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妻乃王下之王>第034章 为什么躲着我?

  001.

  或许是出于愧疚, 又或者是出于其它原因,决定回去看看之后, 南门修就有了这个念头。

  南门修话说完,便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司风宿。

  司风宿此刻脸上的表情也与之前不同,此刻的他脸上虽然还带着几分不赞同,但更多的却已经是惊讶。

  对于南门修的话,司风宿心中自然触动。

  南门修忘记了很多事情的事他是知道的, 他也并不怪南门修。

  毕竟那样的情况下, 想要记住什么想要忘掉什么,根本就不是南门修自己能作主的。

  司风宿静静地看着面前一脸坚定的南门修, 好半晌之后,他才苦笑着说道:“我知道劝不动你……”

  南门修这人就是如此, 他看似性格温柔好说话,可真的遇到自己认定的事情, 无论外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

  他倒是可以对南门修用强,可以直接拒绝南门修不让他出宫,把他关起来, 但那个人是南门修,所以他做不到也舍不得。

  “朕知道了。”司风宿道,“朕会让人送你过去的。”

  他不舍,可又拿南门修没有办法。

  南门修闻言顿了顿, 他脸上并没有露出喜色,而是犹豫了片刻之后又道:“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司风宿猛地抬起头来,他一脸惊讶地看着南门修。

  南门修动了动嘴唇, 他想要解释,但最终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南门修沉默,在起初的惊讶之后,司风宿脸上却立刻就露出灿烂至极的笑容来。

  他笑颜如花,嘴角都快勾到耳后,“好,朕立刻就让人去准备,咱们尽快出发。”

  虽然南门修要回去这件事情让司风宿心中不安,但是一想到南门修主动邀他一起,司风宿心中那些不喜欢立刻就变成雀跃。

  他甚至都有了一种想要立刻就出发的冲动,因为这可是他和南门修第一次一起外出。

  司风宿期待万分,但如今的他已经是帝王,想要出门,而且还是这么久的时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天下午,司风宿就把他那一堆政务搬回了御书房,尽快处理完之后,他便开始做起了远行的准备。

  这一行来回最少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司风宿要离开这么久,朝中的政务就得找人代为处理。

  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宜安排下来,眨眼便是好几天的时间过去。

  对于司风宿要远行的事,朝中官员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各有各的理。

  司风宿倒也早就已经想好了借口,那就是想要私下去视察一番。

  契国拿下翼国,这对于契国来说是一件大事。

  他们的国土瞬间扩大一倍,司风宿必然会被记入史册当中,恐怕接下去好多代的帝王都无法超越。

  作出如此壮举,事后司风宿去视察一番,也算是人之常情。

  朝中的官员嘴上不赞同劝说了一番见无法劝住之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让正春风得意的司风宿去。

  司风宿春风得意,在朝堂上都是笑脸,朝中官员都以为是因为拿下了翼国的原因,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一番忙碌,半个月之后,总算做好所有的准备。

  出发那天,天才微亮,司风宿便与南门修两人换了便服,偷偷出了皇宫。

  他们这一次去,并没大张旗鼓的带仪仗队,而是穿着便服偷偷去。

  两人只带着几个随从,甚至连马车都没让宫中的人准备,而是出了宫殿之后,去城都租借。

  因为翼国的事,如今来往的游客十分的多,租借马车的自然不在少数,他们并未引起注意,很顺利的便借到马车。

  准备妥当,一行人出了城都,向着城都外走去。

  马车上,司风宿看向南门修,他笑着说道:“这样走得更快些。”

  要是让那些仪仗队跟着,这一程少说也得走半年。

  南门修点了点头,他在这方面的经验比起司风宿要缺些,不过道理想想倒也明白。

  他们要是大张旗鼓地带着仪仗队一起走,这一路上也必然会惹来不少的麻烦,到时候各方的府衙还得来拜拜,半年的时间都算短。

  车轱辘的声音伴随着马蹄的声音不断传来,许久之后,外面才总算安静下来,他们出了城都。

  听见外面安静下来,南门修挑开窗帘,朝着窗外望去。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郊外,窗外是一片农田,脚下是一条还算平整的官道。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路上正走着几个住在这附近的农家,他们肩上还挑着担子,看样子是从街上卖完菜回去。

