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缨回到住所的第一件事情。
就是洗澡。
除了洗澡, 觉醒值什么的也不重要了。
她急急地要求对方把她丢进泡澡桶,她身上满是泥土汗渍,还有可疑的小黑点。
“我要洗澡, 我不干净了。”
谢时玉轻轻地把人放在了竹榻上,“你等等, 我这就去给你准备热水。”
他们这回直接来到了茶馆, 村子里的大半建筑都被烈火烧毁了,火焰也不知道烧了多久,村民们受伤的受伤逃的逃,村子里一片狼藉。
茶馆老板也不见踪影。
好在茶馆并未被大火所殃及。
谢时玉很快找到了浴桶,还准备了洗澡水。
等到他转身回房间接人的时候,明缨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 就这样赤着脚在竹榻上跳, 她一手拼命抖着自己的发丝, 一手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身上, 嘴里:“嗷嗷嗷,怎么还躲进头发里面啊!过分了啊!”
她原先的衣物从内到外悉数褪除了出来,丢在脚边。
内衣袜子随意散落在地上——
谢时玉努力将视线从地上那堆散落的衣物上移开, “走了,去洗澡了。洗澡水准备好了。”
明缨赤脚站在竹榻上,自然而然地伸出双手,“哦——那你抱我过去。”
不是能自己走了?
怎么还要人抱?
谢时玉脑子里想着,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 任由对方的手臂环上他的颈脖。
嘴里轻声应声道:“嗯。”
对方细软的胳膊熟悉了攀上他的脖子。
熟悉的心跳又出现在他的胸口,对方跟他紧紧贴着, 细软的中衣贴在他的胸口,看起来更衬得对方较小细软, 仿佛轻轻一掐就会折断一般。
她纤细的手腕挂在他的耳边,对方整个人都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他们这样,好像情侣。
脑子里忽然升起的念头把他吓了一条,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
明缨勾着他的脖子,晃荡着洁白的脚丫,还不忘嘱咐道:“师弟,等下你记得帮我把衣服拿去烧啊!我不要了。”
“嗯,知道了。”谢时玉撇过头不去看她光洁白嫩的脚,努力不去想别的事情。
总算把人带到了浴桶。
明缨也没有再提什jsg么奇怪的要求,而是脱了衣服,就开始洗澡。
谢时玉见状连忙掩门退了出去。
屋内传来细细的水声。
这人还真的是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避嫌。
看来真的有必要跟她好好强调这些了。
谢时玉捏着门口胡乱想着。
等到两人都收拾好的时候。
莫离他们这才从外面赶了回来。
“女王女王!”莫离骑着白璃,从天而降,落在了茶馆后院。
明缨正拿着一碗粥,慢慢喝着,冷不丁听到莫离的大喊,差点呛到,“咳咳咳,别喊别喊,我在这呢,我还没死呢!”
看见明缨完好无损,莫离急忙跳下了白璃的背,冲着明缨就跑了过去!
边跑还边哭,“呜呜,女王大人!”
明缨看着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急忙用手按住了他的额头,“有话好好说,我还很虚弱呢,你别过来。”
其实是不想洗干净又被蹭脏。
看见明缨拒绝的举动。
谢时玉心里一暖,在旁边点点头表示很满意,男女之间是应该保持适当距离。
莫离只得泪眼朦胧站在原地哭诉:“呜呜,我看见那个竹屋都烧没了,还以为你人没了,吓得我,还好白璃告诉我,你在这里。”
明缨歪头:“你谢哥哥不是在群里发了信息吗?你们没看啊?”
莫离:“我只看到了前面求助的话,只想着赶快回来,没想到——”
明缨:“没想到什么?”
莫离咬牙,脸上表情忿忿不平,“没想到那个女人恩将仇报,用阵法把我们困住了。”
“阵法?”
“对呀,一个奇怪的石头阵,我们在里面绕了好久,怎么都出不来,还是冷峰主最后强行破开了阵眼。那女人吐了好大一口血,准备不行了。不过,冷峰主看上去好像也不太好——”
“我师尊怎么了?”一听到冷清月出事,谢时玉肉眼可见地有些焦急,“他人呢?”
