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江山为聘>第99章 

  萧逸吃了个酒足饭饱抬起头来看着东方月, 可东方月眼神专注在那封信上,一直未抬头同他讲话。

  等了良久,他实在等不下去了, 才开了口:“你可研究透彻了, 若离在信中说了什么?”

  东方月还是没抬头。

  萧逸又重复了一遍, 道:“东方月那信中说了什么,若离在信中到底说了什么?”

  东方月缓缓抬起头来,超级不正经, 却又格外深情,“他念我,说想我了。”

  “我也想了。”小玉儿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而后又抬了头, 嘴上的油腻还未擦干净, “哥哥想我了。”

  “你吃完了吗, 吃完给我滚。”东方月气呼呼地道。

  小玉儿忽然抱住了萧逸的胳膊,说:“师兄救我。”

  “你干嘛跟他置气, 他一孩子, 心智还不成熟。”

  东方月怒瞪一眼, 看着小玉儿说:“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我就说为什么他每次都有恃无恐, 也怪不得,这么多人宠着,都觉他心智不成熟,所以百般宠爱,才造就他今日的脾气秉性,动不动就要哭哭闹闹。”

  萧逸打抱不平,“那也不必对他如此严格, 你也知道他向来依赖若离也成了习惯。”

  东方月心有私欲,之前不晓得为何不待见他,现在听了萧逸之言倒是找到了些原因。

  就是因为他太过依赖若离,所以他从心里就有些排斥这家伙。

  东方月望了一眼奴牙,说:“若是他吃好了,就带他走,我们要谈论些事情。”

  奴牙会意,走去小玉儿身边,低声道:“小公子昨日找到些好玩的东西,你可要同奴牙一起去看看吗?”

  “好啊,不在这里了,太坏蛋又瞪我了,好怕他又打我,”他拉着奴牙,覆在她耳边道,“我吃好了,我们快走。”

  两人出了门,营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夜羽方才不言,这会儿倒是替萧逸满了杯酒,说:“萧将军应该赶了一夜路,想必是累坏了,喝些酒,不仅解乏,也解冷。”

  萧逸说:“是跑了一路,怕的是颜如玉追上,即便我已经很快了,但我想不出几日,他应该也会追到这里了。”

  趁着两人闲谈的功夫,东方月将那信叠得归归整整放进怀里,然后抬起头来,沉声道:“就是要他来送死。”

  “公子。”

  “他该死,师傅的命我要让他在这还了。”东方月方才还温和的眉目已去,脸上沉着阴鸷。

  夜羽自然是知晓他的意思,他们三人的命都是师傅一人换回来的,谁酿的这祸,就让他一一还回来。

  萧逸也说:“如今倒是跟你一样了,也成乱臣贼子,朝廷通缉要犯,真是想不到啊。昔日虞都皇城的丞相府公子,京辅都尉,有一天竟然能同病香怜。”

  东方月审视着他,顿了片刻后,忽然起了身,毕恭毕敬道:“萧大哥。”

  萧逸忙挥手,“别别别,我可担不起。”

  “担得起,”东方月又喊他,“萧大哥,今日我同若离辈分,叫你一声大哥,不是为了认亲,为得是家国大义。你从那皇城来不会不知如今皇上的残暴无能。他听信谗言,冤枉忠臣良将,更致荀北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叫谁也不愿意再跪拜这样的皇帝。”

  东方月低头端了杯酒喝掉,继续说:“名扬自问不是将相之才,也没有贤德之名,但名扬愿勤勉再学,以人为本,将黎民百姓安稳,众将士性命安危放在心上,不求权倾天下,只为退外敌稳大虞江山社稷。所以名扬需要萧大哥这样的军将,更需要你这样的忠臣,若是萧大哥愿意相随,名扬感激不尽。”

  萧逸看着他笑,忽而端了杯盏起身,“还是那句话,不论你做什么,我信的终究不是你。我信若离,若离信你,我便也信。不管你是否有大志,也不管你要做什么,我萧逸今日在这里立誓,我是个粗人,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有一身蛮力,你若用的到我,我就跟随。”

  “萧大哥也是痛快之人,如此,你我这杯酒之后便是自己人了。”东方月举杯道。

  萧逸也举杯,笑说:“一直都是。”

  夜羽见两人和睦甚是安慰,这样也算是冰释前嫌了。

  虞都城里的那些不愉快,终于在今日烟消云散了。

  酒过之后便要商量计谋。

  夜羽拿了河西走廊的小地图过来摊开,说道:“公子,若是颜如玉带了几万兵马来,我们要如何部署。”

  萧逸说:“那皇城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人给他支配,御林军和长秋监的兵都在接受审查,他能带的除了自己府里的私卫那就是晨风的禁卫军了,想想也是不可能。”

  东方月却说:“怕的不起他颜如玉,他还不是我们该提防的对象。我方才在思考若离所说的粮草之事。”

  “那是何事?”萧逸问。

  “萧将军有所不知,”夜羽看着他,道:“这河西走廊有着渊和年间汴平两州的救济粮,公子的意思是要问出他将这批粮草埋藏在哪里?”

