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大清刑事犯罪科>第三十四章 (下)

  段鸮冷不丁对傅玉所说的这一句像是在打哑谜的话, 当下, 也给他们这一次顺天府不明‘光点’事件带来了一个全新追寻真相的角度。

  面对面跟他蹲着,两个人鼻子就差一点快靠一起去的傅玉乍一听这话,抬眼看了他一下。

  对此, 没闪躲的段鸮也跟他对视着,却只他自己去想。

  他们二人之间这完全独属于彼此的, 连多一个字废话都不想说的沟通。

  放在一般人身上, 根本弄不懂他们俩这是想到了什么常人完全不能理解的古怪事情上。

  但稍微停顿了下, 跟着他这相当反其道而行的思路,傅玉想明白了段鸮这么说也没觉得很惊诧,反而还一下子就摸透了他的真实想法。

  “嗯, 一个主体,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那你觉得那个被构成的‘主体’本身会是什么?”

  这话, 傅玉倒也问的平常。

  他和段鸮一样,天生不对这世间的任何事物的合理性存在带有固有否定和质疑。

  毕竟, 他俩之前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都撞上过了, 再碰上一个顺天府上空‘不明飞行物’好像也不令人觉得惊讶。

  也是说这么着, 傅玉先解了颗黑色服制上的扣子, 将一只手臂搁在膝盖上。

  和他就这么蹲在这琉璃厂第一事发的神秘起飞点附近, 两个人一边寻思着这事一边继续讨论, 而具体段鸮到底是什么意思,则还要说回关于‘主体’这一关键信息上。

  在此之前,銮仪卫中那帮京中侍卫在负责追查秘密此案时, 一度是将这‘光点’和总是伴随着出现的‘佛像’,当做是两个不同的东西区分开来看。

  会造成这一论断的原因。

  来自于銮仪卫一众最初对于物体大小的判断,就只以‘光点’这一个东西作为参照物。

  并在根据往常经验的驱使下,猜测其大致是灯笼大小的漂浮物体。

  他们因此,才分别派人地面搜查了灯市口附近的不同的仏寺民宅以及灯笼作坊。

  可最后銮仪卫这场这针对顺天府大大小小地点搜查后的结果,却和预判的升空物体相差甚远,更别说是找到升空物体的事发地所在了。

  此案一开始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这怕是到现在,銮仪卫自己其实都没怎么搞懂这一谜题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守城侍卫针对此事的调查取证是没问题的,但实际上,若是一下子用力去试图推翻最初的想法去从另一个角度去想这件事,或许就会一个犹如抹去了眼前团团迷雾一般的惊人结论了。

  因第一次目击和第三次目击之间,无论是时间还是飞行轨迹相差都非常近。

  还均是在灯市口附近出没,那就说明‘光点’和‘佛像’必然是共存的,二者为一体,所以每一次被目击才都是以同样的方式出现。

  造成銮仪卫会误以为这是两个不同的漂浮物的原因,有一个乍一听上去十分不可思议的可能。

  或许是,当时夜空中被地面上的侍卫们目击时,远处夜空本身存在着距离和光线缘故,具体当时空中到底飞过去是何物,它的全貌又是如何还没有人真正见识过。

  另有一个可能,却可能是那个物体本身的底色是和当时夜空光线折射后的底色是正好,这才使这一个‘庞然大物’本身并不为人所目睹。

  “一个既不是纸鸢,也不是孔明灯,却能和传说中所记载的神物一样飞翔在天上的——‘飞车’。”

  用手示意了一下二人不远处的头顶内城方向,似乎对自己这一个判断有着足够理论基础的段鸮这么跟他语调很平稳地说道。

  “要知道,这种事以前不是不存在,在前朝,有一名为葛洪的能人就曾在乡间创造过一种名叫飞车的物件。”

  “据当时的县志记载,说此物或用枣心木为飞车,以牛革结环剑以引其机,五蛇六龙三牛交罡而乘之,上昇四十里,名为太清,如果追寻这种机械的原理,可能类似于将一个薄片做旋翼,中间是轴承,下面是用来蓄力的拉弓牛皮绳,皮绳一拉,旋翼就通过扭力上升。”

  “但这明显是一种驱动物体通过摩擦而飞行方式,比起这个,我觉得咱们头是銮仪卫了,咱们俩现在跑去和人说,估计也不会相信它的存在。”

  傅玉这样道。

  “所以,咱们俩才要想办法抓住顺天府曾经三次出没的这个‘飞车’,搞清楚到底是什么让它能在天上飞,要是真的抓到这次就轰动京城了。”

  段鸮也这么不置可否地回了他。

  这话说着倒也没错。

  因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就是平常没事,都要一起故意搞个事出来,更别说这次这样真的万一找出真相,必然会把所有人都给彻底震惊的了。

  只是,一个真正内部构造庞大而秘密的,曾三次飞过了皇城而并未被抓获的不明物件。

  一架或许梦幻,离奇到让当世常人都难以相信,只怕是会误以为是鬼神作祟的神秘‘飞车’。

  这个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旦真的存在。

  那么这个夜晚能够从琉璃厂一路直线飞行到灯市口,还能发光的‘光点’,其存在的可能性可就有些令人背后发寒了。

  就如同数百数千年之前,当时所经历朝代中的常人莫会想到当今世上也会有火药,炮弹,马车之类民间事物存在,人永远不会想到还有多少东西可以凭借思想而创造。

  每个朝代但凡是经历了一个养精蓄锐后的农耕储存粮食时期,相应的通商贸易外交开始有苗头在民间蓬勃发展的时期,必会诞生诸多改变当下历史现状的产物。

  赶上五世活佛和藏王入京,本身就是搅动了一番风云。

  这一场犹如云中化龙,默默在众人头,其实也恰如一个打破了眼前一滩死水的一个不知名飞天‘怪物’。

  而若是想想顺天府的天上曾一次次地飞过去这么个骇人的‘怪物’。

  皇城中还多数人都不知情,这就足以令寻常百姓们惶惶不安了。

  可要是是‘光点’和‘佛像’,真如段鸮和傅玉现在所推测的那样本身就是完整的一体,都是来自于那一个完整构造下能在天上经过的‘飞车’。

  那首先,这个东西应该比傅恒他们一开始调查案子时所想的还要大很多。

  它具体到底有多大?

  构造以及升空原理又是什么?又有没有人在上方掌控着这个‘飞车’?

  这些特殊的疑点,在建立在推测的基础上暂且真不好说,至少要是比銮仪卫所判断的灯笼大许多,整体在空中带起的气流也更庞大。。

  而且,它并非偶然和巧合出现的,而是有目的地人为制造的产物。

  再根据这个‘物体’在皇城上经过时,疑似是直线飞行轨迹,那么朝向前的‘光点’应该是此物的‘首’,而跟在后头的‘佛像’是此物的‘躯’。

  那么,又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就来了。

  既然此物,疑似是一股不明势力故意用人为在顺天府制造的。

  它的目的,或许就是用于一场隐瞒了一切知情者,而秘密计划之中的直线飞行,那最前头的那个,摆明了会让地面上的人看到并引起注意的‘光点’又为什么必须要存在呢?

  这一个特殊‘光点’,存在的合理性。

  对于二人来说,使此案到此又多了一个悬念。

  可,会不会,它本身不是为了让地面上的人看见。

  那如果是这样,这个存在于飞车上的‘光点’,又是为了让什么东西能看见自己?

  “咱俩要不去趟养鹰所吧。”

  脑子里似乎是想到一件事,傅玉对段鸮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去养鹰所做什么?”

  对此,段鸮询问了一句。

  “去看看那些真正的鹰,然后想想鹰到底是怎么飞的,至少先把那个‘飞车’上的‘光点’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会有这个‘光点’存在给搞清楚。”

  “整个顺天,除了养鹰所,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看到更多鸟了。”

  “所以,走吧,无论成不成功,咱们先去试一试。”

  傅玉这话落下,随意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就利索地揣着手站了起来,明白他意思的段鸮随后跟他一块站起来,之后二人思索了一番倒也决定了接下来的去向,骑着马就穿过顺天府去了养鹰所。

  沿途,他们再一次经过了一开始过来时的东长安大道。

  这一次,与来时不同,他们遵循的完全就是那个神秘的不知名‘飞车’每次从琉璃厂出发,去往灯市口时的路线。

  顺风。

  斜坡段。

  旗杆的位置。

  但,这一切要带来一场真正的空中‘飞行’,似乎还差一点什么。

  这么想着,段鸮在马上抬头看了眼灯市口的方向,见那赤红色大旗杆上的旗帜朝着一个方向慢悠悠地来回飞扬,倒也没说什么,之后这才继续走了。

  等一路穿过漫长的东长安街道,二人到了这位于顺天府更远一圈外城的养鹰所,已是另一头的事。

  因此地本是个本府为皇家秘密驯养鹰的地方,所以往常这一处只有鹰,没有人的宅子附近还真是挺荒凉的。

  伴着门房口响起的一下动静,二个肩上都用手提溜着自己哪一件一黑一白服制并排着一起开门走进来时。

  养鹰所内的所有被惊动的鹰作势朝下凶狠地扑腾了下翅膀,上头有俯冲下来的,又飞回屋顶的,还有在笼子里用鸟喙啄铁笼子。

  立在这鹰笼子底下的段鸮抬头往上看,见挂着一根根细长铁链子的屋顶和底下做铁架子状的鹰房都是一只只经过驯化后,却保持着野性飞行能力的老鹰,有棕色的,有黑色的,翅翼羽毛都十分丰满生机,足以给他们很详细的参考价值。

  因他如果没记错,根据前朝关于鸟一类生灵飞行速度的记载,按照一般家养鸽子翼展三尺的长度计算。

  一只鸽子在六十下内可约扇动翅膀四百多次,那在此过程中,鸽子朝前就飞了八十丈,加上飞行过程中造成的推动一般为五倍,所以鸽子在六十下内能飞行四百丈。

  这四百丈,带来的不是距离。

  更是力量。

  因为鸟在此过程中飞行势必会产生对撞的力量,所以越是飞的快的鸟类,所带来的对撞力量也就越大。

  鸽子不是鹰,并非猛禽,所以猛禽实际上能带来的力量会更大。

  而傅玉和段鸮今天既然过来。

  肯定第一时间还是为了调查他们俩现在手头的正事,因此针对方才他们在琉璃厂那头的部分发现,二人直接自门房穿过来,也没顾得上这地方到处都是的鹰,又给一块忙活着就往房梁鸟架上单独弄了个东西。

  他们想做一个旁人可能难以理解的常识,看看关于这个神秘‘飞车’的构造,二人到此有没有猜对这一次案子的方向。

  “就就放这儿么?”

