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此人, 虞凤翎总觉得对方是个十分危险的家伙。总是一副沉冷幽暗的目光不说,身上还带着一种令人害怕的肃杀气息。
早先她看不透这人是何路数,眼下见对方落到这般地步, 心里多少也能猜个一二。
觉得对方多半是门阀世家的手下, 且很有可能是那种专替主人解决各种问题的暗卫。
这类人,好似天生冷酷无情。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去完成身负的各种任务,为达到此目的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死在他手底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徒,如今竟然要当她的刀。
虞凤翎差点儿冲动行事,一口答应对方的提议,好在话未出口就被她给及时打住。
这人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在加上方才一番背主的话,虞凤翎很快看出其中的关键之处来。
像莫渊这类人, 能伤到他的人并不多, 且对方在受伤后不想着去找同伴治疗,而是对着她说了这番话,虞凤翎觉得只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另其身受重伤的对象, 十有八九是莫渊的主人。
虞凤翎可不会觉得是什么天降馅饼的好事,反而觉得自己若是答应此事的话, 只怕日后的日子不会安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丢掉性命的可能。
虞凤翎惜命, 她直接道:“此事, 恕我无能为力。”
听闻她出口拒绝, 莫渊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了那张过于苍白的脸。
莫渊此番进京, 本以为会得到一番赏赐, 却不想主人竟意图毒杀他,好在他及时用内力逼出体内大半的药效。
为了活命, 他不得不闭息装死。本以为就此躲过一劫,却不想那些人把他丢入乱魂岗的时候,还不忘在他身上补几刀。之后逃亡的路上更是遇到曾经的敌对,一路虽然凶险,好在最后都被他给灭口了。
莫渊求生欲很强,他牵唇笑了一下,眸光直直的望着虞凤翎,出言道:“崔家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你猜这里边有没有什么内情?”
莫渊作为暗卫,自然知晓很多寻常人不知道的秘密,甚至连后宫阴暗的斗争也知道不少。
当初为了让王家家主乖乖的奉上银子,他可是把王家给查了个底朝天。他可以拿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去同虞凤翎做交换,但他却偏偏要选用崔家。
虞凤翎转身离去的动作因他的话瞬间顿住,她浑身透着一股冷意的看向对方,“你说这话,莫非是知道些什么?”
莫渊见这话奏效,沉声道:“想要知道内情可以,但要找人替我医治伤情。”
他这个要求,虞凤翎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对方口中所提之事,虞凤翎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当下便动了救治对方的心思。
虞凤翎对着一旁的李叔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把莫渊弄到骡车上。自己则带着阿瑶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
人是不可能带回崔家的,住客栈显然也不太可能。虞凤翎打算先把人安置在铺子的后院里,等对方伤情好一些后,便让对方离开。
眼下这个时辰去医馆找大夫过于打眼,虞凤翎看了一眼身侧的阿瑶,对她道:“你待会儿替他诊脉一番,看看情况如何。”
李叔和阿瑶在后院安置对方,虞凤翎则在前方注意周围情况。莫渊一身的伤,对方虽然说如今已是自由身,不在受制于前主人,但虞凤翎总觉得这话水分很重。
害怕对方没有甩掉跟在身后的那些尾巴,觉得一切行事都要谨慎小心为妙。毕竟,若是出现什么岔子的话,便会有性命之忧。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从后院出来了,虞凤翎朝着阿瑶问了问情况。
“如何?对方有没有性命之忧。”
阿瑶冲她摇头,随即道:“体内的毒性暂且有内力压制着一时半会儿的不打紧,身体上的那些刀伤被他给处理过。许是没日没夜的赶路,体力大肆消耗,才会看上去像是将死之人。”
虞凤翎听闻后,说道:“你明日不用去渡口那头,去医馆买些药物尽量的去医治。”
阿瑶的祖上是宫廷御医出身,阿瑶自小便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医术了得。莫渊体内的毒性,若是没有及时逼出一半的话,只怕她也无从入手,但眼下还有是六层以上的把握能够把对方给救治好。
此事不易过多人知晓,虞凤翎又当场叮嘱了两人一番后,李叔这才赶着骡车往家里去。
翌日一早,虞凤翎便去渡口那头帮忙。昨日在农庄上的时候,那老刘头提过一嘴后山果子成熟的情况,虞凤翎预备到时候带着阿瑶过去看一看。
看看都是些什么果子,若是杨梅一类的果子,倒是可以用来酿酒喝。
今日摊子上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之间那名长工带来的闹剧已经对摊子上没有什么影响。如今那些食客已经认准了她们,她们这头刚把摊子给摆开,人群便围了过来。
虞凤翎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打算提前回去。那铺子的后宅里还安置着一个定时炸弹,虞凤翎得过去看一看情况。
