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让一个高大的混血青年火遍了全国。
沟子屯的人也在这一年里,第一次在明亮的屋子里,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度过新年。
在陆夏的争取下,沟子屯终于通上了电,而且还有了广播电视的信号。
陆家人终于可以在除夕夜能够看到现场直播的春节联欢晚会,一家人早早就将饭菜做好,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也不急着迅速吃完,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今年的晚会非常的精彩,看得大家都乐开了花,结束了都舍不得关上电视。
孩子们明明困得不行,却依然撑着要等放鞭炮。
陆满满趴在陆夏的腿上,不停地打哈欠,却执拗的不去睡觉。
她努力瞪大眼,可一会又眯了起来。
陆朝阳还想用火柴棍撑眼皮,陆满满也想学,被陆夏给制止了。
“满满,你趴在妈妈腿上眯一会,到时间了我再叫你。”
陆满满依然想强撑,可时间本来就晚了,还烤着火,整个人昏昏欲睡,最后忍不住还是闭上了眼睛。
直到12点过后的鞭炮声响起,陆满满才被叫起来。
孩子们兴奋地放着烟花,今年陆东升买的烟花更多了,孩子们原本还有些困,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周大嫂站在陆夏旁边,看了看四周,道:
“三妹,冯程的事你知道了吗?”
“冯程?他怎么了?”
冯程之前因为君子兰大赚了一笔,后来又带着村里人赚了不少。
君子兰跌落神坛之后,不少人都因此赔了,他却及时止损并没有亏多少。
但是跟他一块出去混的,不听他的劝,继续沉迷炒君子兰,赔得血本无归。
要不是冯程给他们买车票,之前差点要在外面流浪。
冯程并未因此消停,依然在外头倒腾,具体干什么大家也不知道,反正能看得出他赚了不少钱。
“他这次回来,身边又换了个女孩。”
陆夏诧异:“去年不是刚生了个儿子吗?”
这些八卦陆夏不想知道都不行,冯家人特意上门炫耀,想要嘲讽她没儿子。
陆夏当时还觉得好笑,真是没事找事,闲得慌。
对于这种人,陆夏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可不是吗,现在这个又怀上了,所以特地带回来看看。”
陆夏听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大嫂,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周大嫂虽然话多,平常喜欢分享八卦。
可冯程跟他们家关系比较特殊,一般来说是不会扯这些的,说得好像多在意他们似的。
“我听说冯程没离婚,这是个小的。”
陆夏皱眉,却也并不意外。
“他这样张扬,也不怕被人举报,被判流氓罪给抓起来。”
“嗨,谁会管这种闲事,况且我也只是听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也不知道。”
这种事大家就算知道,也不会去多管闲事的。
可这还是跟陆夏没关系,她一开始就没看上冯程,现在更不会看上。
陆夏也不急着追问,周大嫂自己会说清楚。
“大伯母这几天把任小玲接过来的,这几天一直在冯程身边晃悠呢。之前还崴了脚,冯程将她送回了家。”
“这任小玲怎么天天崴脚啊。”陆夏很是无语。
之前将任小玲给辞退了,却也没有宣扬真实原因,只说她不合格。
他们是私企,一句话就足以堵大家的嘴。
大伯母不是没有过来闹过,周大嫂直接一句因为任小玲是你亲戚,所以才不收直接就给堵回去了。
周大嫂现在专门负责收购瓜子辣椒的主要负责人,她说合格就是合格,说几品就是几等品,权力非常的大。
整个人也逐渐修炼出来了,要是不厉害点,根本压不住大家。
这些评定都事关价格的,必须有点气势和本事才行。
因此她现在可比从前厉害得多,想怎么着怎么着,被人当作悍妇,一般人不敢轻易得罪,生怕被刁难。
周大嫂秉承陆夏的意志,都是搞连坐制的,因此为了避免被牵连,任家人也不让大伯母胡闹。
否则周大嫂要是明年不收他们种的东西,那可就亏大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任小玲也很快就嫁人了。
陆夏已经忘了这个人了,没想到又出现了,而且开始故伎重施。
“她不是已经嫁人了吗?这又是干什么?”
“那男人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不,年前的时候没挺过来就没了。”
陆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也不能找冯程啊,人家带回来的这个还怀着孕呢。”
“估摸着就是知道那女的是个小的,既然能有一个,多一个也不怕多。”
“真是不知道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
陆夏并不觉得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哪怕是村子里最穷的女孩,也知道自己不能给人做小。
任小玲好歹也是在外头做过工见过世面的,手里还有一点积蓄。
她之前嫁的男人虽说身体不好,却也是县里的,家境也还不错。
任小玲嫁过去之后,还安排她进了厂子。
虽然现在她男人没了,只要她好好干活,养活自己是没问题的,可以慢慢找自己中意的男人。
现在竟然这么想不开,竟然把主意打到冯程头上,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从前若说是被逼的,还是有可能的,现在完全就是自主行为了。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有什么后果,自己受着吧。”
周大嫂点点头:“我们可得把家里的丫头教好了,要是教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以后那可就遭罪了。”
陆夏深以为然。
眼看烟花就要放完,陆夏想要回屋,被周大嫂叫住,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陆夏不明所以,周大嫂向来爽利,今天晚上确实很反常。
“大嫂,你有什么话直说呗,干嘛犹犹豫豫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周大嫂抿着嘴,一脸纠结。
“到底怎么了?”
