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女捕快打铁记>第7章

  男子道:“她确实刁钻野蛮,不讲道理,但一码归一码”。

  二人从对面的树林中走出来,越来越近,是秦三把和袁缨。

  秦三把仍是一身补丁布衣,背上背着背篓和弓箭,手里拿着一把镰刀,袁缨走在他后面,提着裙子,尽力表现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袁缨撇嘴道:“秦大哥,这片林子早就荒废了,什么也长不出来,要不咱们回去吧,你要是有难处只管和我说,哦,对,我给你做鱼肉包子,那日的包子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秦三把没有停下脚步:“袁姑娘,你先回去吧,本来就是我要来的,和姑娘没有关系,这一趟也不是毫无收获,割了许多野菜能吃好一阵,还有这个铜钱”,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枚铜钱,已经生锈了,估计是以前过路的人不小心落下的,“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却万万不敢再受,没得叫人说闲话,我倒是无所谓,白白坏了姑娘名声”。

  袁缨僵了脸硬扯出一个笑:“这说的哪里话,不过是乡里乡亲帮帮忙,我想起来了,是那天郝韵来胡说八道……”

  没等她说完,秦三把抬手示意她噤声,从背上取出弓箭,拉满瞄准,“嗖”地飞出去,正中!

  只不过中的是一条胳膊,郝韵来突然从树后面跑出来,挡下这一箭,她额头上冒虚汗,脸煞白,喘着粗气,咬牙移开胳膊,一只杂毛小狐狸在她怀里安然无恙,心里想:“小东西,我救你两次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顾长林赶忙跑到她身边,撕了自己一绺衣服给她把血止住:“这种事也只能逞英雄的吗?还好射在胳膊上,这要是,唉”。

  郝韵来道:“你看,是小狐狸!它这么可怜,我不出来,它会死的”,她给小狐狸顺顺毛,小狐狸又像上次那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上次是可怜自己,估计这次是可怜郝韵来这个傻瓜吧。

  赵宵撸了袖子上前,就要和他打起来了,被郝韵来一声叫住,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踢了旁边的树一脚:“要是我们头儿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吧!”

  秦三把愣住了,拿着弓箭的手无力垂在身侧,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盯着郝韵来,她的头发黏到脸上,睫毛一颤一颤,牙齿咬着嘴唇,手握成拳抱着小狐狸,胳膊上的箭已经拔掉了,但是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他印象里的郝韵来是一把宁折不弯的钢刀,而现在,她像柔软的枝条,就和方才他看到溪水里漂过的一根枝条一样。

  袁缨道:“是她自己跑出来的,和秦大哥有什么关系,青天白日就要诬陷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说完躲在秦三把身后。

  赵宵怒火又一下子窜起来:“爷爷早看你这寡妇不顺眼,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就不敢动你!”

  秦三把伸手护住袁缨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愿意负责任”。

  “赵宵,回来”,郝韵来在顾长林的搀扶下勉力站起来,“秦三把,不对,我该叫你秦三八,背后对人评头论足,什么闲事都要横插一脚,也是,她是你姘头嘛,今天的事是我自找的,和你没关系,不过,你还有闲情雅致陪相好逛林子,明天也一定有空闲去县衙把保护费交了,不然,我的伤说不定就是某一把杀鱼刀所致”,这么多话,一口气说出来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长林,带我回家”,然后昏了过去。

  顾长林赶忙把她背在身上,不敢走太快怕牵动伤口,也不敢慢怕耽搁伤势。

  赵宵跑了这么多年腿,练就一身好本领,先行一步抱着小狐狸,去给郝韵来请太夫。

  只是顾长林越走越感觉背后好像湿湿的,头儿一定很疼,昏了过去还流这么汗,衣服都浸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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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韵来昏迷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的黄昏将近才醒来。

  她自小身子骨就弱,郝夫人让她练武也是为了强身健体,练了十几年,平日瞧着是挺壮实,可一旦有个磕磕碰碰,伤风咳嗽总得拖拖拉拉病个十天半月,典型的中看不中用。

  幸而她被爹娘保护的好好的,一直顺风顺水,这还是第一次受伤流血,是真的很疼,更要命的是她最怕疼,人总是对未知的事情很恐惧,当经历过一次以后,这种恐惧不但不消减,反而会愈演愈烈。

  顾长林刚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走进来就发现床上的人颤了颤睫毛,眼睛缓缓睁开:“长林?”而后长林大喜,奔走相告,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小姐终于醒了!

  郝知县夫妇闻讯赶来她的厢房,三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昨日郝韵来久久不见好,府里管家略微思索给郝知县快马加鞭去了信,郝知县读信凝眉,带着夫人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夫妇俩一回府就看着女儿缠绵病榻,面容苍白,更有赵宵愤懑不平地将事情的经过一字不落说了一遍,听得郝知县怒火中烧。

  “爹的阿韵乖乖,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郝知县慈爱地摸摸她的脸庞,又给她掖好被角。

  郝夫人拿帕子擦泪:“造的什么孽啊,前两天才被人欺负,现在又被人……这个杀千刀的!阿韵想吃什么,娘现在就去做”。

  秦三把好像还真是个杀千刀,让她接连栽在同一个人手里,或许赵宵说得对,这是命中注定的孽缘。

  郝韵来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声疼,眯着眼思索:“我想吃白斩鸡,水煮鱼,烤鸭,还想喝西湖牛肉羹!”

  郝夫人连声应好,说着就要起身把厨房里的鸡鸭鱼肉都煮了,转念一想,“不对不对,要吃些清淡的,这些等你好了,娘再天天给你做,现在先煮粥,你好好躺着别动,跟你爹说说话就不疼了”。

  父女俩说了好些话,郝知县说,云浮山庄的枫叶开得正好,温泉很舒服,还遇到一个骗人的算命道士,给他批了印堂发黑,不久将有血光之灾的面相,什么鬼话,两个人都笑了,郝知县比谁都会趋利避害,退一万步,就算真有,也能叫他低头躲过去,砸别人身上。

  郝韵来说,她带回来一只软软的小狐狸,不是每个穿裙子的女孩子都有好运气,田老爷的碗还是没有找到。

  郝知县摸摸她的头:“不管他了,大不了这五百两我退给他就是了”。

  郝韵来不依:“这怎么行?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没本事,白叫天下第一神捕的名号了”。

  这时,郝夫人已经熬好了粥,香气四溢,她只顾着喝粥,这个话题暂且被搁下。

  郝韵来在床上修养了七八日才勉强出门见人,本来只是胳膊受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不至于下不了床,偏偏她就像是纸糊的,那日醒了以后就断断续续高烧,一站起来晃晃悠悠立马就能倒下。现在伤口已经结痂,平日里小心注意即可,但是箭头刺入太深,怕是要留疤了。她只短暂地难过了一下,反正这个伤疤也不会有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