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老既然敢杀胡长老第一次, 第二回 也便不再有心理负担了,他高举起匕首,狠狠刺进胡长老脊背, 一下一下,看着人彻底断了气才停手, 却不想这死人的手还更难掰开,眼看到嘴边的鸭子都要飞了,他也不再客气,朝胡夫人斥道:“都到这份上了胡侄女还不舍得出力!还不去拦下他们!”

  胡夫人犹疑了下, 还是走了过来。因为黎秩功夫太好, 她始终不放心, 可到了这种时候, 人都得罪透了,就别怪她落井下石, 赶尽杀绝了。

  想明白后,胡夫人也无暇去看徐长老如何残忍地将胡长老抱住他双腿的手砍断,眼见黎秩已跳出窗外, 她脸色一变, 急忙推开门追了出去。

  温敬亭离得远, 没能立时拦下胡夫人, 见徐长老终于踢开了胡长老的尸体, 也要追出去,想都没想捞起桌边一只瓷杯射去,直指徐长老门面。

  徐长老并不像他往日表现出来的那般庸碌, 一个侧身便轻松避开。然这一停顿的功夫,温敬亭已抄起被搜身时丢到地上的长剑,挡在门前。

  一再被人拦路,徐长老很是烦躁,见胡夫人已经追出一段路,他捏紧了手中匕首,狠戾的目光落到门前温敬亭还有些趔趄不稳的身上。

  “你对小教主倒是忠心耿耿,看来徐伯伯真的不能再留着你了。”

  温敬亭回以一声嗤笑,“有我在,你休想走出这个房间。”

  事实上,徐长老和温敬亭都明白,药效未去,温敬亭的内力收到极大的限制,他现在能走能动都有些勉强,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况且温敬亭也很明白,徐长老本来也不打算放过他。

  黑暗彻底吞噬了整个天地,日暮月升,后山与对面山下都有火光涌动,前山的人少了大半,瞬间空了不少,萧涵骑着马回到山门时见到守山门的只剩零星两三人时,竟有些不适应。

  守门的教众被训过话,还算礼貌地与他行了礼,萧涵端着平易近人的人设回了一笑。待下马将马儿交给他们后,萧涵望了眼黑沉沉的天幕下那座高耸的朱红大殿,心中不安更甚,忙快步入了总坛,才进内院,他走时给黎秩留下的两名暗卫就走了过来,二人竟齐齐向萧涵跪下请罪,只因他们跟丢了黎秩,从后山回来后人就不见了。

  萧涵今日来回跑了一天,就是想尽快见到黎秩,现在回到山上,派去保护黎秩的人却跟他说黎秩不见了,萧涵心里那个气,面色唰地沉了下来。

  “今日山上出事,难保不会有人趁机作乱。”萧涵本想训斥二人几句,可心中记挂这不知去了何处的黎秩是否安全,也没有心情再训话了,忙吩咐道:“去打探一下人去了何处。”

  两名暗卫急急应是。

  看他们走后,萧涵脚步一转,朝凌波苑走去。可才走出没几步,忽闻山上响起一声清越的声响,紧接着一道光在黑茫茫的夜空中轰然炸开,他循声望去,正见一朵红花在黑暗中绽放。

  形如海棠,红似泣血。

  红花盛放后转瞬消散,一道道朱红火星往下坠落。

  萧涵顿住脚步,面露迷茫。

  与此同时,山上很多人也看见了这朵烟花。还在山下找人的左护法与燕青,后山废墟上固执等着阿九回来的王庸与银朱,在邻山上与前山搜山寻人的教众,众人面色俱是大变。

  银朱眼底涌上几分忧虑。

  “堂主,这是……”

  王庸苍白的面色倏然变得很是黑沉,二话不说快步回去。

  银朱心知是何事,也匆忙追上。

  在前山,萧涵清楚地见到了发出烟花的地方,见到这朵红花,他下意识想到七星堂最初冒充黎秩时用过的红花令,诚然,海棠是曾经作为黎秩这个魔教教主的一处特征,他很快便联想道黎秩,一个猜测涌上心头——

  信号弹。

  且还是黎秩传出的信号。

  他遇险了?

