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幽微,鼻息间缠绕着脂粉味。
有一件事,容煜一直很不明白。
顾云每每提及苏音,皆是万般情深加十分愧疚,但是愧疚归愧疚,青楼该去还是照样去。
按理说,情至深处,该不是这样的风流做派。
容煜望着矮桌上的酒壶,道:“刚在内院待了没几日,今儿就拉着我来这种地方议事,你议的是哪门子的事。”
顾云闻言放下手中的酒盅,道:“在内院忙的焦头烂额,臣这是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
“焦头烂额。”容煜想到让顾云焦头烂额的原因,垂了垂眸,道,“他不在,你自然忙些。”
这个他,说的是柳暮雨。
这人性子冷,嘴里也没个好听话,但从来都对内院尽心尽力。大事小事,几乎都是柳暮雨安排妥帖,顾云这才有了浪荡青楼的闲暇日子。
顾云嘴上不说什么,心下却难受的紧。那日猜出柳暮雨是敌国细作之后,第一次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所想成真,他害怕柳暮雨真的做了那些龌龊事,他想亲口问一问,可是人没找到,却等来了一抔黄土。
“我有时整理卷宗,总会想若是他还在,大概就不必如此忙乱了,若大的内院,原来少不得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顾云红着眼睛饮下杯中又填满的酒,勉强笑了几声道,“去了也好,他那样水深火热,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也算是一种解脱。
原来对有些人来说,即便长命百岁也是那样苦痛。
“不说这些了,来这快活地,不是为了感怀旧事的。”顾云歪了歪身子,身侧站着的丫头拿起酒壶又添了一杯新酒。
门外传来叩门声,是方才忙着的姑娘这会儿得了空。
大门被打开,披着轻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屋里原本的脂粉味儿还没散尽,又更加浓了一些。
那女子绕过屏风,在见到二人之后屈膝行了礼。
看面相,总不过二十岁。
“四姑娘好生意,让我们可好等。”
被唤作四姑娘的女子浅浅笑了笑,一双清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顾总领说笑了,是您赞了奴几句,奴的名字这才在临安诸位公子之间传开,借着您的光罢了。不知今儿,想听什么?”
“你知道我不懂这个,像平日一般挑拿手的弹来就是。”
“是。”
四姑娘应罢,这才坐下来。
琵琶零零散散地被拨了几声,曲子才铺陈开来。
楼里的姑娘卖笑卖曲儿,大部分弹的是俗曲,哼的是淫|词。不是她们天生就喜欢这些,而是为了生计,要取悦他人,不得已而为之。
这位姑娘却不同,所弹是十分清丽的一首曲子,听来让人心底下静的很。
顾云是个很奇怪的人,旁人到这样的地方是寻欢作乐的,唯有他听听小曲儿,喝喝小酒,再吹吹小风,和姑娘们调笑几句。
酒水钱,打赏钱,顾云的俸禄一半都是这么没的。
曲子醉人,人也自醉。
顾云喝的有些多,他向前桌上靠了靠,目光落在不知何处,沉声叹道:“多少清白人,堕身红尘中。”
说罢,人便睡了过去。
耳畔琵琶声停了片刻,又再度续起来。
顾云话里的意思,是这楼里多少女子感同身受,却又无可奈何的。
不少姑娘是在幼时就被卖来,有幸的被达官贵人赎了身,买回去做个小妾丫鬟。更多的是老死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无人问津,更无人记挂。
在来这地方之前,谁又不是个清白人呢。
似是忆起了伤心事,四姑娘的琵琶声慢了一些。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唯有弹这怀里的死琵琶,期盼这么个冰冷的物件,能叫旁人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这世上,通晓音律的人不少,能解其中意的却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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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伏在案上的人依旧不曾醒来,顾云这曲子听得也不知有个什么意思。
窗外夜色愈发浓。
容煜见顾云没有醒来的迹象,遂对四姑娘道:“若是还有旁的客人,姑娘先去就是。”
四姑娘闻言,起身道:“再没了,以往顾大人来,都是给他弹一宿。”
“一宿。”容煜看了一眼四姑娘手里的琵琶,道,“姑娘的琴音,是在叹自己。”
“公子听得出?”四姑娘问了一句。
容煜这一身,是她从未穿过好料子,准保是哪家娇惯出来的公子哥儿,这样的公子哥儿,又怎么能听得出来她曲子里的意思。
容煜闻言,静了片刻才道:“我有一位故人,与姑娘弹过的相似的曲子,或许音律不尽相同,但大概的意思是一样的。”
