头。
“你那本术法……”天道问。
谢卿尘道:“那是亦初给我的。”
闻言,天道立刻激动起来,眼中是无扑灭的光芒:“你见到他了?他还活着?”
他的反应,让谢卿尘愣在了原地。
半许,他说:“他就在我身体里。”
或许是谢卿尘眼中的失望刺痛了天道,他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半晌又抬眸看他:“抱歉。”
“无事”
谢卿尘冷淡道。
“既然您认识亦初,那就更好了。”
“?”
“只要您练成了那本术法,他就会回来了。”谢卿尘说。
“什么意思?”
“那本术法能让我离开这副身躯,让亦初回来。”
“那你呢?”
“我说了,我会去我该去的地方。”
似是没有想到离开身躯这种想法会是谢卿尘先提出来的,而且谢卿尘打算让自己亲手送他离开。
巨大的冲击让天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会死吗?”天道问他。
谢卿尘说:“会。”
他没有掩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出来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
天道眉头皱起来。
谢卿尘摇头。
“所以,你想让我亲手杀了你?”
天道试探性问他。
不等谢卿尘回答,他率先开口:“我的确认识亦初,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收谢卿尘为徒,哪怕是我入世都是为了亦初。有很多人都在等着亦初回去,我必须要把亦初带走。”
谢卿尘安静的听着他说。
“我会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将你跟亦初都平平安安的带回来。你这种方法我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谢卿尘觉得有意思,反问。
天道说:“总之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了,我会想办法的。”
“可是他说这是唯一的办法。”谢卿尘补充道。
“什么?”天道皱眉。
“我方才说了,那本术法是亦初给我的。”
虽然不知道天道跟亦初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亦初的真实身份,但他能感受得到孟春对亦初很尊敬,而那位亦初也不简单。
此话一出,孟春愣在了原地。
看他这神情,谢卿尘就明白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了,不免得冷笑起来。
“我本来就是一个外来者,现在离开也符合大自然之规律。我对这个世间没什么好流连的,反倒我的家人他们都在另一个世界。或许我的离开,对大家来说都好。”
“我……”天道说。
来不及开口就被谢卿尘打断:“我没有办法让你跟亦初见面。只有那道术法才能让你们相见。你不愿帮我,那我就去找……”
嘣——
内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谢卿尘转身看过去,深邃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一袭白衫,来人面色清冷,默默扫了一眼谢卿尘,之后用充满戾气的眼神看向天道。
“怎么?你还打算找我不成?”月灼华站在门外,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显得他格外有气势。
“灼华…你什么时候来的…”天道紧张起来。
月灼华关上门,走到谢卿尘身边:“我来找我师兄,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他的戾气很重,通过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听到了一切。
月灼华目光直指天道:
“从前我以为是因为师兄天资好,所以你对他格外疼爱,而我们都是你不足轻重的累赘。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把谢卿尘当棋子。原来曾经所有的好都是爱屋及乌啊。”
“你把他当什么了?有用就叫过来,没用就让他离开。你凭什么?”
天道抬头:“你不知道……”
“我需要知道什么吗?”
月灼华打断他。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的徒弟要被人赶走了你不知道吗?还是说这么多年你没把我们当弟子,只是为了完成你的使命顺带着收下我们。”
见天道不说话,月灼华继续说:“我不管他是谁,他是谢卿尘也好谢知许也罢,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师兄。而那位你们口中的亦初,我根本不认识他,我没有必要牺牲我自己的师兄去换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回来。什么占用身体,什么道义伦理,都是虚的。如果连自己在乎的人都护不住,空有一身道义何用?”
殿内安静下来
半许,传来谢卿尘的声音。
“多谢。我意已决。不必在劝。”
“师兄!!”
月灼华不可置信的转头看他。
“你愿意帮我吗?”谢卿尘看着他,问。
月灼华生气的说:“做什么?亲手杀了你吗?师兄,你觉得我可能吗?”
“那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月灼华生气道
“我再去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天道突然说话。
月灼华打断:“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你不是巴不得那个亦初回来吗?我告诉你,有我在一日,你休想让他回来。你有本事就先杀了我,踏着我的尸身去把亦初带回来。”
谢卿尘心中一暖,半许又冷下来:“我是自愿的。”
“可我不愿意!”月灼华说。
“师弟,谢谢。”
谢卿尘看见月灼华,心中伸起一股暖意,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么些年,他找到了一个能时时刻刻站在自己身边的师弟,这样算一算,还是挺值的。
“?”月灼华不明白。
谢卿尘点头“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砰——一声,月灼华重重推了谢卿尘一下,后者顺势往后退了几步。
“你!我现在就去告诉玉清山上上下下!我让你寻死我!”
说着,月灼华生气的跑出门去。
天道眼眸低垂,没有说话。
谢卿尘行礼:“弟子不打扰师尊休息了。”
看着两个弟子离开的背影,天道缓缓闭上眼睛。
这世上哪有什么两全之事。
不知为何得知谢知许要离开他还真有些舍不得,可是他不能舍不得。
他不能对不起亦初,更不能对不起那么多牺牲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对不起允让啊。
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天道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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