  人从底下跟段鸮一块上来,半跪在屋顶上的傅玉朝身后的段鸮问了一句。

  “嗯。”

  他们手上的是分成两边展开在鹰架子周围的半打未裁开的毛竹纸,一左一右,看着薄,却是大约七八张叠在一起的,一般手掌快速砍下能将一张毛竹纸弄破,但七八张纸能承受的力量本身就不同寻常。

  此外左边的一块毛竹纸面前,还有二人额外准备了一盏气死风灯。

  皇城之中,若说能四处照明的灯笼,灯市上肯定到处就有,旧时灯市在灯市口,现今段鸮和傅玉已断定,琉璃厂附近很有可能才是这个‘飞行物’的起飞点。

  那么,他们要找光源本身是什么,就需得在琉璃厂展开实际搜查了。

  琉璃厂现今什么灯呢?那就是此灯了。

  气死风灯,也叫气风灯,即现今街市戏楼门堂上多挂的圆形红灯,是本朝节庆点缀物。百姓为图吉利,称它为乞赐封灯,此灯,多是用桐油纸糊成的,呈半透明状,样式轻巧,若是作为那庞大‘飞车’主体的一部分,也就是那‘光点’,却也正好能和銮仪卫的调查有一定的重合。

  那半打上方架子上点了气死风灯的毛竹纸。

  和另外半打未点灯的毛竹纸。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到底会在夜色中遭遇什么不同的命运呢?

  当夜,为了完成这个还没有等到具体效果一次性体现出来的特殊试验,二人一起等到了深夜。

  在此过程中,皇城的风没有刮起来。

  屋顶的一切也还风平浪静着。

  二人为此还聊了两句,关于这一次回顺天府的正事。

  因海东青和南军机这一次临危‘授命’,需要一起调查这一起夜空不明‘光点’的案子的关系。

  这两方后头本身所站着的,日后将执掌风云的两个人也正式开始介入了被銮仪卫负责调查了三日的灯市口‘光点’及佛像升空事件。

  现在案子已经调查了大半了。

  考虑到皇城内这一边头,还即将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两方外交访问的缘故,所以此案暂时还不能放到台面上。

  此事,一旦被这两方接手,基本也就演变成了这在两个人间进行着一场必须抓紧分分秒秒的变相博弈。

  自世宗十三年以来,京中两个最强势,也是最神秘的特别机关第一次碰上面。

  若说两人心里,没点莫名的竞争意识和对彼此的底线的刺探,那是不太可能的,但谁让这事都已经成这样了,所以就算心里再有想法,人也得上赶着好好干活,早点把这事才了了。

  “这一次,我们不仅仅是合作,还是真正的竞争对手。”

  “在接下来顺天府的十四个时辰内,南军机和海东青两边最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尽快确定案件成因。”

  “因为藏王和活佛不可能等到我们真正破完案再入京,一旦在访问团呈队列状进入内城大道,而皇宫那一边负责迎接的路上出现问题,那么到时候这问题就谁也负责不了了。”

  关于这些,段鸮昨夜已和某人说的很明白了。

  傅玉之前消失了三天。

  在这三天中,段鸮已将自己眼下在顺天府能用的‘眼睛’都放出去了,而在此基础上,段鸮也知道,傅玉那边自也有他的办法,不然,他也不会之前无故就这么消失了三天。

  当下,他俩心里都清楚。

  他们这回身上所背负的除了个人的命运,还有摆在明这面上的,代表着身后两个名号的竞争。

  除此之外,这还是段鸮和傅玉两个人自回到顺天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改头换面重回过去的一次最好的机会,所以对于二人来说都十分重要。

  毕竟,两个人都是男人。

  段鸮是段鸮。

  傅玉是傅玉。

  他们先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然后才是真正属于对方的。

  因为只有这样,先学会正视自己,并对对方一直保持着平等而独立的竞争态度,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才是对于他们本身感情和人格的绝对尊重。

  他们内心有同样的野心,也有一样的抱负。

  还有着他们各自都有的,一模一样的,毫不掩饰的骄傲自信。

  他们都不会说局限于当下解不开的谜题困局,或是纠缠在私人问题上的,更何况,无所无忌地闯出去,成就自己,永远不惧于任何人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信仰。

  对此,傅玉当然也很明白这一点。

  先前在海东青总部的那整整三天,在那间彻底阻隔了他的视力的黑漆漆的养鹰所深处一次次被那群‘袭击者’搏斗和突围中,他其实也一次次思考了很多。

  终年困于黑暗中,在坚持着打倒别人和被打倒之间,人只能选择一个。

  虽打倒别人之前,总需付出些代价。

  可当那一记彻底击垮眼前的黑暗的重击终于是落下,或许才是人真正地战胜个人恐惧的时刻。

  不过在这公事和私事之间,这两个从前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也比谁都会耍心眼的人一向分的很清楚,因此这两个人昨晚才会有这么一番对话。

  “知道了,无论发生任何事,你和我,接下来都各司其位。”

  “但保护顺天和调查案子,需要在这十四个时辰内一起同步进行,直到这一次顺天城中到底隐藏着何等秘密被揭开,任务才算是结束。”

  “我们在暗,对方也在暗,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刻关于顺天天空和地面中的每一丝变化都要警惕。”

  “直到,找出那天上出现的不明‘光点’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次我不会对你客气的,你自己小心点,段军机。”

  这么想着,抱着自己的一条手臂的傅玉也用一双像是揉碎着冰冷夜色的黑灰色眸子慢吞吞地道。

  “你才是,小心输的很难看,丢脸的是你,八方尔济。”

  一点都不怕这点阵仗的段军机本人对此,倒也心眼很多地不忘拿话威胁人了一下。

  可说是这么说,二人心中其实却也都对眼前这一片尚未解开的谜题表现的很冷静,并且,对这一个和自己一路走来的人有着最坚定也最不可动摇的绝对信任感。

  只是他们俩没想到,就在这二人又一起等了又有小半个时辰后。

  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西北风,皇城内一片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传来,但一整个养鹰所露宿在屋顶的鹰再次扑腾着翅膀闹腾了起来。

  “——!——!”

  毛竹纸和架子上的其中一盏气死风灯被刮得瑟瑟发抖。

  “——!——!”

  屋顶的鹰的嘶吼和展翅声也持续在冲撞着铁架子。

  这动静,约持续了有不到半刻。

  期间,夜里的风越来越大。

  直到‘撕拉’一声巨响,有一只鹰也发出了一声尖叫,段鸮跟傅玉赶忙一块迅速翻身上屋顶查看情况,却在提着灯看清楚顶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后,对视了一眼。

  有灯照亮着的毛竹纸还在。

  但没有灯的,已被在夜空中因飞而骚动的鹰完全地撕碎了。

  他们真的没有推测错。

  这灯。

  或者说那尚未被抓住的飞车上的‘光点’,本就不是给地面上的人看的,而是警告给空中出没的其他鸟看的,那么到此,关于这一顺天府的‘光点’究竟是何缘故也自此揭开了——

  …

  当夜。

  子时。

  皇城的风再一次刮了起来。

  养鹰所的另一头粘稠的夜幕中,一个远远的‘光点’晃悠着,夜空中有一只家鸽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吓退,接着,这夜幕中的‘光点’才伴着一种奇怪的动静远远地飘走——

  ……

  “傅玉。”

  “那个在顺天府上空出没过三次‘飞车’果然真的存在。”

  “而我们也没猜错,它的天敌,或者说它所惧怕的,甚至要用‘光点’去掩盖的就是这些……”

  ——“空中的鸟。”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不打到六千我就不想发……所以不知不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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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写完这一章,只有一个感想,人活佛和藏王出门旅个游真是太有牌面了。

  他们肯定没想到自己只是来首都旅个游,还让人给造了个ufo(不是)来围观他,人民群众的智慧真的很强大啊(满嘴胡扯咳咳咳)

  另外这文的设定大家真的不要当做正经历史文看,当然我觉得大家也不会,当个选取了一个朝代背景的平行漫画世界观来看,就会get到我想表达的了应该,我觉得老察和老段就像是我中学看到的冒险小虎队一样诶,就是漫画里无所不能的主角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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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上)

