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些年钱太傅一直暗中通过自己的心腹给南安王传递京中信息, 南安王则是悄悄在自己的属地招兵买马,以备将来之用,当年先帝突然崩逝, 当萧辞带着大军从江北疾驰而归, 也幸而是萧辞带兵而归,才让蠢蠢欲动的南安王不敢越雷池半步。
钱太傅这么多年的筹谋,这么多年的计算,就是想为自己的儿子谋个锦绣无忧的前程, 然而,此时此刻, 他仿佛是梦碎了一般。
“太傅, 皇帝带您不薄,您为何要串通南安王谋反?”
萧辞一拍桌案, 大声怒喝着。
钱太傅猩红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在看什么怪兽一般盯着萧辞,“我为何谋反,你不知道吗?”
萧辞冷笑:“难道是本王逼你谋反的吗?”
钱太傅一下子跳了起来,脸亦憋得通红,他指着萧辞骂道:“当年,若不是你将我的幼子害死, 我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砚儿身上吗?是你亲笔划去了砚儿参加殿试的资格,是你断了他的仕途之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所以太傅你便要谋反吗?”
钱庸且激动的难以形容, 他突然冲到了书架旁边, 抽出挂在侧面的长剑, 指着萧辞道:“是你逼我的, 都是你逼我的, 我要杀了你,我要替我的儿子报仇!”
段灼从门口一跃而上,冲到钱庸且的旁边,使劲敲了他的尺骨,长剑“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太傅,你儿子不是我杀的,我从不杀无辜之人。”
钱庸且被段灼扯着手臂,头上的发冠掉落下来,发丝松乱,他红着眼睛摇头:“不可能,当日有人看到就是你经过那里,我的儿子就……就落了水!不是你又会是谁!?”
萧辞抚了抚腕上的佛珠,道:“幼子无辜,本王没必要杀他,与本王有仇的人是你,本王不会牵连旁人的,还有你那大儿子,是他自己在试卷上写上大不敬的那些话,他难道不知道并非本王不让他在科考,本王没有株连你们钱家,已经法外开恩,钱太傅,你该知足的!”
“段灼,将人给本王绑起来!”萧辞半眯着眼眸大声喝道:“钱庸且与南安王密谋反叛之事,证据确凿!将人带进大理寺候审!”
钱庸且还要挣扎,却被后面上来的几个锦衣卫按住,他不停的扭动挣扎,大声叫嚷:“萧辞,你这乱臣贼子,残疾败类……”
话没说完就被段灼一掌劈晕,倒了下去。
“你打他作甚,让他骂个痛快多好。”
萧辞啧啧嘴,又转向门外,道:“将府内一众人等均压至大理寺监牢,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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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窗外月辉清冷。
夕照堂内。
太傅府发生剧变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送走来打探情况的诸位大臣,萧辞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王爷,用一盏鸡汤吧。”宋行舟捧着木盘走了进来。
萧辞望向宋行舟,目光深邃,他站起身子冲着宋行舟走了过来,伸手将他手上的木盘放下,下一刻就是将眼前的人拥进了怀里。
“我好累。”
萧辞垂着头弯着腰,埋进宋行舟的颈窝里,如小猫般柔软的蹭了蹭。
“那我给王爷充充电。”
萧辞不解,问道:“什么是充电?”
宋行舟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笑:“这就是充电。”
还没离开就被一只大掌托着后颈按住,萧辞狠狠的压了下来,一边亲一边嘟囔:“那我不够,还要充电。”
顺势整个人的重量也都压在了宋行舟的身上。
两个人如胶似漆之时,忽然从墙壁的方向传来“咚咚咚”之声。
宋行舟一把将人推开,好奇的盯着那里,又看看萧辞有些发白的面色,忽然道:“你不会金屋藏娇了吧?”
说完便要往那边去看,却被萧辞从背后拉了一下,“不要去。”
“你在那里藏了什么?”
萧辞摇摇头,攥着他衣衫的手掌更用力了几分。
“你放开我!让我去看看。”
萧辞还是不肯松手,、面色更加窘迫。
“从前我曾在你的书房里听到奇怪的琴音,一直不知道从何而来,我也曾怀疑过墙壁后是不是有暗室,暗室里大约藏了什么人!”
宋行舟不肯罢休,瞪着萧辞,当初他有秘密瞒着萧辞,一直让他心里对他有愧疚,现在可好,他竟然在墙壁之后暗室里藏了其他的人……!
萧辞一步跃到宋行舟的面前,挡在那墙壁,他眉心紧蹙:“你一定要看?”
宋行舟道:“一定要看。”
他看着宋行舟的脸,仔细地观察着他,确保自己没有错过他的每一个神情。
“……这里面确实有人,但你要保证,你今日无论看见什么,都不会对任何吐露半个字,否则……”
宋行舟盯着他的眼睛,“否则什么?”