人活下来就已经身处红尘之中,没有什么堕不堕之说,更不会事事尽如人意。
四姑娘听容煜这么说,只道:“公子的这位故人,必然是个贵人。”
“贵人……”容煜叹了口气,道,“他却实是我的贵人。”
当年黎国一去,若不是容亦顶了他,这会儿不知燕国的皇帝又会哪一位。
四姑娘见容煜只是坐在一旁,也没有饮酒的意思,启唇道:“公子若是有事可以先离开,顾大人交给我们照料就是。”
“你们。”
“是。”四姑娘点了点头,道,“往日顾大人吃醉酒都是我守着,公子放心。”
“那便麻烦你了。”容煜说罢,起身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外衫。
他确实得走了,这会儿宫门快闭了。
四姑娘送容煜到门口。
容煜迈出去时,回了身道:“辛苦姑娘了。”
“公子哪里的话,这是奴的本分。”
“不,顾大人性子散漫,这些年来承蒙你们的照顾。”容煜看着四姑娘,“他说的对,多少清白堕红尘。但清白在人的心,而非表面光华。王孙贵族光鲜亮丽,也并非都是干干净净的人。往事如烟,不可追,来日却尚可把握,只要姑娘不妄自菲薄,有朝一日,或许也能成为所谓的贵人。”
“我?”四姑娘闻言,不由苦笑道,“奴,不过一个低贱之人罢了。”
一个青楼妓子,又怎能成为贵人。
“旁人如何看待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如何去想。夜深了,家中尚有人在等我,这便去了,劳烦了。”容煜说罢,这才离了那房间。
四姑娘站在放门外,看着楼底下舞姬献艺的台子,一时有些出神。
临安城的夜色并不寂寥,灯火与绵绵细雨相交。
方才那一番话,是容煜一直想对苏音所说的话。
前尘往事,终归是前尘往事。从苦海中脱离,是为了新生,而不是为了被往昔困扰。
人若是不能从苦痛的回忆里出来,不止会辜负旁人,更会辜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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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霞宫外。
宫人们正在换宫灯里的蜡。
江逸白停在宫门口,望着高悬的牌匾。
“从前长乐宫是历任皇后所居,如今太后未曾牵宫,陛下便将从前太皇太后所居的凤霞宫打扫了出来。原是打算做未来皇后寝宫的,不曾想陛下而今未有皇后,可惜了这样好的地方。”
“皇后?”江逸白看着朱红色的宫门,若有所思。
若水见江逸白停了许久,提议道,“殿下一直未曾在宫中有自己的地方,若是向陛下开口,这凤霞宫便是殿下的。”
那是这宫里除了宣华殿之外最尊贵之处。赐给江逸白虽有些坏规矩,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江逸白闻言,浅浅笑了笑,没有说话,只移了目光,继续走自己的路。
这地方再好,也不过是一座没声生气的宫阙罢了。与其住在这里,期盼着皇帝的召见,还不如住在宣华殿。
这世间众人讲述什么姻缘天定,但是江逸白从来不信这个。
不等这天赐良缘份到来,江逸白便已然奔着容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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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歇,江逸白回到宣华殿时,明丫头正坐在正殿外的门槛上小憩。
容煜这是还没回来,这样晚,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江逸白檐下等着,明丫头靠在门框上睡得正香。
轻微的鼾声传到耳中,江逸白看着明丫头,目光也变得有几分温柔。
院内传来开门的声音,容煜关上宫门之后往正殿去。
身上被细密的雨水沾湿大半,容煜掸了掸肩头的雨水,一抬眸正好看见殿外的江逸白。
今夜无雪,容煜乘着夜色归来的模样,却莫名叫江逸白想起“风月夜归人”这几个字。
而今这样宁静的场景,江逸白此前从未想过。
容煜见明丫头靠在门外好梦正酣,也没想打扰,只抬了抬手示意江逸白进去说话。
两人来到内殿,容煜解了外头的湿衣裳,才道:“晌午听阿四说,你去了公主府,还没问你,容瑰公主这些日子可好?”容煜见到江逸白,问了一句。
江逸白道:“公主一切安好,小宛儿这些日子会叫舅舅了。”
“真的?”容煜笑了笑,道,“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再过几日只怕要认不出了。”
“是认不出……”只怕再过些日子,郡主变成小世子,那时候容煜便更认不出了,也不知道太后与容瑰打算将宛儿的男儿身的身份瞒到何时。
江逸白接过容煜的外衫,搭在架子上。
一股脂粉味窜进鼻里里。
这雨落在身上,没散了味道,反而让味道更浓了些。
这样浓郁的脂粉,可不像是宫里丫头们所用的。
“陛下今日去了何处?”江逸白掸了掸有些发皱的衣衫,问了一句。
容煜从桌上拿了一只茶杯,道:“与顾总领去议事去了。”
“议事?”