  初六

  养鹰所

  因今夜这一场发生在房顶上的简单实验,一个困扰了整个銮仪卫, 乃至差点拖延整个顺天外交访问的古怪谜题也就此被解开了。

  黑暗中, 飞的整个屋顶上都是的一张张淡黄色毛竹纸。

  在这一场漫天狂舞的大风中, 傅玉跟段鸮就这么一起利落地趁着夜色爬回到这屋顶上。

  眼前那只被惊吓到的鹰在一个劲横冲直撞。

  见状,傅玉先用自己一只手猛地抓住那一把被吹散开来的毛竹纸, 接着才唤回半空中那只鹰。

  那方才直接撞破了上方毛竹纸的鹰听到底下的动静, 试探性飞回他们俩的一臂高的地方来,却被段鸮反手抓住了手上用链子给锁了回去。

  二人这么一合力, 那差一点逃跑了的鹰这才给抓回来。

  好在它也只是受到了冲撞惊险,加上羽毛的一侧被刮擦了几根,却未收到实质性伤害。

  正在这时, 身后的这一阵西北风也小了一些 ,站在屋顶上方, 正好对着方向风位的二人迎着眼前呼啸的狂风一起用一只手抵住脚下踩着的瓦片站稳, 却也分别将此前的结果卡看个分明。

  “傅玉。”

  一下目睹这一切眼睛也亮了下, 抬起眸子意识到什么的段鸮的眼神中明显写着被验证之后的彻底明白。

  “嗯。”

  “我看见了。”

  对此, 傅玉回答了句,用手帮助着段鸮摁住那扑腾个不停地鹰的一只脚锁回链子上之后, 见此也抬眼示意自己看见了。

  当下, 二人针对此现象一起仔细一查看那毛竹纸的情况,又对视了一眼, 却从这两边架子上的毛竹纸的破裂情况也大致明白了这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为什么无灯的那一边毛竹纸,遭到了鹰的撞击?

  原来,顺天府的前三日夜空中, 曾几次三番被銮仪卫目睹的‘光点’的存在。

  本身根本就不是为了给地上的人看的,而是给空中的鸟看的。

  这么说,似乎有些笼统,但细究其原理,其实就在于那一盏半打毛竹纸前的气死飞灯,让鸟受到惊险并知道躲开。

  这说明,大多数的鸟本身是知道要在夜晚避开灯的。

  若是无灯,又在夜间起飞的般空中情况下,其实是很有可能发生半空中的事物和鸟直接撞击的事件。

  因鸟飞行的速度过快,注定会带来了极大的相对的冲撞力,为避免两边碰撞下毁掉那‘飞车’本身,因此,这‘光点’即,‘飞车’主体上的那一盏灯才会一直存在。

  銮仪卫在此之前的三次目击,始终将其误认为是某种主动向地面上的人展示‘光点’,但其实,这‘光点’的存在恰恰在于此。

  可这一特殊现象,乍一被二人合力先办法解开,却令这一顺天府上空的‘飞车’之谜陷入了另一重漩涡之中。

  因此前,銮仪卫一直没有解开的两个疑问,即‘光点’是什么又有何作用,以及光点和佛像的主次问题虽然都被解答了。

  接下来,一个暂时还不能被解答的问题也就跟着来了。

  那就是,这未曾被发现过的‘飞车’本身到底是通过一种什么样特殊的办法升空的?

  又是什么人驱使它出现在顺天府的呢?

  要知道,这样一个不同寻常,还能飞行的存在,要做到在琉璃厂附近一而再再而三地升空,又借助着某种特殊力量飞到灯市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现有条件来说,无非是两种情形。

  一,借助风力和屋顶斜坡度滑翔,和二,借助蜡烛燃烧后的某种热气升空。

  但白日里,他们从东长安路过来时已查看过中央作为参照物的旗杆距离,以及两个地方往日白天到夜间的所有风势走向。

  说实话,即便是琉璃厂本身有着大量的斜坡状房屋可以供一定物体完成滑翔,而这个季节,夜晚顺天府的风向的确够大,但这两点,却也都不足以令那个形态未知的‘飞车’,在没有第三点未知力量的支撑下,飞上天空。

  随后,段鸮和傅玉接下来的一个实验性地举动,就已说明了一点。

  当他们想在屋顶上想将毛竹纸根据自己所要的形状叠起来,又试图借助当下这个风向往他们两个原本站立的养鹰所下方抛掷时,本身并不沉的毛竹纸在被风卷起的不到三下后就掉下去了。

  这一小纸片的形状,说来也很常见,就是一个有两片纸翅膀朝向两边展开的纸蜻蜓。

  照理,这样土法所制纸蜻蜓是能在这样的大风中飞起来的,因这两片纸翼在从屋顶这个高度下落时会被风支撑,并朝向上空浮起。

  可为了减少误差,他们之后又试了大概数次。

  但每一次,屋顶上离开双手支撑的毛竹纸蜻蜓都是‘哗啦’一声卷挟着风先飞起来又很快被扯破了,完全飞不愿。

  轻如毛竹纸甚至都不足以在这样的夜间风向下,顺利地朝前飞很远。

  所以,到底是何物令那样一个‘飞车’飞上了天空,又完成了三次不可思议的直线性飞行——就成了挡在他们眼前的另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而排除了说本朝现有的普通百姓所能掌握的一些民间偏门制法,能做到这第三点的人实在少之又少,除非,这一次的案子另有玄机,不然这一听来实在不可思议的案子如何也解释不通。

  不过当下,因为之前为了那一架神秘‘飞车’为了干扰鸟儿设置的那一盏灯的关系。他们手中其实还握有一个重要线索。

  “‘飞车’既然知道鸟对它本身的伤害。”

  这么想着,傅玉看看二人头顶还在刮的风,给出了一个比较详尽的猜测和结论。

  “那就有一个隐藏性的可能,之前或许已经有过一次鸟撞击什么东西让它掉下来的事件发生,甚至导致了坠落顺天府地面的某种事故,但当时无人发现。”

  “所以,我们在近半年内的顺天,根据天气,时间,地点排查,总会找到坠落过的痕迹,找到曾经发生过鸟和什么不寻常事物一起坠亡的地点,或许就能锁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天上‘飞’。”

  从方才的那个毛竹纸和气死风灯中其实也可以得知。

  在相对的两边力量碰撞的趋势下,无论是鸟还是事物本身,都会遭到一定破坏,更甚至,和物体本身的脆弱程度无关,是只要相撞在一起,两边必然都会因此造成冲击力的关系。

  “嗯,离藏王和活佛入京还有不到十个时辰,真相或许已经在离顺天越来越近了。”

  “事不宜迟,你先回海东青,我回南军机一趟,先想个办法弄清楚这一件事情咱们再碰个头。”

  段鸮也这么思索着就对傅玉说了一句道。

  这一论断,直接支撑起了二人接下来的一番行动,于是乎,暂且追寻着这一线索,并不打算浪费时间的,傅玉和段鸮倒也没有被困住,而是就此先一步离开了养鹰所。

  初七

  这一夜,伴着皇城的一场越演越烈的大风,城防营和内城各个地标旗杆上的八旗旗帜都面朝正侧方西北方向的就此刮起来。

  旗杆上旗帜有红,有黄,有蓝,上头绘着唐卡兽图,一张开就如同一簇簇烈焰似的旗摆在半空中发出飒飒声响,就显得十分引人注意。

  在此期间,这两个人就这么先分开,各自回了趟南军机和海东青。

  要查这顺天府是不是曾经发生过鸟和不明物体一起坠亡的不明事故,不得不说,在这一整个范围还是大了一点,也因此,在这样的前提下,就不得不调出之前顺天府内外城所有关于此类接近真相事件的卷宗。

  从督办属,銮仪卫,内务府,还有六部甚至其余顺天府各方,都有可能曾经积压着这一件或许就这么被直接忽略的小线索。

  这个小小的线索,就像是点燃着一把干草的星火,往常随便一阵风都能将它熄灭,可在特别的环境下,却撩起了整个原野的烈火。

  毕竟,谁能提前想到一只也许在之前死在某个地方的鸟儿,会影响着接下来这一场至关重要的顺天府大局呢?

  但不得不说,当下所有的矛盾确实就集中在了这一鸟坠亡事故地点的寻找上,真正地找到这么一只或许曾经从天上被什么东西撞死的鸟,才等于说找到了顺天府头顶那个神秘‘飞车’的存在了。

  既然他们俩都不能歇着,那其他人也别想睡了。

  这事又攸关每个人身处整个顺天的安危。

  所以每一次都神出鬼没,只有有任务人才会聚齐的海东青这一次虽然没露面,但一个个其实都在京城的各个角落里,因此就这么在京城中跟着忙活了一宿。

  海东青这一次本身就参与协助地面搜查的范围。

  主要就是自外城城防所划分的整个顺天区域,若说能在海东青混的下去,肯定还是有真本事的,因此干起活来也一声不吭的。

  而此过程中,他们所要做的,还有一点,就是在已知飞车前部是由一盏灯和一个佛像组成的一个主体的这一线索下,近一步地寻找着目击者。

  只有新的目击过疑似‘飞车’的百姓出现。

  才能够使这一起案子本身有着更大的一步进展,至于那一头,段鸮也是一个人就这么默默忙活了整个晚上。

  于是乎,一帮子往日都相当低调神秘,还忙的不行的京中能人,为了这么桩不能放在明面上的奇案,而一起全体彻夜调查实属罕见。

  但无论这一点蛛丝马迹在过去隐藏的有多隐秘。

  只要那架‘飞车’不是真的飞鸟,从天空中飞过就不留一丝痕迹地消失,那么它注定会在这一次调查中显出真身。

  伴随着此过程,如同一个个游走在顺天府这一张黑白色幕布上的影子的他们手中的时间也在一点点流逝。

  当夜,外头的天空越来越灰。

  头顶犹如雷公化身的皇天卷挟着狂风,风声自人的头顶‘哗啦哗啦’吹得人心焦,皇城的内外都是一种黑压压山雨欲来的低气压,顺天府的这个季节已是入冬,无多少鸟雀,可外城的天空还是扎堆了飞过了几只十分扎眼的鸽子。

