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吃饭, 巨渊独自一个人起了个大早,来着厅堂转了一圈儿后一个人也没瞧见, 跑去厨房, 结果人做饭的厨子说, 因为沈公子平日里起床的时间晚,所以侯府用早膳的时间就推后了半个时辰。

  要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毕竟冀北侯府的这些家伙们那都是一个懒过一个, 毕竟一个人待着无聊,于是巨渊便去欺负了一个最好欺负的顾则笑,硬是把那小孩儿从被窝里拖起来, 强行让人家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打了一套拳法, 打完还非得让小孩儿吹一波彩虹屁来夸赞自己这矫健的身姿。

  两个男人凑在一块儿好不容易熬过了半个时辰,再去厅堂里, 看到饭菜都是上齐了,可仍旧是一个人都没有。

  巨渊好奇的摸摸自己的脑袋道,“这人呢?现在大家伙儿吃早膳都是分开吃的吗?”

  顾则笑揉着眼睛,自己先上了桌子去给自己添了碗粥,他道, “因为现在侯爷是和咱们分开吃饭的,所以大家是越来越懒散了, 以前有侯爷在,他们再困也得按时起床吃饭,可现在侯爷不在,大家就都随心了, 我们先吃吧,估计嘉容哥哥和司马哥哥都得等太阳出来才会起床了。”

  “那等他们起了,这饭菜都凉了,还怎么吃?”

  “厨房会再做一份送过来的。”

  “这不是糟蹋粮食呢吗?”巨渊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头也不回的就气冲冲的跑去厢房那边儿挨个挨个的喊人去了。

  他先是去的司马卫侯房间,结果‘咚咚咚’的一阵儿砸门,最后还是人家韩离冷气森森的起床来招呼的他,要说这韩离吧,虽然人家外头的人也当他是冀北这边儿的‘走狗’,可是在实打实的冀北人眼里,韩离他,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半个冀北人。

  因为这家伙不是嬴嗣音带回来的,人家是作为司马卫侯的相好住过来的,大家平日里也不怎么熟,也不是从小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的,更不是抱着酒坛子,喝醉了就能滚在一块儿的存在,所以巨渊见着韩离的时候,本来张口就要骂人的嘴,就愣生生的是乖乖闭上了。

  韩离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道,“有事吗?”

  巨渊道,“不是,司马卫侯今天吃饭是不吃?大家都等着他呢。”

  “他说他不吃了。”

  “就他那猪肚子,他不吃饭不得饿啊。”

  韩离道,“他若是饿了自己会想办法,多谢关心了。”

  说完,便是毫无感情的合上了房门。

  于是巨渊在头一家这儿吃了个闭门羹,转头去了宁嘉容的房里便更是凶残,两处火儿怼在一处撒,进门都不带敲门的,直接抬腿一脚便就踹飞了门板,上前一把被窝里的人揪出来扛在肩上,二话不说就朝外走。

  “啊……谁啊,谁啊,靠,别扯老子裤子,啊……衣裳衣裳,谁啊?巨渊,你他娘的疯了呀,卧槽,老子衣裳还没穿好,鞋,鞋,你干什么呢?啊……手手手,腿啊,腰啊,你大爷的啊。”

  于是宁嘉容被衣裳不整的扔到厅堂吃饭的时候,旁边伺候的丫头还得麻利的再跑回房间去给他拿外衫和鞋子。

  顾则笑也不说话,也不敢笑,他就乖乖的低头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嬴嗣音过来时瞧见宁嘉容这模样,便是没忍住一个皱眉道,“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宁嘉容无奈道,“我是冤枉的。”

  要说巨渊早上那架势,跟强抢民女有什么两样?要不是知道自己在冀北侯府,要不是知道动手的是自己人,就巨渊那重手下的,宁嘉容非得断他一条胳膊不可。

  巨渊抬头看着嬴嗣音道,“侯爷?这不是说你不和我们一块儿吃早膳的吗?你咋地又来了?”

  嬴嗣音这才想起事儿,他坐在顾则笑旁边道,“沈清寒呢?”

  巨渊道,“这话问的,你的枕边人,我们能知道?”

  嬴嗣音又转向顾则笑道,“沈清寒呢?”

  顾则笑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一早就和巨渊哥哥在一块儿来着。”

  宁嘉容接了丫头们送过来的衣裳和鞋子,穿戴整齐后,这才道,“这人早上走还是没走你也不知道?”

  嬴嗣音道,“知道是知道,我当他又出来吃饭了呢,没来吗?”

  巨渊道,“反正我是没瞧着人。”

  “啧……”稍微有些心烦了,嬴嗣音看着挺累的,整个人都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这刚坐下一口热水都没喝上,又站起身去想往外头走。

  安伯倒是来的及时,他来的时候还特地端了一碗专门熬给嬴嗣音喝的药膳,老人家笑着跟上来道,“侯爷别着急,沈公子一大早就来接了小侯爷出门,说是要带他出去吃好吃的。”

  嬴嗣音道,“什么时候走的?”

  安伯道,“得有一小会儿了,那孩子看着挺喜欢沈公子的,瞧见就要抱,平日里对我都没这么撒娇过。”

  宁嘉容摇摇头道,“十岁的孩子看见人还要抱,也不知道是自己真喜欢别人,还是为了生存在想要努力能让别人接纳自己呢。”

  巨渊凑过脑袋去问宁嘉容道,“你这话啥意思?我咋又没听明白。”

  嬴嗣音叹了一口气后坐下。

  安伯明了的上前来安抚道,“侯爷,那孩子挺懂事儿,知道你最近为了沈公子烦心的厉害,所以也是在努力想解开沈公子心里头的疙瘩,早上沈公子来接人的时候,他还乖乖的唤了一声爹爹呢。”

  巨渊忙道,“沈清寒应了?”

