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既不喜欢我与你客气,那我就不说谢了。”
状元遇袭一事落幕后, 踯躅又跑到仇夜雪跟前,将她新听来的八卦与仇夜雪说了。
“先前琼林宴上拦我们马车的是远侯世子,他腿, 两条腿都被打折了。”
仇夜雪微拧眉, 就听踯躅笑着继续道:“敲我们马车的是内阁温老的嫡孙, 据说那可是个小霸王,他手被打折了, 现在天天在府里嚎呢。”
“还有永明郡主。”谈及姑娘家, 踯躅就压了点声音:“昨儿京中千金们摆了春日赏花宴, 她没来, 据说是感了风寒, 好些时日都不能外出了。”
“可奴婢探查到, 这几日宫里的御医去了一批又一批,夏国公府上甚至在江湖上寻药王踪迹。”
踯躅小声说:“据说她脸上长了些疹子,始终消不下去。”
“还有还有, 世子还记着在永明郡主旁边用团扇遮了脸称赞你长得好的那个姑娘吗?那是郭御史家的千金、嫡女, 她也在寻医问药, 据说是一夜醒来不知怎的, 说不出话来了。”
那日祝知折在马车上对着那些个千金公子哥说的话踯躅是听见了的, 她又不是个傻子,自然猜到:“世子,这是太子殿下的手笔吧?”
仇夜雪没答。
藕荷在一旁调香,倒是回答了踯躅:“也只有他,能叫那些大人们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踯躅感叹:“真绝啊。”
仇夜雪却点评:“下手太过, 心太狠。招风树敌。”
踯躅嘟囔:“可奴婢却觉得解气呢。这样以后定是没人敢再随意拦世子的马车了!”
这倒是的确如此。
可同样祝知折此举, 也是在他身侧画了圈, 打上了他的名字, 叫京中所有人都误以为他与他真的有那些关系了。
仇夜雪眸色微冷。
最初是他与祝知折互相挑衅所以才将流言闹得沸沸扬扬,但聪明人也能看出他们之间并无那些牵连。
可现下祝知折这般行事……
啧。
他心下不爽。
就因为他喜欢,就非得在他身上打上他的标签?
这太子爷凭什么?
不过…
仇夜雪敛眸,拨弄了下腰间束着的熏球,想这也是祝知折自己撞上来的。
他眼中掠过算计,叫他那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分外冰冷。
“我记着恭亲王半月前便递了帖子,邀我们参加王妃寿宴吧?”
藕荷回道:“是,就是明日。”
仇夜雪颔首,淡淡道:“藕荷,备份礼,去瞧瞧这位与百善堂有牵扯的王爷究竟藏了什么。”
.
次日。
京中不信奉狐仙,也不以白为尊,毕竟是人家寿宴,仇夜雪不好一身白去。
故而他换了浓色的衣袍,就连发带也换了个绀青色的。
仇夜雪肤白,素色显清幽冷淡;浓色便衬得冷沉还有几分病弱。
可当他勾起嘴角笑时,这些便都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惊心动魄的美。
对于会在寿宴上瞧见祝知折这件事,仇夜雪一点也不意外。
恭亲王好歹是他王叔,虽说王妃寿宴不是整数,也没请太多人热闹,但祝知折身为太子,怎么得也该见一份晚辈礼。
而且……
祝知折这样的狗皮膏药,肯定会黏着他一道来。
仇夜雪拱手行礼,这一次却不再是懒懒散散的模样,反而正经得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划分界限的态度也过于明显。
祝知折瞧着,轻舔了下自己的牙尖,眼里的笑有些发凉。
但他没说旁的,只道:“阿仇是为百善堂而来?”
仇夜雪没瞒着:“是,殿下还知道别的?”
“的确知道一些。”
祝知折微顿,似是疑惑:“不过说来,阿仇。”
他微微歪着头看仇夜雪:“你不晓得恭亲王与百善堂的事儿,却能一眼看出罗山用的功夫是落海掌,甚至知晓落海掌的命门,这是为何?”
跟在仇夜雪身侧的踯躅眼皮子跳了跳,仇夜雪倒是淡定。
他冲祝知折粲然一笑,勾人得很:“秘密,殿下可以猜。”
祝知折心痒得不行,但冥思苦想后确实找寻不到答案。
虽说月满楼在江湖的情报网够大,可江湖势力,谁又没有情报网,谁又不知道些事儿,却也同样有许多事都不清楚。
至少他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哪个势力能在几招间看出旁人的功夫,甚至还知晓其死穴。
若是月满楼可以,早就一家独大了。
所以……
仇夜雪背后还有人。
可江湖上,从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
“恭亲王的侧妃。”
仇夜雪没与祝知折说,祝知折却并未以此来做交换,而是悠悠道:“说是富商之女,实际上是百善堂出身,不过恭亲王纳她时,她已脱离百善堂。”
仇夜雪若有所思:“她与百善堂有何特殊关系吗?”
