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天下熙熙,独为清寒来>第20章 清寒破南风(2)

  一夜终了,嬴嗣音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睁眼就被窗外透进来的亮光照的眼睛一阵儿疼,他刚伸手挡了挡,就瞧见乖乖在自己怀里趴着的沈清寒,双眼紧闭,眼角带泪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看。

  “清寒……”莫南风的声音已经嘶哑到快要说不出话的地步。

  沈清寒在嬴嗣音怀里抬了抬头,不敢做什么,只得讪讪的翻过身去背对着嬴嗣音道,“你,把他扔出侯府吧。”

  “不起来看一眼?”

  “不想看。”

  “……”嬴嗣音心情不错,所以没和沈清寒计较太多,只是低头一吻,便起身唤了丫头进来伺候着自己洗了脸,穿了衣,抖抖袖子,拍拍衣摆.

  收拾完自己,然后对莫南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前一脚踩中了他的胸口。

  “咳咳……咳……”莫南风低咳两声,嬴嗣音对他做了什么他倒是不在乎,只是眼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那张挂着红色纱幔的床榻,他心疼道,“清……清寒,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

  沈清寒眨了眨眼,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刺痛,像是被人拿刀子给扎了。

  默默流出了一肚子血来,再疼也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出声,因为自己太弱,也因为实在是想护了莫南风这一条命,所以这个时候就更是一言都不敢多发,嬴嗣音这个人的性子如何古怪,沈清寒不是不知道。

  平日里再哄再宠,发起脾气来也是没人能拦得住。

  能有多喜欢?新鲜劲儿一旦过了,他沈清寒,还不是别人说踹就能踹的一个物件。

  “沈清寒,回答他。”嬴嗣音笑笑,声音却冰冷到能一丝温度都不带的程度,脚下未曾松开,也没有太用力,不过就是享受这种把情敌踩在脚下的快感,嬴嗣音很喜欢。

  莫南风的身下有些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那红色的纱幔隐隐约约能瞧见人影,本是躺着的,沈清寒又慢吞吞的坐了起来,背对着,一袭黑发散下,纤盈清瘦,仅是看个背影,都能看到人鼻血直流的程度。

  稍微侧了些脸来,语气平稳,像是学着嬴嗣音,沈清寒冷冷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自己自愿的,你说什么对不起?”

  “沈清寒,既然起了,就把衣服穿好出来吧。”

  有丫头抬了椅子来,伺候着嬴嗣音坐下。

  今天恐怕是躲也躲不过了,沈清寒低头看看一片狼藉的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红色痕迹比一个个甩过来的耳光打得他还要疼,眼睫扑闪一下,像是睡梦中的人突然间惊醒,他伸手探出纱幔去,小丫头立马眼疾手快的拿了衣服递进去。

  “把帘子挂起来吧。”披了内衬,沈清寒轻声对着那一直守在他帘子外的小丫头道。

  “是,公子。”

  倒也没什么好躲的,所有事情就这么当着莫南风的面儿发生了,想着倒不如大方面对,干脆趁这个机会断了那小子的念想,然后彻底放过他吧。

  沈清寒坐在床沿边,刚刚把脚放下来,脚尖还来不及落地,就听见嬴嗣音说。

  “地上凉。”

  “……”

  沈清寒有光脚落地的习惯,这习惯还是在昆仑山的时候养出来的,那会儿小孩子总是喜欢睡懒觉,迷迷糊糊的没办法早起练剑,昆仑山很冷,很冷很冷,沈清寒为了刺激自己,为了让自己能有清醒的状态起床,所以每每起床的时候就会双脚踩地。

  脚趾冰一冰,大脑也就跟着会清醒。

  说起脚趾……

  “清寒,你的脚都冻伤了。”

  “清寒,每天晚上用热水烫烫脚吧。”

  “清寒,我家在漠北,冬天和昆仑山差不多冷,我小时候就经常长冻疮,一碰着就疼的不得了,每次哭闹的时候,我阿娘就让我用热水洗洗脚,然后这玩意儿就很快能好了。”

  “沈清寒,你别冻脚了,以后早上我来你被窝掐掐你,把你掐疼了你也能醒。”

  “沈清寒,我给你买了膏药,拿这药搓搓脚就能好。”

  记忆里的莫南风,总是会那样真诚的为自己做许多许多事情。

  或许断干净了也好吧,如今的沈清寒,倒也是真觉得自己配不上了。

  嬴嗣音这么一吼,沈清寒的双腿还真是在半空中就猛地悬住,迟迟没能踩下去,一旁的丫头替他找了鞋,端端正正摆到沈清寒的脚边却没敢去碰,嬴嗣音的怪癖多的要命,现在这沈清寒正得宠,谁要是摸着碰着了,指不定踩了嬴嗣音的哪颗雷,脑袋就保不住了。

  “把鞋子穿好就在那儿坐着吧。”

  沈清寒动了动脚,嘴巴张合好几次,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能说什么呢?放了他吧,放他回家吧,那嬴嗣音肯定又会问他,为什么?舍不得?心疼了?看着老情人就走不动道?