她到铺子上的时候,阿木刚送走几名厨娘。阿木平日里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前方的铺面,虞凤翎怕他到时候误闯后院,会被莫渊给当成不轨之徒一不小心给灭了口。便提醒了一番,让他只需好好的守在前方的铺面,不要去后院随意走动。
至于莫渊的饮食问题,虞凤翎交给李叔来办。
虞凤翎到后宅的时候,阿瑶正好在房里替对方扎针。她在一旁看了看,见阿瑶几根银针下去,不过一盏茶的样子后,莫渊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
见到此番显现,虞凤翎又一次觉得自己慧眼识人,那八十两银子花得特别的值当。
从铺子上出来后,虞凤翎看天色不早不晚的。打算用过午膳午睡一下后,再带着阿瑶去农庄那头,便和她脚步一转的朝着家里去。
那知刚走到院墙外面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传出来。虞凤翎一听那道尖锐的声音,便知道崔明瑶这是又上门找茬来了,当即便带着阿瑶走了进去。
虞凤翎一进院子,便看到了崔明瑶扑在崔母跟前一副哭哭啼啼的场面。
“大伯母,你可要替我娘做主啊。那王淑兰不安好心私下里买通了看守的衙役,我娘这才会丢了性命。”
崔母和林氏不和多年,但乍然一听到林氏死在牢狱中一事,虽说不至于十分悲痛,但也是一脸的愕然失色。
以至于在听到崔明瑶对于王淑兰的那些控诉,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日发生在摊子上的事情,虞凤翎便怀疑背后也有王淑兰的手笔。如今崔明瑶的这番话,更是佐证了她的想法。
对于林氏被害一事,虞凤翎倒是不觉得意外。两人勾结的时日,想来不是一日两日,两人可都不是那种会吃亏的性子,私下里只怕是不和已久。这才会逮着机会,干脆新仇旧恨的一道来算。
虞凤翎觉得崔明瑶这人脑瓜子倒是灵活,知道从王淑兰那里无从下手,便把主意打到崔母这头来。
她对崔母谈不上多孝顺,眼下见她一副手足无措的场面,便只好站了出来。 虞凤翎道:“崔明瑶,这里不是你哭诉的地方。你既然心里有了怀疑的对象,你不去找罪魁祸首,来这里诸多纠缠安的什么心。”
昨日,崔明瑶打算去义庄收敛林氏的尸体,一到地方才发现林氏的尸体已经腐烂得十分厉害。如今虽已是夏季,但气温还不到最热的时候,且义庄里还备有两盆用于降温的冰块,不过才过了一晚那尸体如何也不该腐烂得这般严重。
崔明瑶平素里脑子算不得得聪慧那一卦,但此刻她却是嗅到了不寻常之处。
觉得林氏的死亡时辰,根本不是那衙役口中的那般。
她原本是存了把林氏的尸体运到李府门口,逼迫王淑兰现身的。如今尸体腐烂的这般厉害,臭气熏天的,只怕是还未到李府门口,便会被受不了气味儿的那些人给报官。
崔明瑶没有收敛林氏的尸体,而是径直朝着李府去了。上次没有围堵到王淑兰,这次她的目光不止放在对方的身上,但凡府中有人出来,她都会过去同人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还别说,方法还挺奏效的。她从一名婢女的嘴里听到了不少关于王淑兰的事情,崔明瑶从对方言谈中,看出那婢女似乎对于王淑兰成了李元悟枕边人一事意见很大。
她便趁机问了一嘴,问对方知不知道王淑兰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那婢女一听这话,垂眸思索了一番,便道:“前些日子,我听到王姑娘住的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动静,便打算进去打扫一番,不曾想听到了她和其胞弟在房中密谋的一事。”
那婢女的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崔明瑶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觉得王氏姐弟密谋害人一事的当事人,十有八九便是她娘。
她当即就去敲了衙门的钟鼓,意图令王淑兰伏法,好替枉死的林氏伸冤。却不想,那衙门里上上下下好似都被王淑兰给打点过,她不仅状告不成,还险些挨板子。
故而,这才会把主意打到崔母的头上来。
崔明瑶都想好了,等说通崔母后她便跟在她的身后,去和王淑兰对峙。
眼下,虞凤翎这话让她瞬间脸色铁青。
崔明瑶恶狠狠地盯着她,说道:“虞凤翎,我娘好歹也是你的长辈,她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你就没有半点儿亏心的?”
“我为何要亏心!你娘雇人去我摊子上闹事不成,最终害得自己锒铛入狱,这是她咎由自取。”迎着崔明瑶那副快要喷火的眼睛,虞凤翎接着说道:“至于她无端死在牢狱一事,更是和我毫无半点儿的干系。生前她一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态度,她如今落到这般下场,我不拍手叫好便已是我做人的素质,何故有你嘴里的亏心一说?”
崔明瑶在虞凤翎这里便没有讨到过好,如今这番话落在她耳里更是气愤不已。
她道:“你不要太嚣张,我已经给远在京都的闲王妃去了家书,到时候自有你的一番苦头吃。”
虞凤翎不是被吓大的,先不说这件事情自始至终她都是作为受害者的一方。
即便是闲王妃想要追究自己,她到时候大可把事情闹大。对方从当朝太子妃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即便是她想出手只怕背后的闲王也会制止对方。昔日的东宫,眼下正是蛰伏的时候,定然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再次被过多的关注。
凤凰只有涅槃过后才可翱翔九天,虞凤翎虽然不清楚前太子的品性。但能被选为太子的人选,想来脑子不是那种愚笨不堪的。
迎着对方那副嚣张的嘴脸,虞凤翎冷笑道:“真是贼喊捉贼,我等着看闲王妃到时候给我何种苦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