  萧涵想到这里心头猛然一跳,几分慌张油然而生,不消犹豫,便转而循着发出信号弹的地方赶去。

  而此时内院的枫林中,望着天上那枚教主专属用作紧急召集的信号烟花散去,黎秩一张惨白的脸因痛苦而有几分狰狞,脚步不稳地靠在树干上。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黎秩一听便知是有人跟上来了,攥着胸口衣襟的五指透出一抹苍白,而后深吸口气强忍身上不适往深林中走去。

  胡夫人一身黑纱裙进随着进了林中,几乎融入着昏暗的夜色当中,她原本是一路追着黎秩出来的,到这里却跟丢了。她对山上的地形到底不熟悉,只得对着这片一直蔓延至山脚的枫叶林干瞪眼,然就在她转身之际,一根尖锐的树枝徒然抵在她雪白的颈子上。

  胡夫人心跳都快了几分,尤其是顺着那支树枝看去,见到缓缓走出来的黎秩,更是连动也不敢动了,只因黎秩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太冷。

  林中太黑,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但是胡夫人心里很清楚,黎秩一定受到了毒香的影响,否则方才温敬亭不会拼死助他逃走,而向来自负的黎秩也从来都不会逃走,但他走了。

  然而现在,黎秩只拿一根树枝抵着她,那股冰冷肃杀的剑意就已侵袭而来,仿佛转瞬已透过她的皮肉,深深刺进骨髓当中,叫她心中战栗。

  胡夫人心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便是——药香对黎秩有影响,然而不算大,黎秩已经缓过来了。

  那么现在,她就该为自己惹恼了江湖第一人而付出代价。

  黎秩面色冷淡从容,背在身后的手心里早已掐出数个血印,他的身体也一直紧绷着,可他不能让胡夫人知道,他强行压着嗓音说:“胡夫人。”

  胡夫人心头一颤,她竟被一个年轻人的气势吓倒了……不过她也心知肚明,黎秩这位魔教小教主,年纪虽小,却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尤其是对待他的仇人。

  “黎教主……”胡夫人牵了牵嘴角,重展笑颜,温柔小意的语调中显然有着讨好之意,“我也是被人逼迫的,除了这药香,我可什么都没做……”

  话还未说完,那根树枝擦着她的脖颈划出一点血色。

  胡夫人面色煞白,不再动了。

  黎秩咬牙道:“你我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是你先陷害本座在先,七星堂这笔账,本座记下了……”

  他停顿了一下,强自忍住自胸口不断涌上的剧烈痛楚,才接着道:“今日你之所为,同样冒犯了本座的忌讳,看来,你今夜不必下山了。”

  胡夫人知晓话中深意,忙求饶道:“黎教主,我与你父亲也是旧相识,看在我也算是你长辈的份上,你放过我吧,我,我知道你爹的下落!”

  黎秩见她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就知道她这话定是诓骗自己的,但正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便故作动容。

  “你怎会知道我爹的下落?”

  “前段时间,我在蜀中见过你爹!”胡夫人以为黎秩上钩了,心中暗喜,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说:“只要你放我走,我就告诉你你爹去了何处……当然,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我还可以将圆通和老徐他们今夜要做的事告诉你!”

  这于黎秩是真的有用的,他问:“他们要做什么?”

  胡夫人道:“他们已派人混进山中,设下埋伏,今夜必要血洗伏月山。我只是来送药的,并不知他们详细的计划,但你若放了我,我回头必定为你周旋,待我安全下山,自会派人来送赔礼道歉,到时再告知你你爹的去处。”

  她一个长辈这般讨好黎秩,黎秩若不答应她似乎也说不过去。

  于是找了爹十年有余、关心则乱的黎秩缓缓放下了手中树枝。

  胡夫人大松口气,匆忙退开。

  黎秩一双漆黑的眸子沉沉望着她,面容如覆冰霜。

  胡夫人打量了黎秩片刻,到底是被他镇住了,勉强笑了笑,往后退去,“那,我就告辞了,黎教主留步!”

  她生怕黎秩追上来似的,离去的脚步极快。看着她消失在林中,黎秩直挺如竹的身形突然委顿下来,手中树枝掉在地上,所幸他及时扶住树干才站稳了,而后快速地喘了几口气。

  他很庆幸,他赌对了。

  论毒术,胡夫人在江湖是数一数二的,功夫却并不很高。

  但不高,不代表很差。这个时候的黎秩,根本无法与她过招。

  幸好,黎秩这几年在江湖上积威甚重,前段时间又胜过六大门派,胡夫人为人也是出了名的谨慎,他便赌胡夫人不敢确定他的身体状况与他动手。

  可是在这关头,赢了片刻也无济于事。他只能盼王庸等人见到信号弹速速归来,至少救回温敬亭……

  想到温敬亭,黎秩面色变得暗淡无光,很快又警觉地望向林中一个方向,本以为是胡夫人去而复返,但见到那个高壮的身影,黎秩眸光一寒。

  徐长老拨开肆意舒展频频挡路的枝杈,脚步停了下来。

  前方不过一丈之距,一道青衣身影无力靠坐在枫树下,一手扶着心口,呼吸急促而沉重,双眼微阖,面如金纸,略显凌乱的长发已被脸上冷汗洇湿——是难得如此狼狈的黎教主。

  徐长老见到这一幕,笑着走出去,“教主,您可叫属下好找啊。”

