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怎么样了？”秦歌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儿响起, 开始好像离得很远, 慢慢才落到实处。
申夜一个激灵, 侧头看着秦歌。
“后来阿，”温扬说，“后来历史老师说：历史在重演。”
说完, 温扬自己就先趴在桌子上一通狂笑。
秦歌盯着温扬看了三秒, 没忍住笑骂了句, “傻逼。”
申夜有点儿懵，两人这是在…讲笑话？
“嗨，”秦歌见申夜一直盯着自己看，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 你男朋友太帅，看傻了？”
申夜回神，笑了笑, 在纸上写字——你们刚在讲笑话？
“是阿，”秦歌看了眼讲台上滔滔不绝的杨老师, 小声说，“太无聊了，温扬就说讲个笑话，他那笑话，啧啧，比我的还冷。”
申夜抿了抿唇，写道——什么笑话？
秦歌有些惊讶的看他一眼, 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没听见，但还是复述了一遍，“就说原来有个学生的家长和历史老师沟通情况，问他家孩子历史学的怎么样，还说自己原来念书时候不喜欢历史，考试总不及格，之后历史老师就说——历史在重演。”
讲笑话就是有这么一种魔力，往往讲的人自己笑得比听的人开心多了。
秦歌前面听温扬讲的时候只觉得冷的不行，结果这自己又讲了一遍，也趴在桌子上笑得起不来。
申夜趁没人看他们这边儿，抬手不轻不重的在秦歌脑袋上揉了一把。
他大概是走神走的太专注了，以至于前面温扬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见，直到秦歌问出那句“后来怎么样了”，他才跟猛然惊醒似的，甚至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不是无意识间写出了什么。
其实后来也没怎么样。
也不是没有过年少轻狂叛逆的时候，在他第二次月考时候故意把对的都答成了错的，硬生生把正一考成了个倒一，就被班主任请了家长。
只不过他爸妈来的时候和其他因为成绩退步被请家长的父母不太一样，他们没问小申夜为什么两次考试能差的这么大，没问他有没有听懂课看懂题。
申夜到现在都记得他爸妈看到他成绩之后的反应。申父脸上挂着些嘲讽，“我早就跟你说了，就考次第一就骄傲的人，没出息。”
申母倒是表情十分平淡，就好像这才该是他真实水平似的，“我上次就问你是不是作弊的，你还说不是，怎么，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露馅儿？你有本事抄一次，怎么没本事次次都抄个第一回 来？”
两人这副态度显然把申夜的班主任都给惊着了，申夜成绩好不好会不会作弊，班主任一清二楚，本身这次想把他父母请来，也不过是为了多沟通沟通，看是不是申夜心理上有些什么想法，怎么也没想到，申夜的父母竟然会是这样的！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少年意气，为了他妈那一句“怎么没本事次次都抄个第一回 来”，申夜就赌这一口气，真的次次都考了第一。
只不过，申夜再也没有一次把成绩单拿回家给他爸妈看过。
……
出成绩当天，基本每节课都是用来讲卷子的。
一天过得百无聊赖，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铃刚敲响，李玄就蹿了进来，“打篮球吗！”
“打p，”秦歌神色恹恹，“困死了。”
温扬按了按肚子，“饿了。”
申夜不用说话，李玄也知道这人就是秦歌怎么样他就怎么样的。
“哎呀，”李玄不甘心，“都已经一个星期没打球了，走一个呗，就打一会儿，打完请你们吃饭。”
“走走走。”秦歌不耐应了一声，一手抄起书包另一手牵着申夜往外走。
“我要吃麻辣香锅，”温扬边走边说，“就那个小二层楼，跺个脚跟他妈地震一样的那家。”
李玄笑了，“跺个脚都成地震了你还去，不怕死阿？”
“嗨，他们家好吃阿，”温扬说，“就是刀架脖子上也得先吃饭…”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就到了楼下的篮球场。
他们学校只有个室外篮球场，还不算很大，不过这会儿正是放学吃晚饭的点，除了他们也没什么傻逼放着好好的饭不吃，偏要来消耗体力。
秦歌从李玄手里捞过球，顺势在地上拍了两下，习惯性走到最角落的那个球场，单手托球起跳，在半空还转了个圈，秀了个漂亮的空心。
“秀阿！”李玄拍巴掌，“不过秦独秀同学，我想采访一下你，现在这满场就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儿，一个妹子都没有，你这儿秀给谁看呢？”
李玄这话问完，申夜的脸就肉眼可见的黑了。
秦歌气的手都哆嗦，把球重重往篮板上一砸，朝李玄吼了句，“我给申夜看，不行阿？”
李玄一脸懵，转头看向申夜，“好看吗？”
申夜脸色好了，还对李玄笑了笑，认真点了点头。
李玄摇头晃脑的感叹着“父子情深”，过去接过了秦歌手里的球。
四个人，也不打比赛，随便乐呵乐呵，秦歌甚至觉得，他们打这一场，就是为了等下能再多吃两碗饭。
事实也确实如此，等他们打完去了那家跺个脚像地震的麻辣香锅店里点了菜算钱，才发现比平时吃的价直接翻了个倍。
李玄捏着钱包捂着心口，浑身肉疼。
“后悔吗？”秦歌笑，“下次放学以后还叫不叫我们打球了？”
“下次吃过再打，”李玄愤愤道，“省钱还减肥！”
……
不过打球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到了晚上，秦歌洗过澡躺在床上，就觉得困的不行，沾枕头就能睡着的那种。
