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当渣攻撩了阴狠受>第54章 有客拜城

  神医造访的速度,远超过觅寻的预料。

  那一天阴云密布,天空阴沉无光,四下里冷风骤起,竟有些像夙九兮出兵前,骑在高头骏马上等待觅寻时的天色。

  觅寻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时候他正站在城楼上,复杂而又玩味的目光透过阴沉的天色,远眺城楼下三军不发,迟迟不肯下令的白袍俊美的将军,直到一匹深棕色的马上前,银甲长靴的冷面将军这才勒紧了手里的马绳,复又松开,无声地喟叹了一口气,扬起修长漂亮的手,下令出兵。

  从那一幕到今天,已经有十个日头,令人奇怪的是,仅仅十个日头,觅寻却好像过了十年一般,将脑海中该思念的人的音容拉得格外模糊,这倒也不能怪他,每次只要他一想起夙九兮来,头便会莫名疼得厉害,甚至会产生一种生理性的厌恶,令他不得不放弃想念夙九兮,久而久之,夙九兮的音容笑貌恍惚间已成昨日黄花。

  若说夙九兮是昨日,那么林守便是今日。自夙九兮离开之后,觅寻与林守的关系突飞猛进,两人形影不离,出则同车,食则同桌,就差寝同塌了,对于他两人之间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玉梁城里的士兵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不由得替九殿下抱不平。本来在他们眼中,九殿下和觅寻就是一对,现在九殿下外出打仗,觅寻转眼就和林副将举止亲密,这叫什么事嘛!

  不过他们也只能暗地里抱怨两句,当面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毕竟这两人一个是副将,一个是军师,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再说觅兄弟虽是外人,但对他们整个炀国军营的人都有恩,他们也实在不好给人家脸色看。

  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夙九兮赶紧打完仗回来。

  在城门口望眼欲穿的士兵没能等来凯旋而归的夙九兮,到先等来了一位慈眉善目,看上去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那老者笑眯眯地说他云游到此,想讨一碗水喝。

  守在城门的士兵交换了下眼神,确认无碍后,对那白发老者道:“老人家,请稍等片刻。”说完,便跑城里端水去了。

  刚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水,便在半道上撞上脸色沉重的觅寻以及他身旁一位灰色长衫的郎中,那郎中连连拱手,满脸愧色道:“在下无能,令妹之病实在是古怪,还请公子另请高明。”

  几日前,觅寻本想送烙惜筝回娆国,谁知一连派人去叫了几次都没有人应声,一开始觅寻以为他这个素来娇纵的妹妹又在同他生气,等他亲自过去请人时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烙惜筝的房门紧闭,房间里面静悄悄的,他推开门,才发现里面死气沉沉,烙惜筝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觅寻慌忙唤来城里的军医,可也不知烙惜筝是生了什么病,连一向经验丰富的老军医也束手无策,连连摇头。觅寻便在城墙外贴告示,将方圆百里内的郎中统统请了过来,可来得郎中翻来覆去都是一句话,小姐气息平稳,并无不妥,可不知为何就是昏迷不醒。

  送走了郎中的觅寻见士兵端着一碗水往外走,便沉色问,士兵举着缺了一角口的瓷碗恭敬地答道,是给城外一位前来讨水的老人家。

  “老人家?”

  觅寻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那老人家可有说他姓甚名谁,来此有何贵干?”

  “没有,不过那老人家身上背着药箱,头上戴着一顶毡帽,看上去倒像是一位云游四海的游医。”

  觅寻听后忖了一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眼前一亮,喜道:“快请先生入城!”

  随后,城门口的白发老者便被跑出去的士兵请了进来,在士兵不解地注视下,被觅寻恭迎进烙惜筝的房间。

  *

  房内——

  白发老者坐在床前一个圆木板凳上,一边脸色沉重地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一边伸出手替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号脉,站在一旁抿紧了薄唇等待的觅寻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道:“先生,我家小妹到底身患何病?”

