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我的首辅大人>第73章 六根清净

  二人一路飞奔,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一出府邸。

  这处府邸极大, 占据了一整片地域,又因大肆修建府邸,周围一片的人家都被赶到了街角居住,因此,周遭显少有人路过。

  双城才至大门边, 就见门前两座石狮子上挂着两条红菱, 不仅如此就连金光闪闪的门匾上都布满了大红色的灯笼, 想来是府上不久前才办了亲事。

  只是……如今这处府邸门前一片肃杀之色, 狂风卷袭着落叶。双城和常淙还未至里面,一股子濡湿的浓郁铁锈味扑面而来, 二人不由眉头一皱, 这时门不知何时被风吹开, 更加浓郁的甜腻气味蔓延开来。

  入眼只见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众尸首, 男女老少皆有,看样子都是府里的下人, 临时前仿佛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无一不面露惊悚,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 吐着舌头,仿佛极力的要往外吐着什么。

  双城头皮一炸,全身的血液从脚尖瞬间蔓延到头顶,一阵微风吹来, 他的身子徒然一抖,近乎有些站不稳了。常淙从后面轻轻一扶,低声道,“双城别怕,只是死人而已。”

  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嘻嘻道:“呐,你现在好歹也是王府的暗卫,早晚都要杀人的,多看看也是好事。”

  双城微不可寻的吐了口气,只觉得一口闷气卡在胸膛处,憋闷的难受。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仿佛正经历着极大的痛楚。

  二人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长剑出鞘,飞快的往声音来源移动,穿过长廊,眼前瞬间宽敞起来,却骤然见到卓凡正一剑一剑的往一个男子身上扎,每扎一下,就会有一个血窟窿出来,那男人浑身抽搐着,大张的嘴里吐出更多的黑血——这人被卓凡活生生的拔了舌头。

  卓凡似乎很有兴致,随手又是一剑,脸上带着近乎残忍的笑意。常淙忍不住皱眉,刚要出手将卓凡击退,却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他神色徒然一变,拉着双城的手腕,飞身就上了屋顶。

  只见一阵人马破门而入,穿过长廊,迅速将整个府邸包围住,而为首的正是季如臣。

  卓凡也不跑,跟个没事人似的,反手又扎了身下人一剑,耳边骤然一道冷冽的风声,他将头一偏,一柄长剑扎在了眼前的柱子上。

  他遂回头,笑嘻嘻的看着季如臣,道,“啊,好巧。这不是师兄吗?怎么,你也来这里寻仇?”

  季如臣面沉如水,两手藏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额上青筋暴起,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他蓦然一声厉喝,“卓凡!”

  卓凡做出一副“你吓到我了”的模样,余光见身下的血淋淋物体还有挣扎,轻飘飘的踹过去一脚,硬是将人踹飞出去,滚了数米远,猛喷了口血,彻底断了气。

  “师兄,这里人多你可不要吓唬我。你知道我的,胆子小。你一说话,我就害怕,我一害怕,就控制不了我自己了。我手底下没分寸的,当年那些个师兄弟,不都是这样死在我手上的吗?师兄,你忘了?”

  “住口!”

  卓凡脸上笑意更浓,余光忽见一处石柱子后,躲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见季如臣要去救人,似乎也起了非争不可的心思,左手成钩状,将那孩子提了起来,作势要一掌打死。

  季如臣脸色更差,伸手一捞提剑就上,几道剑芒扫过,便再不肯轻易上前了。

  ——卓凡将那半大的孩子,提溜着挡在自己身前,硬是将人当成个箭靶子。

  趴在屋顶上的双城一见,忍不住低声骂道,“呸!真不要脸!”

  常淙微微侧目,见双城义愤填膺的一张俊脸,忍不住微微一笑。他伸手拍了拍双城的肩膀,愁道:“你看看你,这点小场面就受不了了?以后走出去,可别说是王府的人,咱们王爷丢不起这人!”

  双城一巴掌把他手呼开,低声骂道:“滚!”

  再回到场上,卓凡伸手扼住那孩子的脖颈,对着季如臣道,“师兄,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看这里这么多人,等下要是动起手来,我管不住自己的手……”

  季如臣长袖一挥,“都退下!”

  “大人!”

  卓凡脸上笑嘻嘻的,说出来的话却是残忍无比:

  “退远些,要不然我杀了这孩子!”

  如此,聚集在场上的官兵这才退了出去,可却并未走远,而是一圈一圈的围在外头。

  卓凡这才松开了手,可却是将那孩子用长剑抵住喉咙,半点没有要放过的意思。他突然缓了口气,目光极为眷恋一般,细细的凝望着季如臣的眉眼,好半晌儿才低声一句,“师兄……你来此处,是要杀我的么?”

  季如臣冷眼瞥他,道:“除了杀你,我们之间再没人任何事情好谈。”他用剑尖指着卓凡,“你这些年犯了这么多罪,杀了那么多的人。居然还屠戮了一剑山庄,你简直就是罪不容诛!”

