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姐弟狼狈为奸, 在林氏一事上,王光耀至多算是同谋。真要定对方的罪行怕是不易,到时候先不说京都的王家会插手, 王淑兰如今一心求死, 只怕是会把过失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对于他是否定罪一事上,虞凤翎不想过多的纠结。毕竟她的目的不是替林氏伸冤,而是除掉王淑兰这个数次挑战她底线的恶徒。
王光耀这种没什么脑子,只会斗鸡走狗眠花宿柳的风流浪荡子,虞凤翎并未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对方的这个提议,虞凤翎决定采纳。她那铺子如今依然是一片废墟, 到时候无论是重建还是重新置办铺面,可都得花费挺大一笔银钱, 对于这种送上门来的银子, 她岂有不收的道理。
深夜纵火这种恶性,虽然火势及时的控制住,没有波及到其他住宅区的住户, 但许多人想起此事来仍旧是一阵后怕,住在东市这头的大多是当地的商贾和权贵, 有这些人在背后出力,王淑兰的案情进展得很快。
虞凤翎一回家后便进屋去看了看崔母, 对方仍旧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 她找来阿瑶问了问情况。
阿瑶道:“老夫人是因为悲伤过度引起的晕厥, 若是长时间的陷入悲伤过度的情绪里,不仅会导致精神异常, 还会激发出体内的其他病症。”
虞凤翎听闻后一脸的凝重, 她道:“她何时会醒来?” 阿瑶:“最迟两个时辰后。”
崔明溪寸步不离的守在崔母的床前,虞凤翎怕她醒来后肚子会饿, 便打算去厨房里替崔母熬点白米粥备着。
她这刚一出门,就瞧着离家两日的崔明宣突然进了门。
虞凤翎一看他那踉踉跄跄进门的模样,便知晓他已经得知了崔之恒的噩耗。
崔明宣看向她,哑声问道:“娘,如何?”
虞凤翎见他这般,心里很不好受,她道:“昏迷不醒,明溪眼下正守在娘的跟前。”
崔明宣进屋去看了一眼,一旁的崔明溪见着他回来,紧绷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
崔明宣抬手在她的肩头拍了拍,随即走了出去。
崔明溪怕惊扰到崔母,没敢多哭。崔明宣一走后,便成了低泣。
虞凤翎见崔明宣风尘仆仆的,想来一路都饿着肚子,便让李婶儿替他做了一碗清汤面上来。
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崔明宣却是推倒了一边,他道:“若是我当时把那名婢女给杀了的话,恒儿便不会落到如今这般。”
虞凤翎见不得他自责,有些忧心的说道:“你又不是刽子手,罪魁祸首是崔明瑶,那婢女说到底也是受了她的指示。”
崔明宣:“大哥自小便对我疼爱有加,我却连他唯一的血脉也守不住。”
“你若要这般说的话,那恒儿的死同我也脱不了干系。”虞凤翎道:“你那时在替我查证坠崖一事,加之又突然发现了裴钰陵的种种恶行,诸多事情堆积到了一起,思虑不周全是难免的。”
话虽如此,可崔明宣还是觉得自己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虞凤翎打断他想要出口的那些话,她道:“罪魁祸首是王淑兰和崔明瑶,若不是王淑兰作恶在前,害了林氏的性命,崔明瑶也不会买通恒儿身边的婢女,害得他失了双腿。最该死的是王淑兰,她不断的折磨那名婢女,才会让对方拼了性命也要把恒儿给害了。”
崔明宣一愣,有被她这番话给说动。
虞凤翎见他脸上的神情有所松动,怕他又陷入不断自责的情绪里,赶忙问起他此行的进展。
“你们此行可还顺利,可有替我拿回应有的家产?”
说起这事儿,崔明宣脸上的神情好转了一些。他道:“事情很顺利,你那继母同奸夫被当场逮个现行,两人当众被施于仗刑后,流放三千里。”
根据莫渊调查到的情况,虞凤翎的继母在身怀有孕之后,那瓷器商人每日便会去同她温·存片刻,他们便是利用这一点,抓其现行。
同虞凤翎签订合约的那名酒楼老板,在平洲地界很有声望,由他出面作为人证,衙门很快便处决了通·奸的两人。
虞凤翎的父亲耕读世家出身,是名举人,家业算不得丰厚。但虞凤翎的母亲当初出嫁时,却是有许多的陪嫁之物,故而那继母才会想要除掉碍眼的继女,独吞家业。
此番崔明宣独自回来,莫渊暂且留在平洲那头替虞凤翎处理其他事物。主要是怕底下那些管事趁机图谋不轨,侵害虞凤翎的利益。
这个时候,屋内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声哀痛不已的哭声传出门来。
想要抬步的两人在听到哭声的时候,很有默契的没有进去。
听到屋内的哭声,崔明宣一脸凝重的说道:“娘向来视恒儿为命根子,日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得知了崔明宣的身世后,虞凤翎也是颇为伤神的说道:“你我平素里多留意娘的情况,可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
她这话让崔明宣一愣,“娘还有我和明溪可以依靠,不会如此。”
虞凤翎一脸复杂的看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的神情实在耐人寻味,崔明宣有些莫名的说道:“你为何这般看着我,难不成我说得不对?”
