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是个中年男子,长得方口阔面,身宽体胖,笑眯眯端着两碗豆花上来道:“二位的甜豆花来了。”

  沈玉蓝道了声谢,跟这男子唠起了嗑道:“虽夏江犯了水灾,但店家这儿的生意还算不错啊。”

  那中年男子哀叹一声道:“别提了,哪儿好了,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要不是那水患,唉。”

  沈玉蓝仿佛是身受感同的哀叹一声,悲戚道:“不瞒店家,我家也是被大水冲垮的,那时候幸好我跟弟弟在外卖柴,结果回家一瞧,家没了,父母也被大水冲走了。”

  中年人听这兄弟俩身世如此凄惨,忍不住道:“这天灾人祸,受苦受难的还是我们这群平民百姓们啊。”

  沈玉蓝又道:“店家,我听闻这句雁下天尽处,黑云翻墨时。河神如决倾,五年归雨期上说,这五年一次的大水便是被那太子招来的,而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便是那太子?”

  中年人瞧他是对太子满怀恨意,于是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也晓得那歌谣?听说那太子现在已经到了咋们夏江了。”

  沈玉蓝大惊失色道:“那夏江岂不是,又会发一次洪灾。”

  中年人悄声道:“幸好有圣源教教主坐镇夏江,日日在为河神前祈祷,用自己的法力安抚河神,这洪灾才没有再一次发作,而教主最近正要施展法力,让那天煞孤星遭受不幸。”

  沈玉蓝不由得瞥了一眼面色如常,吃着豆花的姚潋,而后惊道:“这世间竟还有这等神人?”

 

  、冰夷

 

  中年人似乎还嫌这圣源教的名头不够响亮, 不顾其他桌的正在吃豆花的客人,大声直言道:“二位兄弟若是愿意,店家我可愿意将你们引入教中。”

  沈玉蓝等的正是这句话, 欣喜万分道:“若是能将那灾星赶出夏江去, 给我们兄弟二人一个安身之所, 自然是愿意入教的。”

  中年男人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奇怪形状的石子,上面用朱红写了个冰夷二字, 道:“三日后, 圣源教教主便会在青石山三脚下搭建圣台, 为新人入教讲圣课, 的到时候你们便随我过去。”

  然后沈玉蓝便郑重拿好了此信物, 心想正是打尽的时候了。

  待沈玉蓝和姚潋两人回到府中已是傍晚,刚进了门口, 却见来太守一直等着他们二人,亲自迎接出来。

  而后又见二人灰头土脸,衣裳都换了旧的一身,差点认不出来疑惑道:“太子殿下、沈太傅, 你们这是在外面做了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玉蓝却思量着方才在那豆花摊上,所遇之事再未商议好之前,还是不便太多人知晓的好,免得错失良机, 无法将其一网打尽。

  他道:“我们中途有事,便耽搁了些时辰,让太守担忧了。”

  太守道:“你们回来便好, 对了沈太傅,下官那孙女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便唤了我那孙女专门前来给太傅道歉。”

  太守大约是知晓了孙女儿故意装神弄鬼,去吓唬沈玉蓝的事儿,揪着孙女儿向沈玉蓝道歉,往身旁侧身。

  老人身后女子身穿碧罗衣衫,姿色秀妍,瞧着沈玉蓝的眼神微微有些羞意,脸上也起了一层薄红,而后见爷爷让开了身体,眼前没了遮挡的,又收敛女儿家神色,趾高气昂了起来。

  太守见孙女儿未低头道歉,难得带着怒意呵斥了一声道:“乐儿!”

  女子见爷爷发了脾气,只得不情不愿道:“昨夜是小女莽撞,特意来给沈太傅当面道歉,还望沈太傅能看在小女年纪小,不与计较。”

  太守听自己孙女儿道歉道的也是这么没诚意,气坏道:“你就是这么跟别人沈太傅道歉的?我真是把你给宠坏了。”

  沈玉蓝见状爷孙两人争吵起来,只得来打个圆场道:“令孙女年纪尚小,不懂事也是常态。”

  太守顾不得在姚潋和沈玉蓝面前持重,吹胡子瞪眼儿对着自家孙女儿道:“你给我跪下。”

  女子大叫一声道:“才不跪!”

  而后又怒瞪姚潋一眼,转而瞪着沈玉蓝时,她脸上蓦地有些通红,别过脸去提着裙子跑回游廊下了。

  太守渐觉自家顽劣不堪的孙女简直是朽棘不雕,瞧了她离去的背影是深深叹口气,而后恢复了脸上神色道:“对不起,让各位见笑了,二位今日勘探如何?”

  沈玉蓝道:“堤坝破溃口越来越大,而一月后便是开春,到那时若是还未有治水之策,恐情况不容乐观。”

  太守神色凝重道:“一月之内,光是说并非有应对之策,工期实现也是至少需要两三个月啊。”

  沈玉蓝又想到三日后的圣源教在后山开教仪式之类的,眉间隐隐有些焦灼,此事棘手,解决之策又不是一时半刻能想到。

  他抬头却突然谢争鸣还未到府上,于是向太守询问道:“咦,谢学士人呢?”

  太守奇怪道:“下官以为谢大学士,是与你们一同回来的。”

  沈玉蓝正想回答,身后的大门开了,正是谢大学士与侍卫回来。

  沈玉蓝见他终于归来,赶紧迎上去道:“谢学士,你回,你们这是怎么了?”

  沈玉蓝语气惊疑不定,谢争鸣和身后的一群侍卫衣物皆是湿透,身上也是散发着一股酸臭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