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大命>205、第 205 章

  洛金玉弹劾君天赐, 散朝后险些遭君天赐故意刁难, 沈无疾虽及时露面为他解围, 可仔细观察后续……沈无疾陷入了极其的迷惑之中。

  自那日起,除了偶尔几次外, 君天赐几乎都再未缺席朝会。

  这且不说。

  除此之外,君天赐还主动要到了和礼部有关的差使, 近些日子, 直接去礼部寻了个位置, 说好就近办公。

  沈无疾思忖道:就是待到狗能吐人言那日,君天赐也不会真听了洛金玉那次弹劾, 就被吓成这样, 或是被感化成这样。

  他很有可能是记恨在心, 想要伺机报复。

  因此他要来礼部差使,想在这过程中给洛金玉使绊子……

  可是,这也不是很说得通。

  以君天赐这等身份, 他若真要给洛金玉使绊子,何必拖着那整日里要死不活、一阵风能吹跑十里地儿的病鸡崽子的弱躯, 亲自来做这事儿呢?随意一句话,就能“帷幄于千里之外”,回头还不会叫人抓着把柄。

  更何况,若是闲着也就罢了,可如今这病鸡崽儿还忙于养怡署和曹国忠那边的事,怎么有空分神……

  沈无疾陷入沉思。

  “抱歉,刚刚别处有些事耽搁了。”何方舟提着衣摆, 匆匆跨过门槛,对坐在太师椅上皱眉不语的沈无疾连声道歉。

  沈无疾回过神来,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说这见外的话。

  何方舟从怀中取出一份厚囊囊的信封,递给沈无疾,自个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低声道:“你前些日子叫我去打探养怡署的事,其中有些波澜不在此细说,只是着实也不容易,光靠东厂,可能没这么快,我只好请了靠得住的江湖人士帮忙。养怡署面上就是个炼制丹药的地儿,君天赐将各方都安排得很严密,若非他自个儿说出来,恐怕我们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他略停顿了一下,蹙眉道,“可疑点也在于此,他既要瞒着,为何又会主动告诉你?”

  沈无疾没说话,自顾自拆开信封,从中取出何方舟所调查回的资料,皱着眉头细细看起来。

  何方舟也不打扰他,又起身去外面,叫人送来了两盏茶,亲自端着回屋里,放到桌上。

  过了约一柱香的时间,沈无疾看完了资料,放回到桌上,端起茶碗,却又放下,看向何方舟,问:“什么江湖人士?谁?”

  何方舟也不瞒他:“明庐。”

  “哼,他靠得住?”沈无疾顿时翻了个白眼。

  “……”何方舟忍不住要为明庐说说话,“你这话就说得有失偏颇了,无疾,别的我不说,就你和洛公子那事儿,他可没少在其中帮着你俩给老先生说好话。你也别总是有事儿就再亲热不过地拉着他手叫他哥,待事一了,立刻翻脸不认,唉。”

  闻言,沈无疾越发嫌弃,横眉冷眼地斜着看他:“怎么的,你这都知道?是东厂人太多了没处儿去,连咱家府上都安插了眼线,还是他竟眼巴巴跑来向你告状?怎么着,他是觉得你大过咱家了?”

  “嗐!您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呀,”何方舟哭笑不得,“小的一片好心,对您沈公公忠心耿耿,急您所需,生怕您又离家出走,上赶着替您去疏通关系、联系感情,却落您这一口说道,咱家可去哪儿诉苦呢?可真是六月飞雪,窦娥都没咱家冤。”

  “得了吧你!给你三两彩,你还装扮上戏台了!你嫌没人听你诉苦是吧?给您指条明路,司礼监秉笔首席展清水展公公,那可稀罕着听您诉苦呢,别说诉苦,您诉什么都行。”沈无疾哪是愿意服输的人,偶而斗句嘴,也得斗赢面子。

  听沈无疾提起那位脑子不清楚的展公公的名讳,何方舟便不说话了,低着头喝茶。

  沈无疾见何方舟这样儿,又想起成天自个儿在司礼监面对着的那个家伙,想了想,难得良心发现,“嗳”了一声,道:“咱家也是没想明白,你这还真想孤孤单单一世,每夜里守着个冷被窝儿睡?”

  “我哪里孤单了?有了耀宗,每日里都挺热闹的,他最近越发乖巧,还能背三字经了呢。”何方舟笑着道。

  “少拿那傻子来糊弄,”沈无疾不耐烦道,“你知道咱家说的是什么。”

  何方舟只得叹了声气:“知道,可是你怎么也忽然说起这个……咱家是个太监……”

  “太监怎么了?”沈无疾不高兴道,“外人也就罢了,你自个儿还瞧不上太监呢?”

