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少年倾国>第34章 

  与萧浓情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日子,倒也着实过得飞快。

  老太后在年轻时的情郎故去半年多后,也终是拖着油尽灯枯的身子入了土,恰赶到年关的喜庆时候,京城内外便都没了过年的气氛,看起来比往年萧瑟了不少。

  即便太后并非皇上的生母,也着实教原本亲情淡薄的皇上伤怀了一阵,加之我爹又迟迟不曾归京,便也没再提要我娶亲的事。

  开春时我那一直在闷头读书的崇贤弟默不作声地干了件大事,竟偷偷在直隶登记了武举的考籍,打算先尝试一番武登科,去年秋闱就已经过了乡试。

  本来历朝历代并不重视武举,崇少一路小心翼翼考过马步弓箭,直到会试第三场才堪堪露陷,被翻看着名册察觉到不对劲的监试御史匆忙禀了崇徵崇大人。

  姓崇的京城统共就这么一家,还是武艺卓越俊秀非凡的公子哥儿,想也知道是他们顶头上司家的那位无疑。于是崇少被闻讯赶来的崇大人从策试的考场拎了出来,关在家中好生训斥了一番,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蔫蔫的,总归是放弃了武登科的念想。

  看到崇少又老老实实地窝在家中背四书五经,不再去想当武官的混事,我这个做兄长的也算是松了口气。

  既然贤弟都这么努力,我也总不好再无所事事下去,读书比以往用功了许多不提,更是在武馆中将一身原本已荒废得差不多的武艺拾回了七七八八。

  闲暇时也翻看一些农政民生相关的书籍,攒了些不知以后会不会用到的知识;反正艺多不压身,即便有朝一日生出什么变故,没了我爹的帮衬,极乐侯也定能做个独当一面之人。

  令自己紧迫起来的好处也随之而来。不出几月,我便终于与萧浓情在床笫间打了个平手,不再做到最后只能一脸憋屈地任他骑在身上浪荡地自己动作,而是狠狠地将他掼在身下做了个昏天黑地。

  总有一天本侯要干得这只野鸡美男忍不住哭泣求饶。

  每次事后看着萧浓情餍足而香甜的睡脸,我都这么凉凉地想着。

  不过眼下时日尚早,我也不急于求成,仍是这么半推半就地跟他过着,只要不去胡思乱想,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侯府上下都已经知晓了萧浓情的主母身份,任他在本侯眼皮底下将这府中事务理得井井有条,行事也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他先是将我随身那些个娇俏的丫鬟安排去了别院,只许小厮和家丁来伺候,又将那些个骗吃骗喝的门客中貌美者也打发了出去,端的是不教任何可疑之人近我的身,似是生怕本侯被不知打哪儿来的狐狸精迷惑了去。

  还像以往那样在外夜不归宿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萧浓情显然是个惯于收买人心的老手,知道总管有颈椎的老毛病,从胡疆回来的时候竟给他老人家带了个哈密王庭特供的羽绒枕,其他有品阶的侍人也都或多或少得过他的赏赐,面对本侯这种一毛不拔的主子,胳膊肘往外拐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我坐在书房里,盯着眼前那碗黑咕隆咚的物事发呆。

  萧浓情已经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看了我好久,见我迟迟没有反应,便柔声道:“晟鸣,快趁热喝了吧。”

  “……”我看他一眼,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然后端起桌上满盛着不明物的汤碗,壮士断腕般仰头灌了进去。

  自从某日崇少端着炖好的药膳送来我侯府,被那散值回来的萧浓情逮个正着后,这霸道又小气的野鸡美男果然又吃起味来,说什么也不准我再喝贤弟亲手煲的补汤。

  我当时冷哼一声,道是若没了贤弟送来的膳食进补,那体虚的本侯怕是也不用再和他亲热了;而野鸡美男在意识到食补的重要性后,便决定亲力亲为,自己负责起每日为本侯煲汤进补的大事来。

  虽说这萧浓情平日里称得上是个全才之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厨艺着实教人不敢恭维,每次见他将那些昂贵的药材炖得稀烂恐怖,本侯当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可人家的心意摆在这儿,我总不好责怪些什么,只好硬着头皮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汤水喝下去,总归是没吃坏肚子。好在萧浓情经过多日的努力后,成形的汤品虽然依旧卖相不佳,味道却渐渐不再那么难以下咽了。

  而这次……

  见我放下手中的白瓷汤碗,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萧浓情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地小声问道:“味道如何?”

  我细细品了品,咂舌道:“还成。”

  “还成……?”

