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凡心不往生>第132章

  一池祸水在他腰侧不停地晃荡,洛凡心已近意识不清,迷糊地道:“舒抑,我看不清你,你别晃,求你别晃了,我不行了。”

  舒抑笑道:“那可不行,看不清便不用看,仔细去感受,感受到我了吗?”

  洛凡心抬手勾住他的颈项,努力稳了稳,又仔细在他颈后摸了几把,答道:“感受到了,你绷得好紧,你紧张了,肌肉都僵硬了。”

  舒抑叹了口热气,沉沉道:“何止是肌肉僵硬?你再好好感受一下,哪里都硬……无忧怎会这么软?嘴唇软,耳根软,手脚软,连骨头也软。浑身软绵绵的,我抱着的是一团小白兔么?”

  “不是白兔,不是……舒抑,不行了,求你,”洛凡心热得像煮红的虾米,他深深吸气,断断续续道,“喘不上气了,救命……”

  “舒抑……救命……”念完这一声便彻底陷入了混沌。

  “无忧?”舒抑感觉到怀中的人忽然失了力气,一只手蓦地垂落水中,溅起少许水珠。他神色陡然转冷,挥入一道灵力去探,才发现洛凡心此时的心神竟似一团乱麻。

 

  不得动凡心

 

  这夜注定是不能入眠了。

  舒抑将人带回茅屋,为他运功调息许久,直到洛凡心体内的真气能够运转自如,开始逐渐平定心神的时候才停止。

  舒抑望着躺在竹榻上沉睡的人,那挥之不去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他从洛凡心的腰带夹层中翻出了短笛,转身走出茅屋。

  悠长清脆的笛音回荡在山峦间,不消片刻,一只闪着紫光的灵鹊蓦然出现在眼前。舒抑扬起食指,那灵鹊便顺从地落在他指尖,讨好似地歪了歪脑袋,又抖了抖漂亮的羽毛。舒抑将一只轻盈的纸卷扣在灵鹊的脚上,待它消失后才又回到竹榻前,将短笛重新塞回他的腰带中。

  “舒抑……”洛凡心只道自己是睡了一觉,醒来见到天色还暗着,榻前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正握着自己的手,不看也知是舒抑。

  接着他便想起了在那寒泉清潭里发生的事情,意识还清醒时两人似乎是在抱着亲吻,之后的便记不住了。他赶紧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嗯,里衣还穿在身上,襟带也都系得好好的。

  洛凡心有那么片刻的糊涂,自己记得的那些事情究竟是梦还是真的?

  他问自己,你希望那是梦还是真的?

  当然希望那是真的。

  洛凡心没办法再装糊涂,也不想再装糊涂。不要自欺欺人!不要回避!不要胆怯!不要去等什么答案!不要等明天!他心仪的人就在眼前,他确定这个人也心仪自己,此时此刻就要告诉他,此时此刻就要在一起!

  洛凡心豁然开朗,他厚着脸皮试探性地问了一下:“舒抑,那个……我们是不是,亲了?”

  舒抑笑了一下,拿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蜻蜓点水般啄了许久:“你说呢?”

  洛凡心也忍不住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复杂,非常非常复杂。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心情里面揉含了开心,快乐,喜悦,幸运……没法好好地形容,但那压制不住的笑意就是对他现在所能感受到的一切最真实、最直接的诠释。

  舒抑见他这个反应,知他已然想明白了许多,自己也是欢欣不已,忍不住探身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一下。可一想到他在水中莫名晕倒的样子又笑不出来了,表情逐渐严肃,忧心忡忡道:“无忧,你最近的身体有异样,很不妥。”

  洛凡心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了,他竟一点也不在意这个。眨了眨眼,翻身趴在了榻上,他眼角含着春风,笑盈盈地慨叹道:“最是情深催人老,凡心动不得啊……但是,若是为了舒抑的话,动一动也值得,死了也值得!人生不过百年,能动心的时候并不多,有一次就该惜一次,旁的我不去想,也不再逃避了。舒抑,我与你能有今日的亲密已经足够!”

  这不是洛凡心故意甜言蜜语,只是有此一遭,他之前的那些纠结好像都不翼而飞了。他忽然觉得人生短暂,那些事情再纠结也不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妨就把自己这一颗真心完全赠给想赠的人。赠百里清如是,赠舒抑如是,赠自己亦如是。

  “舒抑啊,我想明白得有点晚了,若早些醒悟便能早些与你相好。你这人有事喜欢藏在心里,经常弄得我云里雾里不明白你的心意,有疑问的时候便需要自己去找答案。以后莫再如此,你得知道,我会由着你一辈子,我是你的聆听者。”

  “舒抑,我小时候师父曾说过,与人交往应当适可而止,凡事不必过分执着。师父说的是对的,可我做不到。师父他自己看起来做到了,其实也是苦苦折磨自己二十多年。无声无息地死,撕心裂肺地活,你要选哪个?”

  舒抑没答,问道:“你呢?”

  洛凡心道:“我不必选,我没选过,本能便驱使我去做了。舒抑,我竟然到现在才明白,靠近你,恋慕你,放任你,都是我的本能。如果我是什么绝症缠身也不怕,我有你,便不算白活一场,死了倒也算成全了一生一世。”

  洛凡心记起了百里清在那洞府中奄奄一息的样子,他说不怕,死有什么好怕的,死了倒也成全了一生一世,死了也会再回来……

  百里清,我信你,你已经回来了……

  洛凡心此刻闭上了眼,有热乎乎的东西从眼角滑落,动人到心酸。他只觉得今晚是他这几年来最美好的一夜了,此生能遇见百里清已经足够幸运,可老天厚待他,又给了他舒抑,真是幸运得不能再幸运。

  舒抑半晌没接话,他的心被刺了一下。

  他把脸埋在阴影里,叫人只能听得见声音:“死这种事情说出来时是大无畏的悲壮,可它其实特别可怕,不管是自己死,还是看着心爱的人死。”

  洛凡心睁开眼,笑得开心,说话却带着鼻音:“嗯,活着自然是好的,能和心爱的人一起活着是最好的。可若不能也没办法,我现在想通了,本来情爱这东西,死生都可不计的。”

  舒抑:“当真能不计吗?”

  “能的,”洛凡心闭了眼,“我若是死了,我知道你仍然会一直记得我,不会因为我死了就挥挥衣袖忘干净。等我到了黄泉路上必定为你留一席之地,谁也抢不走。忘川河边搭帐篷长住,等你五十年够不够?我还穿着这身衣服,你见了就能认出来。”

  “但是你不许打别的主意,不许像我这样。你要好好地过日子,像从没遇见我的时候一样过,但凡有一天过得不好都不行,我在下面能看见,别想糊弄我。你不许掉眼泪,也不许借酒浇愁,更不许犯傻。五十年吧,至少要再活五十年才能去找我,不然我会生气,一生气就要喝那忘川水。”

  舒抑仍旧不回头:“无忧,你这话可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