  “哪说过这话?”何方舟无奈道,“不是瞧不起,只是说事实。冒昧拿你和洛公子做比,一则,我也不是你,二则,你和洛公子之间,至少还有一个是全乎人儿,我和清水这……这算什么乌七八糟的?就是胡闹。我看哪,他就是打小跟你学惯了,你就是他榜样,你干什么,他就非得学,却又学个四不像。”

  “咱家看你才是什么乌七八糟的。”沈无疾白他一眼,“怎么着,听你这意思,你还是嫌弃展清水也是太监了?”

  何方舟犹豫一下,道:“我哪里又说这话了?”

  “咱家听着你这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沈无疾道。

  何方舟忙道:“那是你听错了。”

  “呵,咱家听没听错,你自个儿心中有数就行。”沈无疾喝了口茶,随口说道,“可别瞧不起太监,这世上多少男人,除了比太监多个那玩意儿,别处不定缺些什么呢,缺良心的多了去了。”顺口就道,“就那明庐,呵,可别忘了他在江湖中有什么诨号……呵呵,若是与这等薄情寡幸、见异思迁的风流浪荡子比起来,展清水强到不知哪儿去了。”

  他不过随口一说,又专心喝着茶,并没注意到何方舟的神色有些微妙异样。

  沈无疾喝完茶,又言归正传,与何方舟议论了会儿养怡署、曹国忠和君天赐之事。

  正事说完,沈无疾瞅着时辰,便起身说要走。

  何方舟送他出去,一面问:“今儿回自家吃饭呢?”

  “是啊。”沈无疾说。

  “那正好顺路,送您一样礼物,”何方舟笑着道,“您顺手就将羊牵回去吧。”

  沈无疾莫名地看他:“什么羊?”

  “嗐,耀宗养的一头羊。养大了他又怕,非得闹着养小的。”何方舟道,“本想把这大的送厨房宰了吃了,耀宗又闹,不让杀。这不赶巧你在这儿,我刚一寻思,要不送你,牵回去,每日有新鲜羊奶,给洛公子补身子也好。若不爱喝奶,就还是宰了吃也行,总之别让耀宗知道就行。”

  沈无疾想了想,倒也觉得给洛金玉补补身子不错,就是炖汤喝也妙,便道:“那你找人送我府上去,我现下不直接回去。”

  何方舟顺口问道:“还回司礼监吗?”

  “不是。”沈无疾道,“去礼部。”

  何方舟讶异道:“何事?”

  “还是那君天赐,”沈无疾冷哼道,“金玉这几日回府都晚,我问他,他说君天赐这厮缠着他,非得与他在下了班后同行回去,可那厮走又走得慢,略微快一点儿,就要扶着墙咳嗽一柱香!金玉那呆子性情,说回家吃饭不是什么急事儿,因此虽也不喜君天赐,却又不便扔下人走。哼,咱家今儿倒要去看看,那姓君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的什么坏主意——要咱家说,他说不定是想把他那痨病传给金玉!”

  何方舟:“………………”

  到了下班的时候,洛金玉有条不紊地收拾好桌面公文笔墨等物,换回常服,正要离开——

  “子石!”身后传来一道热切的呼唤。

  洛金玉:“……”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慢悠悠朝自己走过来的君天赐,拱手道,“君大人。”

  “不是说好了等我一起回去吗?”君天赐笑着道。

  洛金玉道:“并没有说好,我当时拒绝了。”

  “这可不像你,若清常对我说,你虽才气横溢,心气儿也高,可你很乐于助人的,对他总是不吝辅导,很有耐心。”君天赐幽幽道,“怎么到我这儿,只是连累你走慢一些,你就不愿意了?”

  “因为他当时苦心向学,虚心求助,而你心怀不轨。”洛金玉淡淡道,“我不知你为何忽然有意与我亲近,可恕我直言,以梅镇一事便可看出,我与阁下道不同,便不相为谋。”

  “我就猜你还记恨那事。”君天赐微笑着道,“可后来,不也是我帮着沈公圆过去了吗?我——”

  “嗳,小君大人也在呀?”忽然传来这道熟悉的嗓音。

  君天赐的眼眸沉了一瞬,立刻又恢复了原样,微笑着看向大步走来的人:“沈公怎么也来了?”

  “咱家今儿没值,先回去了也是一个人,怪难受的,就来接金玉。”沈无疾说着已走到了洛金玉的身边,笑吟吟地对着君天赐解释,“这习惯了俩人儿在一块,一个人就受不了了。”又关切道,“小君大人的随从呢?怎么叫您一个人在这儿?那谁来推轮椅呀?”

  “我这几日都是走路。”君天赐笑着看向洛金玉,“子石不喜我坐那个。我本只是为投他所好,可当我如他所言,每日早起上朝,又弃去轮椅,自个儿走了这几天,身子倒果真比以前好些了。果然,还是要多听子石的话。”

  沈无疾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结合这几日洛金玉所描述,加之自个儿亲眼见着的种种,他总觉得,比起想象中的刁难,不如说,君天赐有些刻意……暧昧……

  ……

  暧昧?

  这……可是……但是……然而……

  嘶——

  作者有话要说:别嘶了,自信点,他就是想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