  萧浓情郁闷起来,破天荒地头一回拿过调羹尝了尝自己的杰作,一双清眉便慢慢蹙了起来;半晌泄气般将汤碗推到一边,起身便要收拾桌上的食具:“难喝,我拿去倒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不留神说了实话,赶紧将端着碗打算去倒掉的他拦下来,耐着性子道:“辛辛苦苦煲的补汤,倒掉干嘛?我说还成,当然就是好喝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你道这一碗补汤被你用掉了多少珍稀食材,是说倒就能倒的吗;更何况这碗已经比你之前煲的好喝太多了,抠门如本侯可不想白白浪费。

  见萧浓情转过头,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我想了想,又一本正经地加了句酸得冒泡的情话:“是你亲手煲的,就算毒药本侯也能喝得一干二净。”

  眼前的野鸡美男怔了一下,看向本侯的眼神似要滴出水来,显然被这话戳中了心里的柔软。

  汤碗重回手中,被我捧着不紧不慢地喝完,放下来擦拭嘴角的时候瞥见萧浓情正定定地看着我,葱白的玉指搭在自己的腿间,一双碧眸忽然变得迷离起来。

  我心里一咯噔,瞬间明白了形势。

  只见萧浓情站起身,走到门边检查了一番锁是否上好,又将那繁琐的帘细细拉上,这才逆着光用那双灼热了许多的眸子看我,开始解自己身上不算厚重的衣衫。

  又来了,三日之期还未到呢。

  我幽幽地想着,倚在桌边将方才未读完的书卷攥回手中,还未低头看上两行,便扶额叹了口气。

  打从跟萧浓情在房事上战成平手之后,他平日里已经乖巧了许多,更是因被我下了三日一次的铁令,倒也不会当真扑上来动手动脚,只是难免会趁我不备在一旁做些卖弄风情的举动,几次都险些教本侯着了他的道。

  虽然本侯委实不想做那精虫冲脑的蠢物,不过看在这些日来他都还算恪守本分的份上,不若就暂且从了他这一回?

  我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瞥了过去,只觉得他近几日似乎丰润了些,衣衫解落之后的风景很是惹火,本就白皙的胸膛光泽柔腻,上面似乎还有些本侯前日留下来的红痕,看得我鼻间一热,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察觉到不对劲时,我下意识往唇上抹了一把,发觉自己居然流鼻血了。

  “……”

  萧浓情微眯着眼睛朝我看来,唇边似乎扬起了一丝奸计得逞的弧度,显然以为这是本侯被他诱得欲罢不能的证据,便软绵绵地想要朝我挨过来,下一刻却见我两眼一翻,竟直撅撅地晕了过去。

  “晟鸣?!”

  ……

  ……

  “侯爷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进补过多,有些血热上火而已。”

  赶来的大夫给我把了脉,见萧浓情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便解释道:

  “食补还需适量,侯爷身体康健,其实并无大肆进补的必要;冬虫夏草这类昂贵的药材虽好,过量却也有微微的毒性,不宜每日食用。现下只需停止进补,再由老夫给侯爷开个清热去火的方子,服用几日便可痊愈了。”

  “如此,多谢大夫。”萧浓情接过方子细细扫了一遍,又道,“这几日除却服药外,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大夫想了想,斟酌着道:“多饮水,食清淡,最好……咳,忌房事等易亢奋燥灼之事。”

  萧浓情认真地听罢,便点点头,付过诊金将大夫送出了侯府。

  我躺在床榻间,仰头看着眼前繁复的床帏,只觉得这将本侯折腾出花儿来的萧浓情还真是命中注定的冤家。

  本来崇少先前就是每隔个六七日才会来给我送一回补汤,且他平日里又是爱好此道的,自然知道是如何个补法;可萧浓情本就对药膳一无所知,只晓得一昧拿那些昂贵的食材日日炖了强灌给本侯,弄得我虚不受补也是正常。

  现下补过头出了事,更没法做他爱做的事,也不知这位野鸡美男心中作何感想。

  未过多时萧浓情便端着煎好的药回来,果然有些愧疚地从门边探了头,似乎在观察我的脸色;见我挑着眉朝他看过来,便小声道:

  “晟鸣,我……”

  我叹了口气,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然后接过那碗去火的汤药捏着鼻子喝下,苦得皱了半天鼻子,这才懒洋洋地扬手拍了拍他的屁股,道:“行了,萧郎也只是好心做错事,本侯不怪你。”

  见萧浓情松了口气,我便又把他拉到怀里,低头亲了一口道:“今日刑部不是还有公事要办?你先去忙吧,我这会儿困得紧,这般便边睡午觉边等你回来。”

  萧浓情顿了一下,似乎对没法陪我睡午觉这一点幽怨至极,末了也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被我赶出寝卧,又在门口扑过来细细舔净了我唇边的药汁,这才勉强心满意足地走了。

  余光瞥见府里的小丫鬟都在不远处暗暗窥着我们,一双双杏仁眼里闪烁着似是兴奋的微光。

  想来本侯风流倜傥,府里府外招姑娘喜欢早就习以为常,小丫头们见我迟迟不似有收她们做通房的意思,便也都在忧心我日后会给她们娶个什么样的主母回来;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们当家主母竟是个男人,还是京城名噪一时的第一美男萧浓情。