  黎秩闻言眉头紧了紧,睁眼瞥向他,目光一如既往地冷。

  在徐长老看来,这位过分漂亮的教主,在此刻早已卸下了昔日的威严,瞧他这张白净的脸,也就只有无能为力的病弱与仅剩的那几分倔强。

  徐长老暗暗忖度着黎秩的状况,认定他已无害,却还是在他面前五步开外便停了下来,黎秩的目光落到他手中还淌着血的匕首,稍稍一顿。

  徐长老看在眼里,欣然笑道:“不曾见教主这般虚弱,教主可要属下帮忙,为你找个大夫?若是需要,教主不妨先说几句好话讨好一下属下?”

  黎秩气笑了,嘴角无声勾起一个充满不屑的弧度。

  徐长老也不恼,仍笑说:“或者,将魔教传给属下?”

  黎秩闭了闭眼,而后盯着他哑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徐长老一动不动,只笑吟吟望着黎秩。“烂船还有三分钉,况且还是教主您这么厉害的人物,您一天没断气,属下都不敢轻易近您的身,毕竟您可比世上最毒的毒物都叫人害怕。”

  黎秩冷冷一笑,“老东西,胆子这么小,还想取代本座当教主。”

  徐长老面色微微难看了几分,瓮声道:“教主教训的是,可教主莫要忘了,现在是你落到我手里,但凡我一个不高兴,我就能在这里杀了你。”

  “你不敢。”黎秩看着他的眼神简直是在看待垃圾,讽刺道:“圆通要我还有大用,况且,你连我身边都不敢靠近,哪儿来的胆子敢杀我?”

  徐长老笑不出来了,“教主,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黎秩笑容讥讽,满脸鄙夷地撇开视线,给他一个眼神都奉欠。徐长老面色青了几分,捏紧匕首上前两步。

  “教主,不管如何,我都已答应大人将你活捉……”

  徐长老的话未能说完,黎秩背在身后的左手忽然在他走近时将一把药粉当面洒去,徐长老避无可避,哪怕退得再及时,也还是吸入了少量。

  却没想到,只是少量,眨眼间竟就叫他全身开始僵硬!

  徐长老面上浮起慌乱的神色,意图封住自己的穴道护住心脉,随后用内力将吸入的毒粉逼出。

  然而他这一通动作下来,运起内力后反而直接倒了下去,彼时莫说将毒粉逼出来,他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且清楚地感受到从头到脚开始僵化。

  独属黎秩的那道清冷中透出几分无力沙哑的嗓音在这时响起。

  “别白费功夫了,烟波谷神医亲手制的毒,岂是那么容易解的?”

  听到那个名字,徐长老面上渐渐露出了几分灰白之色。

  黎秩冷声一笑,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徐长老离他不过几步之遥,这么小小一段路,他走过去已磨出了一身冷汗。他冷冷地俯视着躺在红叶丛中的这个年过六十的老人家,慢慢扬起唇角,在徐长老充满惊恐的注视下在他身旁蹲下,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

  “到底是教主厉害,转瞬便将局势扭转。”徐长老面露不甘。

  黎秩没管他,只定定看着匕首锋刃上的血。是温热的,不知是胡长老的,还是温敬亭的……

  或者都有。

  黎秩眼底涌上浓烈的杀意。

  徐长老这辈子见识过太多了,哪怕慌乱过,也很快恢复镇定,只是脸上满是不甘心,他恶意地说:“这血还温着吧,刚穿过小温心口的。”

  黎秩手一颤,握着匕首的五指倏然收紧。诛心的话语还在徐长老口中继续,“我劝他别拦路,等我得了王爷赏识,荣华富贵可与他共享,毕竟我年纪大了,又没个儿孙,就只有他这一个学生,只能指望他在我百年之后为我摔盆守孝了,可他偏偏不愿,偏要撞到我的匕首上,太蠢了……”他说着,恶意地笑了起来,“结果人就这么死了,我亲手杀的,用你手里的匕首。”

  黎秩眼里似涌上了点点水光,望着徐长老的眼神却很冷。

  “那你去死吧。”

  黎秩双手握住匕首,毫不犹豫刺进徐长老心口致命处,血珠飞溅起来,擦过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划过苍白脸颊,映着微红的眼眶,竟有几分妖邪诡丽,他的声音却冷若霜雪。

