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我一脚。”
万俟淞:“我也有礼物要送于世子。”
他拎着用黑布遮起来的笼子, 放到了桌子上。
仇夜雪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面色没什么变化。
祝知折倒是扫了万俟淞一眼,眸中的压迫感十足。
万俟淞就顶着这份危险掀开了黑布, 于是在刹那间, 仇夜雪的神色便冷了下来。整个猎场也瞬间安静。
龛朝皇帝瞧见里头中了两箭的狐狸, 表情也不太好,但他却不能发怒。
仇夜雪正要出声, 祝知折就先直接抓起手边的茶杯, 往万俟淞的手上一砸。
万俟淞正瞧着仇夜雪因他变了脸色而感到愉悦, 准备去将里头那只狐狸揪出来的手骤然一疼, 还没挑起个笑, 就先被疼痛撕扯得面容扭曲。
祝知折用了一定的力道, 他内力深厚,直接将他的骨头都砸断了。
巨大的疼痛席上来时,他第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说话和思考。
因为还有连带着的内劲在他体内肆虐冲击, 到这一刻, 万俟淞才晓得为何祝知折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
燕夏使臣几乎是同时暴起:“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祝知折扫了踯躅一眼, 示意她去把笼子小心拎过来, 踯躅没有等仇夜雪示意, 就低着脑袋咬着牙去了。
随后祝知折才望着燕夏使臣,拦在仇夜雪跟前,冷冷道:“出发前本宫便与手下人说过,谁敢碰狐狸一根毛,便要砍了他的手。”
燕夏使臣被他注视得心惊胆战, 却借着怒意强撑:“太子殿下, 我们可是燕夏来的使臣, 是代表两方友谊而来的!不是你的手下人!”
“所以贵国王子的手还没有被殿下砍下!”
素来最看不惯祝知折的礼部尚书上前一步, 在此刻与他们站在了统一战线上:“燕夏与我朝岁南交接,不会不知晓岁南信奉狐仙吧?特意在岁南世子面前猎捕狐狸,在下可以以为燕夏是在挑衅我们吗?!”
鸦青大概看了眼笼中狐狸的伤势,在两方人唇枪舌剑时,上前跟仇夜雪说了句:“世子,还可以救。”
仇夜雪看向鸦青和踯躅,缓了点语气:“你们先去,仔细小心些。”
两人说是,祝知折也偏头:“要什么药与平二说。”
两人又忙应声。
仇夜雪这才看向捂着自己手臂,面色发白却只有燕夏的人敢上前查看的万俟淞:“燕夏王子。”
他淡淡道:“岁南不愿扰两国百姓安宁,不代表岁南畏战。”
“待你启程回了燕夏,可以问问燕夏的王,若他是真觉着我岁南无人,都是一群怂包软胆,可以试试。”
因为这并非在宫里面圣,故而仇夜雪着了一身素色的圆领衣袍。
他的身形是那般消瘦却挺拔,春日猎场风大,吹得他的衣袍猎猎,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瘦弱的竹竿立在天地间,好似随时都要折断了一般。
可文人称赞竹,都是道其坚韧不折,从未有人说它脆弱易碎。
仇夜雪挑起个带有讥讽意味的笑:“我虽没去过军营,也不知晓镇南军的模样,但我想你燕夏百年来都只能带着你们的国宝乖乖滚过来进贡,那就是打不过我朝威风赫赫的镇南军!”
他此话一出,盯着燕夏神色不善的龛朝将士更是被激起浑身热血。
一个素有纨绔之名的世子都能说出这话,都能毫不畏惧地放下狠话,更何况是他们这样在军营中磨砺了一道又一道的将士?
燕夏使臣被这气势震到,一时六神无主,下意识地瞥了眼天莽。
只见天莽王子和使臣遂烈已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地在清点自己的战果。
燕夏使臣也不得不道歉。
不仅得道歉,为了平息怒火,他还得出「安抚礼」。
仇夜雪睨着跌坐在椅子上,到现在还咬着牙没法说话的万俟淞,仍旧是由上往下看的睥睨:“燕夏王子当真是好教养,一句道歉都不会么?”
万俟淞能够听见他们说话,但他却没有办法开口。
不仅是因为过度地疼痛,还因为那暴虐的内力在他体内肆意冲撞……
偏偏这么多人看着他。
他咬着牙,想要开口说句什么,但才张嘴,就是一口心头血喷出来,在燕夏使臣错愕的目光下直接昏了过去。
燕夏那边登时乱成了一团,燕夏使臣瞪向祝知折,还想要在说些什么,祝祁煜那边又先低叹开口,一副遗憾模样:“都与你们说了不要猎捕狐狸,这不就遭狐仙降罪了么?”
他还轻飘飘的,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一样说:“要知道岁南世子就是得狐仙庇佑。”
其实祝祁煜这话倒是没错。
岁南王府上下都认为,仇夜雪能从盛韫钰肚子里好好出来,就是得狐仙庇佑。
他出生时,岁南王府的房檐上就落了一排的白狐,岁南王府所在的地方冬日向来只有雨没有雪,那日却奇异地落了整整一夜的雪,而那些白狐就蹲在盛韫钰的房檐上,此起彼伏地叫着,像是在向天借雪。
那场大雪落下后,本没有生机的仇夜雪顺利出生,盛韫钰也再偷得了近一年的时光。
仇夜雪的名字也是这般来的。
只是……
仇夜雪望着真的信了三分,被吓得噤声了的燕夏使臣。
他心说没想到大皇子殿下还有这一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祝知折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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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货。”
天蛮王子暗骂了句:“他刚刚还看我们!”
