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喜欢阿仇这般与他说话。
仇夜雪一直以为, 京中的夏季应当比岁南凉爽,但等到自己体会一遍后,就不这么觉得了。
热就算了, 偏偏还有人一直黏着他, 比他阿弟两三岁时还要粘人, 不仅要亲要抱,近日还隐隐有要在他这过夜的举动了。
毕竟祝知折离开的时间越来越晚。
仇夜雪被他摁在怀里, 微眯着眼被迫仰着头。
他觉着热, 身边两个冰盆都化解不了这热意, 便直接抬脚踹了祝知折一下。
他人是半坐在桌上的, 脚悬空着, 要踢人很方便。
仇夜雪都压根没收着力度, 直接一脚过去,踩在了祝知折的胯骨上,整个人借势想要离开祝知折的臂弯。
然而祝知折只是配合着稍微松了点, 免得这个姿势仇夜雪自己不舒服, 但要说再多一点动作, 那就没了。
仇夜雪铆足了力气都没能把人踹开, 不由更加烦躁。
眼见祝知折还要冲着他敞开的衣襟垂首吻下来, 仇夜雪抬起自己撑在后头的一只手,用手臂卡住祝知折的脖颈,把人挡了:“滚远点,热死了。”
祝知折望着他雪白的脖颈上几枚淡淡的红印,舔着牙尖, 到底还是沉着呼吸克制着将仇夜雪的衣襟拉好, 把再往下的咬痕与更深更为惊人的印子全部遮住。
祝知折却没有松开他, 直接伸手, 将自己的手探进冰盆里,过了会儿才拿出来。
于是冰冰凉凉的手就贴上了仇夜雪的脸颊,还带着点湿润。
仇夜雪微眯了下眼,到底还是没说什么,由着祝知折借机揩油。
冰块直接贴上来会冰得肉疼骨头疼,但这样过渡一下就恰好。
只是仇夜雪没想到还会这么照顾人。
仇夜雪由着祝知折又磨蹭了会儿后,感受到某人还未消退的热情,轻啧了声,拍开了祝知折的手:“行了。”
他拧眉:“戌时了,你该走了。”
祝知折似笑非笑:“阿仇,用完我就丢?”
仇夜雪抬眼:“是谁非得……”
他顿了顿,到底还是做不到像祝知折那般说话肆无忌惮。
祝知折环着他,还是不动:“不能留下来?”
“不能!”仇夜雪睖他:“我能容你每天在我这儿飞来飞去就很不错了好么?”
祝知折幽幽道:“那为何那小畜生能趴在外间?”
“我师父帮我调丨教了番,”仇夜雪对于他总跟一头狼吃醋这事也是很无语:“它在外间是帮我守着,这样踯躅她们便不需要轮番守夜了。”
是祝知折自己说的,他身边人太多,他才撤了些。
祝知折毫不犹豫道:“那我也能给你守夜。”
他讨好似的抓住仇夜雪的手,垂首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指,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仇夜雪默然:“你抢了踯躅她们的活不够,还要抢一头狼看家护院的事?”
祝知折把脸埋在他手心里,叫仇夜雪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他阿弟养的松狮犬。
当真像。
祝知折:“这还不够呢。”
他直白地将自己剖开给仇夜雪看,把所有的蛮横霸道展露在仇夜雪眼里:“阿仇身边,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他这话近似呢喃,明明带着无尽温柔缱绻,仇夜雪却觉有一条毒蛇缠着自己的脖颈,贴着自己的耳廓在吐信子。
仇夜雪并不是头一回知道祝知折的占有欲有多重。
但有些事是即便清楚也会感到头皮发麻的。
仇夜雪想将手抽回,但祝知折的力气比他大,故而他只能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把上半身的重量完全交付到祝知折的手臂上。
仇夜雪毫不留情地拍了下祝知折的颈侧,示意他松手:“你乐意睡榻不睡床是你的事,现下给我松开你的爪子。”
祝知折勾勾唇,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便终于将仇夜雪松开,却还是凑在仇夜雪身边,学着下人的腔调:“世子要歇息了吗?可要我服侍着更衣?”
仇夜雪:“……”
他心说你滚远点就好。
等祝知折牵着已经半大的狼崽从屋子里出来时,候在院子里看星星看月亮的踯躅三人都愣了下。
踯躅率先上前:“殿下,可是初六有何问题吗?”
祝知折挑了下眉:“初六?”
踯躅解释道:“是奴婢们私底下给这狼取的名字。”
毕竟他们总不能对着一头狼喊太子殿下的名讳吧?
“没有。”祝知折把绳子递给她:“以后不用它守。”
许是知晓自己失去了份能亲近主人的活,初六耷拉着脑袋,不太高兴地冲着祝知折呜咽。
祝知折扫它一眼,眼里有几分胜者的挑衅。
踯躅不明所以,多问了句:“是初六没训好吗?”