  闻言,卓凡哈哈大笑起来,随手将那孩子推了出来。他见季如臣要救人,二话不说一剑将人刺死,佯装惊慌的举着手,道:“啊,对不起啊,师兄,你吓到我啦!”

  双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偏偏头,见常淙跟个没事人似的,看的是津津有味。他忍不住嘴角抽搐,小声道:“常淙,赶紧把卓凡弄死吧,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你有没有暗器什么的,借给我使使呗?”

  结果就是,常淙还真的有暗器。他往场上瞟了两眼,见卓凡被数十个官兵围着打,可因身手诡异,不曾落入下风,可也是早晚的事。

  常淙从怀里随手一掏,摸出两柄锋利异常的小刀。双城瞧着新奇,刚要上手摸摸,就被常淙一巴掌打到了手背上,“摸什么摸?你个憨货,这有毒你知不知道?”

  双城哪里知道这玩意儿上面有毒,他揉了揉被打红的手背,愤懑道:“我怎么知道!你打我干嘛,要死啊!”

  常淙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讲不通道理。”

  他话是这么说,一把将双城的手腕攥过来,佯装要用刀子割,“来,软的不行来硬的,爹教教你做人!”

  双城脸皮抽搐,他使劲将手抽了回去,气得转身就要走。常淙从后面将他拉住,笑眯眯道:“好了,小公子别生气了。来来,给你看个有意思的。”

  他话音才落,两指捏着刀柄“嗖嗖”两下掷了出去,不偏不倚全都插在了卓凡的手臂上。

  只见卓凡吐了大碗的血,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突然,他身形一晃,缓缓低下头去,就见胸口没入了一把剑。而剑的另一端,是季如臣。

  卓凡唇角扯了扯,再也笑不出来了,身形蓦然倒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了。

  房梁上,常淙再确定卓凡真的被季如臣一剑毙命之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他回头去瞧双城,见他一副要说不说的表情,微不可寻的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双城格外安静,他斜躺在马背上,想心事。常淙在前面给他扯缰绳,边扯还边喋喋不休道:“老子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怎么会遇见你这么个货色?能把暗卫做成你这副德行的,也算是世间少有!恭喜你,三七,成为了王府暗卫史上最耻辱的一笔!”

  双城听不下去,他一下子从马背上坐了起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常淙瞧,道:“常淙,你说季如臣同卓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怎么想都不对劲。”

  常淙嗤笑一声,道:“你想不明白就对了。那个卓凡曾经跟季如臣是那种关系,后来大约是坏事做太多,这才同季如臣分道扬镳了。你说,他死在季如臣手里,能不恨吗?”

  他摸了摸马头,神色幽幽道:“王爷料事如神。季如臣果真将卓凡俘诛。若不出预料,季如臣怕是要留任冀州了。”

  闻言,双城精神一震,他突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常淙,你老实告诉我。师父是不是想对叶祯下手了?”

  常淙牵马的手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王爷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双城眉尖微蹙,缓缓道:“常淙,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处处把我当狼防。我脑子的确坏了,从前的很多事情都记不住了,可我又不傻。先是一剑山庄,后是季如臣。那下一个不就是叶祯了?”

  他攥紧拳头,一字一顿道:“常淙,我要你老实告诉我。师父究竟会不会拿叶祯动刀?”

  许久,常淙才道:“我也不知,最起码,现在是安全的。”

  他顿了顿,又正色道:“三七,我想,我们还得去下一个地方。”

  诚如王府信上所说,叶祯此次千里迢迢从京城碾转至滨州,真的不是为了游山玩水。

  据王府探听到的消息可知,叶祯此次来滨州,同大理寺少卿顾连秘密查访了滨州周边所有的铺子,大大小小加起来少说也有个四五百家。其中约莫有二百家都是王府用来招兵买马,私设的联络点。通俗点来说,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可李殷这人心思缜密,鸡蛋从来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头。可不巧的是,就在前不久,王府派人去冀州私运官盐,走水路预备运往滨州。哪知就被叶祯带人将整船的官盐,连船带人一举端了。

  而那个账房先生王福贵,手里头拿着的正是这次私运官盐的详细账目。他一见自家老窝被人捣了,生怕担责任,连夜卷铺盖跑路了。

  话到此处,双城有话要说,他皱着眉头,问道:“那人都死了,账簿呢?账簿去哪儿?”

  常淙摇了摇头,道:“王福贵那人狡猾的很,像账簿这种东西决计不会带在身上。我已经飞鸽传书,将这里的情况告知王爷了。”

  他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双城道:“王爷在信上说,账簿多半已经落入了叶祯手里,让我们想方设法把账簿给偷回来!”

  双城一惊,立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震惊道:“什么?”

  常淙一把将他拉了回来,道:“你小声点!生怕对面船上听不见啊?”

