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一勇还活着,肯定会对粉楼主人大失所望。
粉楼的主人不是王一勇期待的残肢,只是一个胖嘟嘟的布偶娃娃。
这个可爱的人形布偶,掌握着粉楼里绝对的生杀大权。
景冉坦率地说:“公主殿下,我们想要得到像兔子眼睛一样的红宝石。”
“嘻嘻嘻,你讲话真好笑。”娃娃胸口的录音机调大了音量,似乎真的被景冉所说取悦到了。
“上一个敢在我面前提到兔子的人,哼,真不知道你怎么敢提起它。”娃娃骄横地说,“话说回来,那个死在这里的、被你们背叛的人,不知道他有没有见过兔子眼睛一样的红宝石呢,嘻嘻嘻。”
涂小明急赤白脸地说:“我没有,我没有背叛他!你看我的伤口,是他先背叛我的,是他自己作死!”
“嘻嘻嘻。”玩偶笑而不答。
景冉拉住涂小明,镇定地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不清楚其他人的想法,但我得到了线索,在您这里可以得到红宝石。”
“没错没错,我的确知道红宝石的下落。”娃娃脸上红线缝出来的嘴弯起来,它娇嗔道,“那宝石可是很珍贵的,你要用东西和我交换。”
“什么东西?”
娃娃娇柔的少女声音凝结着阴鸷怨毒:“我要你们带着兔子的尸体来见我。”
周强惊叫:“什么?我们怎么可能打死兔子!”
他被兔子暴揍得昏迷了一天一夜,自然清楚兔子的能力。
和兔子对上,别说他们几个赤手空拳,就算有兵器在手,也毫无胜算。
周强就近拉住韩默川,哀戚地说:“完了,咱们肯定干不掉兔子,咱们完了啊!”
韩默川没有说话,他琢磨的并不是如何打到兔子,而是另外一件事:任务是帮兔子找回眼睛,如果兔子死了,就算找到了眼睛,这任务能算完成么?
娃娃肚子里传来幸灾乐祸的笑声:“怂包,嘻嘻嘻,真没劲。”
景冉毫无惧色,问:“如果我们杀死了兔子,怎么向你证明?”
“嘻嘻,你还真以为能打死兔子啊,笑掉大牙啦,哈哈哈。”娃娃体内的磁带又发出一阵白噪音,才接着说,“不过,如果你们真的杀死兔子,我想想……”
“肮脏的兔子没资格进入我的屋子,臭死啦臭死啦。如果你们真能杀死那个贱货,把他的小指头剁下来给我带过来。”
“嘻嘻嘻,你们肯定想糊弄我,我什么都知道。”娃娃得意地说,“兔子标榜自己的手要拿剑,最爱护自己的爪子了。它的手指我一摸就知道,你们可别想用什么假货骗我。”
“好的,我们知道了。”景冉提议:“如果我们真能做到的话,再次进入您的洋楼,还会经历今天的一切么?”
“如果你们还有命的话,嘻嘻。”娃娃没把景冉的话当回事儿,这样自命不凡的人她见多了。兔子的武力值在回转街,仅次于魔王,没有人或者任何团体能打死兔子。
“请您给我们承诺。”
“知道啦,你可真烦。如果你们能把兔子的小指头砍了给我,我不会把你们丢进异度空间,也不会杀了你们,行了吧。”
娃娃打了个哈欠,身体里的磁带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行了行了,你们快去找兔子送死吧。”
说完,人偶像用尽了电量,拼接好的身体猝然散开,七零八落地散在床上。
“怎么办,我们真的要去对付兔子么。”涂小明惶惶不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们不行啊……”
“行不行,总要办了才知道。”景冉笑了笑,“走吧,一天过去了,要回白楼吃兔子的晚餐了。”
*
薄暮的绯色染在回转街的坡道上,沁凉的晚风而过,带来丝丝凉意。
周强和涂小明,不知是冷得还是怕得,一边走一边打哆嗦。
景冉看了有些好笑,故意说:“也没这么冷吧,看人家女孩,比你们少穿一件外套,也没你们抖得厉害。”
“你牛,你硬气,是因为你没被兔子揍过。”周强牢骚满腹。
涂小明凄怆地说:“这顿饭,不搞不好是我们的最后一顿晚餐了。”
“别自己吓自己。”韩默川淡然地说,“今天我们什么也不做,吃完饭就回灰楼休息,你俩别多想。”
涂小明打起精神来:“也对,没准明天我们就能找到什么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兔子毒死。”
“不对!”周强突然喊起来,“我们干嘛非要杀死兔子,慢慢在这儿混着呗,白天出去随便逛逛,晚上应付兔子几句,说努力找过了,不就行啦!”