祝知折背手转身去书房拿仇夜雪要的书:“不。”
他声音悠然,明显心情愉悦:“以后我守。”
踯躅:“……”
仇夜雪说让祝知折睡外间那个小小的软榻上挤着,就真没让他进内屋。
这天气热,祝知折跟个火炉似的,挨着他他怕是要给热疯,祝知折乐意受这个苦是他的事,他不可能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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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夜雪也并不是被祝知折日日缠着的,毕竟太子的身份目前还在祝知折身上。
至于仇夜雪就很轻松了,巡防营统领的牌子早就交还给了龛朝皇帝,他现下连必须由他过眼的公文都不用看了。
祝知折有公务要忙,仇夜雪就挑了个难得没出太阳的好天气,带着踯躅三人上街逛逛。
而祝知折这头和祝祁煜约了在茶楼见。
虽然是在茶楼,但今儿的确是有要事。
近日京郊外的官道闹了山匪,京兆尹府的官兵去了,乘兴去,败兴归。
祝知折和祝祁煜倒不是要在茶楼商讨如何剿匪,只是有一人称自己有山匪的情报,要报给祝祁煜,约了在茶楼见面。
于是祝知折便也来了。
那线人一身江湖人打扮,见到祝知折也立马起身抱拳:“太子殿下。”
祝知折挥挥手,径直坐下:“说罢。”
据线人所报,那群山匪是从南边来的江湖势力,不止一家,是好几家合在了一起,都是些高手,又懂些兵法。
京兆尹府的那些个兵在京中闲惯了,抓抓毛贼普通山匪还行,碰上这种,的确有些没办法。
祝知折的重点却是:“南边来的?”
线人说是:“近些时日岁南王不知怎的清剿了许多江湖门派,这些都是从南边逃过来的。”
线人不知道,祝祁煜也不太清楚,可祝知折却知晓。
他若有所思地转着手上的墨玉扳指,心下已有定论。
仇夜雪与他说要等消息传到岁南,才准备动身回去,而这话是百晓生与仇夜雪说的。
百晓生看中这个弟子,祝知折看得出来。
若是他先快马递了消息回岁南,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与仇夜雪说可以启程了,也不是不可能。
祝知折也并不觉得,岁南王府会非得把这事放到仇夜雪回去再处理。
如果岁南已经动手,那这些人非得挑在京郊附近做什么山匪,那就有深意了。
是要往阿仇身上泼脏?
还是要截杀他?
祝知折收了手,没再多想,只淡淡道:“让兵部去。”
他微顿:“由今年的武科状元挂帅。”
祝祁煜有些意外:“让他挂帅?虽说我是想打破如今豪门独大的局,可他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总要给机会。”祝知折漫不经心道:“他是我亲自试的,有将帅之才,只是缺少经验,但他有一点比在京中养着的这些贵公子要好。”
祝祁煜没问是什么,只看着祝知折:“你不打算留一个活口?”
祝知折笑了笑,眼里却只有冰冷:“盯上我家阿仇,就别想苟且了。”
祝祁煜心下微叹,冲线人挥了挥手,线人便径直退下。
祝祁煜:“说来你与他如何了?”
祝知折给自己倒了杯茶:“很好。”
他倚靠着窗边,在说话间,茶楼里的小二也将点心端了上来。
这家茶楼的酥黄独极有名气,只是制作繁琐,每每来都要登上许久,端上来后也要放一会儿才能吃。
祝知折不爱这些东西,但祝祁煜喜欢,仇夜雪也喜欢。
小二退下后,祝祁煜才继续道:“我先前听定安说瞧见你惹了他生气,他直接对你动手了。”
祝知折知道祝祁煜不是要说仇夜雪放肆:“他跟我撒娇呢。”
祝祁煜:“……”
他斟酌了下:“知折,或许你有没有想过,稍微收敛点?”
祝知折想了想,想起仇夜雪对祝祁煜总是和颜悦色,和旁人说话时也总有更多耐心……虽说他很喜欢仇夜雪冲他「撒娇」的模样,可要是能温柔对他一次……
祝知折舔了下牙尖,勉强坐正了身子:“哥,你说。”
“你也该稍微给他点空间,别挨得太紧。”
祝祁煜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流言:“在外也稍微守点礼数。”
祝知折点点头。
祝祁煜见他难得愿意听,还想要多说几句。
就见祝知折忽然偏了脑袋,盯着下方不过半秒,就直接抄起桌上他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的酥黄独,还不忘抽了几根签子。
祝知折直接抬脚踏在窗沿,不过一眨眼,就直接从窗户上落下去,在路人的惊呼中稳稳落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面前。
仇夜雪望见突然跳到自己面前的祝知折时,也怔了下。
就见祝知折捧着碟子递到他面前:“阿仇,你喜欢的酥黄独。”
在楼上的祝祁煜:“……”
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而仇夜雪回了神,扫祝知折一眼:“有病是吧?”
他越过他往前走:“突然从楼上跳下来,想吓谁?”
祝知折笑眯眯地捧着碟子跟在他身边,把踯躅的位置占了:“在窗边瞧见你了,规矩下楼太慢。”
仇夜雪睨他:“你被人毒哑了?不会喊我停下?”
祝知折笑得更深。
他想,他还是喜欢阿仇这般与他说话。
作者有话说:
因为你是个抖m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