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花间集>第131章 131

 

若我不在,离忧该由谁来保护?

在乐洋忧心如何在向花千宇传递消息后回到乐离忧身边时,乐离忧让他留在花千宇身边,不让他回去冒险。乐洋不曾细思,只以为“冒险”是指消失又出现这事,于是动了动脑筋,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计谋:我会带着公子的回复出现在附近,你趁机把我抓回去,就当我与阿图弥走散,不知何去何从只能回到你身边,如何?

火光在漆黑的眸中跳跃,乐洋期待着乐离忧对自己谋略的肯定。

乐离忧应好。

……

乐离忧说谎了,他根本没想让乐洋回去,为此甚至写信嘱托花千宇出手拦下乐洋。

乐洋的食指和拇指紧紧捏着薄薄的几页心纸,神态却远比之前沉稳。他把信纸推至一旁,用纸笔写下:若他居心不良,我会亲手把他的性命奉上。

花千宇莞尔,淡然回应:“你还是要到他身边去,也还是信他。”

无所谓心思被戳穿,乐洋只问:公子难道没有无论如何都愿意信任的人吗?

“你,”花千宇毫不犹疑,“我无条件信任。”

只这么一句,便使原先多少还有几分要和花千宇对抗的意思的乐洋霎时软了心,他甚至为自己不够恭敬的态度感到抱歉,然无能言语地他无法回话,只能注视着花千宇,投去带着谢意的目光。

花千宇无声叹了口气:“我接受合作,也会试着说服彭远将军,但你必须留在平城。

乐洋摇头:他一个人,危险。

“他不也是担心使你深陷险境才让我留下你?”花千宇说。也许是担心花千宇会让乐洋回去,乐离忧甚至还点出了乐洋的手伤,明言如今的乐洋,右手再难握任何武器。

乐洋:把离忧换作四殿下,公子能忍住无所作为吗?

花千宇语塞,深吸了口气后,道:“若你不在,对他的行动反而有益呢?”就如那次交换人质,倘若安明熙在,他无法采取那般大胆的行动。

乐洋皱起鼻梁和眉心,用口型回道:不可能!

“那么,”花千宇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摊平,比出“请”的手势,“来比一场吧,赢了我便让你去。”

……

出逃的时候,见了乐洋的身法,阿图弥知道他有些功夫,但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介男宠还能和一军将领对垒。

擂台上躺着乐洋方被打掉的长剑,花千宇用锋利的剑尖对着乐洋的喉结,说:“用左手。”他自小和乐洋一同习武,知晓乐洋能使双手,只是右手的动作更灵巧,也更有力罢了,怎么也比现在连剑都握不好的状态强。

乐洋摇头,重新拾起剑。他从衣襟中取出一条绑带,用牙齿配合左手将剑柄缠在右手上,重新摆好了架势——他明白花千宇要求比武不过是想让他认清自己如今的状况,但他多少受了打击,甚至心怀不甘。

武艺,是他十八年的人生里唯一值得骄傲的才能,这样的骄傲他绝对不要失去。他也需要通过这样极端的手段向花千宇证明他如今的他与过去相同,可以保护乐离忧,也能保护自己。

乐洋原本更擅长用刀,但刀更重力道,剑更重技巧,换作剑已经是他对自己的让步。

花千宇无奈,动动手指,示意他先攻。乐洋横剑,上前两步,刺来,花千宇侧身避开,竖起剑身挡开长剑。乐洋的手,甚至腕部一瞬发软,虽然剑没掉,但也露了破绽,花千宇反手,剑柄打中了乐洋肘部的曲池穴,随之言:“你的动作变迟钝了。”想是被困突厥军营,许久不曾真正动武。

很快,不到三个回合花千宇便转身到了乐洋身后,横着的剑刀锋也恰恰对着乐洋的颈部,他说:“把剑绑死了,你的剑路也死了,你不可能不清楚。”

乐洋垂下手,也垂下脑袋。花千宇收起剑,又道:“回去,回京城去,我会让御医为你诊治,乐离忧那边的事,我自有分寸。”花千宇说完,正欲离开,留他平静,但看乐洋微微发颤的肩膀,花千宇知道他伤心了,走到他面前,眼见他哭红了鼻子。

花千宇手足无措,乐洋抬头,双眼也红得像兔子,眼神却也坚毅,他解了右手的绑带,把剑换到左手,用嘴型道:再来。

这一次,他不会输。

这是他第二次对赢花千宇有如此强烈的渴望,第一次是为了乐离忧,这一次也是为了乐离忧——他绝对不能置乐离忧于危险而不顾。

花千宇闭上眼,缓缓呼吸后,睁眼回道:“好,来。”

