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八十年代生活日志>第26章

  徐榛年,晴天霹雳……

  他先是惊愕,然后勃然变色。

  尤其是那一对湛然若神的黑瞳里,此刻像是燃起了熊熊怒火,盱衡厉色。

  王建军也看出他这反应不对了,这是压根不知道这事儿?

  他哥们儿被骗了?

  人都是护短的,正如王建军。他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徐榛年被林青玉骗了。他没想到,如果真像他想的那样,那林青玉又怎么会让他看到孩子。毕竟让他知道了,和直接说给徐榛年有什么区别?

  “榛子,你别……”别什么他也说下不去了。因为他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模样。

  想来也是,二十八年第一次喜欢姑娘,结果遇上个骗子。他想到哥们之前拜托他去接人时说的话,就替他不值!

  他倒是上赶着忙前忙后,掏心掏肺了。可人家呢,人家怎么对他的?

  小镇姑娘,眼皮子浅,心太狠!

  徐榛年下意识地咬牙,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在被拒绝上他家的提议后,王建军只好载着徐榛年去了省城宾馆。

  劳心劳力地给开了房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

  “你不是说来哈市有事吗?别耽误正事。要喝酒随时找我!”

  有事?什么事?徐榛年现在满心都只有“林青玉有两个孩子”这件事。

  夏天多雨,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头顶就炸开轰隆隆的雷声。

  “诶,那我先回去了。”王建军看他不言语的样子,也知道他是想自己呆着。

  徐榛年朝他摆手。

  门合上后,他瞬间往身后的沙发一倒。

  这屋子没关窗,狂风吹得玻璃窗户啪啪作响,外头天猛地就黑了下来。有点,“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吹进屋的狂风削着他的脸,顺着衣领攀进他的身体,衬衫都被风吹得鼓了起来,他还是没在意。

  他闭着眼,脑海里是曾经和林青玉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见面时,她像城乡结合部走出来的一般。撞了他,还抬头瞅他,那一双明亮的大凤眼里明晃晃的是因为他外貌的惊讶。和其他女孩儿不同,欣赏归欣赏,她的态度还是很落落大方。

  道了歉也不扭扭捏捏,很利落地走了。接着就去那煎饼摊子上,她哥哥都不好意思叫卖。可那小丫头,把围巾一扯,露出一张扬起笑容的秀气小圆脸。跟着就是一声很清脆的招呼,像极了他年少时,最喜欢听的雨打房檐声。

  那时候她让他感觉熟悉又奇妙,于是他就跟傻子似的,在转角看了她一早上,还误会他们兄妹的关系。

  对,误会!

  当初他误会了他们兄妹的关系,这回能不能是军子也误会了呢?她带着别人家的孩子呢?

  徐榛年顿时像是沙漠中口渴的人找到了绿洲一样,脸上全是因为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兴奋。

  这时,远处的一道闪电划破了密布的乌云,霎时间天边电光闪闪!

  而那些乌云像是不甘心就这样被打散一般,它们又迅速集结。就犹如徐榛年此时因为不愿相信,而想出的那种可能性一般。

  他猛地睁眼,然后踉跄着打开房门,冲到楼道的电话亭处。

  按号码时,他的手都颤抖着,一连几次他都因为输错号码而不得不重新放回话筒,重头再来。

  终于,号码拨好了。他听到话筒里响起的嘟嘟声,心也提到了嗓子口。

  “喂?”话筒里,王建军的声音传来。

  徐榛年甚至第一时间都问不出心里的那句话。直到电话那头,王建军以为是别人打错了,要挂之时,他才出声:

  “是我。”

  王建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要出去喝酒吗?”

  “那两个孩子能不能是别人家的,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建军就因为听不下去哥儿们这小心翼翼的语气,直言道,“是她自己介绍,那俩孩子是她的。”

  尘埃落定,想了这么久的理由瞬间被否定了。他的心里早有预感,这种心情,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罢了。

  徐榛年嗯了一声,然后挂上电话。

  他重新回到房间,摩挲了把脸后,就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夏天的雨,给炙热的大地带来清凉,也滋润了无精打采耷拉的叶片。可徐榛年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心中却一片荒芜。

  他抬头望向窗外,眼前是迷蒙蒙的一片。整个世界就如同他的心一般,都被封锁在密如团雾的雨丝中。

  从敞开的窗子里被风吹进来的雨滴,似子弹般穿破他的胸膛,刺骨的寒意在他五脏六腑流淌。

  幻灭了,他计划好的一切都没有了。

  曾经幻想过的两个人的家庭,相濡以沫,如胶似漆的场景全部都在脑海里褪了色。他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那些场景就如同被抽打的玻璃一般,瞬间碎裂。

  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响,就好似是因为徐榛年不出声,所以连老天都要替他怒吼一般。

  咆哮的狂风裹挟着锐利似箭的雨丝越过窗栏,抽打着他的脸。

  徐榛年还是无动于衷,原来这就是冷了心的滋味吗?原来一切都是他的妄想吗?

