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傲娇夫人是个攻>第71章 初于君逢(一)

长生入住天放神府,微子清丝毫未尽地主之谊,就将人干晾着,因为他察觉到了,这小祖宗的心情如今是复杂的很,也不知那日匆匆一别,受了什么刺激。

微子清突然有些怀念当年的那个放荡不羁且为所欲为的大祭司,倒不是说长生入了仙道后就被折了一身傲骨,微子清想的, 无非是那个曾经自由的人。

他之前认识的那个长生总是死没正经的,就像他本来还是个闲散的魔,看了一场逐照之舞后就起了心趣做大祭司,做了大祭司又不恪尽职守,半年下来就被革职,而这个曾经让魔界所有人都头疼的主却一朝被迫为仙界的玄清神君,不仅端得是个正人君子,而且还出乎意料的坐稳了数千年。

微子清倒是有些期待,若不久之后这祖宗直接卷铺盖走人了,仙魔两界会不会炸成一团。

凉风徐徐地吹了三日,长生将‘焚道’扣在脸上,也浑浑噩噩地睡了三日,第三日晚,微子清晃晃悠悠地坐在了他睡椅手背上。

“现在干什么?”

长生起身,将书册子扔进了衣袖内,淡淡一句:“回府。”

“?”微子清愕然,“合着你这睡了三天就回府,旁的什么都不做啊!”

“嗯。”也不知睡了三天还为何有些憔悴的玄清神君摆了摆手,抬步就往外走。

下一刻,微子清就躺在了睡椅上,单手凑向唇角,象征性地喊了一句:“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长生摇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微子清只当他睡了三天睡懵了,而那究竟是真睡还是假睡,恐怕只有长生一人清楚。

这三日他静静躺着,以往一些被埋在棉花堆里,扯也扯不断的事情陡然清楚了起来。

就如同他和将若,如果最初的遇见都只是巧合,那他们从此以后形同陌路,谁也不会委屈到谁,可当一切事情都变成了早有预谋,那就该另当别论。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弥漫在心头,仿佛有什么紧锁住了他的心脏,叫人难以呼吸,长生脚下一个踉跄,身子突然向前一栽,吐出一口乌血,十分骇人。

他顺势盘腿坐下,从衣袖中取出一枚铜镜,擦拭了干净,低声唤了句:“将若……”

长乐玄清府内,将若正在临渊上欣赏美景,陡然听见了长生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后取出衣袖中的铜镜,有些好奇道:“长生,是你吗?”

“嗯,你还在长乐玄清府内吗?”

“你受伤了?”将若此时定神一听,发觉他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连忙起身往外走,“你在哪里?”

长生手指摩挲着铜镜镜面,沉默了许久,道:“我不知道。”

将若哑然无声,他都忘了,长生这人自带路痴属性,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

将若改口,边走边道:“算了,我过去吧,你大概在什么地方?”

长生依旧不改他的姿势,四下望了望,慢吞吞道:“我在……一朵云上。”

恰巧此时,将若伸手推开了府门,一大堆云浩浩荡荡地涌在外面,一望无际。

仙界,云雾缭绕的代名词。

“将若……”铜镜中,长生虚弱无力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了吗?”

“没怎么。”将若无声地叹了口气,左手下意识地摩挲着指间的魂戒印记,道:“你等等,我马上就过去。”

长生不再出声,将若便收回了铜镜,而后隐了气息,化为狐形。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将若在云端之上找到了假寐的人。长生睁开眼睛,看着来人,眼中不悲不喜,平静如海。

“怎么了?”

“能怎么样,迷路了呗,也亏你能找的如此之快。”最后一句话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长生干笑,左手抬起,将若连忙将他搀扶住,还没走几步,身子又往前一栽。

“长生!”

将若将他揽入怀中,左手轻拍他的面颊,“长生?”

