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我全部都要>第39章 

  沈飞云躲在马车内,任凭箭再如何锋利,数量如何多,也伤不到他一分一毫。

  他从袖中掏出黑晶石,等飞箭停住,再从座椅下取出一把磁伞,也不怕敌方人多势众,大胆地走了出去。

  甫一出草棚,漫天的长箭席卷而来。

  他撑开巨大而沉重的磁伞,蹲在地上,伞便将他罩得严严实实。

  沈飞云淡然一笑,心道:“早抓住你了。”旋即起立,踏起飞云诀,风一般朝酒馆房顶飞去。

  长箭席卷而来之际,他手中的黑晶石也朝着远处飞出。

  几声惨叫传来,箭雨果然就此停住。

  三息之后,湖水老人耷拉着一双破草鞋,满身鲜血,左手提着一个失力的黑衣人,疾步走到房顶,将人往沈飞云脚下一扔,问:“谁指使你们来的?”

  黑衣人被点了穴道,就连自尽都做不到,只能瞪大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湖水老人。

  沈飞云笑了笑,道:“你动作真快。”

  “你嚷嚷得太大声,”湖水老人踹了黑衣人一脚,对沈飞云道,“我还以为你要被杀了,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赶来救你,你要是死了,我……”

  沈飞云刚才的确是想要传音,喊来湖水老人,不过语气挑衅,哪里有一点要死了的惊恐颓靡?

  他摇了摇头,颇觉好笑:“我要是死了,你又如何?”

  “那我就全完了。”湖水老人摸了摸赤条条的胸口,“还真有点冷,冬天还没过去。”

  说完,他踩住黑衣人,不耐烦道:“我没有点你哑穴,你怎么不开口?是觉得在我手里活得太快活,迫不及待地想要吃点苦?”

  黑衣人当即呕出一口鲜血,骨骼碎裂的细微“咔哒”声,缓缓融入夜风之中。

  湖水老人的裤兜破破烂烂,他从中抽出一把如牛毛般细密的银针,平静道:“你要是觉得自己能够扛得住‘脆骨天风针’,你就不必说话,否则这九十九根银针,将会一直伴随着你,让你生不如死。”

  黑衣人听到“脆骨天风针”,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惧怕,张了张口,声音嘶哑:“是梧桐山庄派我来的……”

  “可以了。”湖水老人弯腰,快去掐断黑衣人的脖颈,替人合上难以置信的双目。

  沈飞云见老人出手果决利落,毫无悯恤之心,再看对方浴血,宛若一尊冷漠的杀神,心中的好感顿消,只觉得对方难以亲近。

  湖水老人脱了黑衣人的衣裳,套在自己身上,缓缓道:“梧桐山庄行事狠厉,阴险更胜圣火教,这次看来是他们买通了残书阁的杀手,想要致你于死地。”

  沈飞云不禁皱眉:“我与梧桐山庄,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们何必花大价钱买凶?”

  “呵,不必有仇怨,”湖水老人穿好厚实的衣物,神色颇为满意,“杀你只需利益即可。梧桐山庄经营赌场,与金钩赌坊素来王不见王。这次金钩赌坊开设赌局,梧桐山庄下了五百万两白银,买莫无涯胜。他们早就知道许清韵不可能去杀莫无涯,只可能派你出手,当然就要来杀你。”

  沈飞云心中一动,追问道:“为何师父不去杀莫无涯。”

  “这就是许家的丑闻了,”湖水老人语气唏嘘,“我倒是想找个人聊聊往事,但也实在没必要,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与我有关?”沈飞云若有所思。

  “有关。”

  “与我的身世有关?”

  湖水老人沉默片刻,不愿回答,脸色一沉,粗声粗气地训斥:“你小子话太多了,你只需知道许清韵绝不会害你,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别的知道了只会徒然增添痛苦,又何必再问!”

  沈飞云浅笑着,点头应是,心中不住下沉,看来他问的不错——许清韵和他父母有关。

  只是不知她为何不能亲自去杀莫无涯,如果许清韵是他父母的故交,以她的秉性,早就亲自杀死莫无涯,何必辛苦培养他,等他动手,一等便是近二十年。

  “走了,跟我回房间睡觉,还有两个时辰,能多睡一刻也好。”

  湖水老人说完,就要去拉沈飞云的胳膊。

  沈飞云微不可查地蹙眉,脚步一动,闪开,笑道:“我还是去和祁郁文一同睡吧,我睡相差,免得打搅你。”

  “随你。”湖水老人耸耸肩,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血腥味的确重了些。他转头去看沈飞云,只见对方正用丝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素面扇。

  湖水老人叹息一声,转身飞下楼顶,轻声道:“真是个公子哥。”