  她到底拿他当什么?有孩子,有两个孩子。他想起前不久,他去火车站等她,带她去医院,整晚守着她。可笑,真特么可笑。

  他站在她的立场去了解她,去懂她,去替她想。所以才会接她的家人进京看病,可她哪怕有一丝丝明白自己的心,都不该把他当个傻子。不告诉他?瞒着他……

  胸前一块被雨打湿了,粘在身上,粘得他胸口隐隐作痛,憋闷、暴怒、失望缠绕着他整颗心。

  许久,久到天空重新放晴,久到外面熙熙攘攘的热闹声再度响起,久到那一整盒烟都成了满地的烟头。

  徐榛年却还是像一座雕塑般立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天黑了,窗外万家灯火。

  徐榛年终于从沙发上站起,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外面。

  再次打开门来到走廊的电话亭。

  这一通电话是打到京都的,打到北站胡同居委会。

  他要听林青玉说,听她亲口告诉自己,她有孩子。

  傍晚六点是“川渝老火锅”开始客满的时候。

  每张桌子上的分隔火锅里都咕嘟咕嘟的冒泡。这条街上弥漫着火锅香,辣香味传出去老远。

  林建友□□着上半身,正在后厨面板上抻面,现擀的面,抻得又细又长,打在面板上啪啪作响。

  “爹,面好了没?客人又催啦!”店小二林青晨一边从厨房里把刚串好的鱼丸端出去,边催着他爹。

  林建友笑容满面应道:“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你可小心着,别跑那么快。别给打翻喽!”旁边洗菜、串串的李月娥提醒了声老儿子。

  “咳咳。”林有根捂着心口,他看了眼前面都坐满了,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哎哟,爹,您歇着吧!我一个人就成!”李月娥见公公要过来帮忙连忙拒绝,想了想又补充了半句,“您可得看着小桐和榕榕呢,他俩现在皮着呢?跟前可不能离了人。”

  老爷子哪里不知道儿媳这样说也是为了不让他干活啊,他应了就出去了。还是不要添麻烦,看孩子去吧。

  后面是林建友两口子忙着,而前面,林青玉在吧台收银,林青旸在门口煮麻辣烫,林青晨则是看起来最忙的。他一会儿跑来一趟,一会儿跑去一趟。帮着拿这,帮着干那,看见人家桌上有空了的盘子也帮着上去收了,好给人家腾位置。

  “这啥啊?”一个顺着香味骑车过来的女同志好奇地指着林青旸面前的铝锅。

  “麻辣烫,想吃啥就放啥下去煮,和火锅差不多。但是这个能带走,同志我看你带了饭盒,尝尝不?”林青旸笑着介绍道。

  那女同志又往铝锅看了两眼,还吸了吸鼻子,香,完全把她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她有些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才道,“行,我来点。这怎么买?”

  林青玉就过来领着她去玻璃柜前点菜。

  “素的八毛一斤,荤的两块一斤。想吃啥自己夹就行。”林青玉给了她篦萝和夹子。

  这倒是新鲜!

  这女同志就在附近上班,她还没成家,是家里最小的。除了每个月给爹妈二十块钱,剩下五十多的工资都捏在自己手里。

  她也是爱新鲜的,点好先是在店里四处打量,然后又去看了会儿林青旸,最后在林青玉胡说八道写的那火锅介绍墙前停留,她一字不漏地从头看到尾。

  越看越满意,暗暗决定下个礼拜天她过生日就请工友们来这儿了!

  陆鸣来找林青玉的时候她正眯着眼乐呵呵算账呢,从前就听说干火锅的利润高,现在可算是开眼了。

  这就是人不够,等她爹娘弟弟都回去了,她也该开学了。要是人手够,他们还能整小烧烤什么的丰富菜单。

  要问她为什么不招人,那还不是因为这年代人人都想有铁饭碗。她就一小店,人家哪瞧得上,就算贴了告示,能不能招到人都两说。

  “小林!”