怀中人面色渐渐发白,身体的温度也消失不见,将若连叫了几声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拦腰将人抱起,匆匆往长乐玄清府赶。

红枫色泽黯淡,仿佛随时能枯萎过去一样,将若心中咯噔一下,右脚踹开了殿门,将怀中昏迷不醒的人安置在了榻上。

将若右手轻轻搭在他腕间,他不懂什么医术,单单按了半天,只觉得他的脉时而停止,虚弱的很,就仿佛外面的枫林一样,随时打算凋零。

将若将他扶了起来,抬掌将灵力缓缓送出。长生面色渐缓,可偏在此时,体内的蛊毒不合时宜地躁动了起来。

将若一咬牙,硬生生地吞了一口腥甜的鲜血,掌下动作不敢丝毫懈怠,等到长生的气息稳住时,已然是半个时辰后了。

替长生褪去了外袍,又盖好了锦被,将若此时连下榻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大口喘了几口气,回头看着昏睡中的人,觉得这人可能得好好睡上一宿。

睡上一宿,那他就可以贪得无厌地也留在这里了是吧……

将若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从他唇角滑至他锁骨处,最后一咬牙,掀开了锦被,小心翼翼地躺了进去。

只一晚,明日早他就离开。

月华如练,悄然无息地洒入殿内,唯恐惊扰了合寝而眠的两人。

当晚,将若便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与他同床共枕的人。

他或许是真的很累了,头一沾上枕头,意识便有些混沌,不清不楚地陷入了梦境中。

陌生的山水之间坐着熟悉的人。

将若站在远处呆呆地看了那人许久才敢上前,地上跪坐的人缓缓睁开了眼,潭水幽深,长生披着一件灰色的长袍,手指转着血绛珠,淡笑不语。

“长生……”将若大着胆子握住他的左手,与他对视,眸子里染着浓浓笑意,“真好。”

长生将他的手按住,贴着他的面颊,笑问道:“好什么?”

“你还在。”将若回答。

指间触感温润,让人有些恍惚,长生敛眉,突然一个倾身,两人呼吸交织,他淡淡问道:“将若,你把我当成了谁?”

这个问题,长生不久前酒醉时也问过一次,那时的将若还未来得及回答,他便先醉死了过去,将若想,就算当时长生还清醒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将若笑,道:“你便是你。”

长生眉头蹙起,很显然,这个答案不能让他满意,长生不依不饶地问道:“你把我当成了谁?”

将若眼底都是笑意,温润的唇贴上了他的额头,长生躲了躲,将若双手捧着他的脸,皱眉道:“别动。”

长生立刻僵住,然后一只手使劲扯了扯他的衣带,像是在泄愤,将若哭笑不得道:“你这样……真是叫人无所适从。”

将若顺势将他搂入怀中,下巴搁在他肩头,也不说话,仿佛这样坐在天荒地老才是好的。

长生抬手就能够到他的银发,手指一转,圈了一撮把玩,仿佛也不忍心打扰这片刻的宁静。

山涧溪水叮咚作响,长生换了个姿势,一手捏住他的后颈,轻轻缓缓地揉着,道:“将若,我问你几个问题。”

将若双手环着他的腰,微微颔首,笑道:“有奖励吗?”

“贪。”长生瞪了他一眼,揪住他的衣带又笑了笑,“给你亲一口如何?”

将若立即毫不含糊地亲了亲他的唇角,“想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

长生阖眼,手指一点点地拨着血绛珠,仿佛老僧入定一样,将若也不催促,目光始终不离怀中人,半晌,长生才问道:“你所爱为何?”

“所爱自然为你。”

长生定定看着他,目子里突然多了些许将若看不真实的疏离,他又继续问道:“那你所恨为何?”

将若一愣,薄唇紧抿。

若说恨,他恨得人多了去了,可仔细想来,将若又一时半会想不清楚自己该恨哪些人。

他手指紧握,忽然将头重重地靠在了长生身上,目光涣散,道了句:“唯一所恨……便是相爱不相识。”

长生手指收紧,最后问了一句:“那你……所愿为何?”

“愿欢喜无忧。”

长生突然觉得喉咙酸疼,他握着将若的手背贴上自己的心口,嘴唇紧抿。

将若冷不防瞧他变了脸色,心头一惊,还未伸出手就被自己吓醒了。

身侧的人安然酣睡,天色尚未明朗,将若连忙下榻,穿戴好后便出了寝殿。

榻上,长生悠悠转醒,看着寝殿内的屏风不发一词。

将若端着青盐水进来时,长生便坐在书案处,一手揉着额角,里衣松松垮垮地,外罩着他那件雪白裘衣,昏暗的烛火给他的面容平添了一分暖色。

将若坐在他身侧,将漱口的青盐水放下,抓过他的手腕,问道:“你昨个是怎么回事?”

“走火入魔吧。”长生余光瞥了他一眼,漱了漱口,又道:“我可能还得出去几日,你留在府内自己当心。”

这便是又不打算带他了。

将若眸色一暗,面上默然,不动声色地给长生穿戴好了衣物,看着他离开。

长乐玄清府再次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