“为师在这,我并无甚大碍。”冷清月一袭白衣,手执长剑从门外而入,身后还捆着一个女子。
那是蝶芜。
她双手双脚被束缚,被冷峰主用灵气带进了屋内。
只见她表情十分淡定,既没有被俘虏的绝望,也没有求救,而是平静地被束缚着带进了屋内。
直到她看见屋内的东西,脸上的表情才陡然一变,她惊叫出声:“阿紫!”
屋内桌子上正摆着一双硕大的紫色蝶翅。
那是谢时玉猎杀灵兽带回来的战利品。
刚刚正拿出来,跟明缨商量着能不能炼制什么法器。
没想到蝶芜看见那双残存的翅膀,竟然失声痛哭起来,她双目赤红,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阿紫阿紫,你你你......你们竟然把我的阿紫给杀了!你们!我要跟你们拼了!”
忽然她猛地挣脱了束缚,就要向明缨冲来。
紧接着,冷清月持剑一挡,
一道灵气再度将蝶芜打回了原地,她被打翻再了地上再也不能起身。
只是忿恨着盯着眼前的人,然后她抬手就握住捏着一个竹笛,拼命地吹了起来。
竹笛发出尖锐的声音,似乎在呼唤着什么东西。
冷清月啪从储物袋里面翻出一团打结的“物品”,丢在了院子里。
“别吹了,你这是再叫它吧,已经断了好几截了,再吹估计就没命了。”
冷清月看上去依旧温柔无害,但是说出的话却冷冰冰的。
蝶芜看见被丢出来的一大坨白蛇,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模样。
彻底放弃了,她的眼里再度蓄满了泪水,“你们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谢时玉看着那卷成一团的巨蛇,皱眉:“这是怎么一回事?师尊你没受伤吧?”
冷清月淡淡道:“为师无事,不过一个孽畜,前面破阵的时候遇到的,没心情跟它周旋,只赶紧处理了,先赶回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们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村子早已烧毁了大半,来不及逃跑的村民死的死,伤的伤。
一时间,村子里到处都是哀嚎,哭喊。
望着那还未散去的烟雾,听着村子里痛苦的哀嚎。
冷清月下了一场冰雨浇灭了大火,这才赶着回来,耽误了一些时间。
冷清月望向地上还在为自己灵宠痛哭的蝶芜,目光冷冷:“你竟一点悔过之意也无?他们可都是你朝夕相处的乡亲啊。”
听闻冷清月的话,蝶芜哭声一滞,“什么悔过之意,这些人不是你们杀的吗?”
“哈?”这下连安静喝粥的明缨都看不下去了,她指着那些被烧毁的竹楼道:“你该不会还不知道,这些都是阿库勒干的吧?”
“什么?!这怎么可能,阿库勒答应过我的,他只是请求你们将圣火还回来,毕竟毕竟,他的叔叔还需要圣火。”
“那他叔叔呢?”
“叔叔,叔叔,我不知道。阿库勒说他已经计划好了,等到拿到圣火,他安顿好叔叔,带着我远走高飞。”蝶芜流着泪,目光死死地望着那双硕大的翅膀,“可是你们却不肯给,反而烧了村子,还杀了我的阿紫。”
明缨捧着碗,笑出声:“呵呵,你真有趣,明明什么也没看见,却一口咬定事情都是我们干的。”
蝶芜愤怒反问:“难道不是吗,不是你们阿紫的翅膀怎么会在这里,珍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缨:“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只是被迫还击呢?你可知道你的情郎是如何拿着刀尖对着我的胸膛,又可知道,你的灵兽,是怎么缠着我的师弟不放,只为了给阿库勒拖延时间。你又知道,当阿库勒拿起权杖放出烈火的时候,他的叔叔,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们就在那竹屋里面?你口口声声说阿库勒是个好人,那既然他只是想取回圣火,何必要托你将冷峰主带入阵法?”
