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天下熙熙,独为清寒来>第41章 林氏灭门案(1)

  司马卫侯打着哈欠下马的时候,幽州城的天色都已经暗了,商落云先他一步落地,还恭恭敬敬的伸手来扶了一把。

  顾则笑听见门外的动静,便亮着眼珠子跳出门外来道,“司马哥哥,司马哥哥,你可算来了,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这头上都得长蘑菇了。”

  司马卫侯躲开那孩子扑过来的身子,拍拍自己的衣袍道,“本官也不是什么逗小孩儿玩的玩具,你整日盼着我做什么?这沈清寒不过就大你六岁,两个小朋友,让他陪着你岂非是更好。”

  “可别说沈清寒了。”顾则笑变脸不屑道,“提到那个家伙我就来气。”

  商落云笑道,“小少爷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同沈公子比武又输了?”

  顾则笑道,“输?我会输?小爷我一.炮就能轰得他沈清寒在天上找不到东南西北。”

  “然后我们家最亲爱的侯爷就得丢你去大海喂鱼了。”司马卫侯拍拍顾则笑的脑袋,随后迈腿进了林家老宅。

  犯罪现场的确保留的十分完好,连进门都会觉得碍事儿的程度,幸好屋里屋外的灯点的极亮,司马卫侯还不至于踩着尸身亡魂。

  司马卫侯问道,“侯爷呢?可说什么话了?”

  顾则笑撇嘴道,“他说个屁,每天除了张嘴哄哄沈清寒小宝贝之外,就是闭着眼睛半个字也不肯说,真是撞邪了。”

  司马卫侯笑道,“那现在呢?还在哄沈清寒小宝贝?”

  顾则笑道,“现在没了,大概是被沈清寒给赶了出来,听说司马哥哥马上就到幽州,侯爷在厅堂等着你呢。”

  商落云道,“这沈公子如何又同侯爷吵架了?”

  顾则笑吐槽道,“我真是每天看见那两个人在一起就觉得脑仁疼,沈清寒那厮就是个怪胎,神神叨叨跟有毛病似得,真是提到就让人浑身不自在,恶心。”

  司马卫侯笑笑,远远看见前方亮着灯,以及在椅子上坐着饮茶的嬴嗣音,脸色看起来倒是确实有几分难看,跟生病了似得。

  入了厅堂,商落云同司马卫侯同时行礼道,“下官见过侯爷。”

  “起吧。”嬴嗣音放在手中的茶杯,道,“景文让你们来的?”

  “还一口一个景文呢。”司马卫侯坐到嬴嗣音的身边去,甩手摇开自己的扇子,凑近些对方道,“下官可是听说家里这位脾气大的很,不说话不做声都能发顿脾气的主儿,侯爷还这么毫不在意的提前任,不怕人家翻了醋坛子同你闹呢?”

  “哼。”嬴嗣音自嘲的笑了一声道,“他若是能为了景文同本侯闹,倒还是证明是吃醋了,心里有本侯。”

  “哦?”司马卫侯扇子摇的更欢道,“瞧侯爷这话,是还嫌人家闹的不够厉害?”

  嬴嗣音无奈的摇摇头道,“同本侯多说一句话都会嫌烦,如何被你们说成了吃醋?”

  司马卫侯道,“漂亮的花都是扎手的,侯爷养熟了就乖了,知道如何下手达到最好的观赏效果,便不会再伤着自己。”

  嬴嗣音摆摆手道,“清寒的事儿,本侯自有主张,说说你们今日过来吧,这案子要如何查?”

  “如何查?”司马卫侯稍显惊讶,随后便吐槽道,“这还要如何查,人家不是摆明了想把这名头往你身上扣吗?孝文侯一来幽州,刚住进人家林府,林府就被满门灭口,宅子里的一条狗都不给活路,就咱们冀北侯府的人个个活蹦乱跳,大早上还优哉游哉的出去吃早饭,我还查个屁。”

  “什么?又要陷害咱们?”顾则笑跳出来道,“不是,这上头是什么意思啊,这些年,咱们冀北替他们背了这么多黑锅,现在侯爷身边都有别人了,他们是凭什么还觉得咱们能乖乖任由他们摆布?”

  司马卫侯一指嬴嗣音道,“咱家侯爷这态度不就是继续背锅吗?”

  “侯爷,你这回还打算不出声儿?”顾则笑不敢相信,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儿?

  见着自己手底下的亲信,一个二个都起了些抵触情绪的时候,嬴嗣音也只得轻声安抚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多一个罪名少一个罪名,倒也是不妨事儿,再说本侯欠景文一条命,若不是他,本侯五岁那年便死在冷宫的清池里,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就算断了,该还的情,也得还。”

  “侯爷此言差矣。”一直在角落里沉默的商落云突然开口道,“要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确不错,可是从当年到如今整整三十一年,就算是欠着嬴景文十条人命,侯爷也是还够了的。”

  三十一年,从五岁到三十六岁,听着都好漫长。

  嬴嗣音突然想到沈清寒今年不过才二十,自己纠缠了这么多年的痛苦迷茫,那家伙却是还未出生,抑或是个捡着泥巴玩的小朋友。

  怜爱之心突起,嬴嗣音脸上露出了些温暖的笑意来。

  司马卫侯捕捉到这个细微的表情,便开口戏谑道,“以往听人说,要是遇到喜欢的人,你就会发现自己会越变越温柔,我倒是觉得侯爷最近的性子,倒是真的温婉下来不少。”

  “何止是温柔。”顾则笑道,“那是任人家沈清寒打骂都不敢还手的。”

  商落云道,“侯爷若是真对沈公子有心,最好还是同宫中将关系断干净为好。”

  嬴嗣音道,“你们这是喜欢清寒?还是讨厌景文?”

