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郎婿欺我>第54章 五十四:出事

  温存过后, 身子是被极尽碾磨的酥麻。不过心里愉快,身子就好得快。

  晏绥并未想到她病得会这般重,大夫来回折返几次, 药熬了一盅又一盅,身子也不见好。病人身子虚弱, 不过研磨两次,崔沅绾便没了声响,昏睡过去。

  他俩都是爱干净的, 纵使夜已深,晏绥还是叫人放好水, 抱着崔沅绾一同沐浴去。

  来回必要受冷风吹,晏绥给她裹好衣裳,又随意捞了件斗篷, 正是福灵赠来的白狐羽斗篷。

  穿得规整, 开窗子透气,待屋里旖旎气息都消散去, 晏绥才叫秀云进来收拾床铺。

  “这件斗篷是谁送来的?”晏绥拨开怀中人脸上黏着的发丝,轻声问道, 生怕把她给吵醒。

  这斗篷是叫绵娘压在箱底下的,想来是做事不认真, 把柄才叫姑爷发现出来。秀云用熟稔的动作掩饰着心里慌乱, 故作镇定:“斗篷是娘子叫人新做的。先前姑爷送来一匹狐裘, 娘子回娘家时, 那匹狐裘不慎叫慕哥儿踩了一脚,夫人忙又赔了娘子这白狐羽斗篷, 怕娘子心里吃昧。”

  “岳母这事上倒是有心, 不过那根篦子怎么不说去赔呢?”晏绥问道。银对晏绥来说不值一钱, 他在意的是崔家人的态度。

  崔家欺人太甚,那家人的心都偏到了大西头去。若非碍着崔沅绾的面,晏绥早暗自行动起来,那不知廉耻的张氏,定活不长久。

  秀云正掀着床铺,晏绥的问话叫她身子一僵,心里喊着要镇定,可身子还是不自主地抖了起来。只把手上动作加快,低声回着:“想是夫人忘了罢。”

  “不过娘子有心好好保管那根断篦,放在鸭绒匣盒儿里,谁都不让碰。”害怕关头,秀云也不忘给自家娘子说着好话。

  晏绥轻笑,没有再说话,只是摩挲着崔沅绾身上披着的斗篷,仔细打量。

  热气氤氲的湢屋里,只有二人静静地待在此处。崔沅绾睡得熟,头歪在晏绥身上,脸颊被热气催出酡意,好似醉酒一般,不省人事。

  擦拭的动作无比虔诚,心火燎过原,剩下便是温情。擦拭的时候,晏绥不敢用力,生怕把本就娇嫩的肌肤给揉红了来。他也在观察着崔沅绾的反应,虽再细微不过,可也记到心里。

  幼时他与晏昶不受府里那帮妾室待见,娘不管事,爹又为入仕忙前忙后,常常是哥俩抱团,过着悲苦日子。

  那时最不爱过冬夏,数九寒冬或是炎炎夏日,他身子羸弱不堪,最易生病。长一身冻疮或是痱子,都挡不住晏绥求学的脚步。幸有好心人照看,教他医理知识,他才苟活下来。

  弱冠后爱惜身子,早没发过热来。晏绥也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再抓起药配方,是为了枕边人。

  他拿的药见效快,治病根。不过一日,崔沅绾便觉着如获新生,病气退散,身子爽利快活。

  病好的消息也传得快,晌午精气神才起来,下午她便被王氏叫到了娘家去。

  “二姐也别嫌我烦。若不是慕哥儿这病来得快,府里大夫无用,我也不会把你给请过来。”

  崔沅绾觉着她这话驴头不对马嘴,王氏快步拉着她过连廊,连口喘气的机会都不给。

  “娘,我又不是大夫,难道我来府里坐坐,慕哥儿的病就好了么?”

  王氏可不管她挣扎,后院里都是她屋里的人,王氏也不怕,仗着崔沅绾孤立无援,兀自把她拉到慕哥儿屋里去。

  屋里是再熟悉不过的甘苦味儿,崔沅绾被味冲得头疼,只觉发懵。慕哥儿呼吸不畅,张着嘴痛苦喊娘。

  “慕哥儿怎么了?”毕竟是亲弟弟,看起来病得比她还重,崔沅绾的心也揪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前几日她吼了慕哥儿一句,小孩想不开,心里郁闷难以纾解,这才病倒了来。

  可他那点委屈,跟自个儿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从小到大,她不知被自家娘骂了多少句腌臜种,不也平安长大了么?

  崔沅绾胡思乱想之间,王氏早坐到床边喂慕哥儿喝完了半盏药。

  “慕哥儿这病实在是怪,家里的大夫束手无策,就连最好的徐家大夫来府里,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愚昧,见识不多,想着你读过书,想叫你认认这病。”

  崔沅绾听罢,走到床榻边观望,慕哥儿脸色发紫,眼下一片乌青,嘴唇发白,身子不断颤着。崔沅绾俯身摸下他额头,竟要比那暖炉还烫。

  “这……我走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病成了这幅模样?”纵是再严重的风寒,也不会把人的身子熬垮成这骇人模样。

  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

  崔沅绾心里慌乱,话未经琢磨,便问出了口:“可是被人给下毒了?”

  “你胡说什么?”

  这话惹气王氏,蓦地窜起身来推搡崔沅绾一把。崔沅绾本就站得虚,连连往后退去,若非秀云绵娘赶紧扶着,后脑就要磕在了桌棱处。

  “夫人,你便是再气也不能推娘子啊!”秀云抱怨着,“娘子的病刚好,步子迈得虚时,就被夫人匆匆拉来。若是娘子磕倒,夫人岂不是更难受?”

