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秩神色微变, “什么?”

  孟见渝瞥了一眼周边。这处别院藏在街尾,正值日暮,炊烟袅袅, 这条僻静的街道上行人本就寥寥,眼下这里也就只有萧涵与黎秩的人。

  孟见渝并无要藏着掖着的意思, 见没外人便在袖中取出一个东西,“也许见了这东西你会知道是谁。”

  那是一支漂亮的青色鸟羽,浅青中透着水色,极为纯净。

  黎秩连护住萧涵都忘了, 往前走了一步, 直直望着孟见渝手中那支青羽, 眼底惊喜有之, 庆幸也有之,他缓慢地抬眼往上, 看着孟见渝。

  “九叔?”

  孟见渝歪了歪头,若有所思道:“原来他是你九叔。”

  黎秩没有心情去深思这句话中的深意,只道果真是九叔!

  这标志性一般的青羽, 只有阿九养的那只翠鸟才有, 这阵子未见他常带在身边, 只因他入了伏月山, 他的翠鸟也扑进了熟悉的山林中。

  宠物认主, 阿九失踪后,这只翠鸟也失踪了,起初黎秩并未留意, 此刻才想起来这只翠鸟的存在。

  不过这也就是只巴掌大的翠鸟……

  黎秩不知道阿九是怎么逃出来的,想来他既让孟见渝来传信,那就说明他还活着,可他为何不回来,还请了孟见渝这个怪人来给他送信?

  他与孟见渝,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黎秩百思不得其解,这还是在外面,很多话不方便说,他便率先走进大门,边走边说:“进去说。”

  孟见渝从善如流地跟上去,微眯起双眼感慨道:“你这个地方藏得太严实,我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来。”

  萧涵不明所以,只随自己心意插|进二人之间,生怕黎秩又把他给忘了。于是黎秩回头想回话时一眼便见到他的脸,瞥见他略微红肿的嘴角那点血印,不自在地抿着唇别开脸。

  左护法颇为警惕地跟在孟见渝后面,冷哼一声说:“是,孟先生直捣我圣教一处分堂,逼着弟子们供出教主所在,的确是废了不少功夫。”

  黎秩与萧涵面上都有些错愕,孟见渝本人则镇定得仿佛没听到左护法话中的怨气,黎秩不由纳闷,这孟见渝,到底是来送信的还是来捣乱的?

  进了大堂后,黎秩开门见山道:“我九叔让你送的信呢?”

  孟见渝随意打量四周的双眼转了回来,慢悠悠举起手里那根青羽,“没有信,九兄只给了我这个。”

  九兄?黎秩不知阿九是何时与孟见渝称兄道弟的,面色有些怪异,盯着孟见渝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接过他手中那根青羽,细细端详。

  萧涵好奇地凑了过来,下巴尖几乎抵在黎秩肩头上,盯着青羽看了好一会儿,摩挲着下巴道:“没有书信,至少也该留一句口信吧?”他用眼神询问黎秩,这信物,可还靠谱?

  黎秩面色沉重,微不可查地朝他点了头,又问孟见渝,“九叔说了什么,你是何时见到他,他现在在何处,还有,他为何不会来见我?”

  这几个问题接连砸过来,孟见渝不慌不忙地找了凳子坐下,还十分流利地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他什么都没说,我是前日收到他托人送来的口信,没有见到他本人。替他送信的是街上小儿,也不知他去了何处,他只给我带了一句话。”

  这样神秘的作风,倒有些像阿九的为人,黎秩半信半疑。

  “什么话?”

  孟见渝不紧不慢地端着茶杯抿了口茶水,微眯起双眼回忆道:“他让人送来了一根青羽,请我找到黎教主传一句话,替他报个平安。”

  黎秩心头稍稍安定了几分,又追问道:“还有呢?”

  孟见渝搁下茶盏,“没了。”

  黎秩有些疑惑,阿九为何偏偏费尽心思地挑了孟见渝来传信,但孟见渝又有什么必要骗他吗?阿九到底为何不回来……莫非,他出事了?