“兔子可能不是开爱心福利所的呢。”景冉似笑非笑地说,“不过你大可试试,也许兔子真的爱心十足,愿意让你在这里白吃饭呢。”
周强被打击到,蔫头耷脑的,不敢多说话。
景冉说:“韩队都说了,今天不会搞事的,就算是装,也要装作无事发生。”
“行。”涂小明说,“那就明天再说。”
推开白楼的门,悦耳的风铃声响起。
兔子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蹦出来。它穿着早上卢点清给它的外套,饱满的肌肉把衣服撑得鼓鼓的:“请快来吃饭吧。”
餐桌上,众人依次坐了下来,兔子见少了一人也不奇怪,径自撤掉了一套餐具。
兔子一边从锅里盛出肉汤,一边好兴致地问:“怎么样,今天有什么进展?”
韩默川说:“我们去了粉楼,见到了粉楼的主人,王一勇被粉楼的主人留宿了。”
“嗯嗯。”兔子对王一勇的去留满不在乎,“粉楼的主人还好么?”
显然兔子早就知道,要想见到粉楼的主人,必须背叛自己的同伴。
“她挺好的。”韩默川接过兔子递来的汤。
好到想要你的命,景冉在心里吐槽。
“朋友们,家人们,让我们开始享用今晚的美味大餐吧。”兔子的语气有些冷淡,不似昨天谈到绿楼主人时一样热切。
也许它知道粉楼主人一心想杀自己,因此态度冷漠。
可昨天谈及绿楼的主人,它对兔子也抱有敌意,那时兔子的热情不似作伪。
一天之间,兔子的态度转变得突然。
晚餐还是淡而无味的肉汤肉菜,众人沉默地咀嚼着,尽量控制自己的进食量。
谁也不愿意沾染更多的兔子气息,增加在其余洋楼遇害的风险。
用餐过后,兔子默不作声地收拾碗筷,其余人在餐厅里大眼瞪小眼,谁也离开。
景冉开口问道:“兔子先生,早上您答应我们,如果今天提早回来,就可以查看下您的白楼,请问这个约定还算数么?”
“当然,我不会在背弃任何约定,你们可以在我的洋楼里走动,但不许打开我的卧室。”
“为什么?”
“因为我的卧室里,肯定不会有眼睛的线索。”
“您这么肯定?”
兔子轻轻哼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因为我的房间里,连一张床都没有。”
“我的房间只有我的宝剑。真正的战士就应该披坚执锐、枕戈待旦。”兔子脸上赤红的肌肉耸动,“所以你们最好早点给我找到眼睛,我一定要找魔王复仇。”
景冉觉得这兔子实在好笑:当初有机会和公主同心戮力对付魔王,它跑得比谁都快。现在一个盟友都无,倒是一幅摩拳擦掌的样子,真找到了眼睛,它也不见得敢上。
难道兔子的眼睛是自己藏起来的?全为了充当自己懦弱的借口?
景冉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兔子:应该不至如此,如果是兔子自己藏起来的眼睛,公主就不会知道眼睛的下落。
也许兔子失去皮毛和眼睛,都是公主给予它的惩罚。
兔子收拾完餐具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景冉,不允许其他人离开自己的感知范围内。
白色洋楼中也确实没有其它线索,只是普通的家具摆设。
兔子特意守在自己卧室门前,警惕任何人进入自己的卧室。
夜暮渐深,兔子催促道:“好了各位,你们应该离开我的洋楼,各自休息去吧。”
这次搜索一无所获,几人只得告辞。
“等一下。”兔子在他们离开前喊了声,慢条斯理地脱下身上的外套。
兔子把外套折好,轻轻拍打两下,才把这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递了出去。
它看不见,只能靠鼻子中轻微的气味区分几人。
卢点青上前一步,没有伸手接住,轻声说:“晚上比白天更冷,也许你比我更需要一件外套。”
“多么善心的小姐,我已经用不上这件外套了。”兔子喟叹道,“来让我送您出门吧。”
兔子执意把外套还给卢点青,绅士地推开门,其余人鱼贯而出。
卢点青走在最后,当她通过白楼大门时,寒凉的风伴着清脆的风铃声,耳边传来一句沙哑的呢喃——
“午夜临近,也许您有兴趣,来我的厨房做客。”
这低语若有若无、迷离飘渺,卢点青诧异地看向兔子。
兔子嘴角的肌肉紧绷着,不似说过话的样子,凝重地关上了白楼的门。
卢点青打了个寒战,她相信自己的听觉,兔子暗地里向她发出了邀约。
午夜之前,来白楼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