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在皇宫安稳到现在,不是没有准备的。
此时他们尽皆穿着荙楚兵的衣裳,青黛一个眼神过去, 众人立马动了。
他们小心翼翼的混进那些包围圈里, 援军很块就到了, 只要他们——坚持到那个时候。
可是在看到洛无尘跟澹台漭还有蓼实现在的模样时,青黛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红。
就在荙楚兵打算再次对洛无尘他们动手的时候,青黛厉喝一声,众人挥刀朝身边的人砍下。
洛无尘的视线立即就朝青黛看了过去,转身扶着澹台漭就朝崖壁靠近。
沈牧亭像是极其虚弱般,邵卿提着沈牧亭,就像提着一件破衣裳似的轻松。
可是他在看到洛无尘动的时候, 却微微抬起了头, 朝洛无尘扬起了一个微笑。
耳边是贯彻耳膜的喊杀声, 洛无尘就见沈牧亭垂着的左手忽然竖起了两根手指, 突然反手朝邵卿身上捅了上去。
邵卿没有言语,可是妖异的脸却变成了诡异的黑紫, 一条触须从邵卿的后颈挣扎着钻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想要朝沈牧亭靠近。
邵卿不受控制地跪地抽搐起来,就连原本跟着邵卿的那帮人,也诡异的原地抽搐。
荙楚皇帝表情惊恐地看着沈牧亭, 步步后退,那个太监紧紧护着皇帝,招呼着兵马前去杀掉沈牧亭。
沈牧亭却微微一笑,就见他忽然靠近邵卿, 一把拽住他后颈的玩意, 猛地拔了出来。
邵卿没挣扎几下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沈牧亭看着皇帝, 嘴角勾着轻笑,“你们要的长生劫,不就是这东西么?”
那看似藤蔓的东西紧紧缠在沈牧亭的左手上,就像是要找个缝钻进去一样。
可是沈牧亭不止没有放开那东西,反而将那东西的脑袋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把自己的手指探了进去。
洛无尘看得心惊,可手下的动作却分毫未停。
洛无尘将澹台漭扶到崖壁旁,澹台漭整个人都几乎力竭,洛无尘召来蓼实,无需洛无尘多言,蓼实也知道洛无尘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洛无尘转身就朝沈牧亭走了过去。
原本抽/搐的那些邵卿带来的人已经变得安静,只是将弓箭调转了头,对向了荙楚人。
皇帝惊恐地躲在那个太监后面,问沈牧亭,“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连苏荷也奋力地瞪大了眼睛。
沈牧亭却是但笑不语,他转头朝洛无尘看了一眼,问他,“无尘,你想怎么办?”
大盛援军就快到了,邵卿带来的这些人只知听命令,根本不知疼痛,荙楚人会心疼他们,沈牧亭可不会心疼一具具本该入土为安的尸体。
沈牧亭嘴角勾着一抹淡然的笑,细看之下,那笑中,隐藏着几分残忍。
“阿亭,你说呢?”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也做好了应对所有可能发生的事。
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就连而今的事,沈牧亭曾经也跟他提过一个「或许」二字。
长生劫非是长生,用沈牧亭的话来说,那不过是一种寄生物种。
洛无尘不懂什么是寄生物种,可是沈牧亭对他解释过。
照洛无尘的理解,那便是类似于「蛊」一样的存在。
有的蛊,的确有控制人的能力,只是洛无尘从前从来不曾养过这样的东西,就连洛寒衣也不曾。
所谓的长生劫,竟然是这种东西,而荙楚皇帝,却要为了这种邪魔外道的东西,几乎与整个天下为敌,做尽为帝不耻之事。
那边洛寒衣为澹台漭简单包扎了几下,沈牧亭的手指微动,那些本该入土为安的尸体,立即拔出了腰间大刀,顺着沈牧亭的心念,不知疼痛地朝荙楚皇帝的方向攻了过去。
事到如今,楚陵跟邵雪月洛寒衣等人那一身所谓的罪孽从何而来已经不重要了,他们那些所谓的罪孽,本身就是一场极为可笑的笑话。
洛无尘不曾告诉楚陵,他极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却不知,自己根本就是无罪的。
一切都是荙楚皇帝的私欲,尽皆是荙楚皇帝为了掩盖他复刻长生劫的牺牲品罢了。
青黛他们杀得眼眶赤红,而那些尸体在沈牧亭的指挥下,也被荙楚人砍得残破不堪,却依旧在动。
洛无尘回首看了一眼澹台漭,见他昏了过去,再次回头时,洛无尘看向沈牧亭,“你要如何处置荙楚皇帝?”