  林青玉听到有人见她,抬起头。

  “陆大哥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吃点啥?你可能得等会,现在还没位置。要你不嫌弃上院子里吃也成。”林青玉招呼道。

  “别,今儿不是吃饭。不是我,是榛子找你。”

  “徐大哥?”林青玉有一个多礼拜没见到他了。

  “对,咱别再这儿说了,他像是有啥急事。你快给他回个电话吧,走!”说着他就示意林青玉跟上他。

  林青玉还云里雾里的呢,就被他拉了出去。

  旁边的电话亭前,陆鸣帮着播了电话。

  “我先走了,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

  “哦好,回见哈。”林青玉听着嘟嘟声,还不忘和陆鸣告别。

  电话通了。

  “喂。”徐榛年的声音很低,但林青玉并没有意识到。

  “喂,徐大哥吗?”她的声音还比往常更脆一点。

  “嗯,是我。”

  “徐大哥你上哪去了?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吗?我和你说,我们已经去过医院了,爷爷情况不太好。不过我们家最近挺好,我买了个小院子,上次和你说的那个生意也做起来了。爷爷每天都挺乐呵……”

  “你没事要告诉我吗?”林青玉看不到,徐榛年虽然理智到冷静甚至稍显平淡的声音背后,是他握着话筒青筋暴起的手。

  “呃……”林青玉一时语塞,心里寻思新鲜事都告诉你了呀。

  “呵呵。”徐榛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忽然对着虚空轻笑出声。

  林青玉这下也意识到她情绪不对了。

  “徐大哥,你怎么了?”

  怎么了,我也问你怎么了?

  “你家的事,你不打算和我说吗?”

  “我家的事?我家有啥事,刚才都和你说了啊……”

  “好了,林青玉。”刚才还不急不缓的语气,到这里就直接成了冷漠。徐榛年打断她继续说话,并且啪嗒一声把电话挂了。

  林青玉先是愣住,然后就有了怒气,真是莫名其妙!

  上次也是这样,这回又这样!

  她最烦这种话不说清楚,有事儿不说事儿,非得绕一大圈子,让人猜他心思的行为。

  第二次了。

  徐榛年徐大哥让她第二次感受到他对她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态度。

  越想越生气,她干脆按了重播,可这回电话再也打不通了。

  林青玉是带着一肚子气回去的,她想着,她得马上把那笔利息还给徐榛年。另外,他这次还帮她爷爷安排检查。她也得还人情给他,然后以后也别打交道了。

  什么人啊,她是他的出气筒吗?

  一股委屈心酸溢满心间,林青玉劝着自己:哭什么,才认识多久的人,伤心个什么劲。少了他又怎么样,你有家人,有朋友,不差他!

  对,不差他。

  林青玉在心底重复这句话。好像多说几遍,自己就能当真了一般。

  同时她也在心里警告自己,别再轻易对谁真情实感,这样就不会只能傻乎乎等着别人说断就断,说撂脸子就撂脸子。也不要再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这样才永远不会被人伤到。

  就连梦里,林青玉都在问,这人啊,为什么这么善变?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徐榛年听着林青玉喋喋不休地声音,再没有了从前听她说话的心情,但她说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提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心沉了又沉。

  他问了,她还是没意识到。

  如果说,想要听她亲口说,是因为心口还有一丝亮光,是因为还对她有所期待,那么这通电话一打,那点亮光现在也熄灭了。

  他的期待,在她避而不谈的态度面前,衬得自己更像个傻子了。

  失望,心沉到了谷底,脑子里乱乱的,还不停有个声音重复地问自己:都这样了,你还争取个什么劲儿?

  林青玉,林青玉太让他失望了。

  这就是徐榛年挂电话的心态。

  一直到后半夜,徐榛年心里还是翻腾得厉害。可他又忍不住去想林青玉,还自虐一般神经质地想:

  她现在会在做什么,逗孩子?哄孩子?喂孩子?那个男的到底有多好,她到底有多喜欢人家才愿意大学都没毕业就替他生孩子?

  她到底知不知道要是被人发现了,她这个学还怎么上?她还怎么做人?严重点,现在严打并没有结束,她怕不怕因为男女关系问题被抓起来?

  徐榛年没发现,他的关注点已经偏了。

  一往这个方向想,他就脑洞大开,下意识地替林青玉找借口:

  会不会是这死丫头没见识,三言两语就被人家哄了?毕竟除了她哥,还有他,他就从没在那死丫头身边见过别的男的。

  被骗了,所以生了孩子。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她没有骗自己。要真的想骗他,军子就不应该知道这件事。

  对,就是这样。

  从知道这事过去十多个小时,徐榛年现在才算是真正冷静下来,也能分析分析问题里。

  而他越分析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没错,空落落的心也再次一点一点被填满。

  他告诉自己:

  你不是设想过吗,你不是不能接受没有她的生活吗?

  那就没什么好介意的。况且你自己身上不也背着债吗?

  就算作你们俩都打平了,以后都只向前看,不要再计较过去的事。

  这也许这就是爱情吧。理智上想抽离,但实际上根本舍不得。反反复复、患得患失、意犹未尽。

  徐榛年入睡前看似自己把自己劝好了,那些情绪好像都被整理了起来。

  可他却忽略了,如果站在林青玉的角度,那就是他从头到尾再莫名其妙发脾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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