  思及此处,黎秩脸色煞白,手背覆上一股温热暖意,他侧首望去,便对上萧涵充满担忧的双眼。

  萧涵并不计较还有外人在,拍了拍黎秩手背,便问孟见渝,“孟前辈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这里?据我所知,自从比武之后,六大门派的人已陆续离开金水城,孟前辈竟还没走吗?”

  孟见渝意外地看着萧涵,他总觉得萧涵有些眼熟,他的眼睛,他说话时温柔如江南烟雨的腔调,以及他与黎秩之间那种熟稔而亲密的关系……但萧涵毕竟是世子,与江湖上的那些事太远了,而他与萧涵接触本就少,无法确定他就是当初的碧水山庄山庄主。

  故而现在听到世子唤他一声前辈,孟见渝心中生出几分受宠若惊来,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说:“有人约了我,过段时间会与我在这里见面。”

  黎秩眸光一顿,想起孟见渝在比武之时与他说过的话。

  他爹……

  孟见渝是说黎姜。

  黎姜老教主写信给孟见渝,让他输给黎秩,便与他比武。

  而在那日之后,黎秩一直没找到孟见渝,同时琐事缠身,无法找他确认这件事是否属实。但他是知道这回事的,孟见渝也有理由留下来。

  黎秩很是不解,眼底也有些迷惘,“你相信……他真的会来吗?”

  黎姜若不是他生父,为何对他那么好,十岁之前的记忆,黎秩还记得,黎姜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对黎秩从来都很关心,也很负责。

  若不是亲儿子,为何如此对他?若不是,为何在他与六大门派比武之前,私下写信求孟见渝帮忙?

  可黎姜若是,那王庸算什么?

  自王庸那夜说出那些话后,黎秩的心便慌乱了,到底谁才是他的生父,他的生父又是什么身份?

  南王府被灭门抄家的旧事,弑君潜逃的逆贼姜蕴……

  这些人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还有,他生母是死在圆通手下的师妹,同时又是公认的伏月教老教主黎姜的夫人,很多人都知道她是自己的生母,但王庸时常祭拜她,这原本就很怪异,王庸又说他是自己生父……

  他真正的生身父母,又是谁?自那天后,黎秩常常想这么问题,他想过王庸也许在骗他,因为他当时说的话态度很奇怪,再而言之,王庸照顾他十一年,在他心中也算他爹。

  事到如今,黎秩反而不敢再继续调查黎姜的下落了。

  只是听到孟见渝说起,他还是控制不住问了,也很好奇,孟见渝这么听话,莫非黎姜真的出现过?

  毕竟是找了十一年的人,听到关于他的消息,黎秩不愿错过。

  然而孟见渝只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他要是来了,我就不算白等,可我要是走了,就要错过等待了十多年的一场比试,这将会成我人生中一大憾事。况且我这一回来伏月山,先是与你交手,后来又同九兄切磋相识,即便等不到人,我此行也十分圆满了。”

  “你倒是看得开。”黎秩眼底难免失望,捏着那根青羽转了转,始终还是不甘心地问:“那,比武前他给你的那封信,你可还留在身上?”

  “那么久前的信件了。”

  黎秩眉头倏然收紧。

  孟见渝慢悠悠地笑说:“可到底也是一件凭证,避免他到时不认账,我必然是时刻留在身边的。”他说着,干脆地在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推到桌上,“他的字迹,想必你是能看出来的,想来这江湖上也无人敢冒认他。”

  黎秩有些急切地捡起书信。

  现在他对他是不是黎姜的亲生儿子,又是不是王庸的亲儿子的猜测早已混乱,他心中实则有一个不能说的想法,如今已无法找到人为他解惑,便只能寄希望于这封书信——然而这封书信到底叫他失望了,信上只有潦草的两句话,正是孟见渝当日所言的内容。

  闻君将上半步坡与我儿切磋,望手下留情,他日必当面道谢——

  落款,黎姜。

  黎秩狐疑地看着孟见渝。

  这老孟,是个傻子吗,一个专属标记都没有就信是黎姜亲笔手书?