  当整整三四个时辰搜查进行后,到段鸮和傅玉两个人分别在两头彻夜未眠地结束一轮地面排查,外头的天光亮了。

  ……

  卯时,北京城内。

  风没停,天已经亮了。

  一夜,他们俩都根本什么没时间闭眼。

  一整晚都呆在卷宗处想案子的段鸮意识到外头已经天亮时,正一个人枕着胳膊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他结了盘扣和腰带脱下的南军机服被脱了放在公案上。

  见状,段鸮人撑着稍微坐起来点,用一条胳膊圈住了自己的一条腿和膝盖,本身坐姿却还是保持着一种腰背挺拔地坐着。

  当下,他没什么情绪地垂着眸,一根长长的辫子垂着肩膀上,细瘦无血色的一根手指搁在桌案上,一下下的敲着。

  段鸮在思考。

  思考这一次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热源。

  风向。

  利于滑翔的飞行构造之外,到底什么是顺天府‘飞车’真正足以飞起来的最后一个秘密。

  在此过程中,他甚至在想着,过去曾有一说法,说元顺帝时期,有一名姓王的漆工也曾记载制造过一架飞车。

  据记载,这种飞车两旁有翼,内设机轮,转动则升降自如,上面装置一袋,随风所向启口吸之,使风力自后而前,鼓翼如挂帆,度山越岭,轻若飞燕,一时可行四百里,愈高飞速愈快。

  难不成,这样不可思议的事物还真的存在?不,不可能,这样的存在并不具备支撑飞行的完全理论,顺天府的这个,一定,一定还有着不一样的办法才实现了这一次的飞行。

  可疑似发生过坠落的鸟尸,和跟着鸟尸一起曾经掉落在顺天府的不明坠毁物。

  还有那除了斜坡度和风向,第三个能使‘飞车’成为现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暂且还没被寻到的事件记录到底存在于过去的哪一个时间段,又具体是在何地何情况下发生的,这成了当下解决这起案子的至关重要的线索。

  但当下北京城里里外外近阶段关于鸟坠落和高空物体坠落的案子他们都排查过了,却都没有任何头绪,甚至翻来覆去的找,就是没有结果。

  外圈关于鸟尸的寻找还在继续。

  但在中心圆地带却似乎没有发现他们预料中的结果,这一情况,不得不说还是挺令人陷入困局的。

  而‘飞车’又有可能随时出没,可谁都无法预测这东西具体将要对顺天府做些什么,而它的飞行轨迹又具体是什么。

  一种无形而古怪,谁也无法去承担这样重大责任的压力萦绕在各人的心头。

  因一旦推断失误,这满盘棋局,段鸮这一次都可能要毁于一旦。

  可没办法,既然这案子的地面排查锁定已卡在这儿了,那就说明或许还有他们本身没有找到的线索遗漏之处存在着。

  而若说这就使他们不相信自己和彼此会在‘飞车’和鸟类坠亡地的这一判断会出什么问题,却也不会,但到现在这种时刻了,若说感觉不到这场危机的神秘性,却也是假的。

  所以两个之前确确实实放出话去要把这一次顺天府‘光点’案子给查清楚,现在也确确实实需要一点解压方式的家伙干脆又约着晃悠了出来一趟。

  只是这一次着出来,他们俩纯粹就是一大早,想找个地歇会儿再让脑子缓一缓了。

  这个缓一缓,也仅限于这十分匆忙的一小会儿,紧接着等完那头那一头搜查的消息过来,他们还得继续分开忙活查案子。

  毕竟,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但现在的这一番搜查无果结合局势仔细想想确实很糟糕,没有鸟尸和不明坠落物的相关记录结果,下一步对于这‘飞车’的踪迹就没办法锁定。

  一早就这么从另一头过来找段鸮,某人身上的那间海东青制服这会儿已经批在段鸮身上,两个人正坐在一边内务府门槛上吃早点。

  顺天府的民间早点,尤其是街头百姓吃的其实很寻常粗糙。

  因不比南边水乡精米种植的更多,京里虽是皇城,但到底是内城的官家老爷们吃的精细,寻常百姓,莫不过一碗端在手上的芝麻酱面茶和两块烧饼。

  段鸮以往其实很少有胃口吃什么的,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他都属于精神压力过大有进食困难的那种人,可自从这一年来,他虽然从来没说过,但是他的心病确实好转了很多,就比如现在。

  他虽然感觉不到自己饿还是不饿。

  但他觉得进食没什么困难,他因为外物而产生的压力已经不来自于进食本身,相反,他的脑子已经知道,如果不吃东西,人才是会缺乏力气做事的。

  这一点,他曾经完全地做不到。

  现在好像却也能够真正地迈出这一步了。

  所以他跟傅玉一起低头各自吃着早点也不唠嗑,就这么两个人各捧着只大瓷碗吃自己的。

  因为都是男人,查案子本身又很消耗体力,段鸮吃的还比傅玉还干脆利索的。

  傅玉看他胃口不错,就把自己那块麻酱烧饼也用手掰了给了段鸮。

  段鸮见状拿手接了,又转着碗边喝了一大口面茶,两个人饭量基本差不多,痛快地吃完这一大清早地一顿,顿时都感觉到昨天一宿没睡的精神头回来了。

  脚边搁着两只对面面茶摊的瓷碗傅玉这会儿正吊儿郎当地长发扎着垂在脑后,一身对襟半截褂躲在巷子里,傅恒要是他哥跑回家了还故意不回来,现在搞成这样估计得眼前一黑,也是这时候,傅玉才冲段鸮来了这么句。

  “段鸮儿。”

  “嗯。”

  “咱俩要不去个地儿。”

  “去哪儿。”

  “稍微走走也活动活动,清醒一下思绪,也不能傻坐这儿白等消息,先跟我去会儿吧。”

  傅玉这个话,段鸮听了就也两个人一道站起来了。

  可二人一块走了后,段鸮之后才知道他说的活动活动是要干什么,因为对方直接把他给领到了一个地儿。

  而这个在养鹰所围墙后头的一大块地面除过草,还有训马痕迹的半空地上,四面也无什么人影,相反两边都空荡荡的包着圈铁皮。

  也是他们俩一前一后推开两扇小木门进来,傅玉和段鸮各自站到一边像是马槽一样分开的两个隔间,而眼前的隔断上还各放着一把眼熟的燧发枪,尽头处是两个类似射箭的他才弄懂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应该是个过去供城防营练兵射箭场而改的训练地,若说全京城,怕是只有傅玉才能找到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这个活动活动筋骨或者说缓解压力的方法,段鸮以前还真没试过,但这确实像是傅玉能想出来的办法,也莫名地和他们俩这种人的行事风格很合适。

  段鸮甚至觉得有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样的方式。

  就像傅玉这个人一样,段鸮心里的每一个没告诉别人的特殊点,都能刚刚好被这个人给一次性戳到,再让他完全地被套牢住。

  因为在面对眼前一模一样的谜题面前,这两个人永远是有着同样的强势和斗争感觉,就像是两头只有血性才能激发本能的野兽一样,总需要最原始的东西来刺激他们的大脑,才能令这两个人找回一模一样的对于真相的寻找。

  所以,当下,二人也不用特意和对方交代什么,就只默契十足地和上一次在太平府时脱困的那样像挑选弓箭似的各挑了一把燧发枪,举过胸口架在臂弯。

  他们的姿势都很标准。

  一黑一白,全神贯注地汇聚在原处的两个‘目标’上。

  那两个‘目标’就像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促使二人的双眼,精神和身体四肢心跳都完全地被这种方式给完全地调动了起来。

  段鸮的视线聚焦在远处的两个并排的弓箭草垛,就像是二人共同面对的笼罩在蜘蛛网内的黑暗迷局一般,被两把燧发枪直指瞄准着,接着,用一只手塞住耳朵的傅玉才侧过来点语调很公事公办地问道。

  “你觉得到目前为止,为什么还是没有找到鸟尸和坠落地的所在?”