这一次的比试比之前长久,除却换手,还因难能用武的乐洋开始渐入佳境,身手本就敏捷的他动作越来越快,到后来眼球都快跟不上乐洋动作的阿图弥差点惊掉了下巴。花千宇的动作不如乐洋迅速多变,但总能用细微的移动恰到好处地闪躲、格挡,再进攻。

围观的人屏气凝神,全情投入于这场视觉盛宴,若见了谁巧妙地避开了谁的攻击,被提到嗓子眼的心脏落下的那刻,他们也会不自主地高声叫好。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失,台上的人在寒风中畅快流汗,台下的人也忘了饥饿,过了饭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围观者甚至越来越多。

彭远拨开人群,站到最前端,观看这场未尽的“战争”。

刀光剑影间,过于投入的乐洋险些挥剑剖开花千宇的腹部。即便花千宇避开了这一危险,剑尖只划破了衣襟,但乐洋仍因自己的行为心惊胆战,一瞬的破绽也给了花千宇可乘之机。

连输三次,已没了再来的借口,为方才的举动后怕的他也没了握剑的力气,乐洋低头。他服输,只是他的心里仍惦念着乐离忧,也仍不放弃回到乐离忧身边——若是乐离忧殒身,他不会原谅自己,他要与乐离忧一同面对。

意外地,花千宇道:“我输了。”

乐洋惊讶抬头,见花千宇不带笑意地微扬嘴角,说:“别急着走,再休息一会吧,也让医官为你医治。离忧的事我会与彭将军讨论。”他把腰间令牌取下,交至乐洋手中后,将视线放到了彭远身上。

彭远拧眉,别开了脸,转身后才对花千宇道:“过来。”

……

几乎被簇拥着到了篝火旁用饭的乐洋随意扒拉了几口就去找了军医,他一心都在乐离忧身上,也就没注意跟来的阿图弥同样没吃多少,更听不到阿图弥肚子的咕噜声。

没跑去凑热闹的军医们早早吃完,这会才能围在乐洋身边为乐洋看手。但看闻问切后,他们只能摇摇头,说了声“难”。

“指骨错位导致筋脉损伤,即便神医再临也难以让你恢复如初。”折伤医总结道。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乐洋在纸上书写。

他摇摇头,又补充:“太医校尉针法高明,以针治之,或能缓解症状。”

了解过后,乐洋躬身道谢,随之离开了医帐。

深知恢复无望,乐洋的脚步越加沉重,他也不急着找寻临时去了他处的太医校尉,反而朝花千宇的将军帐走去,等候花千宇与彭远谈论后的具体结果。

“你到底是谁?”阿图弥突然问。

乐洋像是才意识到身后有人,稍被惊吓,回身看向声源。

“你到底是谁?”对着乐洋的眼,阿图弥再问了遍。

乐洋比划着双手,配合口型,对阿图弥道:我不会伤害你。

阿图弥明白他的意思,却装作不懂,伸出了手,示意他在他手心上写字,乐洋照做。

痒,阿图弥手心一阵酥麻。他因乐洋的触碰感到安心,在乐洋的手离开的那刻,他握住了乐洋的手,说:“我不关心你是谁,我很高兴你走之时想到带上我。”与他担心的完全相反,他在宁军中的角色一直只是乐洋的一个小跟班,毫无存在感地存在反而令他放松,他也因此重新信任乐洋。

乐洋反射般地把手抽出并背在身后——他能接受乐离忧这样的触碰,可换作别人,不行。

他也才知道不行。

被喜欢的人排斥,阿图弥大受打击,问:“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何要带我走?”他偏要用“讨厌”这个字眼来强调自己的心碎。

也许该说实话,但实话注定是伤人的,于是乐洋勉强自己再度托起他的手,在他手上写字,用口型读字:你曾邀请我和你一起走。

如今这样的情况,阿图弥不可能会误会乐洋离开乐离忧只是为了带他走,显然乐洋有其他图谋,但他还是愿意故作天真地笑道:“谢谢你。”只要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一定……

乐洋把阿图弥带到花千宇为他安排的帐中,帐内本还住有其他人,这会不知为何没了影,没有陌生人的住所恰能使阿图弥暂时放松,乐洋趁此让阿图弥留下,点了灯,用口型说了“等我”便去往将军帐。

乐洋本以为花千宇会在彭远那儿,途径花千宇帐篷时,看着亮着的帐篷,乐洋想到信和羊皮卷都在花千宇帐中,他们在此也就不奇怪。

乐离忧的毡帐少有卫兵是因为乐离忧明言拒绝他人靠近,但花千宇不同,虽未有士兵在帐前死守,但附近有巡兵巡守。

鬼使神差地,趁着自己还在巡兵们看不到的位置,乐洋悄然向帐篷走近,在巡兵发现他并制止他之间,一句“他想要大宁的兵,就拿他们大汗的脑袋来换”字字分明地钻入耳中。

乐洋愣在原地,心道:这是让离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