“这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陆夏失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咱们俩谁跟谁啊。”
“这要是这事啊,它太玄乎了,我连你哥都不敢提。”
陆夏看周大嫂很是反常,就将她带到一边,“咋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总觉得冯程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不太正经。”
“这有啥,要她真的是给人做小,会这么觉得不是正常吗。”
陆夏没见过那个女人,一些八卦也不知道真实性,只以为周大嫂是心理作用。
“不是不是,跟那没关系。”
“到底怎么了?”
“冯程跟这一位很早就回来了,这一位很喜欢在村子里溜达。你是没瞧见她那架势,穿金戴银的,比前面一个还显得富贵。
据说冯程现在在南方发展,比搞君子兰那会儿还赚钱,现在连小汽车都开上了。只可惜路程太远,所以没有开回来。”
陆夏点点头:“然后呢?”
“听说他们在南方的生意也在招工,不过这次是想要招女孩子过去。”
陆夏不解:“那又怎么了?”
现在女性去南方打工要比男人好找工作,各种服装厂、电子厂都更喜欢招收更为细心的女工。
“我也不知道怎么,只从他们回来,我这眼皮啊,就一直在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姑娘们最好别跟着一块去。”
周大嫂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连忙又补上一句话:
“我还专门找了我奶算过,她也说这事不是啥好事。”
周大嫂的奶奶以前是个神婆,虽然一直都要打倒封建迷信,可村子里的人还是非常信这些的。
以前害怕被人揪出来□□,都不敢冒头,现在开放了,越来越多的人找她。
大家都说她算得很灵,做法之后也非常有效。
至于具体是什么样,陆夏就不清楚了。
周大嫂的奶奶都觉得自己是有这本事的,不是那种单纯为了骗人的神婆。
周大嫂自己也是比较信的,经常买些鸡啊什么的回家让奶奶帮他们一家挡煞。
陆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周大嫂看到陆夏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信这些。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才跟你说的,就想着你本事大,兴许能看出什么。”周大嫂喃喃道。
这件事虽然跟她没关系,可老天既然让她有这种预感,要是不做点什么,周大嫂总觉得会有报应落在自己的身上。
周大嫂还是挺迷信这些的,家里日子越好,越发相信,生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这好日子就没了。
可这事又太过离奇,让她想说都无从说起。
她啥证据也没有,不可能跟别人说我觉得不对劲,所以你们不能去挣钱吧。
虽然现在村子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好多人家都买上了电视机。
可想要穿金戴银,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那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尤其是女孩,在家里干活,钱也不到自己手里。
可在外头干活就不一样了,打工就有工钱,哪怕要交一些回家里,手里还是能留一点的。
更关键是,冯程带回来的新老婆,特别喜欢说外头有多好。
现在村子里有电视了,也能通过电视看到外头是什么样的。
一些姑娘也就有些心动了,也想跑出去瞧瞧世面。
冯程赚钱太容易了,而且眼光特别好,愣是没栽在君子兰身上。
虽然听说也亏了一些,整体也还是赚的。
拿了钱去了南方,又做起来了,而且比之前还要富裕。
很多人都是无法抗拒赚快钱的诱惑,哪怕女孩是踏踏实实的,他们的家长听多了,也可能会心动。
沟子屯还罢了,因为陆家人的影响,大家的生活都比较好,对出去跑没有特别强烈的需求。
现在沟子屯距离省城也更近了,想见世面只要去省城就好。
可别的村就不同了,已经有一些女孩子被那待遇所吸引,打算年后跟着冯程一块前往南方打工。
冯程之前发财也是很慷慨带着人一起的,那些血本无归的也是因为不听劝,因此他的信誉也是不错的。
“你要是不放心,我回头去打听打听吧。”
不管是不是周大嫂多想,陆夏既然知道就要去探探情况,若是没事也能落个安心。
周大嫂很是不好意思:“你好不容易回家,我不该拿这种事烦你的。可我去打探过了,啥也没问出来。”
“没事,反正大过年的也没啥事,我就当给自己找点事做,来打发时间。”
第二天,陆夏跟着一群孩子在村子里乱晃。
大家看到她,都非常热情地打招呼。
还有那老太太看到她,激动地握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
“丫头啊,多亏你,否则我哪有这福气看到咱们村变化这么大。你看看我家现在不仅通了电,新房子也盖成了,以前哪里敢想哦。”
老太太抹着泪,想到以前的苦日子,那时候哪里知道自己还有今天。
“奶奶,大过年的,可不能哭。这才哪到哪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您要好好保护身体,瞧瞧咱们能做到什么地步。”
“好,好,好。”
老太太硬是塞给陆夏一堆粽子和红鸡蛋,这才让陆夏离开。
若是不拿,就要让陆夏留家里吃饭,现在虽然不是饭点,但是火烧起来就行。
陆夏无奈,只能收下这些东西。
一路走,一路收,没一会手里就满满当当的了。
招呼孩子们过来吃,他们都不乐意。
大过年好吃好喝,对这些都不稀罕了。
陆夏走到村口大树下坐着,大白天太阳暖洋洋的,晒着特别的舒服。
这里距离冯程家也比较近,只要那个女人从冯家走出来,她就会看到。
而且女孩子们没事的时候也很喜欢坐在这里聊天,陆夏也可以通过跟她们知道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