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江山为聘>第79章 

  上官明棠没回之前住的地方, 为避免被人查到,他让萧逸给他寻了个去处。

  萧逸蠢笨,这虞都皇城里还有哪处是安全的, 思虑了半天, 没想出个一二来, 临出楼门前忽而灵机一动,才想了个绝妙的去处。

  萧逸看着人,说:“若离,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有一去处可保你平安。”

  上官明棠起了身,神色略带疑惑, 紧着眉宇问:“将军是想到了什么地方?”

  “你还是喊我大哥好了, 这般叫我, 听着着实不舒服。”

  上官明棠唇角微抿着, 淡淡地说:“萧大哥,到底想让我去什么地方。”

  “相府, ”萧逸看着人, 斩钉截铁地说,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 丞相府虽然被封, 但我有办法带你进去。”

  明棠一愣,看着萧逸的神色,不像是在说假,就问道:“正门后门大概都贴了封条,试问你如何带我进去。”

  “东方月与我们相识那么久,他平日里是怎么偷偷跑出来的我们自是知晓的,所以我清楚得很, 跟我来便可。”萧逸笃定地说。

  上官明棠虽然心有疑虑,但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也就依了他,跟着人去了。

  到了地方上官明棠才恍然大悟,丞相府后院有一座矮墙,估计东方月平日里就是从这里翻墙偷跑出去玩的。

  上官明棠眉目一扬,又回想起那日让东方月跳墙之事,也怪不得那日他二话不说就翻了过去,感情是早已习惯了。

  萧逸看着他漾在嘴角的笑意,有些好奇地问:“是觉得叫你翻墙这件事好笑?”

  明棠摇摇头,说:“并不是。”

  萧逸说:“那行,你便自己进去好了,我还要回皇宫,若是有事你就派之前那位姑娘通知我。”

  “嗯。”

  上官明棠一个跃身,轻踏着院墙,动作轻盈,如行云流水般,丝毫看不出此人身上带着伤。

  进了院里,上官明棠朝前走了几步,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嘴里嘟囔着:“还如以前一样,就是早已物是人非。”

  他寻着记忆,找到了以往东方月住的屋子。

  查封已经有些日子了,窗户边都有了虫蛀的痕迹,上官明棠上前一推,那门吱吱呀呀的,好似下一秒就要蹋了,尤感瘆人。

  他跨进门槛,边走边回忆着。

  他第一次踏进这个地方之时,大概是成亲那日。他还是女子的打扮,因为成亲的风俗,需由夫君背着进屋。那天东方月也确实没说什么,很大方的就背了起来,没有一丝埋怨,现在想来,明明有着龙阳之好,却背着他不爱且是硬逼着娶回家的人,那时心里该有多烦躁。

  可如今在上官明棠心上,却有些怀念那时的东方月。

  朗朗的眉目,是散着的桀骜不驯,那般明朗的人,若不是那般遇见,心里亦没有仇恨,那该是一次很完美的初遇,他想,大概是会向前去打招呼,因是他想与之相交之人。

  上官明棠脸颊有些发烫,许是因为想着人,他又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向着床榻走去。

  长时间无人归整,榻上早已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连角落里都有蛛网悬挂着,看着煞是冷清。

  上官明棠极不情愿地抬手扫了扫,缓缓地坐下,觉屋里有些暗,便起身又去点了烛台。

  那被衿早已凉透,在这冬日里就像是块冰一样,不仅取不得暖,湿气侵入骨髓,反而越来越冷。

  那窗户似乎也是坏的,呼呼的北风吹进来,直吹的他脸颊冰凉。

  四周渐渐归于宁静,上官明棠再也撑不住,慢慢闭了眼。他连夜赶路,再加之思虑万千,这次确实累坏了。

  心底最不设防之时便是昏睡的时候,而人也犹在此刻最能谈情。

  黑夜的静谧里,且听上官明棠轻喊了一声,“名扬,冷。”

  是睡梦中的无意识,却也是最诚心诚意的呼喊。

  没有矫揉做作,没有欺瞒哄骗,最真诚也最真挚,仿佛每个日夜的祈盼,渴望着那温热滚烫的身体,赐他一场销魂蚀骨的温柔……

  而此刻,远在西北边陲的东方月不自觉地打了声喷嚏。

  他率着暗卫连夜向北疾行,甩开了跟随而来的云莱巡防军,此刻刚过望荆山,一行人正落脚休憩。

  公子玉见他打喷嚏往旁边靠了靠,稍有嫌弃。

  东方月看着他迟疑了一会儿,说:“你做什么,过来些。”

  “我不,”公子玉看着人道:“你脏。”

  “臭小子,你说谁脏,都谁教你的。”东方月探身过去,一把将人拽过来,不悦道,“给我过来。”

  公子玉道:“你打不过我的,别动手,不然,我真的打你。”

  “你还想打我?”东方月说,“明棠哥哥叫你来做什么。”

  “嗯,看着你。”公子玉思忖道。

  东方月眉头一蹙,“我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跑了不成。”

  “你笨。”公子玉笑着说,“哥哥说你傻,不看着不保护说不定就死了。”

  “你听他胡扯,我不过是武功比不得你,怎么就能死掉。”东方月道,“他叫你来确实是看着我的?”

