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花重锦官城之蜀相>第27章 夫子,寰儿绝对不会离开你

  不是第一次?

  砒霜乃是剧毒,那么之前又有谁死在了楚氏手里?

  那几位长老看到情势变化,也知道明哲保身,原本想保住楚氏的他们现在也不得不顺着甲子严厉地询问楚氏,“楚氏,你还用砒霜毒死过谁?”

  楚氏却没有回答,她已然吓蒙了,若说是想要毒死上官玉未遂还可让她活命,那这一项罪名却可以让她万劫不复!

  看楚氏不说话,甲子也算是预料之中,虽然手段狠毒,终究还是女流之辈。

  他眼风往胡奎身上一扫,胡奎打了个寒颤——娘啊,这张脸实在是太吓人了!

  “回,回各位大人,夫人她,她一年前也找草民买过砒霜。”

  一年前?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寻常丫鬟仆妇还不配楚氏亲自动手,那么一年前去世的,就只有上一任家主,她的夫君,上官绝。

  猜到答案的众人皆愣在了原地,没有人想到,也没有人敢想,楚氏她居然杀了自己的丈夫!楚国最是注重妇女德行,这样的罪过足以让她不得超生,人人唾弃。

  杜寰也愣住了,他只知道楚氏想要毒死他们,却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段公案,同时也不得不感慨,甲子不愧是十天干之首,下手果然够狠。

  他看了一眼白璞,白璞咬着嘴唇,双眉紧蹙,他知道,这是白璞内心纠结时的表情。

  上官绝虽然对他不好,到底也是他的父亲,骨肉亲情总是磨灭不去。寻常人尚有一丝温情,何况是仁慈的白璞。他对处处找他麻烦,要置他于死地的楚氏尚有怜悯,又何况是从小濡慕的父亲?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的兄长阴差阳错替他死了之后,他的父亲居然也同样被嫡母毒死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夫子,”杜寰靠近了他一些,这个时候事情怎样发展已经与他无关了,只有白璞才是最重要的,“你不要为难自己,且放宽心吧。”

  放宽心?

  冠冕堂皇的话总是容易说,就算知道杜寰是担心他,他却也实在打不起精神来应付,只是勉强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杜寰看着心里特别难受,白璞这个人就是这样,他若是自己想不通,别人说什么都没用。看上去温润随和,骨子里却比谁都固执。

  他在心里叹一口气,握住了白璞的手,“夫子,寰儿绝对不会离开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已经胜过旁人千言万语。白璞将杜寰肉肉的小手反握住。他的人生从前是一塌糊涂,可是以后有了他,也只要有他,不管到哪里都会是阳光灿烂吧。

  楚氏是官宦人家的嫡女,出生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向来是说一不二,就连自己的父亲有时候都怕了她。

  可是自从嫁进了上官府,啰里啰嗦的规矩一大堆,上官绝又是个专横的人,哪里还能由着她胡来?

  而上官绝又不是一个安分的,有了娇妻,又要美妾,美妾服侍得不合心意了,外头还养了几个外家。楚氏自从被上官绝压了一头就已经委屈得不得了了,给娘家诉苦也没用,早已是一肚子火,闹了好几次才略略好了。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官绝安分不了多久,所以才有了上官玉。楚氏嫁为人妇后还是那么的要强,因此上官绝玩得虽过火,在她的手段下也没能有孩子。也正因为如此,上官玉才成了她心里的刺。

  如果说富贵人家都有这样的事,还不足以让楚氏起杀心,那么后来上官绝对上官锦的渐渐漠视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上官绝那时候不知怎的常常提起上官玉,言语间满是怜惜后悔,甚至让人去找他,而对于上官锦除了要求更加严厉,也不像往日那般宠爱了。这也罢了,一般来说上官氏的生意太过庞大,家主只是负责统筹,底下自然有人做事,可上官锦看上去是无限风光,其实说到底也只是个打杂的,真正的大权还是在上官绝手里。

  可是楚氏打听到,一般家主在自己属意的继承人弱冠后就会渐渐放权,等到他可以独当一壁了便安安心心地含饴弄孙,这才算是把人间至乐享了个遍。

  而像上官绝这样迟迟不肯放权的实属少见,楚氏不得不怀疑上官锦其实不是他真正属意的继承人。

  女人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她们一旦有了怀疑便是草木皆兵,哪怕是子虚乌有的事也能变得证据确凿。

  楚氏自嫁与上官绝就过得窝囊透顶,一生的希望只在上官锦身上,可现在上官绝却连这一点子希望都要打碎,让她怎么不恨?

  因此她才想出兵行险招,先下手为强,以为只要死了上官绝,家主之位就是上官锦的。可谁知,上官绝居然早早留下了遗嘱,又有谁知道楚氏那么些疑神疑鬼都只是上官绝为了让上官锦顺利继承家业的一步棋?

  上官绝没有算到楚氏对他的恨,楚氏也没有算到上官绝对她母子的爱。

  这对夫妻自打成亲以来就为了那些莺莺燕燕斗智斗勇,算计来算计去,却没想到最后彼此都输在了对方手里,而且输得分外惨烈。

  而这对怨侣,今后也只能在黑漆漆的墓穴里相依相伴,永不分离。

  不知道他二人对此作何感想。

  楚氏因为毒杀夫君的罪名被处死了,却因为上官氏的威望保了一个全尸。白璞以家主的身份主持了丧礼,连同上官锦的棺木一起葬入了祖坟,又安排好了一应事宜,才带着杜寰回蜀国。

  原本那些人都不肯让白璞离开,可是白璞原本就无意于家主之位,如今算是被逼无奈,又有杜鸿听说此事后的好几道金牌令。如今上官氏的家主是蜀国实际上的太傅,也算是蜀国的势力,又怎么能违背杜鸿的命令?

  再者说,家主并无须事事操持,下面自有人打理,也就是看看账本,做一些调整,住在哪里并不是很重要,那些长老这才肯放行。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杜寰的心情大好,连刚到楚国也没有这样高兴。

  甲子说,那时是兴致勃勃,现在可是劫后余生。

  那可不,原本是来逛逛的,谁想到卷入了那么大的一盘局里,差点就赔了命。

  白璞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可是笑容也温和了许多,恰如杜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恬静悠远,像是处于世间,又像是远在世外。

  只是如今的笑里还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经上官府一战,想来从前放不下的如今也尽可放了吧。临走前那一晚,杜寰赖在了白璞床上,想要闻出白璞儿时的味道来,然后他道,“从今往后,夫子心里就只有我了吧。”

  虽是戏语,两个人都已经当真,从今往后,便只有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