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花间集>第107章 107

 

在朝堂之上被公然约见,安明熙以为安清玄有何种重大要事与他商谈,没想只是催婚。

安明熙对着站在面前的安清玄,弯腰推手:“请恕儿臣不能答应。”

“为何?你有心上人了?”

安明熙微微抬头观察安清玄的表情,见其肃穆依旧,心绪难料,他重新把头低下,视线放回地面,不答反问:“父皇为何忽然着急我的婚事?”

“未成家如何立业?”

“皇兄们皆未成家,明熙岂能抢在他们前头?我尚年少,不急娶妻。”

安清玄干脆当作没听到,自顾自道:“李尚书有一女,温婉贤淑,秀丽端庄,举止大方,与之见面再做决定也不迟。”

“恕儿臣不能答应,”安明熙重复拒绝的话,“儿臣没有娶妻的意思,这一见面岂不辱没了姑娘名声?”

“你——”安清玄差点指着他鼻子骂了起来,但还是收了手,忍住了脾气,道:“不管如何,见她是朕的命令。”

“那儿臣便见。”安明熙淡然应对。

“你有意中人了?”

“没有。”安明熙放下手,直起腰,看向安清玄。

这之间,安明熙已经想好了应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他还没能力对付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曲折,倒不如暂时用谎言交换一条平坦的道路。

安清玄默然与之对视,见他言辞未闪烁,又问:“既然没有意中人,娶妻又如何。”

“娶一个不爱的人,对我亦或者父皇有何益处?”

“一位妻子,几个孩子,此中美好,岂可单以好坏总结?”

“这些美好,儿臣还不想拥有,父皇还是让其他几位皇兄先经历吧!”

安清玄点头:“自然,大丈夫总要娶妻生子——明日休沐,你便带李公子在城中走走,别失了礼数。”

“是。”安明熙再度作揖,左脚后跟微微抬起,显然有离开的意思。

安清玄看出安明熙不想久留,挥了挥手便令其退下。他看着安明熙的背影,想起许久之前安清枫所告诫他的话……

他本存疑,直到那日花千宇在安明熙的住所呆了一夜,次日亦不归,他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他的四子喜欢男人,属意之人还是花决明的小子。

他曾想安明熙也许与他少年时一般,只是误把那朦胧不清的情感认成爱情,但若是安明熙和花千宇通了心意,并且已经有了更深层的接触,换做他也难以从这朦胧中清醒……他现在只盼地域的隔阂能让他们的感情逐渐淡化。

有安清枫作为前车之鉴,安清玄不认为把事情闹大是正确的做法,倘若行得通,他会一直采取隐秘的手段使两心分离,然后这将会是谁都不愿提及的隐秘过往。

他对安明熙今日的表现还算满意,安明熙对花千宇的情感也许不如他所以为的深切。

也是,少年郎哪懂深情?

……

安明心对洛灵的记恨是认为那悲剧是洛灵在一旁煽风点火所导致的,还是恨洛灵没能改变安清玄的决策呢?又或者怒的是洛灵存在本身。

洛灵出身风尘的消息不比安明心所讲诉的故事更令他动容,他虽告诫自己安明心所记忆的真相不一定真实,却仍不由去想安清玄的狠心——倘若他幼年时的幸福是建立在异母兄弟的痛苦之上,他又怎能怪他人对他恨之入骨呢?失去母亲的痛苦,他感同身受,而因这份同理心,他对安明心改观不少。

他自认这份使自身处境尴尬的同理心不该有——幼子无辜,即便冠上报复的名头,他也不认为安明心对他所为乃是正义。

他忆起长惜院那位同样叫做“洛灵”的花魁。若安明心以为无误,也许如今新的“洛灵”的出现并非巧合。为探虚实,安明熙放衙后便现身长惜院,然次日院中不同寻常,入门一段时间也没看见鸨母迎客,院内的客人也骤然减了不少。

既然他进门时不受阻挠,今日理应开放。

入东座,见今日气氛果真不如以往,连丝竹奏出的都是哀乐,本是来此寻欢之客亦是唉声叹气。安明熙无意对此深究,只叫住了端茶的小厮问:“洛灵呢?”

小厮张张口,说不出话,眼眶似乎都有些红了。

见状,安明熙转问:“鸨母呢?”院里都是年轻的小姐,连跑堂和丫鬟们也个个年轻清秀。因而年纪与他母妃相仿的鸨母才可能与他母亲有些交集。

小厮告诉他鸨母有事要忙,不便见客,安明熙便问何事。小厮难办,支支吾吾了一会,见安明熙偏要问个所以然,他才道:“和大理寺卿一起。”

“在大理寺?”安明熙讶然。小厮摇了摇头,道:“在北座。”

“寺卿找鸨母做何?”难不成因为是大理寺卿,所以需要特殊招待吗?况且……难道花千树也在?

小厮仍是含糊,好一会也不愿说个所以然,只问:“客官要见寺卿吗?”把见鸨母换成了见寺卿,他本以为安明熙会退缩,没想安明熙大大方方道:“带我去。”小厮无它法,硬着头皮带着安明熙到了北座。刚入门,小厮还未请问坐在显眼处的大理寺卿,诸葛行云便起身,推手、弯腰,向安明熙行礼,称呼了声:“四公子。”其余身着黛绿官服者皆随他弯了腰。

小厮心中庆幸自己明见,没有拒绝如此人物的要求,弯腰一拜便退下了,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除诸葛行云外,在场身着官服者也是大理寺之人——大理寺查案?不怪今日气氛不对。

“发生什么事?”安明熙走近问。

诸葛行云简单作答:“命案。”

命案?难道是哪位大臣或者皇亲国戚命丧长惜院了?需要劳大理寺卿亲自下场。

“死了谁?”