议到青楼里?也对,像是顾云那厮的作风。
江逸白收回手,往容煜身侧走了几步,道:“顾总领这是才忙完了内院的事,又想找点事做了。”
“他向来闲不住。”容煜随口道了一句。
江逸白坐下,看着对面的容煜。这人现在是浑身的脂粉味儿,却还在说什么议事。
容煜见江逸白不说话,问他道:“这样晚了还来找朕,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却实有件事。”江逸白收了手,郑声道,“如今黎国之事已定,那边来了消息,说希望臣能回去。”
“回去?”容煜愣了一愣,道,“回哪儿去。”
“自然是西云。”
“西云。”容煜垂眸,静了片刻,才道,“也是,你是西云王。”
容煜险些忘了,眼前这个人已然不是西云送来燕国的质子了。江逸白是西云王,终归要回到西云去的。
“你要何时回去?”容煜问他。
江逸白的眸子暗了暗,问道:“陛下也希望臣回去么?”
这个人,居然不留他。
“你是西云王。”容煜道。
西云是江逸白的家乡,他要走,自己是不能留的。
容煜没有多解释
这几个字,叫江逸白原本不太差的心情跌进谷底。
什么“西云王”,在容煜眼中,他便只是西云王么。
“这便是陛下身为‘皇帝’要对臣所说的话么。”江逸白道。
“是……”
除了这个字,容煜没再说别的。
江逸白有自己的天地,他不能去干涉。
“如此,臣告退。”
江逸白毕恭毕敬地拱了拱手,转了身往殿外去。
容煜望着江逸白蹙了蹙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心里有些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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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从身侧刮过去,明丫头揉了揉眼睛,看见江逸白快步往偏殿去。
看上去不大高兴,今日这是怎么了。
明然正看着,阿四火急火燎地从外头回来。
“四总管!”明丫头唤了一声。
阿四这才停下来,问他道:“陛下可在?”
“应是在里头。”明丫头道。
“那便好,你守着,莫让外人进来。”阿四嘱咐完,抬脚往殿内去。
“陛下,不得了,听秋姑娘说那帮人蹿腾着太后,要给您立……”
“皇后”这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阿四便察觉出容煜今日不大对。
往日里这人不该这样沉默才对。
阿四走到容煜身侧,问道:“陛下怎么了,看着不大高兴。”
“没什么……”容煜看阿四一脸关切,只道,“逸儿要走了。”
“小殿下要走,去哪儿呀?”阿四问。
“还能是何处,自然是回他的西云。”容煜音声平静,心却不大静。
“这……”
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
阿四看容煜这副赌气似的模样,也不好再说太后那边的事。依他看,这人与人之间,果然还是不能常相见,以前忙着战事,不是西云就是黎国,俩人虽不在一起,却从未吵过架。
这一遭,也不知是不是闲的。
这事他不好掺和,阿四刚想退出去,蓦地打了个喷嚏。
鼻息间皆是腻人的脂粉味儿,叫人有些不舒服。
“陛下今日,和顾总领在一处?”阿四问了一句。
“是。”
“去的内院,还是……明月楼?”
“明月楼。”容煜如实道。
“这样……”
那怪不得,容煜跟着顾云成日里往明月楼去,江逸白心下必然不欢喜。
阿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想说的话来。
容煜见他欲言又止,只让他放开来,想说什么说什么。
阿四想了想,道:“小殿下是在奴才眼底下长大的,小他对陛下的心思,奴才看的是一清二楚。旁人谁都有异心,唯独小殿下对陛下绝无二心。”
“朕明白。”
正因为是一手带大,所以才不想屈了他。江逸白是西云王,是鹰,是狼,原是不该留在这样四方的院落里,他该有他的一番造诣才是。
“恕奴才多嘴,明白又有什么用呢,您是什么心意他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意,您也不愿意去问,如此……徒生嫌隙罢了。陛下常对奴才说,在这宫里少有知心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小殿下,难道陛下要亲手将他推出去,推给旁人么?抛却西云王这个身份,您对他,就没有一点舍不得么。”
阿四没读过太多书,如今这一番话是肺腑之言,他自问侍奉容煜是最尽心尽力的,但还是及不上江逸白那份细致入微。
那些日子在军营里,为了寻找容煜的踪迹,江逸白几乎没有合过眼睛。
他看的出来,江逸白可以没有西云,但绝不可以失去容煜。
只是这份心意,谁都看得出来,唯独容煜,当局者迷。
明明在平时,这人活的比谁都清醒。
“陛下……”阿四唤了一声。
容煜抬眸看着他。
阿四道:“奴才先走了,这么晚了,再不歇息明儿早上该起不来了。”
“你下去罢,今日不用守着。”
“是。”
阿四行了礼,这才退出了内殿。
方才阿四那一番话,叫容煜心里乱的很。
他只想着江逸白该不该回去,却从未想过江逸白想不想回去。
若是他愿意留下……
他会愿意留下么,这小兔崽子,怎么什么都不说,要让他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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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一夜未眠,容煜心里有事,神志也不□□定。
“陛下!”