  “什么意思?”

  东方月道:“是关系这次中军与胡合部大军之战,我们怀疑有大虞中人给胡合部提供粮草,所以便叫若离查,他今日的回信中已经说明了此事。”

  “是何人为之?”萧逸问道。

  “说出来萧大哥可能不会相信,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东方月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重,“真是有些吓人了,一国之君,竟然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萧逸确实不敢相信,他道:“他为何要做这种事,我大虞现今内忧外患,他怎能做这种事?”

  夜羽说:“公子该早就猜到的,想当年颜如玉可是为丞相办事的人,那批粮草是丞相特意留下的,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只有颜如玉一人。”

  东方月接上他的话,徐徐道:“淮南王政变之时,颜如玉倒戈相向攀附上了淮南王,早已将所有的事情全数告知了如今的皇帝,所以他那时起便有了这计策。”

  萧逸似乎不太明白他们话中意思,问道:“什么计策,他谋朝篡位,已经权倾天下,做了九五之尊,还要些什么?”

  “何为权倾天下?”东方月说,“并非如萧大哥所言。坐在那紫微帝座上有太多无奈,他们一旦有了权利便有了猜忌,虎符没握在手中,三军兵马就不会轻易听命于他,那不是他要的权倾天下。兵符在我手里,他知道永远拿不到,所以便改了计谋。”

  东方月顿了片刻,继续说:“如何要三军兵马再次收回,现今唯一的方法就是三军再无将领。”

  萧逸说:“你的意思是皇上为了收回兵权要屠尽所有将领?”

  “就是如此,御林军在萧大哥手中,中军归郁尘,禁卫军是晨风之兵,你仔细想想,这三军的实际兵权有哪一个实在皇帝手中握的,皇位要坐稳,就需要有自己的兵,你们手握兵权太可怕,一个拿捏不住臣子的心思,就有叛乱之嫌,所以他不得已,只能如此做。”

  “他在牢狱里想要置我于死地,便是这个意思。”

  “对,”东方月说,“他将河西走廊的粮草卖给胡合部也是有意为之。郁尘不好除,要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行,可偏偏他军功硕硕,直接杀了不仅会至荀北于危险之境,更会危及大虞河山。若是假借胡合部之手除去,再好不过。萧大哥可以想想,这将领战死疆场再正常不过了。”

  萧逸听完,只觉得心中郁闷,真是想不到当年不谙世事的淮南王竟然会有如此重的心机。

  他叹息道:“权利这东西太过可怕,现今做了九五之尊又如何,不一样是个可怜人。”

  夜羽突然插话,看着东方月说:“若是萧将军,郁将军都有难,那禁卫军统领晨风将军岂不是很危险,甚至连上官公子都很危险。”

  东方月看着两人笑了笑,而后又沉声道:“无妨,他们两个现在还安全着,不必太过忧心。”

  萧逸闻言先是一怔,眉头紧皱着,有些不明白他话中意思,说:“晨风带来的禁卫军不过几千人,若是真要出了事又该如何。”

  夜羽如今才知晓为何他要英诺也跟着来,把南越国的将军放在皇城里,任他皇帝再怎么不愿,也不敢做些什么。

  夜羽刚想完就听东方月开了口,说:“南越国将军英诺,云莱大将沐风将军,两人现在皆在皇城做客,而英诺将军又与晨风和若离私交甚好,他皇帝再怎么想杀人,也不敢在他们在时出手。”

  萧逸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人不再是他认识的旧友,倒像是昔日的景帝,举手投足间,都太像了。

  萧逸说:“也怪不得有血缘,果真是跟景帝越来越像了。”

  “名扬自知比不上,更不可作比较。”东方月说,“萧大哥连夜赶路,也应该乏了,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关于颜如玉之事,等你精神些我们再从长计议。”

  “也好,确实累了,那我便先走了,等你想好了计谋,再同我讲便可。”

  东方月点头,“一定。”

  夜羽跟着起身出去,营帐里就剩了东方月一人。

  他从怀里又掏了信出来,默声把那几句话又念了一遍。

  情意绕在心间,在那寒凉处留了一缕温暖。

  东方月心头一动,忽而走去那矮案前,提笔书情。

  “风月有情,荀北的风,是我胼胝的手,我寄风于你,低首可闻相思意。”

  “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