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落得个拔毛下锅下场的山雉, 祂鼓足勇气，“你，你不能吃我, 我，我是神族, 你们人族吃我, 会遭天谴的。”
卿江戳了戳帝江的身子。
帝江身子圆滚滚的，像肉嘟嘟的小胖虫, 金黄色的, 不裹麦糠直接丢油里炸一炸, 肯定很好吃，一口下去酥香软脆, 满满的都是蛋白质。
卿江不着痕迹地咽咽口水。
她的动作很细微，但帝江捕捉到了, 祂吓得声音都快劈叉, 满满地都是不敢置信，“你，你还真想吃啊？！”
祂提高声音，带着哭腔，“你也是神族！”
因为太过震惊，缩在腹部的六只小短腿在空中乱动。
祂的脚圆嘟嘟的，珠圆玉润，在空中噔噔噔地划动时, 说不出的笨拙可爱。
卿江收回手, 略心虚, 还真不怪她, 谁让帝江长得那么像胖虫。
她轻咳一声, 忙安抚道：“当然不会吃你，咱神族不骗神族[1]。”
帝江心放下一半，但没有全然放松，他两颗黄宝石似的眼，紧紧锁着卿江，低声道：“那你现在，是不是该将我给放了？”
卿江背着手，没答这话，只是和帝江拉起了家常，“你读过书没有？”
帝江小短腿又动了动，翅膀也跟着挣了挣，发现挣脱不了晏沙秋的辖制后，认了命。
祂昂首挺胸，因为没有脖子，脑袋后仰得厉害，对上晏沙秋冷淡自持、没多少情绪的眸子，吓得扭头，又觉得这样好没面子，鼻子里发出声哼响。
“读过。”祂还是上过几年学的，潜入宗门，跟着小孩子读过几年书。
仙云宗、仙衍宗这样的大宗门不敢去，那些只有十几个几十个的小宗门，祂来去自由。
“那你该知道‘不问自取是为偷’吧。”卿江俯身，和帝江四目相对，“你偷了我的鸡汤，又偷了我烤兔，现在还偷我的烤鸡，你说你过不过分？”
帝江最上边两只jiojio不甚自在地合在一起摩挲，头也低下来了，满是羞愧，“我一开始，只是感受到同族的气息，过来见见同族的，后边看你们吃得太香，没忍住。”
祂还无师自通了卖惨，“我出生几十年，没吃过一次正正经经的饭菜，看在咱俩同族的份上，能原谅我一次吗？”
帝江黄溜溜的眸子落地卿江身上，可怜巴巴的。
卿江直起身，笑嘻嘻地开口：“还知道羞愧，看来不至于无药可救。做错事要补偿，你认同这个道理吧？”
帝江点头。
当然，在‘我为鱼肉’的情况下，卿江说什么，祂都会点头。
祂还是识时务的。
“那行，咱们签订契约，只要在这传承地内，你听我的话，那你偷我鸡汤、烤肉和烤鸡的事，我就不计较了，等出了传承地，我请你吃大餐。”卿江和祂商议。
帝休垂下眼眸，最上边两只jiojio点点，做出考虑的模样，心底却琢磨着如何拒绝了。
祂只是自由不羁，又不是傻，祂虽然没和人族和其他神族打过交道，但祂常年在苍梧森林游荡，见过太多将同伴推出去保命的事。
为了那么点吃的，就搭上自己的命，太不值得了，还不如祂厚脸皮，理直气壮地觉得偷东西是正确的呢。
只要祂没礼义廉耻，谁都别想批判祂。
晏沙秋垂眸，没有多说什么，只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摸摸祂的头。
帝江一瞬间头皮泛凉，想起那被杀死的珍珠鸡。
这个男人，也是上一秒还温柔地摸珍珠鸡的鸡头，下一秒珍珠鸡就魂归天地，太狠了，太狠了。
帝江不敢多犹豫，忙不迭答应，生怕自己答得晚半秒，这个辣手摧鸡、狠辣无情的厨子，将祂也当盘菜祸祸了。
卿江抬头瞧了晏沙秋一眼，笑眯眯的，倒也没计较晏沙秋的暗暗威胁。
只要目的达成，管他什么手段。
卿江望向徐求蒙和谢天清，道：“徐师兄，谢师弟，我和我师弟先随帝江外出看看情况，你俩在牢里小心。”
徐求蒙点点头。
卿江这才收回视线，手跟着摸摸帝江的头，帝江的头绒绒的，比前世的绒绒玩具手感更好。
她克制地收回手，笑眯眯的开口：“帝江，带我和师弟离开这处监牢，可以的吧。”
帝江眼珠子转了转，暗喜。
等进了空间裂缝，就是祂的主场。
帝江迫不及待开了道裂缝，卿江望向晏沙秋，晏沙秋拉着卿江，笑道：“师姐，不必怕，有我呢。”
卿江低头望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犹豫片刻，没有挣脱。
空间裂缝开了又合，躺在地上的修士纷纷坐直身。他们望着已经看不出痕迹的虚空，蓬勃焰火在他们眼底熊熊燃烧。
“两个神族，咱们还是能期望下的吧？”不知是谁，忽然开口说了这一句。
有人应道，“肯定能，别忘了，当年虚空之灵之祸时，就是神族挺身而出，扭转战争势局。”
卿江并不知道自己忽然成为全监牢的希望，她站在空间通道内，满是惊叹。
外边乱流正在做无序运动，亿万万颗乱流颗粒正在汇聚、碰撞、爆炸，一瞬间变幻万千，沉默的、瑰丽的、震撼的、绮丽的、危险的，无数种种，在眼前绽开。