面对一个接一个的提问。
蝶芜脸上的表情从坚持到颓然,这些问题明明她一个也答不上来,却依然不死心:“可是可是——他明明,他明明说过的。”
“他说过什么?他是不是像你保证他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不是对你说只有这一次,这一次,然后你们就可以甜甜蜜蜜永远永远生活在一起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一次,却是别的一生。答案你自己心里都清楚,无需我再多言什么。”明缨看着她冷冷道:“我们不是圣人,即使你嘴里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被蒙蔽,是被骗了,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他杀人了,你就是帮凶!”
“不是!我不是帮凶!我是无辜的!”蝶芜忽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肯定是你们污蔑我,污蔑阿库勒,这这这——不是他做的,不是我做的,你们才是凶手。”
谢时玉:“还不肯死心是吗?莫离,去把茶馆老板找过来吧。”
莫离点点头,立刻冲了出去。
片刻之后,黑发少年带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男人回来了,只见他手臂淌着血,衣袖也被拽掉了,一脸哀伤与焦急:“这是怎么了,蝶芜,你在这里干嘛?怎么不赶紧回家看看。唉,你家那一片烧得可厉害了,赶紧回去看看啊,这阿库勒也真的是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发了狂,哦,不对,蝶芜你跟他之前——罢了,阿库勒不是什么好人,不提也罢,你没事就好,你还是赶紧回家看看吧。”
还没有等他们开口询问,善良的老板就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他一向是个热心肠的人,大火烧起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救助了很多老弱病小,帮他们躲过了一劫,现在火灭了,又忙着出来救人。
看到村子里的场景,他一脸愁容:“各位客人,现在村子里很多人受伤了,正是忙的时候,你们需要什么就请自便吧。我要赶紧回去帮忙了。”
冷峰主掏出几瓶丹药,轻声道:“我们现在还有事情要处理,这几瓶丹药可缓解伤痛,你先拿去用吧!耽误你时间了,抱歉。”
看着那几个精细的瓷瓶,也知道了对方修士的身份,老板知道这丹药不是普通的药,急忙道谢起来:“谢谢谢谢谢谢你们,唉,说来惭愧,要不是阿库勒那孩子起了歹念,这本来也是我们自己的事,却害得你们多费心了,实在是抱歉。”
“无事。老板你先去救人吧,现在是救人要紧。”
“好好好,我这就去。”老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怀里抱着丹药瓶,一刻也不敢耽搁。
莫离看了看地上灰败的女jsg人,再看了看还算是精神的明缨,想了想,还是举手道:“女王,我也想去帮忙救人。”
明缨微微一笑,“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好。”
“嗯!那我去啦!”得到允许的莫离,转身一溜烟也跑了。
看见自家的孩子如此心善,明缨还是很欣慰的,对于地上这个恋爱脑的女人,她也只剩下无奈无语了。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还觉得我们杀了你的阿紫冤枉吗?还觉得是我们的错吗?”
蝶芜脸上一片灰败的颜色,即使是事实摆在眼前,却依然不敢相信对方竟然一直在骗她:“可是我——阿库勒他——”
“阿库勒?呵呵。难道你的眼里就全然只有他?”冷清月望向地上的那个女子,“据我所知,你可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啊。这些人你想必都很熟悉吧,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样死去吗?”
“不是,这——不是的。”蝶芜发出绝望的呼喊,“我不是的,我不是的。一定是你们联合老板骗我对不对对不对?”
“所以,你到现在还不肯悔过?真的是可怜。”明缨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掏出一块视讯石,放出一段影像,里面阿库勒冷笑的画面,“她啊,不过就是我的棋子,失败的容器罢了。”
直到画面出现在眼前。
蝶芜这才缓缓地倒下,眼底一片绝望。
“这——竟然是真的。阿库勒他竟然不爱我,他竟然骗我。”
“事到如今,竟然只是因为这个男人不爱你了,才认清现实吗?村民的情谊,救你的恩情,你全然不管不顾,只为了这个可笑的男人,蝶芜,你真的是可悲。”明缨望着她,眼里充满了悲悯,不过她为的不是她,而是那些无辜失去的村民。
这种恋爱脑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无论她认罪与否,都洗脱不掉她杀人帮凶的嫌疑。
她的手上同样沾满了鲜血,一样是罪人,所以无论她承认与否,都不重要。
“罢了,先去救人吧。”冷清月最后决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