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少将军>第170章 番外(周严)——罚 2

  蒋玉荣宠颇盛,这事是好些老臣都亲自体会过的。不少臣子因为与蒋玉关系亲近,知晓那皇帝的想法,往上爬得更加轻松。

  而与蒋玉交恶之人,压根都活不到新皇登基。

  比起蒋玉的荣宠,严舟还多了一条房中人的优势。甚至不需要和蒋玉那般思索要说什么,只要在床榻之中多吹一阵枕头风,周崇几乎见天就改,臣子们完全把握不住。

  有了前车之鉴,大臣们总算是对一直占据皇帝后宫的人卸下防心。

  大臣们要讨好皇帝,家中娇弱美丽的女儿像不要钱似的一次又一次往宫中送,就想着在自己仕途出问题时,能得女儿一句指点。而如今要讨好皇帝不用冒后宫不韪,只需要与那辛勤做事的严舟说一句就行。

  广纳秀女的事情一再被推迟,反倒是严舟的地位直线上升。

  严舟常常出宫,不为别的,他现在就是皇帝的影子。皇帝没空做的事儿,他便要去做,就如同蒋玉去不夜城替傅骁玉佩冠一样,那是代表着皇帝的看重。

  平日官员对他避之不及,而如今,他一进门就会被官员围得团团转,什么好听的词儿都往上堆。

  七夕佳节,街上的百姓你来我往,看着那十分金贵的轿子停靠在府外。

  厚重的大门被人推开,严舟从轿子中出来,瞧着来人说道:“恭喜薛大人的公子高中。”

  推杯换盏,严舟代替周崇送上了礼。在场的官员都知晓,皇帝是看重状元郎了,你来我往,全是夸耀之词。

  严舟待得不久,不到半个时辰便推脱宫中有事。

  走到门口,有一身形消瘦的男子拦住他,说:“小严公公,我家官爷有请。”

  严舟打量他一眼,说:“带路。”

  耳室狭窄,觥筹交错的声音就在隔壁。严舟细细瞧了,认出是户部侍郎王大人,问:“王大人有何指教?”

  “小、小严公公......”王大人搓着手,似有些紧张,说道,“小严公公可知晓荔城私盐一案。”

  “自是知晓。犯人已带到金林,大理寺正在调查,不日便会出结果奏请皇上。”

  王大人心中急切,却也知这是最后一个法子,破釜沉舟地说:“小严公公,宫中俸禄一月不过五两。本官有事请求,若是事成......”

  旁边的锦盒约有二十寸大,王大人打开之后,能瞧见表面罩着红色绒布,掀起一角来,竟是满满的黄金。

  “小儿不忠不孝,脑子愚笨,被哄骗着参与到了私盐案中。但本官保证,他并不是主谋,而是被人诓骗进去的!大理寺少卿元晴早已辞官,如今只有几人任职,事情繁多。本官知晓小严公公是能人,若是可以帮本官将此事压下,这些......只是定金。”

  严舟微阖双眸,接过那锦盒,说道:“王大人可保证,贵公子只是被诓骗着参与了私盐案?”

  “本官以性命作保!”

  “你这倒是没骗人。”严舟手指摸着那金子,细细掂量着重量,说道,“官员不可言商,哪怕是做到二品,傅祭酒也只能将傅家的生计交予傅光。你一个小小侍郎,一月也不过十两俸禄,这儿‘定金’就够你不吃不喝攒十年的。私盐案牵连甚广,王爷早已禀告皇上,说荔城与金林中人必有勾结,果不其然。我看你那儿子确实是被人诓骗的,就是被你给诓骗的!”

  王大人吓白了脸,说道:“小、小严公公这是何意?本官两袖清风,天地可鉴!”

  严舟冷哼一声,不与他多言,扭头就要往外走。

  外头还闹得厉害,严舟神色冷冽,虽没蒋玉那般的武功,却也有慑人的气度。

  众大臣们不敢言语,推杯换盏的声音也渐渐小了起来。

  严舟将那一锦盒的金子丢到了底下,声音巨大,惹来外头等候的侍卫进屋。

  “皇上看得起我,我自然也不会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各位大人都是国中栋梁,皇上性子急切,偶尔与大人们产生间隙,也是常事。我日日伺候皇上,也乐意为各位大人们做个‘传声人’。”严舟拱手,对臣子们行了礼,惹来好些分位小的官员连忙起身回礼。

  侍卫们不一会儿就将整个府邸包围起来,严舟挥开衣袖的灰尘,说道:“可总有那么些个害虫,想借我的东风,对皇上、对社稷、对南朝不利!此等事情,绝不可再出现一次。若再出了事拿着钱权来找我,可要掂量掂量,我严舟是不是那个任人捏圆搓扁的软柿子。”

  王大人气急败坏地指着严舟鼻子骂,被他一脚踹在了肚子上,直接歪倒砸在了地上,脑袋被那些金子碾出好几个包。

  严舟冷着脸瞧他,说:“带王大人去大理寺,私盐案皇上十分关注,告诉大理寺和刑部一声,若是明日朝堂之上再无结果,皇上只怕会‘没了耐性’。”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将王大人的嘴堵上,带出了薛府。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薛府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僵硬。

  严舟深吸一口气回头,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小盒,说:“差点忘了,金林都说金玉楼是状元楼,金玉楼重新翻修,得了个题词于璧的机会。皇上特赐狼毫笔,邀薛壮元不吝墨宝,前去题词,鼓舞南朝学子。”

  这可是莫大殊荣。

  金玉楼可是开了三十多年了,这一词留下,岂不是又留三十多年?