  顾则笑抢答道,“讨厌沈清寒,但是更讨厌嬴景文。”

  商落云道,“沈公子好歹不会处处陷害我们,不会随时随地想要置侯爷于死地。”

  “诶……”司马卫侯道,“人家沈清寒怎么不想置侯爷于死地了?只是人家现在实力还不允许,我估计咱侯爷这性子,再处几天,得巴巴的把刀递到人家手里头,求着人说,只要你肯笑笑,杀了我也成啊。”

  众人嘲笑了嬴嗣音一番,嬴嗣音竟是也不生气,毕竟大家说的都是实话,他这人就是这样,很难爱人,一旦爱上就是发了狂的去折磨自己,那也决不能让对方受一星半点的委屈。

  对嬴景文,嬴嗣音绝对是问心无愧,能给的都给了,走到这一步,他也是实在无力挽留,无力回天。

  自从六年前离开了皇都回冀北,嬴嗣音一直是处于一个有气无力的状态,心里装着事儿,做什么都觉得累,哪怕是躺着休息,也觉得身上压着一座大山,让人透不过气来。

  以往那个眉目之上写满了狂妄和杀戮的少年,终有一日也成了一个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邪门侯爷。

  嬴嗣音回房的时候,沈清寒已经睡下,他轻手轻脚的合上房门,刚刚坐到床沿边伸手想替沈清寒盖被子时,沈清寒却突然翻身起来,抓着嬴嗣音的手指头,睁大了双眼。

  他问,“十年前沈家灭门的事儿,真的是你做的吗?”

  嬴嗣音这人虽然奇怪,出手杀人绝对眼睛都不会眨,视人命如草芥,不折不扣的魔鬼恶人,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被江湖传言无限放大,无限恶化的对象,分明动手出手都是有分寸的。

  什么人可以杀,什么人不该杀,什么人杀了会带来麻烦,什么人不杀会带来麻烦。

  他心里分明是能辨的清。

  当年沈家被灭门,嬴嗣音未曾清理过现场尸身便吩咐人一把火烧了沈府,所以沈清寒才得以逃出生天,留得一条命来。

  可嬴嗣音这人做事向来极其谨慎,如何会犯这样的错误?

  更何况沈清寒今日从市集回来之后,里里外外清便了这林府上下的尸身,他数来数去都是分明少了三个人,少了三个最重要的人,少了林老爷,少了林悦心,少了林岳孝。

  不是嬴嗣音做的,但是嬴嗣音却半句都不想辩驳,明里暗里都算是默认了,大义凛然的告诉所有人,这事儿,他扛了。

  可是……凭什么要扛?

  “不是你对吧,不是你对吧,如果是你,怎么可能连尸体都不清点就放一把火走了?”沈清寒越喊声音越大,眼里布了些血丝,情绪激动异常,只是可惜十年前对他来说实在太久,沈清寒那时年纪小,只顾着活命,也并没能去确认,一家三百多口,死状是不是同破水轻霜城,是不是同幽州林氏也一模一样。

  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除了那片火海之中,坐在挂着铃铛的红木账轿里冷笑的嬴嗣音外,其他的,全都不记得了。

  “是我。”嬴嗣音拉下沈清寒的手指头,贴中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认真的回答道。

  “你再说一遍是你。”

  “我说,十年前沈家的灭门案,是我做的。”

  “……”沈清寒挣扎了一下,但是没能扯回自己的手,嬴嗣音抓他抓的很紧。

  沈清寒哑声道,“嬴嗣音,你知道你认了这事儿,意味着什么吗?”

  “本侯答应过你,这条命,可以给你。”

  沈清寒嘲笑道,“干什么?玩痴情戏码?命都能给我?爱呢?爱被别人拿了?嬴嗣音,你说了这么多句喜欢我,你当真觉得我会信你?”

  嬴嗣音道,“侯爷是真的一眼就瞧中了你。”

  “别恶心人了。”沈清寒身子后仰一些,和嬴嗣音拉出一个间隔的距离来,他的手仍然在嬴嗣音的手中,那张咬牙切齿的脸同样漂亮,沈清寒道,“不过是些男人的可笑占有欲.望,你想要就拿,想睡就睡,别说自己是爱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是啊,我们孝文侯爷多高尚啊,一颗心一份爱随随便便谁都能给,命也能给,名声也能给,什么都可以不要,今天爱这个,明天爱那个,甚至还能当着一个人的面明目张胆的为另一个人努力挡刀挡剑,哼,这等段位,这等铜墙铁壁的防护,在下还真是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