  于是丫头们舒服了,舒服得教本侯颇有些莫名其妙。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世上就是有些姑娘,看美男快乐,看美男和美男在一起,更是双倍的快乐。

  ……

  这一觉便酣甜地睡到了晚上,睁开双眼的时候寝卧里燃着明亮的灯火,沐浴过后的萧浓情背对着我坐在琥珀镜前,正拿着松软的布巾擦拭那一头柔软如瀑的青丝。

  雪白的背脊在灯影下明艳不可方物,轻盈的腰身乍窥上去有些雌雄莫辩,慵懒的弧度随着梳理的动作起伏着,属实是世间美人的极品。

  我出神地看了一会儿,便低头暗暗地叹了口气,心下只觉得好生郁闷。

  这也就短短一年的功夫,本侯怎么就跟他变成老夫老妻了呢?

  我还不满十八,未曾娶妻纳妾,更未似同龄的风流少年一般在花丛中恣意流连过,就彻底栽在了眼前这个心思深沉的野鸡美男手上;好在萧浓情也同样白纸一张,两人勉强可以算作扯平。

  待长发被清清爽爽地拭干,萧浓情便趿着履过来掀开被窝,轻手轻脚地钻进了我怀里。

  鼻下满是熟悉而又撩人的幽香,因为得了大夫的嘱咐,他便没有再企图作出什么撩人的举动来,只安静地靠在我的肩头,伸出手来把玩我垂在身侧的手指。

  怀里的温香软玉贴在还有些发烫的胸膛,凉滑柔腻的触感很是舒适;睡了一下午养精蓄锐,我这会儿非但不困,反倒还蠢蠢欲动起来。

  【略】

  【略】

  萧浓情低低地【略】,犹豫着咬唇朝我看来。

  哼,本侯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不行。”正【略】,萧浓情忽然眼神一凛,侧身制住了我的动作,一本正经道,“大夫说了,这段时日不宜行房。”

  “……”

  我呆了。

  本侯破天荒主动这一回,他居然、他居然敢拒绝?!

  我试着顶上前,他竟当真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腕不准我进去;便冷哼一声,当即背过身去扯了被子盖住脑袋,远远蜷缩在床的一侧,忿忿地不再理他了。

  气了半晌也不见他来哄我,我咬着怀里的枕头,只觉得内心愈发凄凉起来。过了一会儿拉下被子透气,抬头正对上一双漾着笑意的碧色眼眸。

  我哇哇乱叫着朝他扑过去,两人便一齐抱着在这床帷中翻滚起来。

  “晟鸣……”耳鬓厮磨间,他低低地唤。

  “叫哥。”我凶巴巴地拍他的屁股。

  萧浓情顿了一下,幽幽道:“我比你大……”

  我哼了一声抱着他翻个身,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叫不叫?”

  萧浓情眼波流转,暗潭般的碧色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终是乖巧地低下头来,楚楚唤了一声:“哥……”

  ……

  这还差不多。

  好半晌才平息了欲望,跟他一起直挺挺地躺在床榻间,仰头看着床帷间投下的一片灯影。半晌他又凑过来枕在我的肩头,手指轻柔地握上我的,感觉倒也很是温馨恬淡。

  “晟鸣。”

  “嗯?”

  我看向萧浓情,他正眨着一双幽深的眼眸看我,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道:“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闻言心头一动,长久地凝视着眼前神色似乎有些复杂的人,隐约明白了过来。

  虽然萧浓情之前从未问过我这些话,可我知道他应当还是在意这些的。毕竟他现下虽是住在我府上,行事待遇已与当家主母毫无二致,可我们毕竟都是男子,没法光明正大的成亲,皇上又在时时紧盯着要我留后,日后恐将还有更多的困难险阻。

  况且萧浓情已再无退路;可以说若我裴晟鸣有朝一日当真做了乌龟王八蛋,那他便又成了无依无靠的可怜之人。

  于是我挠挠头,道:“这个啊,我想想……现下我们在一起,极乐侯这一封衔怕是也再无后人可继承,在这京城荒度一辈子着实无趣了些。”

  见萧浓情神色微动,又道:“可是你毕竟还要在朝里当官,我现下又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便只留在这里陪你,将来看看能不能向皇上告老还乡,一起回襄阳跟爹过那山栖谷饮的悠闲日子。”

  萧浓情安静地倚在我肩前听着,末了道一句:“仅仅如此?我还当晟鸣应是有其他抱负才是。”

  我打个哈欠道:“我还能有什么抱负?只得过且过便罢了。”

  萧浓情笑了。笑得颇有几分幽谲。

  “只要是晟鸣的愿望,我都定能助你实现。”他趴在我胸前,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比如……那个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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