“否则,你就是我萧辞不共戴天的仇人。”
宋行舟的脸色确实越来越阴沉难看,那双眼睛里染了怒火,气氛凝固,“仇人?萧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所以那里面藏的人,对萧辞如此重要?
重要到他不惜用了仇人和不共戴天这两个词。
下一瞬,宋行舟抽身而退,冷笑着出去了。
“萧辞,你的秘密我没有兴趣!”
萧辞怔愣着看着他的背影。
是不是他不该拦着?
可是墙壁里的是他那本该已经死去的母妃。
若是消息泄露出去半个字,他会恨自己一辈子的,这世间他什么都能给宋行舟,偏母妃就是他的不能触碰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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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斑驳,月朗星稀。
有个人在月辉之下长袖起舞。
一曲毕,她有些气喘。
萧辞跑了上去,扶住她的手臂,语气轻柔:“母妃,休息一会吧。”
白徽姬眼神迷离,看清萧辞的脸之后,却是狠狠将他推开,惊恐万分:“刘仙儿你不要过来,你不要伤害我的辞儿!”
萧辞从后面抱住她,低声哽咽:“母妃,我是辞儿啊!你看看我,我是辞儿!”
白徽姬警觉的看向他,又忽然双眼含着泪花,哭道:“陛下,徽姬没有做过……”
她时而愤怒时而痛哭,萧辞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任她胡闹,直到闹累了,白徽姬才渐渐安静下来,摊在他的身上睡了过去。
这时一直候在旁边的老嬷嬷小步跑过来,搀扶着白徽姬,道:“王爷,把太妃交给奴婢吧。”
萧辞将人交给了那老嬷嬷,又看着母妃满面的泪痕,道:“赵嬷嬷,辛苦你了。”
赵嬷嬷笑着摇摇头,道:“王爷说的哪的话儿,奴婢本就是太妃的陪嫁嬷嬷,说句大不敬的话,奴婢就把太妃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母亲照顾女儿,又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赵嬷嬷,本王一定会厚待你的家人,你就放心吧。”
赵嬷嬷苦笑:“嗐,什么家人不家人的,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忘了奴婢了,能得到王爷的照拂,是他们的福气,奴婢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奴婢带太妃回去休息了,王爷也回去吧。”
萧辞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说:“嬷嬷若是方便的时候,就跟母妃提一提辞儿已经娶了妻,辞儿想带妻子来看母妃。”
赵嬷嬷眼睛放亮,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妃若是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要是再有个小世子,那一定会更高兴地。”
萧辞眉心微微蹙了蹙,道:“谢谢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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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萧辞当夜不会再来秋林苑,谁知道他还是来了。
进门时,宋行舟感觉到了他身上夹带的森冷气息。
已经是七月半的闷热天气。
宋行舟热得慌,站在门口叫下人往屋子里往冰鉴里加冰,萧辞却6扬声叫住:“不许加冰。”
端着冰盆的下人们看着两个明显意见不和的主子,宋行舟一扭头,道:“加冰!”
萧辞更是向前一步,按住那小厮的手腕:“不许加!这个府里到底是谁说的算?”
宋行舟瞥了他一眼,挥挥手也不再为难那个下人,道:“你先下去吧。”
萧辞对着门外的段灼道:“备热水,本王要沐浴。”
宋行舟却是将门口一拦,道:“王爷还是回寒居沐洗,我这里没有热水,不方便。”
“没有热水就去给本王烧。”
段灼赶紧垂着头溜了,他去烧热水吧,免得在这里一会被误伤,上次杖刑还没好利索呢,他可不想在掺和这两个人的事情了。
沐浴净身的时候,萧辞推开了前来为他宽衣的段灼,眸光径直盯着在桌案妆台前坐着的背对他的小侍妾。
宋行舟正在自顾自拆着发饰,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他还以为萧辞早就进到浴房了,直到段灼离开时故意咳了一声,他才转身,看到了萧辞的身上衣服还很整齐。
那人目光定在他的身上,装看不见都难。
“你过来替我宽衣。”他说道。
宋行舟故意不理他,径直走到床边,“你要洗就自己宽衣,你若是不洗就回你的寒居去。”
他又是侍女丫鬟粗实婆子,干什么要替他宽衣沐洗?
萧辞走了过来,看着宋行舟,道:“我是你的夫君,你怎么能这么跟夫君说话?”
宋行舟仰头:“在我们那里,就是跟不负责任的夫君说话的!”
朝三暮四,金屋藏娇,没把他打出去就算是好的了。
还跟他在这立上夫威来了?
他找错人了!
宋行舟才不吃这一套。
“你是我的妻。”
“我不是。”
“你是。”
“我只是个侍妾,不是妻。”
说到这,萧辞的脸越发拉下来了。
难不成还要他这个王爷去哄他吗?
他已经主动来他这里了,这不就是给了他台阶了吗?怎么还不能顺着台阶下来呢?
怎么就还再生气呢?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三更,就看我还能不能坚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