“花魁。”

他蹙眉:“洛灵?”

“是,”诸葛行云点头,“花名洛灵,本名赵水淇,江东人士,死于毒杀。”

毒杀……

安明熙如鲠在喉。

相同的名字,相似的末路,安明熙不知这是上天的恶意,亦或有人故意为之。

他背过握了拳的右手,强装无事地问:“犯人呢?”

“尚在查验。”

安明熙无声地叹了一气,转问:“鸨母呢?”既然“洛灵”不是本名,那么情况应与他猜想的相近,他现在需要找鸨母验证。

“她去叫人了。”

说人人到,鸨母育娘在另一名捕快的监看下带着几位小姐、丫鬟来到了诸葛行云面前,并在瞟见转身面向她的安明熙时眼神骤变——鸨母定然认识他的母妃,他隐约记得初见时她的表现亦是不寻常。

安明熙自知长相与母妃多有相似之处。

为长惜院的声誉考虑,诸葛行云才决定不把人带回大理寺提审。这会他要问话,熟知长惜院上下的育娘虽有用处,但他还是把人让给了安明熙,由着二人离开了此处。待“身份不凡的贵公子”不在,他身后的女捕快对他道:“寺卿,这样的小案让我们来着手就好,寺卿何必亲力亲为?”

诸葛行云摇头,只吩咐书办把提讯过程记下。女捕快与书办对了眼,她无法从这一眼中判断书办是否与她有相同的疑问:难道真被人说中了?一向无欲无念的寺卿对花魁动了心?

大理寺卿不近女色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曾几何时诸葛行云在长惜院受花魁接待的消息就惹过议论,现在他为死去花魁亲查真凶的消息也很快在官员中传开来,这话也迅速进了花千墨耳中,并被拿来调侃花千树:“听说寺卿阁下为了死去情人四处游走,还将长惜院的千百人口一个个审讯,可堪痴情……唉,有情人被生死相隔怎能不令闻者潸然落泪?”

靠着柱子站立的花千树抬头望月,举起手中酒杯,随之将其中清酒缓缓倒在地上,垂眸,哀然:“天亦爱红颜,早早便将美人从人世收走做了仙,也不管她是否还好这人间悲欢……”

见他如此,花千墨自觉自己把人命当了儿戏,心中有愧,然他与洛灵不相熟,也不知该如何附和,只好选择了沉默。

“唉,”花千树看着杯中酒在地上画出的一道短线,感叹,“她可是酿得一手好酒,也不知这薄酒她是否看得上。”

花千墨抿唇,随即憋出一句:“我陪你喝酒。”

花千树抬头,视线转向花千墨,忽然笑出声,笑得花千墨莫名其妙。

“说实话,”花千树举杯对着花千墨,道,“你安慰人的方式并不怎么高明——但心意我收到了。”

惋惜归惋惜,花千树也好奇诸葛行云上心的理由——诸葛行云在大理寺任职也有十年了,该见惯了生死才是,照理诸葛行云和洛灵只见过一次,应算不上熟悉——难不成在那之后,诸葛行云还背着他往长惜院跑?他自知可能微乎其微,也没有臆想的爱好,次日与诸葛行云见面时就谈起了此事。

“夸张,”诸葛行云道,“那样的小案不过半日便可破个完全。”案子并非毫无线索,对于见惯了犯人的他,通过问话辩出可疑者也不难,很快便可确定杀人者,之后的提审是为确保无误判。

“嗯哼,我还听说你是为情人讨回公道才这么卖命。”

诸葛行云一愣,问:“你有何公道需要我讨?”

花千树咬牙忍笑,抬起手捂住半张脸,但看他对面之人一脸认真的表情,终究还是不住笑得大声,等笑完,花千树才接着问:“有何原因非要你亲自到长惜院去查此案?”

诸葛行云沉默片刻,答:“人命关天。”

花千树鼓起了掌,故作佩服:“不愧是寺卿阁下,真是爱民如子,但事情都你做了,你的下属是摆好看的吗?”

诸葛行云无言以对。

“说实话。”

花千树正色,诸葛行云只好老实:“我以为人是你杀的。”

“……”

他真想撬开诸葛行云的脑子,看里边装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orz真真真不是我五月变得更懒了,是作业先对我下的手,还是狠手……我严重认为,亲爱的老师们都觉得我们在家很闲orz。

下半学期课程变满了,我还得趁着放假去学车……我本身就菜到难以日更,佛更请谅解(嗯,我知道你们都快把之前的剧情忘了T ^ T。

我会尽力加快更新速度。

能坚持看到这里的都是天使(*· 3 ·*) ~PS:小小地重复一下,洛京的女儿被叫“女公子”的多(比如李尚书的闺女李公子,花飞月也被叫孙公子),“小姐”多指风尘女子(限多数中原地区,江南等地有所不同)。

(小姐:宋时称乐户、妓|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