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颂这天晚上遇到了顾风眠。

  跨年夜的晚上,就在临川市中心广场。

  他倚在广场边上的长椅里望着中间的音乐喷泉,周围有很多人在放孔明灯,多是情侣。

  顾风眠和一个男人一起并肩走着,杜颂是偏头无意间看到的,他主动叫了一句眠眠。

  见到是杜颂,她有些意外,很快和同伴告别,朝着杜颂走来。

  他偏头望着那个逐渐没入人群的男子背影,“你男朋友啊?”

  “啊,不是,同事。”

  见杜颂脸上带着疑惑,顾风眠解释道:“我就在这附近上班,我俩刚加完班从公司走出来。”

  “什么公司?跨年夜还加班。”杜颂笑着。

  顾风眠看了他一圈,问:“阿颂哥,你也是一个人啊?”

  “我不一个人我几个人,你以为我是雁声啊。”他嘲道。

  这话却让顾风眠眼神一闪,杜颂察觉到,他起身揽着顾风眠的肩膀,恢复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加班到这么晚,吃饭没?”

  “还没。”

  “走吧,你阿颂哥请你喝酒去。”

  两人找了个小酒馆,点了几个小菜,酒是普通的米酒。

  顾风眠上次和江雁声联系还是八月份,她问杜颂江雁声的近况,杜颂说:“他好着呢,你顾好自己就行。”

  米酒几乎没度数,杜颂独自点了烈酒。

  换了大杯子,喝一口,杜颂低头笑,“还是这个带劲。”

  顾风眠皱眉望着杜颂,后又低头叹了一口气。

  杜颂问她叹气做什么。

  “阿颂哥,我记得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说。

  杜颂拍拍她的肩膀,笑得悲凉:“眠眠,你放心,我还是你的好哥哥。”

  两人都闭口不谈顾烟雨,杜颂是怕自己心里痛,而顾风眠则是一提起顾烟雨就不可避免地想到江雁声。

  “阿颂哥,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他……为什么要和裴歌结婚?”

  杜颂顿住,他捏着酒杯,而后笑了,瞥了一眼顾风眠:“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喜欢。”

  顾风眠低下头,长久沉默。

  后来她拿过杜颂点的酒,又沉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断喝下。

  杜颂差点没给她竖大拇指。

  “眠眠如今出息了,会喝酒了。”他吹着口哨笑着。

  “烟雨走了以后,你们都变了。”她说。

  她没忍住,提了让杜颂心痛的名字。

  杜颂过了好久才有所反应,“你喜欢雁声吧。”

  见顾风眠不说话,杜颂说:“眠眠,忘了他,雁声不是你的良人,喜欢他没什么好结果的。”他看她一眼:“你也不要去跟裴歌说一些有的没的话。”

  这个有的没的话意思很明显,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并且怪她跟裴歌提起顾烟雨。

  她把杜颂这个行为试做排斥她的一种征兆,也是,顾烟雨死了十年,她就和他们疏远了十年。

  现如今,连杜颂都能直白地替江雁声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了。

  顾风眠觉得胃里烧的疼,她拿起包准备起身。

  “听雁声说你现在在一家不错的公司,还有一个不错的职位和前途。”

  她抿着唇,起身。

  杜颂也没留她,兀自倒酒,对她说:“往前走吧眠眠,以前的人和事都不值得你留恋,你的未来一片光明。”

  顾风眠觉得心里空洞极了,她连再见的话都没跟杜颂说。

  ……

  江雁声仅仅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就去了公司,当然,即便在家,他也在工作。

  裴歌那天下午和他一起去的公司,她在他办公室里忙自己的课题。

  有些像当初在医院里的时候。

  他接近十天没来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裴歌只记得他那天开了很多会。

  最后一次见到他,他脸色都有些发白,眉心全是倦怠。

  那个会裴歌拉着没让他去,男人略微无奈,最后是陈琦带着柒城去的。

  休息室里,裴歌让他躺在床上休息,她就坐在一边守着。

  中途,她接到林清的电话。

  电话里,林清跟她说联系到一个十年前就读于临大法学院的学姐,裴歌怕江雁声听见,特意走远了些。

  林清问裴歌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见一见。

  裴歌几乎没怎么犹豫,时间就约在晚上。

  等她端着水回到办公室,江雁声已经坐在了大班台的后面,他在签文件,头没抬,问她做什么去了。

  她将白开水放在他旁边,低头看他签字,字体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

  裴歌啊了一声,随即遗憾地望着他:“我有约了。”

  男人签字的手一顿,钢笔尖在纸上沁出一个小点,他抬头看着她。

  “阿清约我吃饭。”她说。

  江雁声不再说什么,他低头继续忙活,只是叮嘱她,“别喝酒。”

  裴歌:“……”

  ……

  林清是通过公司的同事辗转几遍联系到了一个当年的学姐。

  裴歌和林清到时,那个学姐还没到。

  “阿清,有问过她认识顾烟雨这个人吗?”

  “问过,说认识。”

  “行。”

  裴歌喝着水,目光盯着某一处。

  “歌儿,你是在怀疑什么吗?”林清问。

  跟林清说话不用避讳,裴歌道:“不是怀疑,只是奇怪,”她歪着头,“前男友前女友应该不是什么提都不提的东西吧?”

  “嗯……分人吧,可能有些人被伤得深,确实不想提。”

  但林清又补充:“但江雁声另说。”

  “嗯?”

  林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歌儿,我听说裴董事长这一年来身体都不是很好,你得长个心眼。”

  没把话说得太直白,但裴歌能听懂。

  没多久,她们等的人到了。

  双方互相介绍,裴歌事先已经点了不少的菜,她将菜单递给这位学姐:“温学姐,听阿清说你是杭城人,这家的宋嫂鱼羹不错,你试试。”

  温悦接过菜单,将菜单放在一旁,看着裴歌时眼里露出惊艳:“长得真是漂亮。”

  裴歌笑笑,“皮囊不值几个钱。”

  若是从前的裴歌,是断然不可能说出这话的。

  温悦是律师,跟谈合作不一样,这一行讲究的是效率。

  茶刚上来,温悦端起喝一口,问裴歌:“学妹是想打听顾烟雨吧?”

  裴歌笑了下,说是。

  “大概想了解些什么呢?”

  “想整体了解下顾烟雨这个人,学姐你把你能记住的都说说吧。”裴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