  “我有想,可能会有三个原因,但是我不确定目前我们碰上的是哪一个。”

  段鸮回答。

  “哪三个。”

  傅玉又问道。

  “一,就是纯粹的地面搜查的遗漏,即琉璃厂到灯市口沿途的任意一处民宅街角周边,是否近阶段有这样的异常现象和鸟尸坠落过。”

  “二,就是这一中心圆地带的建筑高层房顶,瓦片间隙,还有酒楼侧边道排水渠中也有有可能积压了不明鸟尸,因为在半空的坠落中,尸体未必会下坠到地面,京城建筑布局又比较密,掉落到屋顶上的可能性更大。”

  “三,就是接近中心圆地带的内城湖和河流,在物体下坠过程中,风使鸟尸和坠落物掉到了内城河流之类的地方,沉了底,致使从头到尾没有人意识到此案的异常。”

  段鸮给出这三个关于搜查范围需要时间等待的回答。

  不得不说,都是以当下这一起案子的实际情况出发的,确实也能在最短时间内缩短他们的寻找范围,除此之外,他还要寻找的就是‘飞车’升空的源头秘密。

  “现在的时间紧张,但是这个过程中,我们只能耐心地等。”

  “因为我们俩的这个预判结果不可能是错误的。”

  “就算是全顺天府的其他人都不相信,但是我相信我们俩这一次的结果,因为我们俩这一次的决定不会有错,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毛病。”

  这个话可有点狂妄了。

  但这两个人好像就是天生这么一模一样的狂妄,和对彼此的绝对信任,所以这话说完,二人即不需要多言,却也在这两下冲出枪□□裂声响起,又直接击中对面草垛木牌。

  两发‘碰’的一下走都一击即中,木头上方捆着的稻草垛被轰开了一地,但这两枪二人却是都没让着对方,反而打定了主意要一起继续等一等,看看这一局的结果到底是如何。

  而就在一个时辰后。

  伴随着留给顺天府,或者说留给傅玉和段鸮本身调查清楚光点‘飞车’真相的时间已经只有最后六个时辰时,一条全新的线索就这样出现了。

  因为,有一个新的目击者终于被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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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中)

  一个新的关于顺天‘飞车’案目击者终于被找到了。

  这大概是这一起案子到此为止的第一个具有转折性的好消息了。

  在接手此案,到现在为止的整整十个时辰内, ‘光点’的作用, ‘飞车’主体以及坠落地目击者的踪迹均被一一找到,那么下一步, 就是关于‘飞车’到底是物, 进一步认定了。

  为此, 一早收到口信的傅玉和段鸮第一时间就先赶回了内务府。

  因这一位能给他们提供线索的人是被海东青给先一步给找到的, 又在一番交涉后才找来做人证。

  富察大少本人在京城的人手还是挺多的。

  所以在此案中, 给予协助的他们就给直接先扣在自己那头了, 等到地儿后,段鸮先迈过大门槛进去,傅玉跟着他一块,一进门就看着阿桂刘墉人正等在外头,还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两边都在神色匆匆地忙正事的人上回一起回北京那次, 刚入城门那彼此之间就见过一回。

  当时,是有个四面蒙着黑布的马车在城门口等着傅玉的。

  当下,马车前面坐着两个有点眼熟的小哥,其中一个段鸮要是没记错,以前叫桂东林, 另一个就是上次在牢房里给他打内应的。

  这么看, 海东青确实比南军机更喜欢挑年轻血液,一个两个只要不奇奇怪怪打扮成地痞流氓臭要饭的,都是年轻挺拔的帅哥,和南军机一帮子老奸巨猾的中年人夹杂着一个段鸮成很大区别的。

  也是这一回, 再从他们俩这边收到了新的目击者的消息,傅玉和段鸮一过来先问了两句里面的事,才转头一道进来这内务府的一张公案前各找了把椅子。

  此处要说明的一点是,这个被海东青他们寻找的证人再被确认家住何地时,正是在灯市口外圈的一处清真馆子后头。

  就像段鸮之前所预判的那样,因为三个搜查区域因风力影响而误差的存在,事件被目击坠落的中心圆要比实际大一点,因此风向的改变,很可能会致使物体下坠时偏离搜查距离。

  此刻,那被带到内务府这一边的目击者正有点怕事地两只手揣着黑色布马褂兜袖管,坐着往纸窗外瞅。

  见有人推门也是一惊,再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待两边人都坐下,这小小一间供往常审问用的小房子里头也有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氛围。

  毕竟,寻常百姓这辈子要是不作奸犯科的哪里会来过这样的官家地方,因此,这位被带来专门问话的案子目击者面孔上或多或少有些发憷。

  “别紧张,名姓,何方人士,到尽管道来。”

  为了缓解两边问话所带来的压力,抱着手坐在这目击者跟前的傅玉看看这目击者这么问了一句。

  “回,回两位大人的话,我叫宝,宝三子,就是咱们顺天府街上的人,旁人都叫我宝三,往常就在茶馆里给人卖茶,再在周围收点旧盆旧货。”

  “那你是在何时何地什么情况下见过那个,你和人喝醉酒吹嘘时说的在天上飞过去的那个‘天宫’的?”

  看这摆明了有点慌张的证人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话,段鸮见状也跟着问了一句。

  ‘天宫’。

  ——正来自于这个宝三子自己和人之前在市井胡闹时所泄露的一句关键性的线索。

  据说,他曾在和人喝醉差一点发生斗殴和人说自己见过一座‘天宫’,还和与人吹嘘,说不日说不定就要运气好起来了,若不是海东青的人本身因为案子搜查的紧,耳朵里什么风都能听到,要找到他这么个人还真是挺难。

  “初,初三。”

  这宝三子想想,面孔上也难掩些局促慌张地冒着冷汗往下道。

  “不,应当是说,初三那天我是真的亲眼看见了一次,但其实最早,是在上一个月,我就听人说,听人说那里有什么,才去不死心一直过去看看的……可小的平时可什么歹事都不乱做,就是只看到了这一回那东西——”

  这前后有些顺序颠倒混乱的话,听着不像假,但就如这目击者自己刚刚所承认的那样。

  宝三子,男,满人,顺天府人士,年方十九。

  他本是寻常茶馆里的打下手的,但另在灯市口有个营生,叫做灯市小爷。

  众所周知,灯市就是顺天府的灯市口。

  此地处于东华门王府街东,崇文街西二里许,附近还靠着个赫赫有名的镶白旗满洲都统署,若是地界上热闹以前也算是这一片区上挺热闹的,但因为在此之前州府衙门改建,这一处原本在前朝颇为兴盛的灯市已基本拆了,移到外城去了。

  这三四年间,这有些渐渐荒废了的地界也就变得明显荒凉冷清了不少。

  寻常百姓们要维持生计,灯市没了,朝廷四五年以内也不打算建些别的了,就一个个跟着拆了的灯市去别的区讨生活去了。

  现今留下的就两种人,老灯市口出生,上了岁数的老百姓。

  和一些底层的,偏偏就喜欢闹事,还没个正经营生的地痞流氓,也就是灯市小爷,这帮子名为‘灯市小爷’的地痞流氓,听说銮仪卫都不太能管得了,每每在街上逮了几个,关进大牢里呆几天又得出来闹事。

  宝三子刚刚嘴上说的好听,但私底下做的,基本也就是小爷这一类地痞流氓的活儿,这也是他为什么看到段鸮和傅玉会觉得怕的原因,毕竟他本也不是什么良民。

  问话时,再这么看他。

  这宝三子模样生的不算打眼,一根梳成长把的牛尾辫子,面颊近鼻翼下方底下有个痦子。

  一顶圆瓜皮黑小帽,一只眼珠子有点先天性外扩,左眼眼白多,看人的时候视线就跟着无法聚焦。

  透过这个视角细细看他的段鸮一看到宝三子倾斜严重根本无法和人对视的半黑半白眼珠子,意识到这人的一只眼睛怕是有什么病症,当下就来了这么一句。

  “宝三子,你的眼睛是不是患有斜视?”

  思维方式一贯如此敏锐,已通过进来时这一番观察,猜测此事怕是和目击事件有极大关联的段鸮这才问。

  毕竟,若说之前銮仪卫口中关于目击事件的一大问题就在于,他们说因飞行距离原因,并没有人能用肉眼在这么高空的环境下直接目睹’飞车‘到底是什么。

  可銮仪卫一帮子常人没什么问题的眼睛,尚且都看不清楚这么高的天上飞过去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宝三子一个斜视患者,反而口口声声地称看到了天空中那个物体的本来面目,这倒是令人生深思了。

  “…是,这一只眼睛老早有斜视,生下来,这只眼睛看东西就不溜,对不上东西,得费大老劲歪着头,拿东西细细地照着看。”

  “后来有个郎中让我找个工匠配个石头镜子,找人将表面磨一磨,平常凑在眼珠子上看东西就清,我上一月夜里看到‘东西’那一次,就在镶白旗满洲都统署那一头的巷子收旧盆,赶巧让我撞上了一个过去的熟人。”

  这一顿结结巴巴,颠三倒四的叙述,宝三子面对着二人尽可能地说的详尽,诸如目击事发地点原因之类的说的很明白。

  而在他口中一切事情的缘由,其实就来自于那当夜碰上的一个熟人。

  那夜,据宝三子自己说只是在镶白旗满洲都统署后头收他想要的旧盆。

  可在半路上,他在街上正撞见个熟人。

  那人名叫张瓶儿,年岁和他相仿,瓶儿和宝三以往日子也都过的贫困,穷也是穷的半斤八两,但那一日,张瓶儿这个平常扣扣索索的泼皮手中和褡裢里竟一反常态地藏了两件东西,看见宝三来了,还笑嘻嘻招手要拿给他瞧。

  年纪到底不大的宝三当时觉得好奇,就跟他去一旁边躲着看,一低头看却发现是两个稀奇东西。

  一个,是一只已经被活活炸死了的野燕。

  野燕这鸟,傅玉和段鸮都认识,这鸟民间又叫雨燕。

  在这京城里常有,黑亮的毛皮,剪刀尾,比一般燕子大,飞的还很高很快,没肉吃的年份里常有人抓这野燕吃,照理这个季节野燕本是不多了,但这张瓶儿当夜却不知从哪儿得来这么一只死的很怪的野燕。

  另一件,则是他揣在腰上的褡裢里,卷着足有普通人家做五床家里被面那么大的一整张的破羊皮碎子,和半个已经被摔烂了的气死风灯框子,另有两个独轮子,一个铁箍子,跟一堆木头桩子一般的破铜烂铁。

  这么一大张羊皮碎子,和一堆不知道从什么车马上掉落的风灯以及木头桩子,也不知道张瓶儿从哪儿走这么运得的,但宝三子和他认识,二人就悄悄附耳告诉了。

  “这些‘宝贝’,都在袁家庄石灰窑那儿白捡的!”