  那老者看了身旁长身玉立的觅寻一眼,收回手,顿了一会儿,沉色道:“只怕她不是得了一般的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

  觅寻脸色一变。

  白发老者点点头,“以老夫愚见,令妹是中了一种江湖罕见的毒,此毒是一种慢性毒,无色无味,最关键的是,中毒者十天半月之内行动如常,旁人根本看不出中毒的迹象,而中毒者会在三个月之内身体器官渐渐衰竭,继而陷入昏睡,直到最后昏迷不醒,在睡梦中死去。”

  “因为此毒难以让人发现,而等人察觉不对劲之时,已经是回天乏术,中毒者几乎无一幸免,故而此毒得名为‘绝命散’。”说到这里,那白发老者看了眼床上陷入昏睡中的容颜娇俏的女子,又看了眼一旁面沉如水的觅寻,叹道:“却不知令妹是得罪了何方神圣,竟被人下了如此恶毒之毒啊。”

  听完白发老者一席话,觅寻脸色已是沉如寒水,咬牙问:“依先生的意思,我家小妹可是三个月之前被人下得毒?”

  好啊,他真是养了一群废物,连公主被人下毒都没人察觉!

  那双浅灰眸里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杀气。

  白发老者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摇头道:“这倒是怪了,按说‘绝命散’的毒需历时三月方能发作,可这位姑娘气色红润,脉象平稳,且身体脏腑也并未被严重腐蚀,像是中毒不久。”那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道:“她应是因为某种缘故让‘绝命散’提前发作了。”

  觅寻望着床上仿佛死人一般安静躺着的烙惜筝,脸色严肃,低沉的嗓音沉吟片刻,谨慎道:“先生可能推测出小妹是在多久之前被人下的毒?”

  “约有十天左右。”

  十天左右

  觅寻脑中飞速运转,却不知具体在想些什么,只知道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光芒变换不休,隔了片刻,又问道:“先生可知到底是何缘故?”

  白发老者惭愧道:“恕老夫无能。”

  觅寻拱手道:“先生能诊出小妹身患之毒,已是不负神医之名。”

  “神医?”那白发老者哈哈大笑起来,“公子抬举了,老夫不过一介行走四方的游医,岂敢担‘神医’的名头。”

  觅寻一怔,“莫非先生不是神医荀笑?”

  他听到士兵来报说城外来了一个身背药厢,头戴毡帽的老者,便以为刘长老已经找到了神医荀笑,并请他赶到这里来,眼下见来人否认,心里也不由得奇怪。

  那白发老者摸着胡须笑眯眯道:“老夫只为讨一碗水喝,公子却大开城门相迎,原来是将老夫当做了那鼎鼎有名的神医,可惜是鱼目混珠,倒叫公子失望了。”

  觅寻笑道:“先生这是哪里话,先生医术高明,堪比华佗扁鹊,纵然不是世人眼里的神医,在在下心中,先生便是一位神医。”

  那白发老者这才打量了觅寻一番,但见他言谈得体,面相清俊,举手投足间虽是谦和有礼,却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不由得欣赏般笑眯眯点了点头,“公子如此会说话,老夫若是救不醒令妹,岂非辜负了公子一番盛誉。”

  觅寻眼前一亮,喜道:“先生有救治之法?”

  那白发老者笑眯眯地摸着胡须,不徐不疾道:“好在令妹中毒时间尚浅,老夫可勉力一试。”说完,来到桌旁写下一纸药方,将药方交给觅寻,让他去药铺里抓药,自己则打开搁在桌子上的药厢,取出银针,准备金针渡穴。

  觅寻出了房间,关好门,拿着药方匆忙往外走去,而他离去的背影则透过斑驳交错的树影,落入一双漆黑的眸中。

  林守望着他步履匆匆地往外走去,忍不住道:“他这是去哪。”

  跟在林守身边的士兵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立刻回道:“属下不知,不过今天军师请了一位神医来救治觅姑娘,属下猜可能和这个有关系。”

  林守听完后,脸色微微一变,如夜色般漆黑的眸变得幽深起来。

  *

  接下来几天,觅寻都在烙惜筝房里忙前忙后,到也不像之前那样整日里和林守待在一起,有时候林守想要见他,反而常常找不到人影,终于有一次,老大夫要单独给烙惜筝施针,而觅寻也煎完了药,一时没有事做,便闲靠在一株梅花树下双手环抱,闭目养神。

