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成了四个巨佬的心头痣

作者:二月三日

 

  、牢狱

 

  沈玉蓝是被冰水泼醒的。

  惊堂木拍震于案桌上,主审官厉声呵道:“罪人沈氏私自调兵八千援救石川,使之宁鱼失守两万士兵折损,你可知罪!”

  仿佛是被人从无穷尽的黑暗中拉入一个寒冷至极的冰窟中,沈玉蓝牙关打颤:“石川乃大圭要塞,不能丢。”

  从头到尾沈玉蓝只有这句话,主审官再敬他铁骨铮铮也失了耐心:“来人!把他吊起来。”

  两个官兵听令拉动绳索将吊起来,沈玉蓝低垂着脑袋脚尖刚好着地。

  主审官拿着一纸密函道:“此乃石川主将秦疏向你求援书信,抽调八千精兵以解石川之困乃是秦疏的策谋,密函之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你可否承认?”

  沈玉蓝浑身颤抖道:“此乃我之决断,与秦将军无关。”

  主审官见他简直是冥顽不灵,眼神逐渐阴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贴在沈玉蓝耳边道:“沈太傅可要想清楚再说话,皇上顾念着师生情谊留你一线生机,只要承认此乃秦疏一己之为,按下画印便能从这牢房中脱出重回高堂之上。”

  沈玉蓝呼吸细缓,松雪飘寒岭云吹冻,万里一雁过,他执马缰的两只手掌生出冻疮,身后有将士被活活冻死,骏马受不住冻寒接连倒下,一千里急行八日,即使这样大军也不敢停下行军步伐。

  前方路途万物白茫,他的眼里只有一座城,一个人,失去了便是万劫不复。

  主审官见他不作答,看来是抵死不认了于是作了个手势,行刑官兵颔首从盐水桶中抽出鞭子,啪的一响,沈玉蓝不由得痛嚎,胸膛上重添一条长长的红痕。

  下一鞭不作停息挥得条入叶贯,再是铁打的身躯也经不住这般折磨,沈玉蓝痛到极致又晕了过去。

  主审官见状,毫不犹豫又往沈玉蓝头上浇了一盆冰水,见他清醒阴恻恻道:“沈太傅一世清明,可有传言论你包庇罪人秦疏并非义气之举,恐怕是有其他情谊,若是再不认罪,莫怪下官手段残忍冷酷了。”

  沈玉蓝冻的眼神涣散,思绪渐渐放空,石川城成了一座可怖的冰城,城楼上寥寥星点灯火,而城墙上的敌人犹如蝗虫般前仆后继的涌上,黑压压的覆满城墙下半截。

  沈玉蓝手下八千人马藏身于石川城一侧丘陵之上,探得守城士兵泼下冰水让城墙凝结冰固,敌人攻城艰难大圭军马才得以喘息,

  石川分东西二门,皆以砖石叠砌,为中原三塞中粮关要道。

  若是粮道一断大军失去供给来源,大圭全军便只能退居南河以北,沈玉蓝收到石川被围之军情,这才当机立断前来营救。

  雪似鹅毛乱飞,凝结在沈玉蓝的眼睫之上,遮天漫地,却从城楼守兵中一眼认出正在指挥的那人,乌金铠甲重披,眉间如山峦般紧蹙,肃穆而英武。

  解了石川燃眉之急,却不料宁鱼缺少主将镇守,防不胜防太守竟叛国开城,宁鱼两万士兵失去了城墙为盾,军心涣散,有的弃城而逃有的守城战死。

  沈玉蓝算准了天机,趁着大雪一千里救急,打的石川五万攻城敌军措手不及,仓皇而逃,却算漏了人心,宁鱼太守不顾一城百姓,为表叛国之心竟然开城引屠。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宁鱼丢了事小,若是石川丢了没了粮道,大圭防线便要退居三千里之外,将丢掉无数城池,这场战役孰轻孰重一眼明晰。

  陛下为何要将自己下狱审问,要致秦疏于死地,这,分明是欲加之罪。

  主审官见是撬不开沈玉蓝的嘴,磨尽了最后一丝耐心,一个官兵提着个铁柱般的刑具,下粗上细,头部呈花苞状。

  道:“此刑具为开花梨,古有断袖分桃之乐,可刑法有律,太傅与那秦将军再情比金坚也抵不过这开花梨之磨。开花梨一入魄门,锋利刀片便会弹出,将犯人体内搅的七零八落,太傅就算是有幸活着从这刑房里出来,下半生估计也只能在卧躺于床了。”

  而后语重心长叹道:“太傅还年轻,不想从此当个废人吧,只要在这罪状上画押,便不用受这之苦了。”

  沈玉蓝瞳眸漆黑,毫无神采茫然看着那铁柱般的刑具,道:“皇上,准许你们这般折辱我?”

  主审官嗤笑一声道:“皇上亲谕,用尽手段定要让太傅认罪。”

  笑声刺耳,仿佛最后一击击溃了沈玉蓝所有希望,他悉心教导的孩子啊,将他爱若幼子般辅佐,为他镇江山守国民,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主审官罚了他一百多鞭,也没能让此人掉一滴眼泪,却听沈玉蓝呜咽起来,他抬头目光如一把利剑,面容苍白泪流凄楚道:“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可怜幼灵一心春泥护花,忠心耿耿,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君让臣死,臣便不得不死,请主审官用刑吧!”

  主审官恼羞成怒:“你!来人啊,给他上刑。”

  “住手!给朕住手!”年轻皇帝闯入刑房,将人放了下来,身上的貂毛黑氅解下披到沈玉蓝身上。

  主审官几曾想过大圭皇帝竟会来到肮脏不堪的牢狱,诚惶诚恐的跪下道:“见过陛下。”

  年轻皇帝转过头来,眼睛赤红,分不清是怒还是哭过了一场,吼道:“滚,都给朕滚出去!”

  偌大牢房已空,几滴热泪落于他面上,烫的沈玉蓝身心一颤,睁开眼朦胧中却瞧见皇帝的轮廓,将自己下狱受刑的是他,如今抱着自己落泪也是他。

  沈玉蓝无奈而又宠溺道:“作哭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