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为谁空流连[忠犬侍卫受]>第91章 衷情

  深秋日落得早,眨眼间天便黑了。

  唐逸知道罗铮吃了药很快便会睡着,却不确定那药效在罗铮身上能发挥多久,若是中途醒了,怕是要搅得那位也睡不成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与师父商量下解决之法,起码要有可长期服用又不那么伤身的药才好。

  老医仙听后摇了头:“是药三分毒,你给他的安神药虽柔和,却并非长久之计。”

  唐逸点了点头,一时间无甚想法。

  医仙奇道:“你怎的突然在意起罗铮来了?”

  唐逸不置可否:“庄主很担心。”

  自己的徒弟到底是没有那医者父母心,医仙看了他一眼,接道:“小赫连聪明得很,这事需要时间,让他自己解决吧。”

  唐逸只好点头,不再操心。

  “聪明得很”的赫连庄主此刻也未想出解决之法。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屋内几盏烛灯早已慢慢燃尽,只剩一支残烛还摇曳着火光。

  罗铮静静睡着,仍是两手捧着赫连倾右手的姿势,未曾动过。

  屋内越发暗了,赫连倾又看了罗铮一眼,才躺平身子望向帐顶,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耳边是罗铮平缓的呼吸,他闭了闭眼放下心来,渐渐也生了困意。

  赫连倾很清楚,他的心脉之伤也好,断筋之伤也罢,即便治好也无法恢复如初。如此,便说不准那固执的人要自责到什么时候了。

  思绪纷扰,赫连倾蹙着眉闭上了眼睛。

  仿佛睡着了片刻,又仿佛只是一倏忽,急促的呼吸声突然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赫连倾睁眼看去,却见罗铮已是满脸冷汗。

  “罗铮?”赫连倾轻唤了一声。

  罗铮皱着眉,紧紧攥住赫连倾的右手,然后一把搂入怀中。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时竟回不过神来。

  “醒了?”赫连倾忍着痛意,不动声色地笑着问道。

  罗铮一眨不眨地回视着赫连倾,随后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震惊之色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表情。

  他垂眼看了看被自己牢牢搂进怀中的,立刻慌张地放开手去,下一瞬又想仔细看看伤口是否被他挣开。

  “没事,”赫连倾拦住他,安慰道,“我没事。”

  惊喘不定的人不再动作,片刻后才将视线从赫连倾的手腕上移开。他坐了起来,看着赫连倾。

  “你……”赫连倾也坐了起来。

  “让庄主担心了,”罗铮边说着边下了床去,“庄主休息吧,属下告退。”

  “罗铮。”

  “庄主有何吩咐?”罗铮停在原地,转身问道。

  “过来。”赫连倾道。

  罗铮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

  赫连倾竟觉得说不出什么了,出言命令不是难事,可那根本不是解决办法。

  罗铮停了片刻,又低低告了声退,推门走了出去。

  束手无策。

  赫连倾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样的感受,他起身坐到了床边,掂量着自己的伤势,面色慢慢地沉了下去。

  右手有些不可控的微抖,赫连倾垂眸看了看,又抬眼看向门口,目光冷静又锐利。

  直到刚推门而出的人又出现在了门口。

  赫连倾有些意外,看着他未做声。

  被凉风吹得彻底清醒的人在门口站着,一脸老实相。

  僵持了半晌,还是做主人的出了声。

  “站着做什么,过来。”

  罗铮闻言才快步走到了床边。

  “生气了?”赫连倾问。

  罗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清醒的那一刻,并非是单纯的愤怒,更多的是无助,罗铮愈发觉得自己无法保护眼前人,那一瞬间的复杂情绪超出了以往的每一次。

  见他点头,赫连倾倒笑了,又问:“那为何回来?”

  罗铮微低着头,不遮不掩地小声答道:“想回来。”

  甫一出门他便后悔了,现下无论他心里如何矛盾复杂,都盖不过一个念头,他只想守在赫连倾身边,想每一眼都能看到他。

  赫连倾呵笑一声,如此放肆的回答非但未牵起一丝怒意,反而让人心里软了一下。

  他抬了抬手,摆出个拥抱姿势,罗铮便乖乖地凑过去轻轻环抱住他。

  怕碰到他胸口伤处,又不敢抱紧,安静抱了一会儿后罗铮松开了手,看着赫连倾的眼睛道:“寅时了,庄主休息吧。”

  “一起。”赫连倾道。

  罗铮有些为难,垂了眸道:“庄主知道属下睡不着,否则便不会让唐逸对属下用药了。”

  清醒时他便反应过来,唐逸给他的药根本不是治内伤的,而是催眠的。

  “让庄主担心,是属下的错,属下会尽力克服的。”

  赫连倾耐性极好地挑了挑唇,道:“看着我。”

  待罗铮老老实实回视过来,赫连倾才继续道:“让我担心是你的错,那这段时日以来,我是否也错了?”