天未全亮,阿四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容煜坐起身来,问他道:“怎的如此慌张。”
阿四道:“了不得,奴瞧见小殿下收拾了不少东西走了,怕是要回西云去。”
“回西云。”
还真就不给他说了,容煜闻言,即刻下了榻。
阿四从架子上扯下外袍,容煜接过之后披在身上便往殿外去。
“你什么时候瞧见的?”容煜边走边问。
阿四道:“晨起洗漱的时候,这会儿怕是人已经走到宫门口了。”
“怎么不早说……”容煜说罢,加快了步子。
晨露微凉,雾气未散。
容煜头一次这样匆忙,不是为了要挽留,而是想问一问,问一问江逸白自己的意思。
他昨儿就该问的,不知今日还敢不敢的上。
两个人一路往宫门口去。
这会儿宫门刚开,江逸白应是走不远。
人走得越快,心地下便越发的乱。
他不知自己此番是为了什么,江逸白是回西云,又不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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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
江逸白拉住了缰绳。
身侧站着的若水道:“殿下不给陛下说一声么。”
“此等小事告诉他做什么,不如让他多睡一会儿。”
江逸白说罢,即刻翻身上了马。
马鞭握在手上,正要挥下去,耳畔突然传来阿四的声音。
“小殿下——”
声音近乎是嘶喊,他就离开一会儿,莫不是宣华殿有事。
江逸白正准备下马,薄雾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来他走来。
是容煜。
江逸白愣住了。
如今虽是夏日,晨起也是有些凉意的,容煜怎么穿的这样少,头发也没束。
这是唱的哪一出。
江逸白下了马,容煜停下来时气息还有些不稳。
“怎么不与朕说一声?”容煜问他。
“说什么,不过是小事。”江逸白道。
“小事?”容煜看着江逸白身后的马车与行礼,道,“你便这样任性,朕不过是说了你一句,便这样归心似箭。”
归心似箭,容煜这是以为他要回西云。
江逸白见容煜来的这样慌忙,不由得笑了笑,“陛下此来,是为了我?”
“朕……朕正巧出宫去。”
“是么,陛下穿着这一身,莫不是要出宫去睡觉?”
“你……”
这是不好意思了。
江逸白见容煜这般窘迫,心下不由得十分欢喜。
他便知道,这人从来都是嘴硬心软,口是心非。
什么正巧出宫,这是怕他走了,再见不到。
“陛下,是想让臣留下?”容煜不问,江逸白偏要问。
容煜闻言,略略蹙了蹙眉。
“陛下若是不说,臣可要走了。”
江逸白说罢,正要转身,蓦地被人扯住了袖子。
“留下。”
“您说什么?”江逸白看着年前的人。
容煜的耳朵有些红,他紧紧攥着江逸白宽大的衣袖,道:“留下吧,西云太远,朕舍不得你过去。”
总算是说出来了。
可真够丢人。
江逸白眼眸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朗声道:“谁要走了,臣可从来没说过。”
“没说过,那你……”容煜看这身后的马车,有些惊讶。
江逸白笑道:“是要去接柳如柿姑娘的,太后说想让她进宫来做些点心给宛儿。”
“那这些箱子……”
“为柳姑娘装细软用的。”
原来,不是要走。
“谁告诉你我要走了?”江逸白问他。
容煜回身看,阿四已经逃之夭夭。
容煜想说是阿四,蓦地被人拦腰一把抱了起来。
“你放下,朕可是一国之君。”
如此成何体统。
江逸白看着容煜,在他耳畔低声道:“一国之君衣冠不整走在路上,可不太好。”
他说罢,将容煜抱上了马车。
守门的侍卫已被阿四走之前屏退。
若水想了想,牵着马车往宫门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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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后浪推前浪。
容煜每次觉得自己正当年的时候,江逸白总能让他认清自己。
江逸白没走成,他的腰却要散了。
“你还是收拾东西,回你的西云。”容煜提起江逸白的衣裳,一把丢进他怀里。
江逸白含笑道:“君子一言九鼎,臣可不愿让陛下失信于人。”
“……”
容煜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了,他怎么就把江逸白留下来了,这小兔崽子提笔心眼儿多着呢,分明赶都赶不走。
失策!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