  双城这才深深吐了口气,觉得脑仁很疼。他伸手一撩帘子,就见江水深不见底,而身下的这艘渔船正缓缓的往前行驶。

  而再往边上瞧,距离这里不足十丈远,有一艘官船。上面运着的正是王府偷渡的那船私盐。而叶祯,就在上面。

  常淙顺着双城的目光往外头瞧了几眼,忽然道:“双城,今晚子时,你我分开行动。务必将这船私盐劫下。”

  双城不吭声,末了,将人皮面具贴好,这才要起身往外头走。常淙也不拦他,自顾自的擦拭着剑。

  入夜,就见两个身影飞快的跳入水中。动作极快,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就游到了旁边的大船上。常淙先上了船,确定四下没人发现后,这才将双城拉了上来。

  他小声叮嘱道:“我先去船舱打探,你在这里给我望风,若是来人了,打不过就先跑,我回头找你!”

  双城一一点了头,就见常淙灵活的如同蛇一般,同夜色融为一体。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听夹板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官兵们的大声呼喊,“来人啊!有刺客!快保护叶大人!”

  双城心尖一颤,他蓦然想起白天同常淙之间的对话,总觉得心神不宁。忽然将身上外裳一脱,往水里抛去。这才猫着腰,趁着浓浓的夜色,往船舱里冲。

  他跟个无头苍蝇似的,见到人就躲,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官兵。可始终也没瞧见叶祯的半点影子。

  双城这才开始慌了,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厉斥,“什么人?快给我出来!”

  双城咬牙,往前窜了一段路,就是条死胡同了。迅速环顾一圈,双城见左右两排房间,也顾不得什么了,随意推开一扇门就往里头躲。

  里面乌漆麻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突然,有人从后面用剑抵住了他的腰。双城冷汗潸潸,却听身后缓缓道:“什么人?”

  双城的头皮一下子炸开了,要命了,居然是叶祯!

  他迅速作出反应,捏着嗓子娇柔道:“对不起公子,人家进错了房间,这就走……”

  屋里瞬间亮如白昼,双城吓得连忙双手捂脸蹲在地上。

  许久,叶祯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腰间,淡淡道:“起来,否则,现在我就出去喊人过来。”

  双城大惊失色,这要是叫人过来。他今晚算是栽在这里了。他又突然想起,自己是戴了人皮面具的,虽说他没细瞧是什么样子,可想来叶祯应该认不出来。

  如此,双城扭扭捏捏的起身,捏着兰花指对着叶祯直抛媚眼,“公子,你叫人家?”

  只见叶祯眉梢一扬,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神色。双城也是满脸疑惑,却见叶祯略带歉意的拱了拱手,道:“对不住,姑娘。是在下失礼了。”

  姑……姑娘?

  双城震惊了,他连忙上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这张脸居然是个姑娘家的脸?他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跑回去将常淙摔到地上打。

  忽闻外头有一阵人过来,双城连忙往叶祯怀里一扑,哭道:“啊,公子,奴家好怕,好怕,好怕……”

  门唰的一声被打开,为首的官兵一见屋内情形,神色一顿。连忙让后面的人转过身去,这才对着叶祯拱手行礼道:“叶大人,船上来了刺客,大人可瞧见了?”

  叶祯淡淡瞥了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子一眼,镇定道:“不曾见过。既然有刺客,那就有劳王护卫,四处勘察一番。这艘官船,明日必须按时抵达滨州,不得有误!”

  被称为王护卫的官兵立马道:“是,大人!”

  话音才落,就头都不敢抬一下的往外头走。

  叶祯手贴在这人的腰臀间,很清晰的摸到熟悉的一块疤痕。他眉心狠狠一蹙,刚要开口,门又一下子被人打开。

  双城受到了惊吓,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两手拥着叶祯的脖子,一下子吻了上去。

  那个王护卫震惊了,生怕耽误了叶祯的好事,连忙将房门一带,灰溜溜的带人走了。

  双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可随即而来的是更大的惊吓。他此刻,正两腿环绕在叶祯的腰间,两手缠着人家的脖子,恬不知耻的去亲人家的嘴!

  他纠结了一下下,没舍得松开。又接着上嘴啃。

  许久,叶祯才道:“还不下来么?”

  双城厚颜无耻道:“不下!公子长得这么俊,奴家头一回瞧见,说什么也要委身公子!”

  空气瞬间凝固,叶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定定的盯着双城,他重复道:“你真的不下?”

  不知道为什么,双城突然之间有了一种要慎重考虑之后再回答的感觉。

  可容不得他多想,叶祯已经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拽至里屋,“咚”的一声摔到了床上。

  双城:“???”

  他心里疯狂呐喊:不是吧?看叶祯平时一副六根清净、沉静内敛的样子,敢情都是装的?衣冠情兽?!啊!我居然可耻的有点喜欢!

  双城很不要脸的在床上躺好了,等着叶祯上来脱他衣裳。

  哪知叶祯仅仅是站在床边冷眼旁观。

  须臾,他伏下身去,将双城困在了两臂之间。双城的头贴在叶祯胸膛上,淡淡的檀木香气萦绕在鼻尖上。

  双城动弹不得,只得瞪着眼睛看。二人近在咫尺,却听叶祯的声音缓缓从上方传来:

  “你喜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