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矜醒的时候, 陆倾淮已经穿好朝服了,好像被分封了之后,整个人都懒怠了不少, 想到这, 阿矜立马就起来了。
陆倾淮看见阿矜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开口道:“朕去上朝了。”
“陛下慢走。”阿矜笑着应声道。
陆倾淮见阿矜笑了,倾身过去碰了一下她的额,接着直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殿外, 唐祝便低声同陆倾淮道:“陛下,出事了。”
陆倾淮听见唐祝这话, 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抬步往信阳殿去。
阿矜洗漱完用完早膳, 想到什么,同宛音道:“宛音, 你去司珍房将小桃叫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司珍房的掌珍知晓阿矜同小桃的关系好,所以阿矜唤小桃过去时,也不会那么计较时间。
过了一会儿小桃就来了,看见阿矜,同阿矜行礼请安道:“奴婢见过昭仪娘娘。”
“快起身吧, 不必多礼。”阿矜连忙应声道。
“小桃,你近来可好?”
“都好都好,司珍房里的人知道我同你关系好, 对我照拂颇多, 阿矜你就放心吧。”小桃应声接着开口道, “我看你近日来好似胖了些, 不像从前那般清瘦了。”
“我整日里无事,除了吃,便是睡,最多便是做做女红,这样将养着好几个月了,能不胖吗?”阿矜笑着应道。
“也是。”小桃应声道,突然想起什么,同阿矜道,“对了阿矜,前几日小德子同我说,顺州那边传口信过来,说不久前有人给你爹置了宅子,还送了好些金银。”
阿矜听见这话,有些疑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李BBZL 疏鸿。但转念一想,不可能,李疏鸿他才做官不久,不可能有这么多银钱。
抬眼看向小桃问道:“小德子可说了是什么人?”
小桃摇了摇头道:“并不知晓。”
“你说,会不会是陛下?毕竟陛下待你如此好,安置你家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小桃接着猜测道。
小桃说完,阿矜也觉得有些道理,想着届时问问陆倾淮好了。同小桃聊了一会儿天,她便回去了。
小桃前脚刚走,宛音有些急地进门同阿矜道:“娘娘不好了,前朝出事了!”
阿矜听见这话,轻轻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昨夜永安侯的小妾在东安街与云麾将军诸葛容发生龃龉,侯爷的小妾气不过,让人上前教训云麾将军。云麾将军坐着四轮车,本就没带几个随从。永安侯的小厮人多,下手又没个轻重,云麾将军近几年身子又大不如前了,竟将小将军打死了!”
“打死了!”阿矜心一惊,惊诧地反问道,“怎么就打死了?”
嘴上反问着,脑子里却蓦然想起前段时日见到诸葛容时的场景,虽瘦削,可依旧能看出他的坚毅。若换做旁人,从战功赫赫的小将军变成一个只能在四轮车上过活的需要旁人照顾一辈子的人,必是难以接受。可诸葛容非但接受了,甚至还坐着四轮车去练兵场看军营演武,可见他的心有多坚韧刚毅。
“原本在街上只是被打伤了,送回府里请了郎中去瞧并未瞧出有何不妥,开了方子服了药也是好的,只是身子有些不适。谁曾想半夜里竟开始吐血,听宫里人传,小将军吐了好多血,床榻之上尽是鲜红一片。传了郎中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人已经咽气了,诸葛大人同夫人也只是赶着过去见了最后一面。”
“今儿一早天未亮,诸葛大人便已经跪在宫门口请陛下主持公道了。永安侯的小妾未曾遮掩身份,诸葛小将军从前又是声名远扬,此事,皇城现下传得是沸沸扬扬。”
听完宛音的话,阿矜有些心神不宁,小将军若是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群小厮打死,会不会宁愿死在战场之上。
许是因着这件事绊着了,将近午膳的时候,唐祝特让小秦子过来知会一声,午膳就不一同用了。
——
“诸葛大人连同群臣在信阳殿前跪了大半日,这事闹得这么大,看来,应当是不能草草了事了。”杜亭宣同李疏鸿一块走出长信殿说道。
“可,今日陛下好似并未有要严惩永安侯的意思。”李疏鸿应声道,听语调,似是有些愤愤。
“疏鸿兄,你怎么了?好像对此事颇为上心啊?”杜亭宣有些疑惑地看向李疏鸿开口道。