遂烈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到底平静一点:“我看太子和那世子刚刚都在气头上,应该没注意到。”
“说到底,那万俟淞就不适合参与进来,一个被男色迷了眼的蠢货。”
天蛮王子不耐:“那怎么办?万一他们注意到了……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遂烈:“不至于,再者祝知折这不也有了别的弱点么?”
遂烈脑海中浮现那道声音,阴桀一笑:“我倒是没想到,这么绝情的人会被一个更冷情的人勾走魂,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声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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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曲过后,仇夜雪也不知怎的就让祝知折又跟着他进了自己营帐中。
鸦青和踯躅不在这儿,应该是去医馆的营帐中了,毕竟方便些。
那只狼崽子,祝知折也拎着过来了。
仇夜雪扫了眼,没说什么。
祝知折把笼子打开,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家伙知道决定它生死的是仇夜雪,故而在仇夜雪脚边摇尾巴摇得很欢,仇夜雪也没理。
他只问祝知折:“他不会死吧?”
祝知折明知他的意思,却非要凉凉地来一句:“怎么?阿仇连这样的垃圾都要心疼?”
仇夜雪瞥他:“你若是不会好好说话,可以滚出去,我去问大皇子。”
祝知折立马换了副态度,还亲手给他倒了茶:“没死,我晓得分寸。”
虽说是真的很想当场把人拍死,但人毕竟是代表燕夏出使的,不能杀。
“但要废掉他的手,不一定非得要砍。”
祝知折悠悠道:“毕竟太血腥,我一般也干不出这事儿。”
仇夜雪:“?”
祝知折还记得他屠了整整一座城吗?
仇夜雪又有些不想理他,但说到底,今日这事他也得感谢祝知折。
于是仇夜雪清了下嗓子,看向祝知折:“还是多谢殿下了。”
祝知折轻啧:“阿仇,不是说过不要再这般客气吗?”
仇夜雪觉着他和祝知折当真是气场不对,说不了几句又得吵起来。
比如现下就是如此。
“我也与殿下说过,只要不是失了礼数,驳了皇家颜面,我想怎么说是我的自由罢?”
仇夜雪平静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是殿下想就能得到的。”
“我并无此意,殿下也没必要费这么多心神在我身上。”
祝知折已经被他拒绝得习惯了,还能笑着说:“没事,我闲得很。”
仇夜雪一时无言:“……”
正巧在他脚边蹭他鞋子的小狼崽子许是想要博取他的关注,张嘴将他的一只鞋靴咬住。
仇夜雪猝不及防,但他先前就被他阿弟仇璟承养得那只松狮犬轻咬着衣袍,闹着要他陪着玩过。
有些事自然就成了习惯,仇夜雪下意识抬脚轻踹了一下,语气敷衍与宠溺并存,听着倒是比跟祝知折说话时要软和不少:“自己玩儿去。”
祝知折就将他的动作完完全全地收入了眼中,登时牙痒心痒,浑身上下都躁动得不行。
被仇夜雪踹开的小狼崽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轻轻地奶叫了声:“嗷呜——”
然后又要摇着尾巴到仇夜雪脚边蹭。
仇夜雪刚想示意藕荷给他拎开,就有只修长匀称的手一把提溜住了它的后颈,然后将小狼崽子放在了笼子里,还顺手给关了。
仇夜雪还没说什么,就见祝知折望着他,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阿仇,你方才说要感谢我。”
仇夜雪:“?”
他心中警钟大响,直觉这人又要作幺蛾子了。
“我可以收回。”
“别啊。看在我帮了你这么多次的份上,总得回个礼吧?”
仇夜雪确实不喜欢欠人情,尤其祝知折的。
所以他只好示意祝知折要说快说。
然后……
祝知折起身蹲在了他脚边,仰着头看他:“踹我一脚。”
仇夜雪:“……”
祝知折是真的有病吧?!
仇夜雪拧眉:“你犯病滚出去犯,别搁我这。”
被骂了的人一点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深。
祝知折不说话,只咧嘴。
仇夜雪浑身的汗毛都被他笑得竖起来了,但到底还是没能警惕住祝知折。
因为祝知折直接垂首,亲了一下仇夜雪放在膝盖上的手。
仇夜雪的手很好看,他盯了很久,今天终于下手……
不,下嘴了。
他的吻落在仇夜雪的指骨上时,呼吸间的热气与柔软却炽热的温度一并落下,仇夜雪像是被烫到似的,手猛地收回握成了拳头,一个膝跳反应没收住,直接抬脚踹在了祝知折的肩膀上。
踹祝知折可不像是踹小狼崽,仇夜雪是真的没有收一点力度,但祝知折连往后仰的动作都没有,依旧稳稳地蹲在地上,还伸手攥住了仇夜雪的脚踝。
仇夜雪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笑,眉眼满是轻快,宛若奖励般隔着衣袍吻了一下他的小腿。
祝知折低垂着眉眼,面上的兴奋和愉悦不作假,也更加让仇夜雪受到极大地冲击和震撼,半边身子都麻了。
仇夜雪几乎是咬着牙将自己的腿抽回来,狠狠地再踹了他肩头一脚:“祝知折!”
他耳廓都红了一片,连带着耳后都泛起粉色:“你他大爷的……滚远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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