  见着有马车从路上飞驰而过,那些人往旁边让了让,也不奇怪。

  这城都里面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时常会有马车像这样飞驰而过,他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南门修看了一会儿后,收回了视线。

  他回头,对上了司风宿那带着几分笑意的眼。

  司风宿换了一身便服,不是他在宫中穿的那几套,而是更为普通的藏青色长袍。

  那长袍布料做工款式各方面看着都极为普通,倒也把司风宿身上那阴戾的帝王之气掩藏着,让脸色带着几分惨白的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公子哥的气势。

  “怎么了?”被南门修打量着的司风宿问道。

  “没什么。”南门修摇了摇头,又调开窗帘朝着外面望去。

  这马车里头就只有他们俩,若不看向窗外,他一回头必然又要和司风宿对上。

  重新看向窗外,窗外的风景已经变化。

  他们已经走到一处小村落附近,刚刚路上挑着空担子的那些人,应该就住在这边。

  这小村落依山傍水,旁边还有一条官道,倒是个住人的好地方。

  南门修看着这些,心情却没能高兴起来。

  随着他们准备妥当,真的开始出发向着原本的翼国而去,南门修一颗心都变得有几分沉重起来。

  南门修正望着窗外发呆,马车的门帘就被挑开,大宫女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一些点心,是从宫里带出来的。

  进来后,她把点心递到了南门修面前,“这出了城都,直到傍晚才有得歇,路途遥远,您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在外赶路,自然和在宫中不同,总归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南门修拿了一块点心,递到嘴边,嗅着那点心中的药味,南门修想了想又把点心放了回去。

  这一次他们外出带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之外,就只有大宫女一个宫女。

  带上她,并不是因为他们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缺人伺候,而是因为那药。

  司风宿一直没有放弃,一直想要让他吃药。

  起初的汤药南门修拒绝后,大宫女就按照司风宿的吩咐,把药藏在了其它地方,例如这饭里点心里。

  南门修一开始并未察觉,但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那药吃下去后反应大,嗜睡还会有些恶心,多两次南门修也就察觉到了。

  那之后他就多了个心眼,但凡是带着药味的东西他都不会动。

  他不吃,司风宿也没办法把他的嘴巴撬开灌进去,所以也不敢太过分。

  对这,司风宿无奈,也十分担忧。

  南门修却也一直坚持,也只有这一件事情,他不准备听司风宿的。

  马车中,大宫女见南门修把点心拿了又放下,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尴尬,南门修一看就是已经识破。

  司风宿剑眉轻蹙,眼中几分无奈几分担忧,他挥了挥手,让大宫女出去。

  司风宿并没有和南门修理论,因为无论南门修说什么,他都绝对不可能放弃。

  就和无论他说什么,南门修也不会放弃一个道理。

  傍晚时,随行的随从找了地方休息。

  那是一处并不大的客栈,十分的普通,但环境位置都还算不错。对于伪装成相约外出游玩的他们两个公子哥来说,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到了地方,两人各自回了房间,司风宿在房间当中和大宫女说着关于那点心的事情。

  “这药里头的味道,有些还能掩藏,有些却根本掩藏不住。”大宫女道。

  她是大夫又不是厨子,要把这药做得色香味俱全,那还真的难到她了。

  而且这药毕竟是药,不是菜或者点心,真要做成菜或者点心的味道,这药效还有没有就是个问题。

  司风宿自然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他也明白这件事情的问题在于南门修不愿意吃,而不是在于大宫女没有办法把那药做得没有味道。

  “就没有其它的办法吗。”司风宿担忧地看向窗外。

  南门修的精神状态在一天天的变糟糕,这一点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

  一开始他还只是浅眠睡不着,但现在,他有时都会有些恍惚。

  司风宿有时和他说话,南门修明明看着他,却根本没在听。

  大宫女摇头,有些迟疑地说道:“这病本就没有个确切的治法,不要说其它办法,就连如今这药方到底是否有用,都还不知道。”