洛无尘的语气看似清浅,可沈牧亭却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怒意。
“随你。”沈牧亭看向宫门的方向,那里已经传来了嘶喊声,几乎声可震天。
洛无尘轻笑,他淡淡举起了手中的剑,捻了其上一滴血,轻轻瞄了一眼荙楚皇帝的方向,猛然屈指。
“皇上——”一道惊吼声划破长天,那太监就算护荙楚皇帝护得多么密不透风,可到底是一个人,其他荙楚士兵许是回过神,在听闻门口传来的嘶吼声时便乱了,洛无尘才有一瞬的可趁之机。
苏荷瘫在地上不能动弹,他怔怔地看着她守护了许久的圣地。
从前,她是里面随时会被里面的东西吞噬的最弱小的存在,而今,她看着那大开的石门里,竟然拥堵异常,里面那些让她惧怕至今的东西,尽数成了尸体。
“砰——”
大门被撞开,一道「盛」字大旗猛然跃入眼帘。
一人身穿赤黑铠甲,策马而来,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后,立即落在洛无尘身边的沈牧亭身上。
然后,洛无尘就听到沈牧亭来了一句:“阿溟,人家好累啊。”
洛无尘:沈王君,你可还记得,你手上有什么东西么?
不过洛无尘没说,两人不过是隔空,沈牧亭到底没有冲过去,而是月烛溟领兵而来。
荙楚人看着鱼贯而入的大盛将士,还未等月烛溟开口,他们便齐齐缴械而降。
荙楚皇帝在那个太监的拥护下,疼得脸色发白,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长生劫。
那太监一脸悲痛,却不知道荙楚皇帝究竟怎么了。
突然,苏荷猛地爬了起来,奋力的往沈牧亭的方向飞奔而来,手中一直不曾放开的笛子在此刻变成了一柄剑,剑身黑紫,张牙舞爪的布满了可怖而细碎的东西。
“沈牧亭,我要你死。”苏荷满脸是血,大红的衣裳变得暗红,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噗」地一声,苏荷还未近沈牧亭的身,便被一柄长剑贯穿了胸口。
伏琴看着沈牧亭,单膝跪了下去,“王君,属下来翅,还请王君责罚。”
要不是路上出了些岔子,他们也不会晚来。
沈牧亭却没有理伏琴,他们来得晚,月烛溟倒是提早到了。
这一役,沈牧亭本就没想月烛溟能处于这漩涡的中心,他摇摇看着远处正在下马的月烛溟,忽然道:“无尘,你说,人活一辈子,究竟求个什么呢?”
沈牧亭从小的愿望就是一世安稳,能遇到月烛溟,是他之幸。
洛无尘回首看着澹台漭,却是没有回答他,而是道:“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荙楚降了,对于月烛溟而言,根本什么都不算。
洛无尘此时,更担心澹台漭的身体。
他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楚陵也急需医治。
随后的时,便理所应当了。
荙楚兵降,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荙楚,而月烛溟的勇将林绯玉还有霁国的澹台卓,只用了几天时间便横扫了荙楚。
不管是霁国还是大盛,并没有大军一起从境外攻击,而是选择从内各个击破,才有了而今这么快的速度。
荙楚京都。
距离圣地之事已然过去多日,这一日,林绯玉跟澹台卓齐齐入京。
月烛溟跟沈牧亭负责迎接。
可澹台卓进京第一件事不是去被接风洗尘,而是来了洛无尘他们所在之地。
只是他到的时候,澹台漭浑身缠着绷带,正躺在洛无尘怀里,问他要糕点吃,那模样,让澹台卓以为自己眼睛瞎了。
“你们……你们……光天化日,成何体统。”澹台卓现今全然忘了,现今被他儿子搂着的人,可是霁国受万人爱戴的霁国国师。
澹台漭只是懒懒地别了他老子一眼,问洛无尘,“无尘,我要吃那块小的。”
澹台卓气结,可是看着被缠成这样的澹台漭,又生不起气来。
只得大门一关,兀自坐在门口暗暗抹泪。
他不亲眼看到澹台漭是否安好,不安心。
“臭小子,臭小子,你这臭小子,究竟随了谁的性子。”胆敢几千人兵马冲敌军万人营,谁教他这么冲动的。
澹台漭在屋里听见了,忽然发了狠的看向洛无尘,但是什么也没说。
洛无尘胆敢言而无信,那就别怪他不仁不义了。
待澹台漭伤好得差不多了,那边楚陵也几乎痊愈了。
原本洛无尘以为沈牧亭会想要吞并荙楚,可是却没想到,沈牧亭这样性子的人,竟然也会做为他人做嫁衣这种事。
这一日,沈牧亭、月烛溟、洛无尘、澹台漭、澹台卓等一众两国将士尽数聚集于荙楚皇宫。
楚陵已经做好了弃了荙楚的准备,可是却没想到,沈牧亭却说:“楚陵,你现今已然满身清白,荙楚圣地已毁,你们荙楚皇室只余你一个,你是想要这天下,还是……”
“我不要。”楚陵看着足间金铃,“我要的,从来都是一身清白干净。”
说完楚陵忽然看向邵雪月洛寒衣等人,他们忽然起身走到殿中,朝着沈牧亭就重重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沈牧亭什么也没说,就连洛无尘,也只是淡淡看着。
于他们而言,这一礼,沈牧亭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