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可以
像这样的接触对他们两个来说并不少见, 睡在一张床上本来就难免会有肢体接触,他们又不是生分的关系,谢元时生病的时候沈豫竹整夜整夜守着他抱着他睡, 还帮他换衣服……
他不是每回都会有这样的冲动, 否则从他意识到自己喜欢谢元时开始,这么多年早就把自己逼疯了。
今日受了张御史那一番话的影响, 元时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过度联想,难以克制。
他也知道谢元时未曾答应张御史所求,能看出来元时并没有试探他的究竟行还是不行的心思。
可他越是自然, 越不自然的反而是沈豫竹。
谢元时的问题被他蒙混过去,可他心里那关自己蒙混不过去。
沈豫竹就这样躺了好长一会,烛火昏暗, 他望着谢元时恬静安然的睡颜,忽然就觉得贪心使然,他想要正大光明的倾诉心声,想要昭示所有肆无忌惮的偏宠背后的爱意, 想要拥抱他,占有他, 将他的一切融入骨血。
鬼使神差的,沈豫竹屏住呼吸, 手掌落在谢元时的脸庞上, 指尖蹭到他的耳廓。
下唇上是被他不小心咬出来的伤口,因为充血而微微肿着, 修长白皙的脖颈再往下是领口处半遮半露的锁骨,左侧还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沈豫竹想着想着忽然怔了下, 谢元时闭着眼睛的睫毛很细微很细微的颤了颤。
他的呼吸不知何时也和沈豫竹一样放的又轻又缓。
沈豫竹忽然间就清醒了, 他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谢元时原本想着装睡, 又感受到沈豫竹气息的变化,抬起手覆住沈豫竹的手掌。
沈豫竹还没来的及将手抽回来,手掌已经被闭着眼睛的谢元时盖住。
“你还不睡?”谢元时闭着眼睛道。
沈豫竹默了默,把手抽回。
谢元时手指收紧,抓住他的手,拉着搭在自己的腰上,沈豫竹的身子随着他的力道彻底侧躺过来,谢元时顺势往他怀里蹭了蹭,头埋在他颈窝里。
他声音闷闷的,说话间沈豫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胸口的气息和震动,“你不会金刚经看多了,睡不着吧?”
沈豫竹手掌被动搭在他细瘦的腰间,多余的动作没有,就这么任他靠着,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可能吧。”
谢元时:“你为什么想起来要看佛经啊?”
沈豫竹不怎么走心的答:“可能是闲的吧。”
谢元时:“你今天拿剑是不是又想砍人?”
沈豫竹持续不在状态:“可能是想吧。”
谢元时从他怀里抬头,朦胧的睡眼中带上了一丝清明,故作正经道:“你果然想砍张御史!”
沈豫竹:“……”
沈豫竹找补了一下:“也有可能是夏裴。”
谢元时:“夏裴什么也没干。”
沈豫竹按住他后脑把他按进怀里,“别想了,张御史也什么都没干。”
“那你想砍的竟然是我吗?”谢元时道:“所以今天离我那么远,是在压抑内心的想法。”
“呃……”
“你都在想些什么。”
沈豫竹多余的心思早已经散的七七八八,结束了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漫无目的没什么意义的对话,再说下去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都要变成血腥事件了。
“也没想什么,就是在想你半夜不睡觉是在想什么多愁善感的事情。”
沈豫竹:“我没……”
“今天张御史的话你都听到了是吧?”谢元时又问了一遍,这一回他的语气比上回问要肯定的多。
沈豫竹自己的心境乱了,能被看出来也不奇怪。
“要不我还是找个机会把他套麻袋打一顿,你说好不好。”
这就是承认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沈豫竹:“他来没多久我就来了。”
“都听见了?”
沈豫竹:“嗯。”从话题刚开始,一句不差。
谢元时突然就被戳中了笑点,闷闷的笑了起来,脑海中勾了着谢元时在后面听着张御史的话,忍着生气气到拔剑的样子,越笑越好笑。
“原来你真的听见了啊。”
看着在怀里笑的颤抖的人,沈豫竹无奈道:“你还笑我,他都说的那么夸张了你都不赶他走。”
“我赶他走不就成了心虚吗?他不当真也该当真了,连着来了两回,我看他的脸色是真的很想知道哈哈哈……”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你跟着过来是不是也想听一听他到底想问我什么?”
