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依旧很冷,这天倒是出了个大太阳。
秀兰早早出门了,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了一些绣活,以及一些小零嘴。
路上碰到了笑得见了牙花子的赵氏:“秀儿啊,出门呐,去哪啊?”
秀兰攥紧了篮子,才没有把篮子砸到赵氏的脸上。
赵氏腆着脸,还要搭讪,秀兰绕开她,径直走了。
“呸,贱蹄子!”
秀兰远远听见赵氏在骂人。
别急,总会轮到你的。
走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秀兰到了族长家门口。
族长小孙女这七八天的功夫里,和秀兰已经很是熟络,两人在一起做起了针线,偶尔吃点小零嘴。
一个面黄肌瘦、左脸有个鸡蛋大小的胎记的小丫鬟,过来添茶水,不小心发出了响声。
小丫鬟也是个机灵的,马上跪下认错:“奴婢该死,六姑娘赎罪,奴婢下次一定小心再小心,一定不会再出错。”
族长小孙女一脸嫌弃:“要不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卖给人牙子了。”
见秀兰一脸狐疑的望过来,族长的小孙女耐着性子解释:“她是我娘族里的一个族兄的女儿,娘死了,继母生了两个弟弟,她祖母就把她卖到我家来,说是给口饭吃就行。哼,说得好听,给口饭吃,我娘还花了一两银子买下的她呢。”
小丫鬟跪在地上陪着笑:“六姑娘心肠好,奴婢来了之后,就没有饿过肚子,菩萨保佑六姑娘呢!”
秀兰只当不知道小丫鬟的身世,一边绣着帕子,一边不经意说着:“六姐姐如果放心,就把她给我吧,我出二两银子。我身边也没什么人,有个人陪着,六姐姐也算关照我了。”
族长小孙女眼前一亮,“好啊。”
秀兰一脸感激:“夺了六姐姐的人,妹妹真是不好意思,这帕子绣好,就送给六姐姐了。”
族长小孙女更是高兴,当场就银货两讫。
中午,秀兰婉拒了三叔婆的留饭,带着小丫鬟和卖/身契回了家。
门刚关上,小丫鬟就扑通一声跪下了,邦邦磕头,眼泪滚滚:“秀兰小姐,奴婢若是能保母仇,下辈子做牛做马,还伺候您!”
秀兰扶起她,眼神坚定:“不急,我们慢慢来。”
秀兰多了一个名叫小草的丫鬟,除了王氏眼红了一会外,只有杨氏背地里咒骂了几句。
只是,杨氏被李氏族中狠狠教训了一通,暂时不敢腆着脸上门。
小草好好洗漱了一通,自己的补丁衣服被小姐扔了,穿了小姐干净的旧衣服,还扎了两根漂亮的红头绳,再吃上了几个大白馒头,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不过就是如此了。
一天下午,小姐关上了房门,和她商量了好一番,小草虽然惊讶,甚至心脏都在咚咚直跳,但她咬牙点头。
连着几天都是大太阳,寒风都似乎不那么凌冽了。
王氏听赵氏吩咐,打算到赵氏娘家那边去一趟。这秀兰的事,对方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赵氏去了几次,赔了笑脸解释了好一番。
但人家不要笑脸,说原本打算人过来是办了宴席的,现在人没了,宴席的钱,要赵氏来陪。
王氏知道不是好差事,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去。
本来昨天就要去的,但那个贱蹄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了一篮子白面馒头送过来,说是自己买了个小丫鬟,让大家认个眼熟。
虽然迟了一天,但还是要去挨骂。
嘴里咒骂赵氏马上见阎王,王氏闷头赶路。
路过梨花村村口的时候,王氏见一个妖/艳/妇人,正指挥着几个人拖拽着一个姑娘往村外走。
那姑娘嘴巴被塞了东西,两手被反制,只得眼泪汪汪地呜呜。
王氏多看了几眼,被那妖/艳/妇人啐了一口:“看什么看,滚一边去。”
王氏撇嘴,心说那贱蹄子比那个姑娘可漂亮多了。
然后,妖/艳/妇人给了一个男人五十两银票,笑眯眯地说:“放心,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你就说你侄女落水了,失踪了,或者和男人跑了都行。”
王氏心动,踟蹰不走。
妖/艳/妇人笑眯眯靠过来:“妹子,你家有姑娘?放心,我这里价格公道,也绝对不会走漏消息。我每月这几天都会经过这里,你——”
王氏想想侯府,脑袋一缩,没等人说完话,一溜烟走了。
妖/艳/妇人一甩帕子,呸了一声。
王氏傍晚时分,才深一脚浅一脚回到溪水村。
她午饭没吃上,倒是被喷了一脸的口水回来。
冬日里太阳落山早,王氏又冷又饿,心里还一肚子火,想起秀兰就想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这才能解恨。
刚进村,就听见有人在嚼舌根。
“秀兰可是有大福气的人呢,勇毅候府世子爷的良妾啊,以后吃穿不愁,穿金戴银一辈子呢。”
“就是呢,若是给勇毅候世子生个儿子,那妥妥就是侯府的功臣呢。”
“谁说不是呢,秀兰这几年吃的苦啊,以后都能讨回来。”
“对了,我听说,秀兰被她二叔一家欺负得很惨呢。”
“是啊,那个王氏,几乎就把秀兰害死了。”
“哼,若我是秀兰呐,进了侯府第一件事,就是活活把王氏掐死。”
“掐死?太便宜她了,听说高门大户后宅啊,有的是手段叫人求死不能呢!”
王氏屏住呼吸,听了一会,才辨出是寡妇顾氏和村东头的汪氏。
两人说着就走远了。
王氏从树后走出来,一阵凉风吹过,背后的冷汗瞬间结成了冰渣子。
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回到家,赵氏和张哲贤父子已经吃过了晚饭。
王氏冷锅冷灶的也没心事做饭,胡乱吃了一个窝头,就躲进了屋子里。
半夜。
张哲贤突然被□□打脚踢地翻到了地上。
“臭婆娘,你干啥!”
张哲贤隐约看见,黑暗里,自家婆娘王氏正闭着眼睛手舞足蹈。
“别打死我,求你别打死我!”
张哲贤狠狠揍了几拳头,王氏才大汗淋漓地醒来。
梦中,穿金戴银的秀兰在一种奴婢的簇拥下,正下令要打死自己。
原来,是个梦啊。
王氏,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