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谭某人踏进这座别院,”谭百清收剑回鞘,“段家、楚家、江家一直在针对我流光派,为谭某人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段无痕当众弑君,还有赵家的侍卫替他诡辩。今日,我谭某人按下手印,便是不愿再与段家、楚家为伍,自取其辱!”
说完,他在那张“招安”的公文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沈尧被谭百清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的本事震惊了,甚至想为谭百清鼓掌。
果然,赵家主和郑家主统一口径,都说谭百清十分清白,而段无痕以下犯上,当众弑君,应当自裁谢罪。
校场上所有争斗都停了下来。
再无一人流血伤亡。
段无痕本该是个功臣。
名门正派不敢背上“挟持天子”的罪名,段无痕却敢。
可惜,他现在被几位世家伯父们勒令自裁谢罪。
段无痕还没出声,卫凌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喊道:“谭掌门?”
谭百清回首,眼见一副文官打扮的卫凌风,虽觉得有些熟悉,但也认不出卫凌风是谁。
卫凌风道:“谭掌门的爱徒靖泽,近来可好?”
谭百清皱起了眉头。
卫凌风又道:“在下听闻,贵派大弟子靖泽生出心魔,屠戮同门。谭掌门非但没有责怪他,还体谅他的难处。”
谭百清上前一步,目光锁紧卫凌风。
卫凌风拔高声调:“依在下之见,熹莽村一事,或许是靖泽所为,谭掌门并不知情。谭掌门是廷州人,靖泽也是廷州人,谭姓是廷州的大姓,靖泽为何没有姓氏?可见他生来贱籍,天生贱种,枉为武林中人。”
江连舟连声附和道:“对!我在流光派时,也听说了靖泽发疯的事!”
校场上尸体遍地,血味浓郁,散播着一种腐臭味。
东岚派残存的几位琴师互相对视,合力奏出一首变调古怪的乐曲。
卫凌风落脚在断肢残骸的空隙处,毫无惧色地直面谭百清的审视。须臾,卫凌风又说:“靖泽身为流光派大弟子,心智孱弱,武功根基短浅……”他盯着谭百清的双眼。谭百清被琴音所迷,走神之际,顿觉脑中一刺。
谭百清接连后退三步,挥剑往自己的腿上砍。然而楚开容眼疾手快,抢走了他的法华剑。
他丧失了用疼痛来挽回理智的机会。
摄魂术!他心中暗道,周身如堕云雾。
卫凌风先发制人:“你为何要在熹莽村杀人?”
谭百清被摄魂术所迫,万不得已开口说:“栽赃段家。”
卫凌风道:“秦淮楼一案,是你们流光派主张的吗?”
谭百清道:“伽蓝派。”
卫凌风又问:“栽赃段家,对你们有何好处?”
谭百清目眦欲裂,句子从他喉咙中滚出来:“武林盟主之位。”
武林盟主,号召武林,天下英雄响应,八方豪杰齐聚。江展鹏担任武林盟主的这些年,江家的家业扩大了十倍不止。武林盟主这个位置,怎能不让人眼红?
谭百清亲口承认恶行,又言明了自己对于武林盟主之位的垂涎,再加上他刚被指认虐杀了东岚派琴师,江展鹏当即命令道:“将谭百清拿下!”
江采薇纵身一跃,提刀冲过来,刀上血迹未干,金光闪耀,正是江家绝学“金相绝杀刀”。她运起十成十的劲力,鞋底在青石板上踏出浅印,气象恢宏,势不可挡。
谭百清绕剑一转,接下江采薇的刀锋,身形步法丝毫不乱。段无痕、楚开容、江展鹏三人随即联手,布出一个“刀刀剑”的大阵——楚开容和江展鹏都用长刀,唯独段无痕一人用剑。段无痕就成了最关键的阵眼。
东岚派琴声不绝。这声音三拍紧、两拍慢、五拍一击,专门克制谭百清的“流光剑法”。
段无痕提气凝神,以剑气为屏障,踏至高空,挥袖一挑,割破了谭百清的衣襟。
谭百清勃然大怒,引剑刺向江展鹏。
江展鹏的“金相绝杀刀”早已修炼到最高一层,并不惧怕谭百清这一剑。江展鹏正要从容应对,谭百清却反转手腕,手背猛撞在江展鹏的胸膛上,剑尖转弯,直指段无痕。
段无痕被一道剑气划破肩膀,鲜血溅上自己的脸。他处于劣势。生死攸关之际,段无痕恰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卫凌风做了个手势,划出“十八”二字。
段无痕当即想到,魔教的“昭武十八式”可以压制此时被琴音乱神的谭百清。
高手过招,最忌犹豫不决。段无痕翻身使出“昭武十八式”,连用十八种剑法打得谭百清措手不及,最终一剑斩下谭百清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