  此时夕阳西下,彤云被金灿灿的夕光染得分外艳丽,玫瑰色的光影投射下来,透过梅花树的罅隙点点散落,带着斑驳的树影花影映照在梅花树下慵懒倚靠的白衣公子身上,觅寻身上纤尘不染的月白袍被染了一树瑰丽的梅影,一朵梅花的影子恰好错映在那张清俊无双的面容上,又恰好点缀在他漆黑浓密的睫毛下的眼睑上,仿佛一朵梅花在亲吻他微微闭阖的眼睛,竟衬得他整个人除却慵懒之外另有一分妖孽般的魅惑,仿佛梅花幻化成妖。

  林守站在青石阶上,看到这一幕呼吸加深,心口顿时鼓噪地厉害,平日里端得冷情自持,却在这一刻局促地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

  “你这这里做什么?”

  正犹豫之时,梅花树下先一步传来了男人低醇沙哑的嗓音,觅寻已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双手环抱,好暇地看着他。

  仅仅是被那双幽澜含笑的浅灰眸看着,林守顿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几乎要呼吸不过来,费了好大的精力才维持住表面的冷然,没有在他面前出糗。

  林守走上前,来到觅寻身边,面无表情道:“我找了你好几天。”

  觅寻看着他这样一副认真的模样,“噗嗤”一笑,突然伸手一揽,将人揽入自己怀中,衣袍上渲染的名贵香薰顿时扑入鼻息,不浓却醇,就像呵入自己耳道中的那道低醇含笑的嗓音,“都是在下不好,在下在此赔礼了。”

  耳廓擦过那道炽热暧昧的气息,林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砰砰直跳,被觅寻搂在怀里令他全身都燥热了,然而觅寻很快便放开了他,林守眼底不由得掠过一阵失望。

  十天以来,他如愿以偿得和陛下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他也终于能在陛下怀中享受从前夙九兮享受到的一切,可是每次陛下亲他吻他抱他之后,很快便会放开他,迟迟没有要他的打算。

  难道陛下对夙九兮旧情难忘?

  林守心中一紧,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问:“这几日你都在忙些什么?”

  觅寻漫不经心地笑道:“抓药、洗药、煎药神医的事想必你已经听说过了。”

  “区区小事,何劳你亲自动手。”

  觅寻脸色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瞬,盯住眼前墨衣墨发的林守,开口正色道:“你可知筝儿为何会昏迷不醒。”

  “不是说是得了严重的风寒”

  林守的声音弱了下去,精致的喉结微不可查的一抖。

  觅寻摇摇头,“风寒一说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目光紧紧盯着林守微微发僵的面容,薄唇轻启,缓缓道:“她是被人下了毒。”

  “什么?”

  被那双如银河般幽深斑斓的银灰色眼眸认真地盯着,林守仿佛整个人都被他看透了一般,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道:“你可知道是谁?”

  “我暂时还没有查清楚,不过若是叫我查到是谁胆敢对筝儿下毒,我绝不会放过他。”

  觅寻骤然转冷的声音听得林守心中一颤,手心里不受控制地沁出冷汗,头顶的黑影逼得越来越近,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心生一计,心中的慌乱随之化作冷笑。

  林守抬起头,对着头顶近在咫尺,审视般看着他的觅寻道:“觅惜筝天真可爱,试问谁又会对一个小姑娘下毒”见觅寻低头沉思,林守顺势道:“不过我到是曾听九殿下说过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妹妹。”

  “你是说九兮?”

  觅寻惊讶地抬头。

  林守颔首,“之前觅惜筝几次为了出兵落狐寨的事情寻殿下的麻烦,惹得殿下不胜其烦”见觅寻脸色越来越沉,林守聪明得跟上一句,“不过殿下一向心直口快,想必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好了,不要再说了,九兮不会是这种人,这种没有证据的揣测到此为止。”见觅寻如此维护夙九兮,林守一口气闷在胸膛下不去,脸色也顿时不好看了,而往日里“怜香惜玉”的觅寻却像是没有看见他此时难堪的脸色一般,只交代了一句务必将此事保密,便借口有事,留下林守,自己离开梅园。

  林守在身后阴冷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