  孟见渝并未完全忽略黎秩的眼神,他眼里的笑意淡了几分,略过一道隐晦的精光,握着剑站了起来,“信已送到,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黎秩没有阻止孟见渝抽走他手里的信件,看着他仔仔细细将这封简陋的书信折叠好重新收进怀里,再看着他随意地挥挥手,出了门。

  左护法看看孟见渝背影,又看看黎秩,急得直跺脚。

  “教主,他捣了我们山下一处分堂,我们就这样放他走了?”

  黎秩目送孟见渝走出大门,低声道:“找个轻功不错的暗中跟上他,看看他最近都与什么人见面。”

  左护法眸光一转,顿时了然,两眼发亮拱手道:“是。”

  被忽略已久的萧涵紧跟着扯了扯黎秩衣袖,“轻功好又机灵的,我手下的暗卫都可以,枝枝,我挑个人跟上孟见渝,绝不会叫他发现。”

  黎秩只想了一下就同意了,“也好。”毕竟萧涵手底下那群暗卫对暗中跟踪这种业务熟练得很,有时候连他也分辨不出萧涵到底在自己身边安排了多少人,又分别都藏在了何处。

  萧涵一听,兴奋地立马喊出暗十一,叫他着手安排。

  边上被截胡的左护法看着嘴角直抽。世子怎么那么能耐,要当他家教主的夫君,还要包揽他家教主吩咐下来的事,是要跟他抢活儿干吗?

  亏得左护法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也就在心里头腹诽了几句,便正了脸色跟黎秩说起了另一件事。

  “教主,我让人备了一些香烛纸钱,明日一早再回一趟山上。”

  黎秩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萧涵见状立马止住要吩咐暗十一的话,轻咳一声,挥手道:“快去吧,孟见渝功夫好,别跟丢了,若是找到九叔,便快些回来通报一声。”

  正等吩咐的暗十一与另一个暗卫恭敬应是,很快退了出去。

  萧涵故意说的很大声,黎秩不可能没有听见,不过这话听着倒是叫黎秩心情好了不少,紧绷的面色舒缓了些许。他望向左护法,见他这几日清减了许多,一张脸都瘦了一圈,眼底挂着两抹乌青,面色颇为憔悴,想来是这两天跑来跑去太忙了。若是他的身体还好,左护法肩上的担子便会轻松不少,不过这些事,左护法早晚是要接手的。

  黎秩早就跟他明示过,伏月教日后都会交到他手上,而这段时间他身体不适,醒来的时间不多,总坛被烧后后续事务繁多,正是一个历练的机会,便索性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小白。

  他总是要长大的。

  如今他能接手伏月教,黎秩便能安心地养好身体找圆通报仇。

  今早他来时,整个人身上都带着怨愤与戾气,甚至迁怒黎秩,而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便沉稳了许多。

  黎秩看着左护法仿佛一夜之间稚嫩全消的脸,感觉他好像突然就长大了,心中不由感慨,既是欣慰又是无奈,暗叹一声道:“替我多上两炷香,我会提圆通的人头回去见他们。”

  这是一句承诺,左护法喉间发涩,红着眼哑声应了一声是。

  他不是不恨,只是不能再乱发脾气了,刚刚教主出门后,他特意去问过银朱,见银朱整日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翻看医术,充血的眉眼间满是焦虑,他再是天真蠢笨,也猜到了教主的身体情况已经很差了,而他这几天忙得团团转,竟然将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师父说过,他的任务,只有一件事,就是照顾好教主。

  左护法看了看黎秩,微不可察地吸了吸鼻子,才慢慢退出去。一转过身,往日的乖巧悉数变作冷峻,他是要去为教主做事,自然不能马虎,教主如今这样,他绝对不能拖后腿。

  黎秩看着他的背影感慨了片刻,燕八便让人摆上了晚饭。

  黎秩很快便将方才的事给忘了,因为萧涵怪里怪气的。

  萧涵与黎秩二人独处,一看黎秩,便觉得嘴角生疼,低头一粒一粒数着米饭吃,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透露出一双红透的耳尖,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羞涩,看得黎秩嘴角抽搐。

  思来想去,能让萧涵变得这么奇怪的,不就是亲了一下吗……

  想到那个吻,黎秩立时挺直脊背,撇开视线低头夹菜,浑身写满了不自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亲萧涵,就是情之所至……不,就是情不自禁……黎秩想了半天,也没确定用哪个词才够精准,反而把吃饭给耽误了,他回过神来,心想萧涵又不是不喜欢,他何必不自在?他便理直气壮地抬起头,余光瞥见萧涵偷偷看向他面前的饭碗里,他也跟着低头看去,碗里的米饭上只有一块排骨,他刚才走神时随意夹到的。

  莫非是想吃他碗里的排骨?