  公子玉看着人斟酌了一会儿,说:“是,你看着有些弱,那天,我记得那天你还被我打来着。”

  东方月气的想吐血,“你倒是记得,还好意思说。”

  “其实,我想问你。”东方月贴近了人,淡淡地道,“你爹爹是谁,你为何会在相府,你与公子府是何关系?”

  他这一问,确实把人给问懵了,公子玉虽说不是小孩子了,可心智却不成熟,童心未泯,人又善良乖巧。

  东方月不想怀疑在他身上,但又不得不怀疑。

  他看着人精神虚晃,上前拍了他一下,又重复道:“你爹爹是谁?”

  “没有的,没有爹娘。”公子玉回他,“我从小便没有爹娘,是师傅和哥哥们带我长大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对了,还有爷爷,他们都对我很好。”

  东方月从那话里寻到了些蛛丝马迹,他问公子玉,“师傅是谁?”

  “师傅?师傅是哪个?”东方月抓着人急切的问道。

  公子玉“嘶”了一声,推开他的手,说:“师傅就是师傅,教我读书识字的,虽然有时候特别严厉,但还是疼我的,经常给我带好吃的,我现在还有呢,你要不要……”

  公子玉从怀里掏了东西出来,递给东方月。

  他揭开纸,发现里面是些白色粉末状的东西,东方月心一惊,看着公子玉问,“那个师傅给你的?”

  “嗯嗯。”

  他说:“有点甜,有时候又很淡,你吃啊,吃了以后就有力气了,可厉害了。”

  东方月脑袋一阵酥麻,汗毛直立了起来,他想:若是没有猜错,这东西便是夜羽他们所说的缓痛之药。

  东方月依稀还记得那日夜羽同他说过,这东西南越人很小就在服用,且若是中间不服,便会有副作用,他看向公子玉,身子微颤,若是这小子从一开始便在服用,那么这副作用或许是会影响他的智力,阻碍正常的生长规律,还是说,因为停用过此药才会致他心智不成熟?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东方月确实想不透,如今能猜测的便是,他口中那个所谓的师傅与大虞有着深仇大恨,不然也不会处心积虑,煞费苦心的做了二十多年的局,若不是深仇大恨,也不会隐忍这么多年来。

  可又想不透到底是何愁怨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公子玉悄悄探了身过来,对着人说:“师傅他会很多,还会说其他话呢,也教过我写字。”

  “你且写来看看。”东方月望着人说。

  公子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好奇道,“你不会写字呀!”

  “对,不会,你快写给我看。”

  公子玉站在黑暗里,呼啸的北风吹过,撩乱了他高高束起的发,他慢慢俯下身子,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写着。

  东方月点了火折子,凑过来看着他写。

  公子玉写完起身,好似是在对着他笑,说:“写完了。”

  东方月看着地上那字,一瞬间了然。

  他虽未学过凉国之文字,但也从家里书卷上见到过。

  思虑豁然开朗,他终是知道那人为何要一步一步屠尽了所有虞都重臣,一点一点瓦解大虞朝堂。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能做到这般境地的,那便只有一个结果,亡国之恨。

  只有亡国之恨才可以让人做到,所以他潜伏在上官羽身边多年,为得就是将当年与武德帝一同灭掉凉国的所有人一一杀害,然后挑拨离间虞都与边陲小国之间的矛盾,从而坐收渔人之利。

  这般深沉的心机,如此狠戾的手段,不得不叫人胆寒。

  “你想什么呢?”公子玉凑过来问他,“是不是我写的字不好看?”

  东方月抬眸,看着人暗暗思忖着,颠覆大虞,重振凉国,那么他必然要有兵马,也必然要有君主。若是他不知晓我的身份,那能做一国之君者必然是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该是与他年龄相仿之人。可凉国覆灭已久,除了那幕后黑手已无人可以查证?

  “哥哥夸过我写的好,你不说话,不代表我写的不好……你说……”

  “等下”,东方月呵住人。

  他在上官明棠身侧,却没有将他杀害,而是帮他重回虞都重掌朝堂,莫非这皇子是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