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昭王一事既然劝不住,  自当另做打算。

  白承珏欠身道:“王府今夜是我当值,恕无法同薛兄秉烛夜谈,需先行告退。”

  还没等薛北望开口,  白承珏已飞身踏水而去,动作轻巧,  双脚落地的那一刻,  回眸看了一眼还在庭中的薛北望,又跃跳淹没在黑暗中。

  他假意出府,实则已然咽下药丸,  返回寝室与叶归更换身份,刚端坐在床榻上,一口鲜血从唇边涌出。

  指端掩上唇边,  艳丽的红沾染上骨节分明的指节。

  叶归急忙洗好方帕递到他跟前,他紧抿着双唇,垂眸轻轻擦拭过指节上的红垢,将方帕递到叶归跟前:“回去吧……”

  “是。”

  见叶归从后窗离开,乐神医似笑非笑的搓着茶杯外壁:“没想到,  真是没想到……”

  白承珏冷声道:“想说什么?”

  乐神医浅笑着将茶水一饮而尽:“没想到小珏儿居然真会生凡心。”

  白承珏卧躺在床榻上,  闭目养神:“头疼,  今日没精力与你嘴贫。”

  “其实花魁的身份除去与他继续纠缠外,已毫无用处,  医者仁心还是当劝王爷一句,尽快断了用药。”

  “恩,  银子叶归会与你结清,  若是北望问起,乐神医应当知道该怎么说吧?”

  “绝玉公子身子骨虚,慢慢用药调养便好,  并无性命之忧。”门外响起叩门声,乐神医起身走到白承珏跟前,“绝玉没有,可小珏儿你可不一定,好好休养,我也不想哪日少了闵王府这个财大气粗的主雇。”

  白承珏不耐烦的罢了罢手,药效未过,哪怕这身子对疼痛已不再敏感,可这蚀骨疼痛也没能完全消失。

  没了乐神医先前调配的药丸用作缓解,只感觉有铁锥一次又一次的钻入骨骼,挑动筋脉。

  “乐无忧……”

  “我出去便告诉他,你睡了,我早就说过服药时间不可间隔太短,想来今夜可有得你遭罪。”

  白承珏躺下,背身对向乐无忧手紧攥着被褥,只感觉身上的疼痛愈演愈烈。

  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床榻能感觉到有人在他身后坐下,他强忍着疼痛,尽力能呼吸听起来平缓。

  直至温热的指端挑开他被汗浸湿的发丝。

  “不舒服吗?”

  白承珏自认因疼痛已经掩饰不下去,只能闭着眼点了点头。

  薛北望叹了口气,躺在白承珏将其拥入怀中,一股热流随着薛北望的掌心涌入体内,在薛北望内力的帮助下,身上的疼痛有所缓解。

  薛北望轻声道:“乐神医说你受了很重的内伤,我想这样你会舒服些。”

  “恩。”压在舌底虚弱又低沉的应答声下,身后的怀抱将他圈的更紧。

  ……

  围猎将近。

  为了刺杀昭王一事,薛北望不得不提前返回闵王府,临行的当晚,他带着白承珏一同到河边放灯,纸盏内烛光闪烁,顺着水流往下游飘去……

  他当了余剩的衣物换了一件狐裘做赠礼,在火光的映照下为白承珏披上。

  “为何突然送我这个?”

  薛北望浅笑道:“……看见时,便觉得你穿起来一定好看。”

  二人在河边一同走了一段路后,薛北望将白承珏送回府中便离开了。

  深夜,寝室内烛火未灭,白承珏拿起桌上的剪刀修剪掉烛心,晦暗的光线又明亮了几度。

  白承珏放下手中的剪刀,轻声道:“今日傍晚,他与你说了什么?”

  叶归将银袋放在桌上:“薛公子说若此行他无法全身而退,托我照顾你往后的安危,要能平安无事,连夜便会带你出城……”

  白承珏轻笑,抬手拂过披在身上的狐裘,心中不由嘲笑薛北望怀着这种想法,连若是命丧围猎的临别赠礼都想好了:“知道了。”

  “其实昭王若此次丧命,对王爷有利无弊,薛公子是燕王送来的人,燕王必然脱不了干系,要想保住薛公子,主子到时从死牢中找一个身材相仿的替死鬼,把其脸部刮花,装作是被野兽袭击所致,便可将薛公子养在宅内。”

  白承珏摸着薛北望砸锅卖铁为他添置的狐裘,心情大好,漫不经心的问道:“区区一个闵王府困得住他吗?”

  “可请乐神医将薛公子内力废除,若还不行,便将薛公子手脚筋挑断,他本就钟情于主子,短时期也许难以接受,时间一长自不会再计较这些。”

  白承珏看了一眼叶归的神情,倒也没因为这些荒唐言辞生出怒意,只是轻叹着摇了摇头:“往后有了自由身,你遇到心意的姑娘,千万别说这些话,不然非得将姑娘吓跑。”

  “那……大业未成,主子总不能真跟薛公子跑了吧?”

  白承珏浅笑着罢了罢手:“行了,退下吧,我乏了。”

  “王爷断不可因为儿女情长……”话音未落叶归对上白承珏敛去笑意的双眸,规劝的言语咽了回去,“主子,你看属下要不要从现在起便整理闵王府的财物?”

  “整理它作甚?”

  “离围猎还有两日,属下定会备好一切,让主子与薛公子私奔后,绝无后顾之忧。”

  白承珏笑出声罢手道:“那准备吧!”

  “属下领命。”

  “叶归。”

  “属下在。”

  白承珏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怎么不劝我了?”

  “虽太上皇有所嘱托,但主子本就应该拥有想要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已捉虫,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