虞凤翎干干的笑了一下,“你说得在理。”
崔明宣觉得自己出行一趟,她明显有事情隐瞒着自己,便略带试探的开口,“我离去的这些日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凤翎看出他的试探,手一摊的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是知道了?”
崔明宣知道她说的是昨夜的那些事情,见她有意隐瞒,崔明宣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不在纠缠此事。
之后的几日,除了崔明溪寸步不离的守在崔母的身旁,虞凤翎和崔明宣也是时常关注着她的情绪。崔母连日里倒是没有在表现出什么过激的情绪,但虞凤翎发现她这几日出现食欲不振,且伴随着失眠,健忘等症状。
虞凤翎把阿瑶叫来问了问情况,“老夫人,如今的这些症状,你可有法子治疗。”
崔母这几日汤药不离手的,但情况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总以为情绪波动不大,便是一种好转,岂不知适度的宣泄,才能使情绪变得舒缓,避免产生心理疾病。
阿瑶:“老夫人沉浸于小少爷去世的不良情绪中,不同人交流沟通,情绪宣泄不出来便一直挤压在心里,久而久之的便成了一种心病。心病历来药石无医,需得她自己走出来。”
虞凤翎问了问李叔王淑兰的处决情况,得知对方被判了秋后问斩后,便抬步走进了崔母的房里。
崔明溪见她进来,适当的让了一个位置出来。虞凤翎宁可看到崔母一副哀痛欲绝的模样,也不愿她这般不吃不喝,一副等死的模样。
虞凤翎在她的跟前站定,“娘,王淑兰被判了秋后问斩,恒儿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明溪连日里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你看看她憔悴成什么样子了。你这个当娘的看着不心疼,我看着都心疼。”
崔母并未有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崔明溪,情绪颇为复杂的唤了一声“虞姐姐。”
虞凤翎:“娘,在这个家里不止恒儿是你的血亲。明宣和我便不提了,可明溪却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为了恒儿如今连她的死活也不管不顾了?”
她的话落,崔母的神情有些变化,但也仅仅只看了崔明溪一眼,随即便又是一副呆呆的模样。
虞凤翎大致看得出她的心境,“娘,你无非是在悔恨自己没有早日把恒儿给接回来,否则的话恒儿也不会丧命。但事已至此,除了认命别无他法。若真要为恒儿丧命一事追究责任,咱们一家子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关系,难不成大家都不活了?”
一旁的崔明溪见她言语有些大胆,怕适得其反,忙在一旁拉住她。
下一瞬,又听到虞凤翎道:“娘,你亲自同我说过,等明宣回来会把他的身世告知给他。你不会忘记这事儿了吧!”
她的话让崔明溪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对方,问说:“虞姐姐,二哥的什么身世!” 虞凤翎冷眼瞧着崔母的眸子在转动,她道:“那夜你不在现场,王淑兰被押回衙门前说你二哥不是娘的亲子。”
虞凤翎这番话让崔明溪有些无法接受,她不明白,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二哥为何不是娘的亲子。
可是,一想到自小娘对二哥的态度,显得格外不同。既不似大哥那般寄以厚望,又不似对她这般的严厉。就好似二哥这个人,可有可无的态度。
崔明溪想到刚流放到此地时,二哥为着恒儿伤了腿的事情,娘也是丝毫不在意的态度,瞬间有些紧张。
崔明溪看向崔母,迫切的希望从她嘴里听到些什么,她问,“娘,你快告诉我,虞姐姐说的不是真的。”
崔母许久没有回应,虞凤翎决定下一剂猛药,她突然扬声道:“娘,你若是不肯说的话,那我亲自去告诉明宣,他不是你的亲子。”
她作势要走,崔母终于有了些反应。她有些无力的说道:“这事儿我自会同他说,你把他给我叫进来。”
崔母的话让崔明溪有些慌神了,她一脸急迫的问道:“娘,二哥当真不是你的亲子?”
崔母看了她一眼,并未回她,而是道:“你出去,我同你二哥有话说,这里不用你。”
崔明溪不情不愿的同虞凤翎走了出去,崔明宣人就在院子里,虞凤翎一脸复杂的看向他,说道:“娘有事同你说,让你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