  黎秩皱眉,想着萧涵真是得寸进尺,亲了还不够还要给他夹菜,手上已经夹了一块排骨到萧涵碗里。

  “好好吃饭。”

  不要再乱想了。

  黎秩垂眸暗叹,他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去做太多事情,因为不想辜负别人,所以他现在还不能……

  黎秩没敢想下去。

  反观萧涵,因为黎秩给他夹菜,眼里的光蹭的一下亮得有些刺目,一脸感动地抱着碗,“谢谢枝枝。”

  黎秩怔了下,勉强扯了扯嘴角。罢了,也就让他开心一阵。

  因为黎秩难得的举动,这顿饭萧涵吃得开心又满足,用过晚饭后,两人在院外转了一圈消食,黎秩服了药,怀揣着满腹心事,又因今日有些劳累,回房后很快便睡了过去,等银朱照例来诊过脉,带着一脸沉重与故作轻松离开,萧涵立马捂住嘴角倒抽冷气。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嘴角——嘶,肿的更厉害了。

  可看着罪魁祸首安静又漂亮的睡颜,萧涵心里就止不住乐。

  疼是疼了点,可难得枝枝主动一回。就是担忧他生气对身体不好,知道他不爱自己强硬的一面,便先向他低头示弱,不然早就催他再亲一个了,才不是怕他恼羞成怒揍自己一顿……

  不过说真的,黎秩这吻技不行啊,这简直就是乱啃。

  萧涵轻抽一口气,默默看着黎秩想,下次,要不要提醒他,亲吻这种美好的事情真的不是这样的?

  翌日清晨,天刚微将,左护法付白与右护法便带人回了伏月山。

  昔日满山铺就鲜艳红叶的伏月山上一片焦黑,死气沉沉,一行人一路上山,纵然早已见过这般境况,左护法还是看不下去,面色越发黑沉。

  当日逃走时,留在山上的尸骨带不走,被卷入火海中,已很难分清谁是谁了,连在大殿中找出的那几具尸体,也无法分辨是不是他师父王庸。

  望着山巅焦黑的废墟,左护法沉沉吐出一口气,利落下马,牵着马近前,与守在山上的香主会合。

  山上的尸骨这几天早已让人收捡妥当,这两日,后山坟地陆陆续续挖了不少坟坑,看去有些简陋,但匆忙之中操办下来,也只能这样了。

  按照左护法的意思,后山没有王庸的坟地。因为付白也无法确定他师父在不在那一堆尸骨当中,他渐渐能理解黎秩的心情,想要自欺欺人,不立坟墓,便好像他师父人还活着。

  今日上山,带着祭品去坟地之前,他们见了留在山上清理后续事宜的雷香主等人,山上的教众们倒是在废墟下翻出了许多还能用的旧物,其中最让左护法在意的,是在昨夜雷香主亲自在凌波苑那边找到的教主的佩剑。

  九斤不愧是享誉天下第一剑的伏月教教主的佩剑,宝剑历经烈火淬炼,剑刃的锋利反而更胜从前。

  付白先收下了,打算等下山再转交黎秩,好叫教主开心一些。

  他安排雷香主等人继续清理,尽早将山上的东西清理出来,以便日后是要重建还是搬迁,便与右护法带着祭品往后山去了,点上香烛供上香果,叫人将前两日收捡的尸骨埋了。

  一堆堆尸骨被埋在黄土下,看着教众们垒起一座座新的坟茔,左护法到底还是没有控制住,走到了那具疑似他师父的尸骨埋葬的新坟包前,这是他叫人率先葬好的,很多人都猜测这具尸骨会是王庸,因为骨龄很相似。