  “我原先听人说这一月石灰窑里头,总有一阵阵白烟从烟囱里往外冒,闻了还让人头心里犯恶心一整天,想着这附近该有人私下烧煤,便想去捡些煤球来取暖,但去了那儿我才晓得,根本就没有煤,都是些白色的粉末成堆地丢在石灰窑后头。”

  “可就在我刚刚想走时,远远地听天上‘轰’地一响,还有个东西掉下来,我跑过去看,满地上都是散了架的羊皮子碎,羊皮子,跟这些废品卖卖值不少钱,那旁边房梁缝隙里还有只摔死了的野燕,正好拾回来吃了!你也快去寻寻吧。”

  “当真?”

  听张瓶儿当时这么说,眼珠子都瞪出来的宝三子给顿时羡慕惨了。

  “当真,你也快去看看,抢在旁人前头,万一还能捡着个漏儿!这肯定是啊,‘老天爷’在天上让神仙给咱们送好东西下凡来了!”

  张瓶儿仗义,把什么话都说了。

  可等宝三别了瓶儿赶忙去了那袁家庄石灰窑后头,蹲下来在白灰堆里一阵吃力地翻找,却发现‘好的东西’差不多已被人捡的差不多。

  别说活活被炸死了的野燕和羊皮碎子。

  这地上面,张瓶儿说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摔的粉身碎骨的痕迹也没了。就像是他来之前,已有人把一切给拾走了一样。

  因为这个,宝三子心里就起了贪念,就觉得怎么赶上‘神仙’送礼给凡人,自己都捡不到这大好的便宜呢,这之后他就一天天不死心,就想再去一次,这期间,宝三子每次都悄悄带着一个空空的布兜褡裢去,却再没有等到自己想等到的‘神仙’下凡。

  可就在这一月三日夜里,作为‘飞车’案的直接目击者宝三子再去过一次石灰窑一带转悠时,却让他撞见了另外一个事。

  ——一个吓得他当时匆忙跑回家,却如何想想都觉得恐怖骇人而不可思议的怪事!

  “那,那一夜,一开始真和前及几次没什么出入,还是我在那儿一顿等和找,但不知为何,我老闻到这附近有种特别奇怪的味道,就和人说的那样,又刺鼻,又恶臭,闻了我就头晕恶心。”

  “可当时天已经很黑了,我没带蜡烛火油,就只能拿那石英镜在石块堆里瞧,就是找不到,可正赶上当时我就觉得头顶一黑,还有风从头顶刮来,一阵阵的,我还以为是变天了,就拿石头镜往天上那么一照,结果透过石头镜子,我就,就看到天上面当时有个——”

  天生有个能说会道的嘴,一只眼珠子古怪地向外边斜着的宝三子说到这儿收了声。

  他露出畏惧怪异的面孔和指着天的手指却是此时都难掩紧张地抖了抖。

  不像是亲眼看到什么‘神仙’下凡。

  倒像是看到了个‘鬼’似的不敢说话。

  也是从他这一番叙述中,段鸮和傅玉却也大致根据这一次目击事件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宝三子之所以能看到远距离天上的‘天宫’,很大的一个原因在于,他是个天生的斜视。

  因他是个斜视,日常需要用郎中给他配的石英镜放大一些事物才能看清楚东西。

  因此在石灰窑这一个第一次坠落事故地的地面时,他才会恰好通过自己这一只患有斜视的眼睛看清楚了天空上飞过去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场任凭谁都难以相信的天大巧合,可恰恰也是这一场天衣无缝的巧合,留给了这一起顺天府‘飞车’案最后一线可以查出真相的线索。

  “你亲眼看到那个‘天宫’在半空中飞了,是吗?”

  想到这一点,面色浮现出一丝强烈压迫感的段鸮问他。

  “是,是,我亲眼看到了。”

  宝三子很害怕,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那这‘天宫’到底是何物?”

  “那是一个……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能鼓起来的‘月亮’。”

  “不,应该说,一个比一辆街上马车还要大的大‘月亮’!像个月亮葫芦!但肯定不是平常人能造出来的,月亮上上还画着一个好大的佛祖画像,底下用铁箍子箍着,里面不知道充着什么,就鼓鼓的飘在空中,底下还有个很奇怪的木桩子固定,我,我亲眼看着它从从琉璃厂那头的斜坡房上顺着风往前飘,但愣是不会掉下来,就和戏文里的‘天宫’里一样,就跟真有神仙存在,让这个‘月亮’在天上一直飞起来一样!”

  袁家庄石灰窑飞向琉璃厂。

  也就是銮仪卫目击时,半夜经过东长安大道上空的一个巨大的‘月亮’。

  这一和那一架神秘的‘飞车’的真实面目,不得不说有些骇人听闻了。

  从古至今,若和本朝之前的人说在这世上有这样的奇人奇事,怕是真无人相信,但结合那一只张瓶儿捡到的野燕在空中被撞死,以及‘飞车’本身坠落在袁家庄石灰窑后一次的一一吻合描述,倒也令人不得不信了这一说法。

  可排除了最初猜测过用其他方式能够升空的纸鸢,孔明灯,一个除了当夜的风向,连基本的供于滑翔的木头翅膀的‘月亮’是如何飞起来?

  想到这儿,一路调查此案到现在的傅玉和段鸮均是一起抱手沉默了。

  二人面孔上流露出一样的面对着眼前黑暗迷局而流露思索,事实上,这无数个支离破碎徘徊在此案中的线索像是一根根白色蜘蛛网上的线一样,令人无法在这超出常人理解范围内的想出一条清晰的轨迹。

  可联系此案一直以来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即‘月亮’本身的飞起来的最重要,也最神秘的一个条件。

  ‘月亮’。

  张瓶儿在石灰窑捡到过的破碎的巨大羊皮,和那些木桩铁箍。

  曾经去过坠亡地附近的人和宝三子都说,那地方有一种白烟,和能让人闻着就觉得头晕恶心的奇怪的味道。

  这些证据,使那一个最为重要的条件,是如此地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好像成了冥冥之中支撑着这一次‘飞车’案的关键。

  等等。

  像是一抹流光乍现一般,某个想法突如其来。

  一个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实现,但放到现在这种情形下反而变得合理的大胆设想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的脑子里。

  因他们共同地想到了一件事,那一日,在后广平库,三方在讨论接待藏王和活佛进京城时,他们都看到过全京师的地图。

  那张地图之上,预告了皇城接下来将进行一场盛大的全城庆典,自九门中迎接外来藏民访问的一条大道,经过东长安路,直通皇权中央,并在由象车和狮车的牵引下最终来到内城中央。

  由一面大鼓上的歌舞,和一场顺天府的全民表演最先迎接藏王和五世活佛。

  而光是想想这一‘可能性’一旦存在,对接下来顺天府的四五个时辰会带来如何的可怕影响,表情都变了,眉头都皱了起来。段鸮和傅玉同时手上一顿,却也在下一秒站了起来,又禁不住沉下脸朝着外头等着的人出声道。

  “现在,就快去袁家庄石灰窑和内城,活佛入京一事有变,再晚一刻,怕是要——大事不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今天略少,因为下面有一个事件矛盾的集中爆发。

  本文会在这一次正式完结后有一次大修,因为我有个人工作,回到家所有的时间能挤出来都是写当日的一章更新了,等到完结会把文从头到尾正常地修一下,大家放心,接下来不会断更,保持节奏,打怪时刻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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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下)

  傅玉和段鸮两个人口中的这一句话, 直接决定接下来二人在京城中的一番大致行动方向。

  毕竟,目击者宝三子给他们提供完线索,自可离开内务府,但一整个关于‘飞车’案的调查却自此彻底变得形势严峻起来了。

  这主要在于, 现下他们两个人, 变相地能够直接代表南军机和海东青各自在顺天的职能和地位。

  一个是多年蛰伏后的再次现身, 一个是漫长等待后的绝地反击。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加上, 这次碰上的又是万中无一的情况, 所以,这两个其实还处在竞争和扶持关系的人当即就不太能继续坐得住。

  而当段鸮和傅玉这一次又将此前从督办属那里偷拿到的案件卷宗再次找出来, 等一人一手翻出厚厚的竖行卷宗, 两个人一块在审讯室外一人取了一份查看,将事件暂且锁定在这一范围内,一个之前被遗漏的细节就这样被翻出来了。

  “袁家庄石灰窑,初建于世宗十三年的冬歇。”

  “这地方本身就是灯市口民宅的瓦片作坊房, 另还设几个破石灰炉子, 住那处的人或多或少都认识, 一般朝堂督办下所造的是官窑, 设立此类石灰窑就是为了用以大宗建筑石料的采买。”

  “偏偏十三年是一个很特殊的年份,顺天府无端从外部遭劫,城墙大面积损毁,急需有石灰石供应给工部。”

  “在当时那种朝廷上下都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无数民间的私窑应运而生, 所以这小到不起眼的一个袁家庄石灰窑就这么在皇城角被单独留了下来。”

  这些都是从督办属那的卷宗里可以详细找到的第一坠落地的记录。

  因此地位置靠近于拆除后的灯市口,又地处荒凉无人之地,所以这一直以来就是个跟寻常民间烧石作坊无太大区别,连幕后经营者到底是谁估计那周边民宅都无人可知。

  本朝有规定,这类石灰窑小作坊,由屋主提供火石文书向督办属和工部缴纳炼制税务就可开炉烧制。

  其余究竟是谁开设,并不需要详细提供窑主名姓。

  这使得小作坊背后藏有一主,二主,三主的乱象异常频繁。

  若是有何有心人想在此基础上做些什么手脚,简直再容易不过。

  而石灰的原料本就是源于烧石灰,石灰又分生石灰和熟石灰,因此烧制石灰本身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所以需要控制烧制量,在过去四五年间,能找到的府衙开窑档案中,看似平常袁家庄石灰窑也发生过三次烧石事故。

  可就是这三次实际也并没有特别大动静的事故。

  此刻,当傅玉和段鸮二人再从这三起和袁家庄石灰窑有关的事故出发去追寻线索,就能发现这三起分别发生在新帝初年,新帝二年,和一个月前的明火事故,都有两个奇怪的相似点。



  那就是,这些案子中也提到了两件事——即一,袁家庄石灰窑在发生小面积私人事故前,有曾有私自收集过京中数个福寿坑中屎尿积液发酵的先例。

  福寿坑是什么?