沈豫竹:“嗯。”不是因为好奇他也不至于听到张御史的内心想法是这样的。
“你说你当时那么生气都拔剑了,为什么没有出来跟张御史对峙呢?”谢元时想象了一下他出来会发生什么。
沈豫竹:“我出来跟他对峙他说不定也会觉得我心虚。”
谢元时又是一阵笑。
“你看金刚经就是想砍他吧!”
沈豫竹:“别笑了,该睡觉了。”
谢元时:“哈哈哈。”
沈豫竹:“……”
“真的这么好笑吗?”
谢元时笑着道:“没……哈哈哈……也没那么……哈哈哈也没那么好笑哈哈哈。”
沈豫竹:“……”
“差不多得了啊,你当心再岔气。”
谢元时:“嗯嗯……哈哈哈……”
等到谢元时终于笑的差不多了,他抬手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另一只手捂着肚子,“你乌鸦嘴,我好像……真的又岔气了。”
沈豫竹手掌按到他肚子上:“哪里?”
“在这。”谢元时带着他的手给他指出具体位置,沈豫竹轻轻替他揉着,他手掌温热,热度隔着中衣传过来,暖暖的舒服感。
“睡吧。”
谢元时已经笑的清醒了:“不困了。”
“要不我把灯吹了。”
殿内其实只留着一盏灯,烛火昏暗,吹和不吹都不影响什么。
不过他这么说了,谢元时随他道:“嗯,好啊。”
沈豫竹下了床,取下灯罩,将烛火吹灭,今夜无星无月,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谢元时在黑暗中收敛笑意,一侧的脸颊上早已经没有了刚才被触碰时的温热,但是那酥酥麻麻的感触还在。
沈豫竹重新躺回来,手搭回在他岔气的位置上,“好些了吗?”
谢元时靠近他怀里,低声说:“没有,有点疼。”
“再按一会。”沈豫竹道。
“嗯。”
第二天醒来,谢元时整个人都在说沈豫竹怀里,沈豫竹睁开眼睛,他的胳膊还搂在谢元时的腰间,昨晚睡前还不是这个姿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他动了动,而他一动,谢元时便碎碎念几句听不清楚的呓语,睡得不太安稳。
沈豫竹手掌盖在他后脑,沿着柔软的长发轻轻安抚,听着他呼吸声重新变得绵长均匀。
自己的呼吸却渐渐乱了起来。
沈豫竹轻手轻脚的下床,去了养居殿后面的浴池。
回来的时候谢元时已经醒了,靠在床头打哈欠。
“还困?怎么不多睡一会?”
谢元时抬眼,沈豫竹身上带着水汽,擦的半干的头发垂在一边打湿了干净的中衣。
“被你吵醒了。”谢元时说,“你怎么这么早起来洗澡,今天不是休沐?一会要议事吗?”
“没有,”沈豫竹坐在旁边:“吵到你了?”
谢元时揉了揉眼睛,带着惺忪的睡意:“嗯,吵到了,再陪我睡会。”
沈豫竹说好,找干燥的毛巾又将头发擦得更干了些,躺下准备陪谢元时补个回笼觉。
谢元时拦了他一下,说:“你坐着吧,你的头发还没,躺着别着凉了。”
沈豫竹捏了捏他的脸颊,他才不会像谢元时那样容易着凉,不过他的头发确实没有干透,怕躺下再把水汽过给谢元时,就找了个垫子压在枕头上,向下移了移卧在床头。
谢元时手臂搭在他腰上,闭上眼睛准备重新睡去。
没过多久,他忽然睁开眼睛,脑海中一根弦忽然接上,好像明白了什么,委婉问道:“你这是……精力旺盛吗?”
沈豫竹:“……”
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沈豫竹全无准备,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沈豫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轻弹了下他的额头:“睡觉。”
“哦。”
谢元时重新闭上眼睛,沈豫竹无事,抽过昨天放在一旁的金刚经,随手翻了两页。
其实他也不感兴趣。
过了一会,谢元时再度睁开眼睛,“但是你好像没有告诉我。”
沈豫竹:“嗯?什么?”
谢元时:“张御史说的是真的吗?”
沈豫竹:“……”
沈豫竹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是他的语气又一本正经。
谢元时见他不出声,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抬起头来,“张御史让我试探一下。”
沈豫竹:“?!”
沈豫竹回道:“但你拒绝他了。”
谢元时若有所思,视线下移,“但我现在觉得,试试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沈豫竹都已经听到了,他也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还能光明正大的试探。
沈豫竹:“……”
沈豫竹捂着他的眼睛:“不,你觉得不可以。”
谢元时拉下他的手,没拉动。
“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