  安伯道,“沈公子心思细腻又敏感,哪能那么快的应下来,虽是没让羡羡喊自己爹爹,却还是应了叔叔这个称呼。”

  巨渊道,“他不才二十岁吗?就大十岁也好意思做人家叔叔?”

  宁嘉容笑道,“人家那是因为和侯爷平辈儿,这羡羡要是喊了沈清寒哥哥,那沈清寒不就得喊侯爷叔叔了?”

  嬴嗣音有气无力道,“行了,不说了,吃饭了。”

  巨渊‘呼噜噜’灌了自己一口粥道,“侯爷,这沈清寒能接纳羡羡是好事儿啊,你还愁啥,这儿子他都能接受了,你还怕他再跟你闹别扭呢?”

  宁嘉容用扇子敲了敲巨渊的脑袋道,“你这一脑子的木头能不能稍微想着点儿事?这是接纳吗?要是接纳的话,他沈清寒为什么不把人带过来一起吃饭?这分明就是在给侯爷发信号说,我跟你们可不是一家人,我在冀北只是个下人罢了,现在占了你枕边人的位置,所以就得担负你帮你照顾孩子的责任。”

  巨渊呆头呆脑的望着嬴嗣音道,“侯爷,他是这意思?”

  嬴嗣音拿着筷子的手指头一抖,随即‘啪’的一声将手上的东西全给扔上了桌子。

  很明显是生了气,起身踹着椅子离开的时候,那周身散发出来的腾腾杀气像是又回到了过往在战场上的时候,倒是很久没再见着过他这模样,这沈清寒竟是能再给嬴嗣音把这劣性给激出来。

  顾则笑端着碗都忘了往嘴里喂东西。

  安伯无奈的摇摇头道,“侯爷这脾气怕是也改不了了。”

  巨渊目瞪口呆道,“这我又是说错什么话了?”

  “你没说错话,侯爷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事实的真相罢了。”宁嘉容招呼了一个丫头过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换一桌子菜来。”

  自己的事儿还是得自己解决,这旁的人出再多主意也没用。

  嬴嗣音一回了房间就气的想砸东西,在屋子里兜来兜去,结果发现入眼的全是人家沈清寒平日里要用的,可肚子里实在是憋闷的厉害,最后实在没忍住便是捏碎了一只茶杯。

  沈清寒回来的时候是正午,外头太阳正大,把孩子交给伺候丫头的时候,嬴羡还一直抓着他的手指头说,“安爷爷一直都说父子连心,因为爹爹这么喜欢沈叔叔,所以我也特别喜欢沈叔叔。”

  沈清寒问他,“你喜欢沈叔叔,那你的娘亲怎么办呢?”

  嬴羡说,“爷爷说我娘是个坏人,说爹爹当年若是不杀她的话,咱们冀北的其他叔叔们就全部都得死,爹爹是好人,冀北的叔叔们是好人,沈叔叔也是好人。”

  沈清寒无语的笑了笑,只想着这冀北的叔叔们都没几个是记得你的,他们算什么好人。

  进门的时候没想过嬴嗣音会在,沈清寒抬眼一瞧,话也不说,便是径直转身朝床榻的方向走了过去。

  嬴嗣音起身跟上,看着沈清寒取下腰间长剑,刚刚将剑挂到一旁,正要动手解开自己外衫的时候,嬴嗣音便是动手一把拽着人的胳膊硬是把人给拧了过来。

  “有事吗?”沈清寒口气漠然道。

  嬴嗣音皱了眉头,这个表情很明显,他是有些不耐烦了。

  沈清寒懂事的笑了笑道,“生气了吗?对不起啊,你是饿了吗?想吃东西吗?还是想做别的?要是想睡觉的话,那还是等晚上吧,我刚刚走了好远的路回来,现在太累了,没什么力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

  “摆正自己的位置罢了,抱歉啊,之前说好了做交易的,谁知道前几日尝了点儿甜头,自己的念头就突然跑偏了,不过还好,我发现的早,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沈清寒。”愠怒的口气越发明显,嬴嗣音一只手就能拽的人动弹不得,他揪着沈清寒把人拉到自己面前道,“你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同本侯说吗?你难受,不舒服,想怎么样才能好,你说出来,本侯能做到全都能为你做,这么阴阳怪气的算什么?本侯也不是什么算命的,本侯哪知道你想要什么?”

  “又是本侯了呢?”

  “我……”

  “还是叫本侯吧,我听着习惯些。”沈清寒扯了扯自己的胳膊,却没能从嬴嗣音的手里挣脱开来,“再说我从小便是阴阳怪气的一个人,你要是实在听不惯,我以后改了便是,我不想要什么,以后我会乖乖的留在冀北,也希望侯爷此前答应过我的事情都能做到,替沈家翻案,替沈家报仇,只需要做这些,便也就够了。”

  嬴嗣音,“……”



  沈清寒又扯了扯自己的手,发现嬴嗣音还是没打算放手的时候,他便又道,“好吧,那我不睡觉了,你放了我,我陪你吃午饭,可以吗?”

  “清寒。”又是叹了一口气,嬴嗣音动手把人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揉着那颗小脑袋道,“我错了好不好,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是难受,想打我骂我都成,别这样,你别这样啊,你这样我也觉着不舒服,我错了好不好?别生气了,嗯?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