可以瞧出其中危险，若修士掉落其中，只会瞬间会被那些细小的微尘似的高速运动的乱流绞碎，光是瞧着，就不禁头皮发麻，生出敬畏。
卿江禁不住后退一步，撞入晏沙秋怀里。
晏沙秋搂住卿江的腰，往自己怀里靠了靠，他凑近卿江，安抚道：“师姐别怕。”
卿江被晏沙秋声音惊回神，察觉到两人站姿，脸颊红了红。
她站直身子，摇头，“我不是怕。”
她只是震撼。
像是前世，她第一次去海底隧道，瞧见凶猛的鲨鱼牙齿，既畏惧，又激动。
帝江趁卿江失神，晏沙秋注意力又全在她身上，猛地他翅膀一缩，后两只jiojio一踢，将两人从空间通道内踢出去，而祂自己，往旁一跃，钻向空间乱流。
祂刚用力，身子一紧，自己被网给套住了。
祂不敢置信地扭头，对上双目沉沉盯着他的晏沙秋。
祂尖叫，“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怎么次次都能抓住祂？
在祂主场，也能抓住祂！
晏沙秋没有答这个问题，而是将帝江扯回来，一双眼极具有压迫感，“别搞小动作，不然，吃了你！”
“你不能吃我，会反噬的。”帝江抱紧自己jiojio。
晏沙秋冷笑，一双浓眉微微挑起，眼角斜飞，浑身上下写着漫不经心：“远古之时，神族之间互相吞噬，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帝江，美味得很呢。”
他舔舔唇，视线在帝江身上扫来扫去，似是在琢磨，帝江哪儿的肉最好吃。
帝江吓得缩成一团，六只jiojio无措地蜷缩。
晏沙秋这话，暴露出不少信息，卿江抬头望向晏沙秋。
晏沙秋偏头捕捉到这一眼，和卿江对个正着。
他眼含笑意，凑过去压低声音，语带着诱-惑道，“师姐，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卿江好奇心确实重，但有时候好奇心不敢重。
小师弟的秘密是那么好听的吗？万一她前脚听了，后脚就被小师弟绑定了呢？
什么知道了我的秘密就是我的人，卿江相信，小师弟绝对做得出来。
她憋住不问，只拍拍帝江，“别耍花样，不然真吃了你。都是混血神族，谁比谁高贵！”
帝江蔫搭搭的，郁闷地扫了晏沙秋一眼，六只jiojio划动，在前边带路。
晏沙秋有些失望，又有些高兴，“师姐真是狡猾。”
卿江假装没听到这话。
帝江寻到一个空间薄弱点，没急着出去，而是一张圆脸挨着空间界壁，感应外边动静。
确定外边没有视线落到这边后，慢慢探头。
卿江到帝江身边，跟着探头，晏沙秋凝眉，走过去，手撑在空间界壁上。
空间界壁是由帝江张开的，若帝江有坏心，卿江的头怕是会被界壁直接斩断，空间界壁合拢之快，以师姐目前修为，绝对反应不过来。
晏沙秋的戒备，帝江没有留意，祂没起过这种坏心。
卿江是帝休，和祂同为神族人，祂挺亲近的，便算卿江威胁祂，恐吓祂，捉祂坏处，利用祂，祂想过的报复手段也不过是随便寻个地方，将她丢出去。
祂没想过要卿江的命。
祂见卿江跟着凑过来，还往旁边移了移，给她让出空间，问：“要不要出去？”
外边是宫殿，宫殿内空旷旷的，并没人守着。
“出去吧。”卿江望向帝江。
帝江两只Jiojio拨开裂缝，露出个能容人进出的门，催道：“快出去。”
卿江先走下去，晏沙秋确定卿江安全，推推帝江。
帝江望着身上披着的金色渔网衣，气苦。
祂跳了下去，飘在空中。
晏沙秋最后下来，来到卿江身边，拉住卿江的手。
卿江瞧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宫殿内华表上的图案瞧。
不同于外边龙凤呈祥图案，眼前金碧辉煌的大柱子上，浮雕着困龙困凤，金色的五爪龙和金色的凤凰被锁链重重锁住，一双眼睛，尽是麻木与痛苦。
在外边，不会出现如此图案。
龙凤皆瑞神，无论人妖魔，对龙凤极尽溢美之词，对龙凤的推崇与尊重，不啻于前世人族对人族之母女娲。
龙凤被束缚，不仅仅是对龙凤的亵渎，更是对人妖魔三族的蔑视与挑衅。
卿江扯扯晏沙秋，等晏沙秋俯身附耳过来，她压低声音问：“真是虚空之灵？”
晏沙秋正欲开口，忽而闭嘴，拉着卿江往柱子后边一躲，帝江灵巧地钻入虚空，他们刚躲好，宫殿大门被推开，一男一女拥抱着嘴对着嘴撞进来。
卿江：“！！！”
这是她这个，还不能早恋的纯洁小修士能看的？
在她犹豫要不要捂住双眼以示礼貌时，那个女修身子软绵绵地倒在男修怀里，一粒乳白色的神魂光点从她额心飘出，钻入男修的嘴里。
卿江瞪大双眼。
一秒A-片变恐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