  “属下并非此意。”罗铮本能地摇头否认,想了想又道,“庄主确实有错。”

  赫连倾哭笑不得,未料到眼前人竟当真控诉起他来。

  “错在何处?”他问道。

  罗铮自然不是指责之意,却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庄主不要再让唐逸给属下吃药了,可好?”

  赫连倾收了笑意,回道:“何时能放下能睡着,便不用吃药了。”

  罗铮摇了摇头,道:“若有危险,属下醒不过来……”

  “这里没有危险,罗铮。”

  罗铮还是摇头,略有焦急之色:“庄主不知道什么是危险。”

  “你说什么?”赫连倾万般无奈,这一句是何意思他二人心里都很清楚。

  从未有人如此忤逆过赫连倾,眼前人是他豁出命去给的胆量,对此赫连倾除了适应似乎别无他法。

  “庄主若知道,便不会贸然入死阵。”罗铮并非不识好歹,可此类事他万不能再经历一次。

  “罗铮,我为何入阵你不清楚?”赫连倾忍着脾气,却失了几分冷静。

  “属下清楚,所以才说庄主不知道什么是危险。”

  他颤抖着抬起手,轻之又轻地贴在赫连倾心口,所触是柔软的丝质里衣,那下面却是缠绕着的浸着药和血的布巾,覆盖着罗铮终此一生都忘不掉的狰狞伤口。

  “庄主几乎丢了性命。”像是自语一般,罗铮念叨着,“属下差一点就永远失去庄主了。”

  赫连倾不欲他再想那些,便柔声道:“我不是好好的在你眼前?”

  “律岩要害我,并非是因为你。”

  赫连倾这十几年的耐心,除了用在复仇上,便是用在了罗铮身上。

  “他本没有机会伤到庄主,”事情的来龙去脉罗铮想得清楚,只是事事都先给自己定了罪,“况且,若是律岩未对阵眼做过手脚,或是属下们未能及时找到庄主……”

  这些细枝末节上哪怕少了一丝巧合,后果都不堪设想,罗铮脑海中的这些念头从未消失过一时半刻,让他后怕到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没有这样的假设,罗铮,”赫连倾看着他的眼睛,温柔道,“我只是受了伤,又被你救了回来,现下就在你面前,你还胡思乱想什么?”

  “只是受了伤……”罗铮重复着,脸色突然严肃起来,问道,“庄主可否答应属下一件事?”

  赫连倾知道他要说的决计不会是自己愿意听到的,便先冷下脸来。

  果然,罗铮跪了下去,仰脸看着赫连倾。

  他恳求道:“求庄主答应属下,永远不要再为属下涉险。”

  答应一声糊弄过去,或许眼前人会好受一些,可赫连倾不愿二人之间再这样下去。

  赫连倾整了整面色,回道:“入阵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只是为了救你。我要掌控的事便由不得别人说了算,听懂了吗?”

  他不指望当下说的话能让罗铮摆脱心里的重负,但哪怕能让他明白一点,莫将所有都归咎于自己,便不枉他劳心费神一场。

  罗铮愧疚至此,有多少是囿于两人间的身份地位,赫连倾不愿追究,纵然再多想半分,都让人心生苦涩,只怕连面上的零星笑意也维持不住了。

  “我不知道你出了死阵得知真相后会受伤吗?”他冷笑着,继续道,“罗铮,我就是如此狠心之人,我要你活着,哪怕痛不欲生也得活着。”

  带着寒意的语气已不如以往那般让人害怕,罗铮摇了摇头,说出了今晚唯一一句能让赫连倾暴怒的话。

  “属下只是个暗卫,死不足惜!可庄主若有一丝差错,属下万死莫赎!”

  一语过后,屋内坠针可闻。

  赫连倾脑中空白了一瞬,理智和冲天的火气相交,一时间竟不剩什么情绪了。

  以罗铮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半个错处都没有,可罗铮就是说错了话!

  错得离谱!

  赫连倾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垂眼看着罗铮,忽见罗铮慌张起来,才意识到自己满口的血腥气早已溢出了唇边。

  “属下去叫医仙!”