  犹犹豫豫,最后也只能不声不响的就沉默了下来。

  “清寒,你没什么话要和你朋友说吗?”

  “……”

  “沈清寒?”

  “没有。”沈清寒侧过脸去。

  “那你呢?你……也没话要和他说?”嬴嗣音低头,又去问莫南风。

  不过那小子似乎根本看不见他,目光从沈清寒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没从那帘床幔的地方移开过,嬴嗣音笑笑,索性一抬手解了那绳子,“有什么话早些说吧,否则这一次过了,就是永别了。”

  “清寒……”莫南风伸了伸自己的手,想要站起来,但是双腿早就被捆麻了,被嬴嗣音打一掌可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好的外伤,翻个身都是撕心裂肺的疼,更别说动弹。

  他伤的那么重,可沈清寒都不敢抬头。

  在嬴嗣音面前玩什么情深义重的危险程度就相当于是在玩命。

  沈清寒虽然跟着这男人的时间不长,但是对嬴嗣音的脾性也大概是摸得到个七七八八,所以这段时间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他沈清寒作妖作死快要作上了天,可嬴嗣音偏是笑呵呵照单全收的原因。

  有些事情,越了解,就越可怕。

  所以即便是不抬头,沈清寒也知道嬴嗣音现在肯定是含着笑意在死盯着自己。

  莫南风磨磨蹭蹭的靠近了他一些,身子带过,地板上就蹭了些深深浅浅的血迹,沈清寒听着声儿,然后看到一只血淋淋的手伸出,就在快要碰着他鞋子的时候,突然停住,然后莫南风笑了,“清寒,你向来最讨厌别人弄脏你的衣服和鞋子,我现在很想抱抱你,但是……我身上有点儿脏。”

  “沈清寒,回答他……”见沈清寒咬牙不说话,嬴嗣音眼里便更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极了平时心情不佳的模样。

  “你走吧。”沈清寒被迫应了一句。

  “清寒……”

  “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走。”

  “我不怕死。”

  “可是我想活。”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和莫南风的坚持不一样,沈清寒一直在躲,不敢抬头不敢抬眼皮,连听着那人的声音,都是觉得一阵心慌的厉害。

  “这就结束了?”见那两人开始沉默,嬴嗣音悠然开口,“沈清寒,以前的感情烂账算清楚了没有?算清楚了话,我就让则笑进来送客了。”

  “我和他没什么可说的。”

  “清寒……”

  “你要是不想害死我就别在说话了,你瞎了吗?我跟嬴嗣音是什么关系看不到了吗?我跟他睡了,跟他睡了,你懂不懂什么叫睡了?”

  “……睡……睡了,那你也是我的清寒。”

  “我是嬴嗣音的沈清寒,和你莫南风根本就没有关系,你滚。”手指指向门外,沈清寒说话的嗓音都开始发抖,“他已经生气了,我现在跟了他,你就别再来破坏我们的关系。”

  “没……没有理由?”

  “他比你更强。”

  “哈哈哈哈……”对沈清寒的答案非常满意,嬴嗣音笑的欢了。

  拿着桌子上的小茶杯朝外一丢,打断了外头的一棵大树树枝,顾则笑就这么尖叫着跟那一串枝叶儿哗啦啦的落到了地上。

  嬴嗣音抬眸,“滚进来。”

  “侯爷,你,你喊我一声儿不成吗?”顾则笑骂骂咧咧的揉着屁股从地上站起来,“非得装酷耍帅的来扔杯子逗我玩儿,你说万一要把我摔残废了,下半辈子可让谁养啊。”

  “我冀北侯府还养不起你这个脑残?”

  “我……”

  “去安排十个人,把这位小公子送回漠北临安去。”嬴嗣音上前,弯腰抱起坐在床沿边的沈清寒,轻轻一拎,便带着他从莫南风的头上晃过,昨晚他确实是有些火了,所以对沈清寒不够温柔,怕是伤着了什么地方,还是得看看大夫才可以。

  “就送过去,什么话也不留吗?”

  “话?”嬴嗣音低头看看紧紧拽住自己胸口衣襟的沈清寒,漫不经心道,“那就让莫轻尘看好自己的儿子吧,下次再来,本侯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离了这气氛压抑的屋子,沈清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像看不见的话,心里的负罪感就能不那么深了,他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气,然后脑袋一偏,干脆靠在了嬴嗣音的肩上。

  “你倒是挺有眼力见儿,怎么,还真的怕了我?”

  “江湖之上,谁人不怕侯爷?”

  “你是怕我杀了你朋友,才这样的吧。”

  “……”

  “没关系,既然能知道害怕,就说明你还有救。”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