  司风宿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没能说出口。

  发现南门修情况不对后,他花了好多年的时间,四处搜寻这方面的能人异士,这里头要说起来也还有很多事情。

  那段时间,他也见过不少声称能治的人。

  其中有一半的人都把这当作鬼怪作祟,说要带着南门修去做七七四十九天法的都有。

  更甚至有人为了夺人耳目,直接声称南门修就是那鬼祟,要把他拉去咒杀了。

  对于这些,司风宿一律全部轰出门去。

  他花了几年的时间,才总算是找到有真凭实学的大宫女。

  但即使是大宫女,也只不过是对这有过研究,真的让她上手治病,南门修也还是第一个。

  “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大宫女有些犹豫地开口。

  “说。”

  司风宿并不是那种好说话的性子,但是对大宫女他素来格外宽容,之所以宽容的原因,大宫女自己心里再明白不过。

  大宫女想了想,她斟酌用词,道:“这种病,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一种心病,南门谨因他心中有所祈求而生,也是为他而生。”

  司风宿看了过去,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解铃还需系铃人,奴婢觉得这并不是吃药能解决的,归根到底还是要他自己能够放下。”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除了司风宿和南门修两个人,最清楚的就是大宫女。

  她知道南门修为什么会抗拒吃药,也能够理解,她也知道司风宿的用苦良心,但也更加知道这件事的关键还在南门修。

  002.

  司风宿想了想,他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谨王之所以会得这病的原因,奴婢想您也一定明白,是因为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那些他承受不住的事。”

  “若是他不能放下,心中一直惦念,就算这个南门谨消失了,也迟早还会再生出下一个南门谨。”

  大宫女看了看司风宿,见司风宿脸上并没有露出怒气,他接着说道:“如果他心中的心结不能化解,那如今盘旋在他心中的愧疚,迟早也会演变成相同的情况。”

  “而且有南门谨在前,真要在演变出什么,恐怕比之前只会更加容易。”

  司风宿听着大宫女的话,他抿着嘴,站在窗口的位置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让大宫女先去忙自己的。

  大宫女最后那一句‘再演变出什么,恐怕会更加容易’一直盘旋在他脑海中,让司风宿越发忧愁。

  大宫女说的道理他都懂,可是要让南门修放下一切,又谈何容易。

  更何况这里头的放下,还代表着要放下南门谨,要让他的存在消失。

  别的都还好说,南门谨却是个问题。

  最重要的事情是头痛的是,这还得是南门修自己心甘情愿的。

  否则就算他和南门谨暗中沟通计划好,只要南门修不同意,那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司风宿头疼,他出了门,向着南门修住的隔壁而去。

  进了客栈,南门修回了房间,他让店小二送了些水过来,准备洗漱洗漱。

  最近这些日子他精力变得远不如之前,明明才只坐了一上午的马车,整个人就变得十分的疲惫。

  南门修倒是想要好好睡上一觉,但也要他睡得着才行。

  他身上累得不行,可偏却半点睡意都无,这样的状况下,让他精神都有几分恍惚起来。

  店小二出门后,南门修把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他挽起袖子,来到了水盆前。

  水是凉水,最近天气还热,若是客人没吩咐,店家提供的基本也都是凉水。

  南门修手指伸入盆中,感受着那份凉意,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他舒服地叹息一声,正准备拧毛巾,动作间就看见水盆中自己的倒影。

  水盆中的画面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南门修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不是他的眼睛,虽然就长在他的身上。

  南门修愣在原地,手都忘了从盆中抽出来。

  自从之前那次见完面之后,南门修曾经多次想过要和南门谨见面,但是南门谨就好像是消失了一般,从来不曾回应他。

  算起来,到如今都已经快一个多月。

  南门修望着水盆中的倒影发呆,他脑海中却响起了南门谨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南门修被问得一愣,他有一些恍惚,不知道南门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他想了想后,镇定下来,把关于翼国皇宫的事情告诉了南门谨。

  南门谨听完南门修的话,他眉头皱起,语气中满满的都是不赞同,“为什么要去?”