  “我没事。”崔沅绾安慰道。本想站起身来劝解王氏,可脚一点地,脚踝便生疼,想是扭到了筋骨。

  崔沅绾佯装镇定,惹着疼痛走到王氏身边。

  “这不是生病该有的样,分明就是被人下了毒。”崔沅绾说道。

  她的语气太过肯定,叫王氏听罢如五雷轰顶一般,腿一软,坐到慕哥儿身旁,母子俩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崔沅绾自然不是空口武断。先前与福灵见面时,她曾听福灵提过一嘴,苗疆善下蛊也善下毒。有种毒不致命,却会叫人面色如惨死人一般瘆人,内里发热,身子却止不住觉着冷,冰火两重天。

  福灵说,这毒下到人身里,七日不医而解。毒不留后患,只在七日内折磨人,倒不是想要认命,顶多算是给个小惩戒。

  偏听则暗,正巧公主府便有一仆从中了这怪毒,症状与慕哥儿一模一样。福灵硬是拉着崔沅绾观摩此人七日,第七日凌晨,那毒不攻而散,仆从身子健壮,与从前无异。

  若眼见也能为虚,那气味定是骗不了人的。仆从与慕哥儿各自屋里,在冲天的医药味儿掩盖之下,仔细嗅,能嗅到几分苦核杏味儿。味发苦发甘,几欲要与药味儿融为一体。

  不留后患七日可解是好处,可这毒就毒在无药可解,需得煎熬过七日,方能得到拯救。

  任是崔沅绾这重活一辈子的人,听了这毒都觉着玄乎,何况是爱子心切,头脑发热,听不进去中听话的王氏。

  王氏觉着崔沅绾不清醒,忙把在场的养娘女使都撵走,只留她二人。

  “你听听这是什么诓人的话?”王氏觉着崔沅绾当真是可笑,“你要是不愿意帮慕哥儿渡过难关,跟我说一声便是,难不成我还会叫你给他赔命不成?你拿这些话诓我,诓你娘和你小弟,当真不怕被老天爷劈死么?”

  “娘,你说的什么话!”

  崔沅绾气得身子发抖,“我与慕哥儿有何仇,竟要害他去死?我与你有何仇,要把你最在乎的孩儿抹杀?”

  “不管你信不信,话就放在这里。七日后毒自然解去,中间给他喂着流食,常清洗身子就好。不要叫慕哥儿见凉,给学堂先生请过假就无需操心,叫慕哥儿在府里歇歇,缓缓神。”

  话就撂在王氏面前,她不信,崔沅绾也毫无办法。

  “娘,我是你养大的孩子,我对慕哥儿如何,你心里清楚。我打心里觉着娘偏心,可从未把对娘的不满带到慕哥儿身上,不然也不会甘愿牺牲自个儿的年岁,去为他铺路。”

  崔沅绾说着,喉中痒意止不住,掩面咳嗽几声。

  她没听见王氏的回话,便以为王氏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崔沅绾强打精神,晃悠悠地朝门扉走去。

  还差半步,崔沅绾便能推门走出去。只是无力感愈发强烈,眼前骤然一黑,竟是软着身昏倒下去。

  王氏抬脚快步走到她身边,眸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即被阴狠代替。

  “二姐,莫要怪我。我心里有数,死不了人。”

  没人瞧见王氏这般魔怔样,她嘀咕几句,随即高声唤人进来。

  “二姐身子孱弱,竟昏倒下去,把她先搀到我屋里去罢,我来照看。”

  门外拥进许多身高体壮的养娘,秀云绵娘夹在其中,反抗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王氏临阵指挥的高声中。

  电光火石间,崔沅绾被养娘抱到了王氏屋里。

  屋门紧闭,有几位老养娘把手着,密不透风,闯也闯不进去。何况秀云绵娘的手被养娘反扣着,挣脱不开来。

  绵娘没见过这般场面,眼里的泪使劲憋着,纵使百般委屈,在外也不能给崔沅绾丢人。

  秀云的身子彻底冷了下来。屋门开的那瞬,她无意瞥见屋里动静。屋里站的其他人,脸生得很,从未见过。

  秀云从未有过这般强烈念头,要是菩萨佛子能现身解救便好了。或是姑爷能来……

  *

  政事堂四扇门紧闭,只有一扇门半开着,对着堂外的一颗柳树。人在里面待得久,自然要通风换气。即便如此,晏绥还是措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这声喷嚏打破了政事堂凝重肃穆的气氛。

  兆相关心问道:“慎庭,是穿得薄么?要是冷得紧,先回去加一层衣裳罢。”

  晏绥说没事,觉着小题大做。可随意往外一瞥,柳叶飘落满地,片片柳叶都点着几个洞,左二右一。

  是暗卫有事来找。晏绥随口诌了个缘由,得兆相一句许诺,起身朝外走去。他倒是贴心,出去还把半扇开的门给关紧。

  兆相眼里满是慈爱,语气也软了下去。

  “这孩子办事沉稳,诸位也多学点。”

  只是兆相也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话音刚落,晏绥便猛地推开门来,神色焦急。

  “殿前司的马我先借走,诸位同僚先行商议,不必等我!”

  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同僚不明觉厉,只当是夏昌又找了什么茬子,财政上出了小事。这些事不新鲜,早发生过多次,同僚也不往心里去。

  晏绥一走,他们的话匣子也打开了来。有心人会看见兆相脸色阴沉下去,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失措半瞬,随即坦然开来,与诸官继续议事。

  政事堂前有匹汗血宝马,是殿前司牵来传快信的。

  轻易不骑,一骑便是出了大事,至少是晏绥心头的大事。他最在乎谁,不想也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