等申夜洗了澡出来，走到秦歌床边儿时候才发现，秦歌已经打起了小呼噜，手机还砸在脸上。
申夜失笑，轻轻把手机拿下来放在了一边儿的床头柜上，之后弯下腰，亲了亲秦歌的鼻尖。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触碰，秦歌闭着眼睛，下意识就在申夜唇上蹭了蹭。
是个毫无防备藏在潜意识里的动作，小朋友的鼻尖微微泛着点儿凉意，在唇边儿擦过，轻轻柔柔的，申夜却觉得有团火直直烧到了心里，格外炽热。
没忍住，又在秦歌嘴巴上啃了一口，申夜才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床上躺下。
大概是这一天下来确实累了，申夜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因为他过去想起那些事情的时候，经常就是一晚上睡不着，但今天却意外的好睡。
半夜时候，秦歌忽然醒了。
他耳边儿回荡着一句接一句的“你很棒”“真厉害”，吓得秦歌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梦。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秦歌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醒了醒神，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并没做梦，因为这声音依然在耳边儿回响不去。
是申夜的声音，粗厉的，干哑的，却格外清晰。
秦歌愣了愣，之后猛的掀开被子跳下床，踮着脚冲到了申夜床边儿。
申夜还闭着眼睛，眉头舒展，就是嘴里不断念念有词，翻来覆去也只有这两句话，“你很棒”“真厉害”，还有，一只手放在自己头顶，边说边揉。
秦歌看懵了。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做春|梦，倒更像是，更像是某种安慰…
安慰。
这个词在脑袋里闪过的一瞬间，秦歌就想起了早上发试卷时候，申夜忽然变差的情绪。
秦歌仔细回忆，好像就是在那个发卷的男生说了一句，“如果我能考这个成绩，我做梦都能笑醒。”
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秦歌又向前一步，坐在了申夜床边儿，轻轻取下申夜的手拢在自己手里，又用另一只手附上了申夜的发顶。
“很棒，”秦歌揉搓着申夜柔软的发丝，“我们申夜次次都考第一名，最厉害了。”
又夸了两句，申夜说话的声音才渐渐低了下去，呼吸也慢慢平稳。
秦歌靠在床的另一侧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着的疼。
申夜这么多年，在每次考完却又得不到夸奖的日子里，是不是都是这么自己表扬自己的？
想象着小小的申夜躲在房间里，对着第一名的成绩单，自己揉自己的脑袋，夸自己“你最棒”，秦歌就觉得心口发涨。
以后一定要多夸夸，把这些年欠着的夸奖，都补回来。
第二天早上，申夜一睁眼，看到靠在自己床尾睡的正香的秦歌吓了一跳。
来不及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申夜赶忙坐起来，轻轻抱起秦歌放在了床上。
秦歌睡觉本来就轻，申夜一动他就醒了，眯着眼睛笑，“早阿。”
申夜捉过秦歌的手心写字——什么时候上来的？
秦歌揉了揉眼睛，“半夜，不知道几点，我没看。”
申夜眉头跳了下，梦里的记忆渐渐回拢。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白天想了那些事情，晚上虽然入睡很快，但做梦还是梦到了。
梦到自己考完试以后夸自己，其实这个梦他做了挺多次了，每次梦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昨天的梦好像不太一样。
昨天的梦里，有人蹲在他面前，温柔的揉着他的脑袋，表扬他。
申夜看了看秦歌，还是不敢确定究竟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想了想，申夜准备问秦歌一句，正准备继续在他手心写字，秦歌却忽然抽回手，塞进了被子里。
申夜怔住，之后就听见秦歌说，“申夜，我想听你说话。”
申夜眼睛微微瞪大，喉结上下滑动，却发不出声音。
“你可以的，”秦歌说，“我想听你夸我，亲口夸我。”
申夜在被子里摸到了秦歌的手，紧紧握住，试着动了动嘴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秦歌却并不急，拢着申夜的手，继续鼓励，“申夜，你最厉害了，夸夸我，行不行？”
申夜额头沁起了薄汗，握着秦歌的手不断收紧，额角青筋凸起，嘴唇被他抿的发白。
秦歌不催促，就那样握着申夜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固执又坚韧。
头顶钟表秒针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过了很久，久到秦歌也开始冒汗，他忽然听见了申夜沙哑干涩却异常坚定的声音传进耳朵，“秦歌，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萱”小可爱的营养液~
笔芯，鞠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