  沈飞云的扇子上本就一点血也没沾上,只是他心里膈应,反反复复地擦,直到心里舒服一点,这才将雪白的素帕随手扔进夜风之中。

  风中立着一袭白衣的剑客,他怀抱一把阔剑,伸出右手,接住吹来的素帕,而后置入怀中。

  “多谢。”沈飞云朝他望去,淡然道。

  苏浪从树梢跃起,三两下来到沈飞云面前,只静静地看着,并不说话。

  沈飞云虽心有隔阂,却客气地笑道:“我投出二十粒黑晶石,但残书阁的杀手少说也有五十人,你的动作很快。”

  “听见你的声音了。”苏浪抿了抿唇,犹豫半晌,见沈飞云有些不耐烦,于是开口解释:“点你睡穴绝非害你,只想你睡得安稳而已。”

  “够了。”沈飞云打断,不愿再听,“我同你一起睡,只是我睡眠浅,十分警觉,还望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苏浪双唇紧抿,末了,轻轻叹息。

  “好。”

  沈飞云听他答应,却根本不信,只是满意自己的告诫被听到,被当做了一回事。

  很快,两人一同掀开布帘,迈入酒馆。

  涵娘向来懒洋洋,不问世事的样子,此刻却猛然做起,厉声道:“你们三人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她口中的三人,自然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湖水老人、沈飞云和苏浪。

  其余人听到涵娘的话,纷纷大笑出声:“哪里来的血腥味,只有烟酒菜的味道!”

  众人边笑,边小心翼翼地偷看沈飞云,经过不久前的一招,他们也都清楚,沈飞云这个人到底有些本领,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只好暗暗祈祷,沈飞云不来与他们计较。

  “死了些人……”沈飞云很是无奈,争辩、打架与死人,这些事总不能让他感到多少愉快。

  他从袖子里掏出沉甸甸的银两,扔了过去,赔罪道:“你多担待,我们明朝就走,保准不会殃及你。”

  “我怕殃及?”涵娘冷笑一声,瞥了一眼枕边的银子,“我就这么见钱眼开,你们觉得凡是给钱,就能把我当叫花子一样打发?”

  沈飞云笑着,好声好气道:“不是觉得涵娘你见钱眼开,只是觉得光嘴上致歉,有些过于轻飘飘,必然要叫你看见我们的诚意。我们这些人也只有钱了,你若不嫌弃我们粗俗,就收下银子,权当接受我们的心意。”

  “你小子从小就会说话。”涵娘于是笑了起来,将银子扔了回去,“心里指不定想些什么,嘴上却能哄人。得,我能和你计较?这钱你回头去姑苏见了湘女,代我给她。”

  “好。”沈飞云笑了笑,接过银两。

  吴湘嫁给了苏潮,苏潮又是苏浪的哥哥,等事情了结之后,他是应该去看看。

  沈飞云接着道:“只有一点,我要说明,我不是口是心非、惯会说好话的人,这你可千万别误会。”

  涵娘却裹好外袍,不再理睬他,握着鞭子,催促道:“这么晚了还不睡,上赶着去死吗?”快步绕了屋子半圈,将油灯悉数吹灭。

  沈飞云在一片抱怨声中,同苏浪走上客房。

  半夜里,他睡得很不安稳,涵娘的怒斥声又将他吵醒。

  “活腻了是吧,老娘你也敢来招惹?”

  沈飞云生怕有什么好歹,披了外套想要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见风吹开布帘,月光落在门口悬挂着的尸体上。

  沈飞云摇了摇头,转身回房,冷气随着他一同钻入被窝。

  苏浪忍不住皱眉,问:“什么事?”

  “吊死了个急色鬼。”沈飞云闭眼,冷淡道。

  过了一会儿,沈飞云道:“等杀了莫无涯,我们去姑苏,如何?”

  “再说。”苏浪眉头皱得更紧。

  沈飞云又道:“草棚里有三匹马,哪一匹是你的?”

  “红色的。”

  “那真不巧,”沈飞云微微一笑,“飞来杀我的箭不长眼,没杀死我,也没杀死我的马,倒是射中了你的红马。”

  “知道了。”

  “你要回去买马,还是同我一起上路?”

  “我要睡觉。”

  苏浪转过身,紧紧盯着沈飞云,不悦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沈飞云不觉失笑,不再开口说话,闭上双眼,很快入眠。

  第二日,他醒来,下楼就听到湖水老人粗犷的声音:“你还欠我二两银子。”

  等他吃完饭,走到门口,湖水老人已经手执鞭子,坐在马车上。

  沈飞云回头,问:“祁大侠,你要一起么?”

  苏浪不说话,只是跟着他一起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