  付白站在坟前许久。

  “心里不好受,便说出来吧。”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很熟悉,左护法一回头果真见到了燕青。

  燕青走到他身边,望着这座无名的坟包,轻叹道:“堂主若还在,也不会想见到你们为他这般难过。”

  左护法眨了眨眼睛,眼底的神采慢慢恢复过来,却是失笑。

  “我刚刚站在这里,终于明白教主为何不上山了。自小师父便教导我要听教主的话,好好照顾教主,实则教主待我如亲弟,从未将我当做下属,时日久了,我竟忘了师父跟我说的话。”

  燕青听出他话里的自责与惭愧,皱着眉头安慰道:“小白,教主待你如手足,但你也待教主也是忠心耿耿,三堂主虽然是你师父,但教主到底是教主,他对教主必然是不一样的。”

  付白摇头,“我不是在怪师父厚此薄彼,我和妹妹的命本来就是师父救回来的,教主对我也是真心实意,我怎么可能会怪罪他们?”

  在山上山下来回奔波了数日,付白显然消减了许多,脸颊的婴儿肥快速消失,好像一眨眼就长大了。

  “听银朱说,教主的身体越发不好,我更该担起这个责任,帮他处理好伏月教的事务,好叫他安心与世子离开。”付白低声说着,缓缓转过头,比以往多了几分坚毅的双眼定定看向燕青,“师父曾跟我说过,过段时间教主会随世子离开,如今几位堂主都不在了,到那时,伏月教的事务便会交给你我。燕青,你也不能叫教主失望啊。”

  燕青没想到付白会反过来警告自己,面容稍稍一顿。

  付白笑问:“怎么不说话,在想如何找借口离开圣教吗?”

  他竟然知道了?燕青徒然一震,面上露出惊愕又心虚的神情。

  付白脸上仍是笑着,不见半分恶意,就跟往日一样,但燕青听出来了,他话中显然藏了几分失望与感慨,“我教主一起长大,从教主这次回山之后便突然撤了你的实权,我就知道你也许不会在山上待太久了,本以为是你得罪了教主,我还为你求情过,但教主对你总是很提防,即便到这时也不用你,我还能猜不到你并非我圣教中人?”

  燕青竟一时找不到辩解的理由。

  “还是你觉得我太傻,什么都看不出来?”付白看着燕青,幽黑的瞳仁中竟然透出几分厉色,“教主没有明言,我也没什么好说,只是可惜我信错了人。你我毕竟多年兄弟,如今圣教有难,算我求你,不管你背后之人是谁,至少在教主走之前别背叛教主。”

  燕青欲言又止,见付白不打算听他解释,且还求他不要落井下石,心中徒然一凉。他该知道的,付白是有些稚嫩天真,但人不蠢,只要有心,他会比常人更加机敏,他一旦对一个人失望,便会彻底与他断绝来往。

  燕青心中有愧,但不得不跟他解释,“对不起,但……”

  然而不等他将那句“其实我是世子的人,也就是说我们是自己人”说出来,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你是何人!”

  付白也是一愣,循声望去,便见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正走到坟地中,被边上的教众警惕地拦了下来。

  这山上何时来了这样一个人?竟还在他们选定下葬的日子?

  付白面色微沉,恰好凛冽的山风吹起了那人压低的帽檐,让他看清那人的脸,他惊得睁大双眼。

  浓重的黑色斗篷下,一片绯色的衣摆随山风飘扬。

  来人眼里仿佛看不到面前的教众,只定定望着这一片新坟,唇瓣轻颤,沙哑的低语几乎被风吹走。

  “抱歉……我还是来晚了。”

  付白一脸错愕,下意识抓住了燕青的衣袖,直愣愣望着来人,惊喜道:“是她……是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今天又赶不上了_(:з」∠)_

  捉虫

  今天发现前两章漏掉了很多细节,所以重修了一遍,现在还没写完新章,熬不住了先睡了_(:зゝ∠)_

  感谢订阅=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