  “站住!”赫连倾冷声道,“滚回来。”

  罗铮手足无措,不敢再忤逆什么,乖顺地回到赫连倾身边。

  “混账话说够了,心里可痛快了?”

  赫连倾抬眼看着他,问道。

  罗铮看着他唇边血线,心里揪作一团,根本不敢再说什么。

  赫连倾见他慌得面无血色,忍不住将梗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你这套说辞我听了百遍千遍,若易地而处,你感受如何?”他沉声道,“死不足惜……我以命换你,你就如此辜负我。”

  冷脸唬人失了作用,那便换个法子。赫连倾有意将话说重,一脸的失望神色却并非作假。

  “入阵救你,此事以主仆身份断之,自然荒谬至极。”赫连倾冷静说道,“你或许是以下属的身份入阵,我却非是以主人的身份救你。”

  此话出口,赫连倾看着罗铮的表情,静了片刻才问道:“你明白吗?”

  罗铮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靠近了一点。

  “坐下。”赫连倾示意道,见人听话地坐到床边,才继续开口。

  “你离开我身边后,为何遍体鳞伤,又为何会受律岩威胁入了死阵?”

  罗铮不答,赫连倾也不逼迫。

  “退一万步讲,”赫连倾缓和了语气,问道,“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我为何不能为你受伤?”

  抛开身份不谈,这个问题也压得赫连倾心绪不畅,难解难消。

  “又何至于你寝食不安,连闭眼片刻都做不到?”

  罗铮眼中涌起的雾气在闪动的烛光下显得异常清晰,赫连倾看得一愣,紧接着听到了他未料得却正中心窝的答案。

  “属下心疼。”他垂了视线想掩去眼中热意,声音却是控制不住的轻抖。

  原来不只是自责,不只是愧疚。

  赫连倾心内波澜四起,面上竟依旧是冷静,他问道:“心疼的滋味好受么?”

  罗铮不明所以,依心摇头。

  赫连倾便轻声道:“那你这样子,可知我也会心疼?”

  罗铮猛地抬眼,倏然一口气屏在胸口,胸腔内却“砰砰”地跳个没完,震得人心里酸软一片。

  罗铮绝非软弱之人,他克制着眼中的汹涌酸意,双眼充血通红却不见半分泪意。

  赫连倾叹了口气,僵着手指挑过床上薄衾将他罩了进去,下一刻就见那薄衾无声地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盏残烛“噗”地灭了,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赫连倾微抬手臂圈住罗铮,笑着道:“罗铮,蜡烛灭了。”

  “嗯。”罗铮含糊应道。

  赫连倾笑了笑,撩起薄衾也钻了进去。

  “庄主小心腕伤。”罗铮小心翼翼地伸手过来扶了一把。

  赫连倾手指尚不能动,但并非失了触觉,黑暗中看不清什么,但狭小的空间里太容易摸清彼此位置。他着手背轻轻贴了贴罗铮的额头,见他哭出汗来,忍不住一阵心疼。

  “别动。”罗铮哑着声音,捧住赫连倾的手,“伤还没好。”

  赫连倾笑了笑,靠过去与他额头贴着额头,缓声道:“罗铮。”

  “在。”罗铮应道。

  赫连倾像耳语一般,低声道:“这十五年,除了复仇我没有别的念想。”

  “律岩想杀我,我便让他杀,我与他说活着无趣,并非骗他。要做的事已做了,做错的也不可挽回,这世上我未给自己找到留恋。”

  赫连倾的语气平静又决绝,让人听得心慌。

  他又笑了笑,才继续道:“可他用匕首抵着平安符时,我突然不想由着他了,因为,我舍不得你。”

  赫连倾说完在罗铮额头落下一个吻,带着笑意的轻吻。

  “所以,我说是你救了我,便当真是你救了我。”

  罗铮颤抖的唇凑了上来,一下一下地轻触,近乎虔诚。

  赫连倾由他胡乱吻着,直到他尝到了他嘴角咸涩的热泪,才慢慢回应起略显慌张的人来。

  “别哭。”赫连倾安慰道。

  “属下没哭。”鼻音浓重的人否认得异常坚定。

  赫连倾不与他辩驳,只是认认真真地加深了这个吻。

  轻薄的衾被下,空气带着热意,一切细小声音都无限放大在耳边。这个血泪交加的吻给他们彼此传递着的,都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和述不尽的珍惜。