  这其实就是指的就是顺天府街道中大大小小的排污地下沟渠和排便所。

  众所周知,莫说是眼前这一座历朝历代存活下来的皇城,就是寻常中等府衙,都会有设有专门的陶土砖石所修砌的福寿坑。

  福寿坑对于府衙都城的存在,就是为将街道上的骡马粪便,和人的粪便等一一经由排水官道收集集中处理,避免道路上积攒粪便的恶臭,常人被传染后疾病和虫疾传染,但私下收集屎尿进行二次处理却也是官府常有的困扰。

  袁家庄石灰窑当时为何要花钱专门大肆接手这类麻烦的福寿沟积液,最后这些东西的流通去向到底是哪里,原是一桩怪事。

  因往常只有些外城的农家佃户才需要这些福寿沟积液制作根肥。

  好好的一个烧窑厂收集了大批量的积液过去,倒是令人想不通到底是要作何用处。

  而其二,就是在开窑的这三次并不引外界注意的事故后,仅有的数位有记录受害者在事后就医时,都出现了头晕,恶心,想吐以及记忆力都暂时丧失的后遗症。

  这一极其相似的后遗症,听上去就很反常。

  因这听上去又不是什么受了什么外伤,或是害病所致的,只是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在袁家庄石灰窑呆了过长的时间,事后离开也都恢复了健康,但怎么只是在窑厂附近烧制石灰石就出现了这样的事呢。

  尤其,一般的石灰窑厂如果根据工部所制定的定量去烧制石灰,本身是不会出事的,所以这一遭之后,工部也曾派人去此事,却并没查出什么结果。

  袁家庄石灰窑的内部作坊设置并无缺漏,所以这致使人出现这样奇怪病症的实际原因,如何也让人找不到。

  为此,当时督办属给的结果说的是,或许是石灰窑作坊有人不适应烧制石灰厂周围的高温,因此出现了此种类似恶心想吐的反应。

  可现在再从‘飞车’案的角度来看,这些袁家庄石灰窑事故曾经的受害者的症状在他们两个看来,却是有着另一重截然不一样的意义了。

  因为涉案人张瓶儿和宝三子其实也在个人口供中提到过,关于袁家庄石灰窑附近有一种刺鼻气味,且闻了就让人头晕恶心的先例。

  “会不会是中毒。”

  “这三次,这些人事后的反应或许都是中毒事故。”

  这又一次不约而同的结论,说完,傅玉和段鸮也再度和想通了什么似的地对视一眼,又突然就将视线落在那卷宗上所记载的记录上。

  他俩脸上每一丝嘴唇牵动眉梢的表情不同程度地有些变化,却是一下子看破了这一此前笼罩在袁家庄石灰窑这一太平地界上的一个最大的蹊跷之处。

  可这些人都曾经中毒这一论断,就带来了一个问题。

  他们是因为什么东西,而造成了身体和脑子都产生了中毒后的反应?

  三次开窑和收集民间大量的福寿沟积液之后,袁家庄石灰窑里到底产生了什么让人能中毒的东西,才致使出现以上症状?

  毕竟,在一般常人的理解看来。中毒,那是需要吃进嘴里或是至少有什么药被下到人身上才能引起,袁家庄石灰窑这么一个小作坊内,又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能让人中毒,甚至是产生这样奇怪的中毒后反应呢。

  这究竟是人为的,还是有其他原因,又具体和宝三子看到的‘月亮’以及‘飞车’升空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这个,一场发生在顺天府大面积搜查怕是在所难免了。

  但恰逢这时,内务府这一条街背后的皇城主干大道内忽有两声响彻上空的古钟响起。

  两边百姓明显都听到这动静了,随之前门的三下鸣鞭声也响了起来,‘啪——啪”这两下特殊动静一响起,两个人顿时都意识到,这是藏王和活佛的千人车队

  此时已基本到了顺天府外了。

  这响彻于整座顺天府上方的鸣鞭声,是天子皇城中的一大规矩。

  只有帝王早朝,出巡和外城来访等极特殊情况下才会出现,经过数月的跋涉,在预估计以内的时间,那一支顶着全顺天府里的一双双眼睛注视下的藏民访问队这一次竟提前来到。

  他们未曾料到内城这一头其实还隐藏着一场变幻莫测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危机。

  但此刻,天还未完全黑下来。

  位于正外城一大圈的皇恩寺,大报国寺,五牌楼,砖塔胡同,西四牌楼等一路的旗杆子上已经挂上了旗,这就像是顺天府这座‘金龙’身上的鳞片一样,待到夜晚,整个皇城就将彻底大放异彩。

  街上未见有象车车鸾经过。

  想来,是过关文书和接人去往庆典广场的巡游鼓车还未到,朝廷指派的接使团,礼部官员和銮仪卫这会儿肯定还不会立刻开城门迎接,因这样大的队伍,入关本就需要一定时间,但东长安大道势必已经开始两边陆续清人。

  所以,此时他们却也不能贸然上街去往袁家庄石灰窑。

  因路上这会儿到处都是百姓,若是他们掺杂在其中,堂而皇之地把这一件事放在明面上。

  万一引起任何骚动,势必会影响藏王和五世活佛进城的相关外交事宜正常安排。但眼看时间迫在眉睫,外头的热闹和某种危机也在离所有人越来越近,他们俩却也必须先稳住想想对策。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站在纸窗户边一只手压着窗户纸,跟他一起站着段鸮盯着外头的天色,和对面街头大道上若隐若现骑马跑过去的黄色泡钉棉甲,红缨头盔的銮仪卫。

  这一次事情的发展令人完全意想不到。

  段鸮和傅玉脑子里既有些对眼前情况的始料未及,他的心中却也有些自己的个人思索。

  “刚过未时一刻。”

  跟他一起站在窗边,一身解了两颗盘扣的海东青制服的傅玉的神色用手指扒拉着窗框瞧了眼外头也有些思索,但二人更多的反而是一种在利用当下仅有的时间再商量对策的氛围。

  “銮仪卫,城防领,内城禁军,东长安大道上还有其他人吗?”

  段鸮又扭过脸问他。

  “应该稍后还会有四五拨侍卫负责城中防卫,不过不知道内城现在筹备巡城庆典的情况如何。我们现在要过去袁家庄石灰窑,只能从外马道过去,最好是不能惊动太多人。”

  收回自己这一道视线的傅玉也透过双眼望着远处这么回答。

  “那等外头的人少一些之后,我们再出面行动,在彻底天黑城内这一场庆典开始之前,一定要找到那个现在可能还遗留在那里关于那个‘月亮’的‘证据’。”

  “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分头一起前往内城的庆典那头,看看能不能从两个方向阻止藏王的车队经过灯市口和东长安大道。”

  虽然他们没有立刻解释清楚这样做的缘故。

  又为什么要在天黑前,立刻派人赶去宝三子所说的袁家庄石灰窑和内城,这件事接下来的发展又会和活佛入京具体车上何关系。

  但是此事查到这里,却是刚好在二人面前提到了一个最关键性的地方。

  唯一近距离目击者口中的那个‘月亮’是什么。

  因宝三子和大多数街边地痞一样未曾读书识字,本身见识过的新奇事物也少,所以,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必理解自己当夜所目击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有句话却也说的很对。

  那就是当一个常人用最直接纯粹的视觉语言去描述一个陌生而奇怪事物时,而不是主观臆断它是一个什么,反而能揭穿一件秘密的本质。

  銮仪卫口中的‘光点’此前只是一个模糊的概述。

  但‘月亮’,这一说词,一旦细究,本身即说明此物的形状。

  能飘在空中,表面鼓着,充着什么。

  那三小点综合起来去理解的话,宝三想表达的,其实就是此物本身质量很轻,内里还填充着什么。

  而另一名拾荒的灯市小爷张瓶儿在此前,透露给宝三拾取到的巨大羊皮碎片和其他破铜烂铁,即有可能是此物的具体材质构成。

  因此,这个‘月亮’本身就是一个人为制造出来的圆形填充物,而它的线索极可能就集中在袁家庄石灰窑。

  段鸮口中这三点,虽还只是当下个人推测,但却是将这一线索牢牢地锁定在了袁家庄石灰窑这个野燕和‘月亮’发生撞击后坠亡的第一事故地点。

  若说那里没什么蹊跷反常,却是完全不可能的。

  “除了袁家庄石灰窑,最后派人将一带的其余运货口和车辇都锁定好。”