  南门谨和司风宿一样,一听南门修说想要回去,立刻就持反对意见。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南门修也问。

  他真的有很多话想要跟南门谨说,但南门谨却一直不出现,一直在躲着他。

  南门谨眸子中浮现出几分闪躲的意思,他没有回答南门修的问题,而是又继续说翼国皇宫的事情,“你不应该去的。”

  那地方只会勾起南门修更多不好的回忆,去了只会让南门修更加难受。

  南门修不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南门谨。

  片刻后,沉默之中南门谨有些无奈地开了口,“我不是一直都在。”

  南门修闻言,有几分惊讶,随即又淡然。对于南门谨,他知道的本来就不多。

  从司风宿那边知道的事情里,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事。

  南门修看向水中的那双眼睛,他正准备再问,南门谨的声音就已经传来,“只有你想的时候,我才会知道。”

  “那为什么我之前想见你却不行?”南门修问,他有一点生气。

  就像往常在他皇兄面前使小性子,南门修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他明明想要见他,他却躲起来。

  “那不一样。”南门谨眼神无奈而宠溺,话音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听着他的声音,南门修脑海中都浮现出南门谨揉他头发的那一幕。

  若是以往,他肯定立刻就会叫着跑开,因为他不想被南门谨把头发揉乱。他都已经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

  南门修一开始有几分没听明白,但他很快就又反应过来。

  南门谨的意思是只有在他需要的时候,南门谨这个皇兄才会出现。

  也就是说,也只有在他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时候,或者想要躲避的时候,南门谨才会被推出来替他挡着。

  想明白这一点,南门修撑在水盆上的双手握紧,那瞬间他有几分想要躲开与南门谨对视的冲动。

  自私自利的人从来都是他,而南门谨,不管他愿不愿意做没做好准备,都会成为他的挡箭牌。

  南门修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说对不起?这些事情,又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说完的。

  “这样挺好的。”南门谨察觉到,他声音温柔地笑着说道。

  南门修扯起嘴角笑了笑,这怎么会好?

  苦笑中,南门修又不禁想到另外一件事。

  如果按照南门谨的意思,那他现在出现,岂不是因为他又想要躲起来?

  南门修很想反驳,但想了想最近这些日子里,他一想到翼国皇宫就变得沉重的心情,他便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心底深处确实是有几分不想去的,他想去又不想去,十分的矛盾。

  出发之后,这份矛盾就变成了不安和沉重,连带着南门谨都察觉。

  想着这些,南门修又看向了水盆中的那双眼。

  所以察觉到他的不安,之前那样躲着他的南门谨,立刻就出来了?

  南门修想说点什么,南门谨却抢先,他道:“你赶紧回去,别胡闹。”

  “回去?”南门谨用的这个词,让南门修无奈。

  他早就已经无家可归,又回什么地方去?

  况且,他如今去的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他的家。

  “司风宿呢?”南门谨问。

  “在隔壁。”

  南门谨挑眉,似乎对于司风宿居然陪着他胡闹,而不是拦住他这件事,感到分外的不爽。

  南门修见状,都忍不住被他逗笑,“我又不是小孩。”在南门谨面前,他总会轻易就放松下来。

  南门谨一脸的不赞同,眉宇间似乎还有几分若是他方便,都想去找司风宿麻烦的意思,看得南门修眼中笑意愈胜。

  这种被人保护着的感觉确实很好,让他可以放肆地笑,可以忘记所有的那些不开心。

  南门修还想再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门口的位置,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人。

  南门修抬头看去,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是司风宿,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

  司风宿背光而站,但即使如此,南门修也能够看清楚他脸上的震惊与慌乱。

  “你什么时候来的?”南门修站直了身体问道。

  司风宿虽然已经在门口的位置站了好一会儿,但他一直都没发现,更加没有听到司风宿开门的声音。

  司风宿早就已经进来,那也肯定早就已经看到他在水盆前,和南门谨说话的事情。

  在他看来,他是在和南门谨说话,在司风宿看来,这恐怕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对着水盆自言自语。

  “我在外面敲门没听到回应,以为你出了事情,所以就进来看看……”司风宿有些失神的解释道。

  司风宿确实把刚刚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但是情况却比南门修预料的,还要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许多。

  因为他看见的并不是南门修对着水盆说话,而是南门修仿佛变成了两个人似的,一会儿眼神温柔沉稳的劝阻,一会儿又自己笑着说话。

  那样诡异的情况,就算是知道情况也有所心理准备的司风宿,看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