“云麾将军为国鞠躬尽瘁,竟死在永安侯的小妾手上,这……”李疏鸿说到这,气愤地说不下去了。
说到这,李疏鸿想到什么,低声反问道:“亭宣兄,你上回不是说,BBZL 陛下对永安侯……”
“这件事还不足够,虽引得朝臣公愤,可到底,为事之人,只是他的小妾罢了。”
罪不至死。
陆倾淮从信阳殿出来时,已近傍晚,一群大臣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头疼,坐着轿撵缓缓往临华殿偏殿去。夏日的轿撵为着透气,周围落的是白纱帐,陆倾淮透过纱帐一眼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两个人,看清是谁后,微微眯了眯眼睛。
李疏鸿和杜亭宣看见陆倾淮的轿撵过来,纷纷低头往甬道旁退:“微臣见过陛下。”
陆倾淮并未应声,唐祝察觉到陆倾淮的意思,拍了拍手,轿夫应声停下。
李疏鸿同杜亭宣躬身站着,察觉到陆倾淮的轿撵停了,有些奇怪,毕竟像他们这种芝麻官,陆倾淮说不定都不记得他们叫什么。
陆倾淮坐在轿撵之上,支着脑袋,隔着纱帐睨了李疏鸿一眼,不知为何虽然已经放过他了,可每每看见他时,心里还甚是不痛快。
“起身吧。”
陆倾淮话音刚落,伸手敲了敲轿撵的扶手,轿夫应声而起,继续往前走。
“谢陛下。”
杜亭宣和李疏鸿起身,杜亭宣看着陆倾淮离开的背影,深深感慨了一句:“这高位,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坐的,我这第一回 如此靠近陛下,虽未抬眼看他,可这心里啊,莫名紧得很呐。”
李疏鸿也觉得,每每靠近陆倾淮,就觉得他身上的戾气很重。
晚膳已经摆好了,阿矜正等着陆倾淮回来,脑子里想的却是诸葛容的那件事。
“想什么呢?”陆倾淮进门就看见阿矜坐在桌边出神。
阿矜看向陆倾淮笑着应声道:“想用膳呢。”
陆倾淮轻笑一声,坐到桌边,旁边的宫女立即端了净手的脸盆到陆倾淮的手边,陆倾淮净了手,动筷夹了一个山海兜放到阿矜的碗里。
“谢陛下。”阿矜应声道。
阿矜应声完,门口就传来唐祝略微犹豫的声音:“陛下,郑宝林来了。”
陆倾淮拿着筷子的动作一顿,应声道:“让她回去吧。”
唐祝还要说什么,被陆倾淮看了一眼,就收了回去:“是。”
唐祝应了声出去,同青追道:“对不住郑宝林,陛下正同昭仪娘娘用晚膳,这会儿怕是不方便。”
青追敛眉,尴尬地笑了笑应声道:“我知道了。”
阿矜吃着,突然想到今早小桃说的事,试探性地开口道:“陛下。”
“嗯。”陆倾淮应声道。
“我爹那边,是……”阿矜话还没说完,陆倾淮就应了。
“是。”
阿矜凝了凝,开口道:“谢陛下。”
“从前,是朕疏忽了。”陆倾淮淡淡地应道。
阿矜听见陆倾淮说这话,心里一暖。
用完晚膳,陆倾淮倒是没留,站起身同阿矜道:“前朝还有些事,你先睡吧,不必等朕。”
“陛下不要太过劳累了。”阿矜嘱咐了一句。
“好。”陆倾淮应声完往外走,走到殿外,吩咐唐祝道,“将太傅叫过来,过会BBZL 儿再传郑宝林。”
“是。”唐祝应声。
青追到御书房时,崔风遥刚从御书房出来,看见青追,躬身行了一个礼道:“微臣见过郑宝林。”
“太傅起身吧,不必多礼。”青追应声,看了一眼御书房的门。
“多谢宝林。”崔风遥道谢完,就错身过去了。
青追进到里头,同陆倾淮行礼请安。
陆倾淮当时并未应声,看脸色有些阴沉,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道:“起身吧。”
“方才你来找朕,为何事?”
青追听陆倾淮这么问应声道:“臣妾听闻陛下在前朝忙了一日,特熬了四君子汤给陛下补补。”
“放着吧。”陆倾淮应声。
青追端着汤过去,走到陆倾淮的身边,无意间就看见陆倾淮手边放着的圣旨,心里一紧。
通常来说,陆倾淮即便是要下旨,都不会自己亲自写,而会交由中书省起草拟诏。除非,是特别重要的旨意。现如今,特别重要的旨,除了如何处置永安侯也没旁的了。
想到这,青追的手突然一歪,手上的汤就翻了,溅了一些到陆倾淮身上。青追连忙跪地求饶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妾是无心的。”
陆倾淮微微皱了皱眉,站起身唤了一声唐祝,唐祝应声进来,看见如此场景,亦有些想不到。
“臣妾进去为陛下更衣吧。”青追娇声道。
“不必,唐祝,你来。”陆倾淮接话道,往内殿走,唐祝跟着往里走。
陆倾淮进去之后,青追轻轻地翻开了那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