  “绝对不要让内里的人有机会制造其他骚乱逃脱,其他的,就交给我们俩自己解决,如果赶得上,我们再在活佛他们抵达内城后去庆典现场阻止其他的事情发生。”

  傅玉最后这么和他说道。

  “嗯,看情况而定吧,我们再在这儿等一等。”

  段鸮回答。

  二人抱着手一边一个站在窗边等候着时机真正触动地这一刻,有种比肩屹立于整个顺天府之上操纵着一场蜘蛛丝上的迷局博弈和紧张感。

  一头是看不见的一团夜色无边的黑暗。

  另一头却冥冥之中地跟整个顺天府的安危都维系在了一起。

  这和五年前那场改变了许多人命运的顺天之变,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相似,同样的两边不明势力对抗,和一场无名的袭击。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五年前。

  富察傅玉和段鸮。

  八方尔济,和段玉衡。

  还是这个世上两个根本不认识彼此到底是谁的人,但这一次主动权好歹掌握在了一次他们自己的手中,因此,他们绝不可能说对着眼前这一场顺天府的无名计划就轻易地认输。

  未时三刻

  自内务府口门口的外马道出发。

  一行和整个皇城内攒动的百姓人头背道而驰的人马已是悄悄地离开了内务府,往灯市口再一次前去。

  和全城老百姓即将见到那一场藏民来访的热闹场合不同。

  他们显然是有特别任务在身,而这一场任务,远比这街道上的繁华要来的危险太多,待到一两个擦肩而过后,这些个目光入鹰般的年轻身影已是无影无踪地消失于人潮之中。

  街上,马车来往,自东长安大道上堵了半条道。

  沿途牌楼茶馆上不少爱看热闹的百姓都热火朝天地想跑到高处,朝底下人指点着诸如巨大而气派的藏族牦牛已到城外,穿戴者如何华丽,红衣黄帽的僧侣们是怎么宝相庄严是的各式稀罕情景。

  半刻后,另一头内城太和宫南军机外,数个轿子前有穿着朝服的人影自偏房缓步走出。

  听闻老大人已在内城神武门上方等着,不仅如此,他们还听闻天子,与海东青的老板等朝中文武百官都已在最上方的宫墙围观此次藏民访问的巡演。

  这是一场大好的供给各方公开表现的机会。

  为此,今日一身水晶顶绣白鹇盛装到来,大摇大摆地含笑走在最前面的王掞,夹在中间一脸凝重,身着一身顶绣鸳鸯官服的图里琛,另有在门口时,才敢担忧地往外城某人的所在看了眼的达哈苏。等这数人均在门口着官府上轿,轿夫恭请各位大人上轿。

  待朝前倾斜的轿子伴着吆喝声而起,隔着两条红墙外的矿场街道,一众英姿飒爽的銮仪卫的最前方,一身泡钉黄色棉布甲的富察傅恒正骑在马上,神色匆匆地穿街而过准备去往外城。

  “驾——”

  面容年轻,辫子在身后甩来甩去的年轻人手握住缰绳,口中呵斥着□□的马匹,眼前大道两旁百姓看着寻常热闹,一个个却也并无异常。

  但在这一片繁华喧嚣中,却另有一半边的世界,在上演着一出关乎于黑暗世界的阴谋和追逐。

  申时一刻

  月亮打在人贴在墙根子的脊背上,脚下碎石子碾过鞋底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背墙的阴暗民宅后头,依稀有人影在晃动。

  远处是一片瓦片房,这一类窑厂大多外头动静颇大,可这地方倒是一入夜却静悄悄的,这么看后头停着一辆蒙着的黑布马车,另有一俩卸了两车石料下来的骡车。

  这地方就是袁家庄石灰窑。

  当一面抵着墙,身上还带着遂发枪的段鸮和傅玉再一次伴着终于是有一点显露的夜色一起出现时,已换了身打扮混迹于街市平民之中,至于他们的目的地是袁家庄石灰窑一带。

  刚刚,在从灯市口一块往前走的这段路上,他们实际也在身后越来越暗下去的天色中,穿过了一片房屋极矮的民宅。

  这一带的宅子门户之间挨得很近,如张瓶儿和宝三子形容的那样,就是些供他们这帮人在这烂墙根底下拾些破垃圾的地方。

  眼前的一个个屋檐很低,前一段路还有牌楼从二人头顶过去。

  后一段路就是连着木头拱桥非得踏着城中桥梁走过了。走过人挨着人莫名有些挤得慌的灯市时,不少灯笼近距离挂在二人面前半寸,还有手举火把在街边做喷火表演的民间艺人在上一层的拱顶上。

  到地儿前,手上已是带着搜查令的他们还以前在这儿附近找了一个饭庄问了两句话。

  傅玉和段鸮没问别的,只随口跟人打听打听这石灰窑最近可有什么味飘出来过没有。

  那京师小饭庄的细尾巴辫子的老板往常迎来送往,多年来对这袁家庄石灰窑倒也熟悉,一被他俩打听,却也趴在掌柜桌上跟他们小声支着嘴,道出了这么句话。

  “哟,这您二位有所不知,这石灰窑里头平常的那一股气味可忒大了。”

  “莫说是什么福寿坑,我看这味比那外城佃户家的大粪坑还臭,闻着只让人恶心想吐,我们都躲那地方远远的。”

  “而且说来也蹊跷了,这烧石灰窑的作坊给屋顶上盖一个排出味道烟囱也是常有,但人家这自己的烟囱是盖在作坊里的,偏还是倒着的,专门冲底下,拿个东西兜着的,我一伙计还曾经见过他们夜里抬着一个个空的密封大缸走,外头是用铁箍子和浸透了蜡的羊皮封好的,可这空的密封大缸里能有什么呢?”

  “这缸里莫不是装了些常人看不见的‘宝贝’,倒真是一桩天下的奇闻了。”

  这话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了。

  专门倒着收集排出物体的室内烟囱。

  专门派人运走的,里头却是空的密封大缸。

  还有再一次被提及的,闻着让人恶心想吐的无色无味的白烟。

  “……”

  傅玉和段鸮当即面无表情地对视了眼,心里却像是追寻着一根细密的白色蜘蛛丝一般窥探到了这一处袁家庄石灰窑背后的玄机,也是这一番周转,二人一路和其余数人在夜幕中一点点接近了这地方。

  远处,那个奇怪而阴暗的石灰窑作坊内有数个黑影在晃动。

  两方势力面临着一场令人心跳都默默加速的正面对峙。

  却未曾料到这是一场发生在近在咫尺的暴力抓捕,直到,后墙根有一个海东青的人主动收到信上前,又作为诱饵晃悠着就慢慢走到那袁家庄外。

  “哒——哒——”

  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碾过地面的白色碎石块。

  那行走在月光之中的线人一步步靠近着那地方,此时那里头却也有注意到了外面有人在靠近这里,当下,傅玉和段鸮都听到了石灰窑里头有黑影有所预谋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在这一两个眨眼的寂静声中,里头那伙摆明了就是心里有鬼的人已是突然破门而出。

  外部,围在袁家庄的是海东青的人,内里,一群面孔上蒙着黑布的黑影却是凶神恶煞地就袭上了他们。

  这数十人被堵在这么一个狭窄暗巷里出不去的场面,怎么看都知道势必是一场朝廷的抓捕了,一个最前方惊怒而准备突袭的窑厂犯罪分子上前就要发难,黑暗中的段鸮一个侧身上前拧住那袭击他本人的恶徒,胳膊,踩住对方小腿令这辫子大汉一条腿单膝就惨叫着跪在地上。

  谁料这魁梧大汉见状一声怒吼,直接空中一个后空翻,双脚落地,又试图袭击段鸮。

  当他挥起拳头扑向作为敌人的段鸮的一刹那,和他正面迎击的段鸮在退后一步的同时,一只眼睛的深色瞳孔中映照出了一幕。

  这一幕中。

  有他们身后仿佛静止不动的月亮。

  有数十人在一处巷子里搏斗时若隐若现的气流。

  有像是被定格在原处的,这个大汉手背上的一只花背青蛛,段鸮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一下,当下面色狠厉地扭过头就一脚对着他的心口踹了上去。

  那黑衣蜘蛛一员的蒙面大汉咬着牙仰面躲过。

  可未等他再次袭击段鸮,就被一下踩着墙飞身而起的傅玉在后方一下子的踢踹给直接挨了一脚,那黑衣大喊背被踹地前仰,发出怒意的大吼,挥手要朝前连踢傅玉,却被段鸮给目睹了又直接上去就是一个格挡。

  “阿玉!”

  帮忙解决后方威胁一刹那,段鸮还确认了下身后挨着他的傅玉到底有没有事,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傅玉,倒把正在打架的傅玉给搞得一顿,还差点走神。

  “我没事。”

  不过这是在工作,两个人也没分心,再一次合力将一个起身朝前的挥拳加半空踢踹就直接给踹掉了嘴里的两颗牙

  “——!!”

  这一下,直接令那两颗带血的牙都画着一道弧线对着一旁飞了出去。

  “你,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这伙黑衣蜘蛛之一终于在两方对峙中厉声质问道,却在下一秒得到了对面那二人一个异口同声却也注定要令他面临一番惨痛遭遇的冰冷答案。

  “南军机。”

  “海东青。”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叫阿玉成就达成√

  老铁们,看出来这一次我们的吉祥物花呗猪猪们又在搞啥科学犯罪了么()

  一修改剧情又是一夜t t我觉得到我写完这一单元才可以好好放松下来睡一觉……挣扎着去上班内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