比如像他阿娘,虽说是脱离了月满楼,但因为她是月满楼楼主的女儿。
不过是没了月满楼少楼主身份,月满楼仍旧是她的娘家,随时可以回去。
祝知折摇头:“她不过是百善堂一位再寻常不过的弟子,甚至算不上出类拔萃。”
他微顿:“但她有个姐姐,她姐姐与她不在一张户籍,却是亲生血脉,她姐姐如今也在京中。”
仇夜雪稍停,看向祝知折。
祝知折道:“而且春闱那日,她姐姐与赵潜碰过面,聊过几句。只是我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没能听清。”
“你若是要查岁南王妃一事,我建议以这位作为切入点。”
仇夜雪没想到祝知折能给他带来这么多的信息,到底还是有些感激的。
故而他想要再度行礼谢过,却被祝知折先一步抬手托住了他的手臂。
只听祝知折凉凉威胁:“阿仇,你再与我说一声谢,往后我就算查到了什么,也不与你说了。”
仇夜雪:“……”
他直起腰杆,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无情抽出:“那我就不跟殿下多客气了。”
他二人说话间,就瞧见有人往这边而来,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见来人是恭亲王,恭亲王见到他们在这儿,也是愣了下:“世子和太子怎么没在正厅,而是来了这儿?”
仇夜雪与祝知折一道给他见礼,仇夜雪还未答,祝知折便先笑道:“王叔府里的桃花开得甚好,我带阿仇来赏花。”
恭亲王就好似不知道近日来京中流言一般,闻言还慈爱地笑了笑:“原是如此。”
他又说:“这儿的桃花,都是林夫人亲手打理的。她素来对这些颇有心得,又精心照料,自是不差的。”
仇夜雪微扬眉,祝知折继续问:“哦?林夫人?是王叔的侧妃吧?方才在正厅好像并未瞧见?”
恭亲王叹了口气:“她前几日不知怎的病了一场,现在还没好全,便没让她出来待客。这不,前厅招待得差不多了,我正要去瞧瞧她用了药没。”
祝知折笑得意味深长:“王叔也不怕王妃吃味。”
恭亲王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你也晓得我与王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谈不上什么感情,王妃瞧不上我这软弱的性子,见了我就烦,还巴不得我离她远些。”
猝不及防听了个全的仇夜雪:“?”
这等事儿是能随意说的吗?
恭亲王完全不要面子的?
恭亲王又像是劝慰小辈一般,对他俩道:“你二人日后也免不了要面对这样的事儿,尤其是太子你。若皇兄与内阁给你敲定的太子妃你不喜欢,也别太闹腾,大家相敬如宾其实也不错。”
祝知折挑眉,眼底有淡淡凉意浮现:“多谢王叔关心,只是太子妃我怕是无福消受了,毕竟我有心上人,就在王叔……”
“殿下。”仇夜雪眼皮子一跳,径直打断:“王爷,若是无事,我便先回正厅了。”
他说着,还接着角度睖了祝知折一眼,警告他小心说话。
祝知折一摊手,笑吟吟地住了嘴。
恭亲王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也只把祝知折的话当做孩子的玩笑话:“你们玩去罢,把这儿当做自己家就好,不必拘谨。”
说罢,他便径直离去。
待得恭亲王走远了,仇夜雪才看向祝知折,没好气道:“殿下,我说过我并无此意吧?”
祝知折扬扬眉,不仅不恼,反而笑眯眯的:“今儿打从见到起,你就没凶过我,我有些不适。”
仇夜雪:“?”
到底什么毛病?!
祝知折倾身,凑近仇夜雪一点,仇夜雪便直接后退一大步,警告他:“殿下,你与我之间应当保持距离。”
“啧。”祝知折压下心头烦躁:“有话与你说。”
仇夜雪警惕地瞧他一眼,到底还是上前了半步:“我耳力不差,殿下也不必凑得如此近。”
见他这副模样,祝知折难免牙痒:“近日太后时常召恭亲王入宫请安,你若是要查,须得小心些太后那边。”
他轻哂:“不过这事不用我提醒,你也知晓,特意来参加这小小的寿宴,不就是奔着我而来的么?”
见自己目的被拆穿,仇夜雪也不慌乱,只浅笑着望他。
祝知折转着手上的墨玉扳指:“要我替你盯着宫里还是你想见见林夫人,又或者是林夫人的姐姐?”
仇夜雪点点头:“我都要。”
祝知折并不意外:“阿仇,有些贪心了。”
仇夜雪不否认,继续道:“而且宫里我是想请殿下帮忙,把我的人安排进去。”
祝知折微顿,眸中划过一瞬的晦暗。
仇夜雪瞧得清清楚楚,却并不畏惧。
祝知折:“你利用我可利用得真是光明正大。”
仇夜雪学着他的模样摊手:“殿下本也可以选择装作不知道,这样或许有个心理安慰?”
他又笑:“再说殿下也可以拒绝。”
祝知折轻呵:“把你的人回头送我府上。”
仇夜雪勾唇颔首:“多……”
他话还未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殿下既不喜欢我与你客气,那我就不说谢了。”
语毕,仇夜雪便要离开,却被祝知折直接一把攥住了手腕。
隔着衣物,他倒是感觉不到祝知折手上的温度,却能察觉到祝知折的力度,至少他是挣不开的:“殿下?”
祝知折舔着牙尖,似笑非笑:“阿仇,要我帮你做事儿,却一口一个殿下,未免太生分了吧?”
仇夜雪微顿。
他没想到祝知折拦他只是为了这事,所以他停了停后,望着他,到底还是喊了声:“祝知折。”
也不知道一个太子,为何这般热衷于让他叫他全名,但反正祝知折很是受用地点点头,又往他手里塞了把什么东西:“这个送你,算之前的赔礼。”
仇夜雪稍怔,低头看去,就见自己手里多了把匕首。
祝知折松开了他,仇夜雪将匕首从刀鞘里拔丨出来,听见祝知折说:“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你要不喜欢也可以丢了。”
能够削铁如泥的玄铁,即便是万金都求不到一块,到祝知折嘴里,就成了垃圾了。
作者有话说:
定情信物√(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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