  “世上若再无温敬亭,你也不必活了。”

  杀人偿命,报仇也要赶早。

  温敬亭说过,不要给小人哪怕丁点时间的机会反扑。

  徐长老双目圆瞪,因痛苦遍布血丝,血水从他心口、口中不住涌出来,身体剧烈地痉挛了片刻,脑袋一歪,便彻底断了气,双目仍未阖上。

  黎秩冷冷望着他在挣扎痛苦中死去,心里却没有半点痛快。

  直到新的一波痛苦在心口涌上,带来一股几近沸点的热潮将他浑身烧热,他才回过神,咬了咬舌尖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往枫叶林外走去。

  他不想死……

  黎秩眼中血红,一路跌跌撞撞出了林子。可身上太痛了,也很热,让他有一种自己仿佛身处火山烈焰当中,被火海无情灼烤的错觉。

  额角不断涌出豆大的冷汗,滑落脸颊时被他一把抹去。

  热潮很快将他的意识灼烧殆尽,眼前的火光与房屋皆是模糊的。

  黎秩咬紧舌尖,又晃了晃脑袋,可算勉强拾回了几分清明来,手已不受控制地扯开了衣襟,指尖碰到滚烫的脸颊,也分不清是哪里更烫了。

  “水……”

  黎秩在这关头,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水。他渴得厉害,也热得难受。

  再找不到缓解之法,他恐怕会被体内的火毒生生烧死。

  黎秩紧咬住下唇,恍惚中隐约尝到了几分腥甜,也不知这血味是源自从唇上还是舌尖,因为这些疼在心口的阵阵剧痛相比之下实在是太多微末。

  他本就走得不稳,走着走着一下倒在了路上。也是这一摔,让他无意中望见了身后不远的那片镜湖。

  黎秩双眼迸射出极致耀眼的光,看见水的那一瞬间,他身上突然又充满了力气,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跑到了湖边,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岸边。滚烫的双手接触到湖水的那一刻,让他舒服得长舒口气。

  这也仅仅只是舒缓了不到半分,很快,他便不满足只这一点微末的水汽,甚至更加难受,身体对水的渴望到了极致,几乎将仅剩的理智覆盖。

  黎秩垂头望向湖面,隐约在水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唯有一双眼睛是清晰的。他看着这双眼睛,意识渐渐变得昏沉,眼前的倒影越来越近……

  扑通一声,青衣身影坠落湖中。

  被冰凉的湖水包裹全身的那一刻,身上的火毒得以缓解。

  终于,昏沉了许久的意识一点点被捡回来,但口鼻被水灌满,胸腔的窒息感取代了尖锐的剧痛,说不清是好还是坏。黎秩眨了眨眼睛,迟钝地望向顶上离他越来越远的一道光。

  他无意识地朝上伸出手,仿佛想要碰到湖面上的那道光。

  事实上,那道光离他越来越远,因为他的身体在下沉。

  黎秩在这一瞬生起了往上游的求生意识,却已经晚了。

  他的身上使不出任何力气,心口下躁动的蛊虫恢复了安宁。许是共生了多年,黎秩竟心有灵犀地感受到了这只蛊虫想要就地长眠的意识。

  不!不能死在这里!

  黎秩艰难地张口要求救,却只眼睁睁看着一串串气泡往浮上湖面。

  动弹不得,在窒息中一点点陷入黑暗的滋味并不好受。

  在这短短的生死一瞬,黎秩想了很多。他平生所愿,一为在他有生之年安置好伏月教的诸位教养他长大的前辈,二为在有生之年找到生父。

  三,是再见一见萧涵。

  这是十一年前的愿望,他总是放不下,在多年前为了萧涵那一句‘我会一直都在’便拼死回到那个山洞里,却发现萧涵已经不告而别的遗恨。

  不,黎秩心想,他现在也想见到萧涵。那萧涵,现在在哪里?

  陷入昏迷之前,黎秩最后的意识中,仿佛是从幻觉中成全了自己的心愿。他隐约见到萧涵笑着向他走开,温暖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死寂的湖面上忽然响起一阵哗啦水声,紫衣的青年抱着人浮出水面,下意识用力呼吸过一遍,缓解胸腔内的窒息感,同时垂眸望向怀中人。

  在晦暗的湖光映照下,黎秩脸色惨白,眉宇间笼罩着暗淡的青灰,唇无血色,双目紧闭,若非还有心跳与呼吸,他看上去已与死人无异。

  萧涵无比庆幸,又后怕得很,紧抱住怀里的人往岸上游去。

  若他来晚片刻……

  幸好,他还是及时找到了黎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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