  那今后的学子先生不都得记着这年的状元姓薛?

  薛大人高兴坏了,拉着薛壮元给严舟道谢。

  严舟虚虚扶了一把,说:“大人不要客气,既是国之栋梁,皇上就没有不上心的时候。”

  好话说了一通,总算是将气氛拉了回来。

  四角挂着荷叶包的轿子停在了宫门外,走了小半年的傅骁玉黑了一个度,连侍卫都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傅骁玉本就皮肤白皙,如今只能说和普通人一般的肤色了。

  进了宫,何蕴记挂少将军的事儿,亲自前来送傅骁玉,两人一路走一路说。

  宫中的事儿,何蕴知晓皇上与镇国府、傅家关系颇近,并不藏私。

  傅骁玉动作微顿,说道:“你是说皇上罚了小严公公?”

  “那是自然,宫中传了个遍。”何蕴说着,拍拍自己胸膛,“伴君如伴虎啊。”

  傅骁玉挑眉,不可置否地背着手往前走去。

  长生殿外头依旧人潮涌涌,没办法,内屋不让留人,伺候的太监宫女只能在外头候着。

  何蕴送到门口,说道:“奴才先走了。”

  “等等。”傅骁玉拿着一个小荷包丢给他,说,“少将军知晓你二弟此次春闱不顺利,回一次乡里太远,不易复习,特意让我在客栈留了一间房,准备明年春闱。”

  何蕴瞪大了眼,瞧着荷包里的钥匙,欣喜地说:“谢、谢谢祭酒大人,谢谢少将军!”

  “让你二弟好好努力就行了。”

  瞧着何蕴远去,傅骁玉笑着摇摇头,推门而入。

  周崇坐在上位,面前的奏折能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只能看见一个盘着发的金冠偶尔晃来晃去。

  傅骁玉行了礼,听到周崇喊他起来,便掀起衣摆坐到了桌旁。

  南岸的战事早已通过信鸽告知周崇,此番前来述职也不过是交流一下消息。

  傅骁玉说完南岸的事儿,看了眼周崇额间早早便留下的纹路,暗道这皇帝真不是人做的。

  说起严舟的事儿,周崇才停下手,问:“宫中如此传闻有何不对?能让夫子如此烦扰?”

  傅骁玉细想了下,说:“三个大臣因秀女之事关入大牢,严舟前去大牢,回来替大臣求饶,便被皇上责罚。次日大臣们尽数被放,唯有严舟受了伤,行走不便。此事自然是合乎逻辑的,只是......臣知晓皇上的性子,罚了一整个朝堂的人,都不会罚严舟。”

  周崇勾着唇笑笑,将奏折的墨迹吹干,放置到一旁,说:“如夫子的想法,该是如何?”

  “皇上位置刚坐稳,是因为从继位到现在,还未做过错误的决策,臣子们心服口服。前有蒋玉霍乱皇宫,将三皇玩弄于股掌之中,本就惹人不喜,严舟作为宦官,难以在前朝出彩,更遑论让所有大臣改变对他的看法。”傅骁玉说着,将杯中清茶的浮沫撇去,“若皇上不是那般万无一失,和普通人一样有喜有怒,只能依靠着一个人劝慰,将所有事情重新拉上正轨,那这个人,不论是谁,都会是大臣们的救世福星。”

  殿中安静,周崇总算是将所有的折子看完了,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毫不顾忌形象。

  周崇再睁开眼,眼中的血丝让他看上去十分疲惫。

  “蒋玉去势之前,是金林有名的贵公子。去了势之后,全身心都挂在武帝身上。”周崇轻声说着,“他不是闺阁女儿,却把自己生生逼成了闺阁女儿,要争宠,要夺位。船儿虽性子不如他那般偏执,却也情况类似,朕不能冒这个险。”

  傅骁玉看着周崇的样子,说道:“可皇上的声誉......”

  嗜杀、暴劣和阴郁,哪个都是大臣们害怕的词,周崇毫不在意地将这些名号往自己身上堆砌。

  听傅骁玉说,周崇笑了下,眉眼一弯,恍然间还是当初那个在荣华轩温顺到有些怯懦的男子。

  “船儿值得。”

  声誉如何,百年之后,还是由史官书写。

  性子不好的皇帝能将刀子架在史官脖子上,如何写全凭他一人做主。

  既是如此,为何不肆意妄为一些。

  大臣们怕他,严舟不怕。

  大臣们敬他,严舟更敬。

  只要周崇在位一日,南朝的臣子想要讨好这个眼高于顶的皇上,便只能从严舟入手。

  谁想欺辱这个小小宦官,还用等皇上亲自处理?

  臣子们的唾沫就能把他活活淹死。

  周崇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状似忧愁地扶了扶额,说道:“朕能否做一个勤于政事还好说话的皇上……就看爱卿们如何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