  这一夜过后,虽然并未完全解了罗铮的心病,但某庄主倒是看开了许多。罗铮虽说性子单纯却并非糊涂之人,往日种种若说只是主从间的服从与付出,倒要怪赫连倾看不清了。

  正如医仙所说,赫连倾聪明得很,他有时间又有耐心,罗铮整日舍不得离开他半步,言听计从到……老医仙甚至怀疑他被下了药。

  “这岛上还能有您不知道的药吗?”赫连倾语气恹恹,忍不住驳了一句。

  他刚被医仙接好手筋,整个人苍白如纸,下巴上还挂着冷汗。

  医仙医术高明不假,但不知是否是在岛上独居久了,话又多又密,吵得赫连倾不仅伤处疼得钻心,连头也痛了起来。

  “我哪知道你小子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手段。”医仙乐呵着,收拾起他那薄如蝉翼的短刃,那刀面竟一滴血也没沾上,果真是神器。

  “师父,让庄主休息吧。”唐逸这几日倒是更吃惊于赫连倾的好脾气。

  从天光大亮到现在日薄西山,庄主双手的断筋总算是接起来了,包扎好后,他都忍不住觉得头晕眼花,师父竟还能絮絮叨叨地与庄主斗起嘴来。

  精力这般好,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好好好,你快些收拾,快些收拾。”医仙只收了他的宝贝刀,便站在一旁催促起唐逸来。

  嘈嘈杂杂中,赫连倾闭了眼睛,几乎是立刻便陷入了沉眠。

  再醒来时,竟然已是第二天的晌午。

  不出意外地,他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罗铮……和医仙、唐逸以及他另外三个暗卫。

  一屋子的人守在床前。

  “你看我就说嘛,饿也该饿醒了不是!”医仙开心得笑了笑,转头对罗铮道,“我就说不用担心吧!”

  赫连倾原本觉得头痛好了许多,这一瞬间竟又觉得脑仁一跳一跳地疼了起来。

  “都下去。”赫连倾有些不耐烦,苍白着脸吩咐起自家暗卫。

  “是!”韩知、张弛、陆晖尧几人自然是领命即走。

  命是医仙救的,断筋是医仙接的,这栖身的岛也是医仙的,医仙怎么说也是个年过百岁的老前辈了……

  赫连倾再不耐烦也对他敬重有加,因此那话倒真的只是赶走自己暗卫而已。

  罗铮小心地将他扶坐起来,小声问道:“属下可否留下?”

  赫连倾未答话,只是对他笑了笑。

  医仙坐在床边道:“早晨给你手腕伤处换药都没醒,快把罗铮吓死了,一步也不让我离开。”

  唐逸在一旁听了,也无语地摇了摇头,看了目瞪口呆的罗铮一眼,来不及同情就推门走了。

  赫连倾却只是微笑了一下,道了声谢:“有劳医仙费心。”

  罗铮端了杯温水过来给赫连倾润喉,然后才将桌上的药膳一件一件挪到床边的小几上来。

  医仙瞧在眼里,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嘱咐了几句便也背起手出了门。

  房内安静下来,赫连倾看着坐到床边端着碗勺要喂他的人,问道:“吓坏了?”

  罗铮回道:“属下只是有些担心。医仙说话一向爱添油加醋,庄主不必当真。”

  “是么?”赫连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张口接过罗铮喂过来的膳食。

  药味浓重,可他几乎饿了两天一夜,此刻竟意外觉得好吃起来。

  差不多吃完了一半,赫连倾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昨日听医仙说起一事。”

  他停顿了一下,笑着问:“你可知情话是什么药方?醒了之后可还能用这副药?”

  许久未有过地,罗铮“轰”地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属、属下不会说情话。”

  “那说了什么?”赫连倾挑眉道,“你可是一刻不停地说了一夜的话?”

  这倒是事实,罗铮点了点头。

  赫连倾略有些吃惊地看着罗铮,转念又觉得自己吃亏,难得眼前人说了些心里话,他却一句也未听到。

  想及此,赫连倾要求道:“既是说与我听的,须得我听到才算数,都说了哪些话待会儿重新说给我听。”

  红着脸的人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不扭不捏的样子看得人心生欢喜。

  那不过是他们拥有彼此的漫长人生中短短的一个下午,罗铮说起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听在赫连倾耳中都与全天下最甜蜜的情话无异。

  罗铮所说与他昏迷的那天夜里是否全然相同他并不清楚,可是赫连倾知道,以后罗铮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会再错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

  终于有一次我说到做到啦,辛苦大家一直陪我到现在,我们一起讲完了庄主和罗铮的故事。

  抱住你们,不撒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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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我会准备起来的,然后会全文修改一遍。给大家鞠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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