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夫人病逝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司衍正在齐策的身边磨砚,惊得差点握不住手中的砚条。
林司衍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消息是假的,苏泊云成亲不过两月,小苏夫人此前也未曾听闻有何隐疾,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病逝呢?
但这话又是从齐策口中说出来的,假不了。
齐策不咸不淡地瞥了林司衍一眼,没有计较他的失礼,扔下手中的折子,缓缓又给林司衍抛去一记惊雷:“他自请调去伊犁,你说朕允不允?”
林司衍飞快地扫了一眼折子中的内容,一目十行,心中的惊讶愈盛,同时还有些难以诉清的失落。
他三哥......便这么不留恋盛京吗?
盛京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有他的亲族,有他的好友,小苏夫人的病逝,对他的打击便这么大么?
并且,他......也在盛京啊!
那声“心悦”,究竟是他心魔而成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
即便他如今在躲避苏泊云,可他并非真的不愿见到苏泊云,还是,他已然伤透了苏泊云的心,苏泊云不愿再包容他?
林司衍心中发苦,如含了黄连,却也知是他自作自受。
林司衍迟迟未答他,齐策有些不满了,他拉过林司衍,两指捏起林司衍的下颚,问道:“在想什么?”
林司衍回过神来,隐去了眼中的失落,中规中矩道:“奴才不敢多议朝中之事。”
“无妨,朕想听听你的意见。”齐策淡淡道。
这有何意见好听的,左右是一个字“允”,两个字“不允”而已。如今盛世,天启人才济济,纵使苏泊云才高八斗,德才兼备,林司衍也不相信朝中少了苏泊云一人会如何紊乱。
说来说去,不过是还疑心他与苏泊云罢了。
林司衍嘴唇蠕动,既是他三哥想要的,那他应当回复“应允”的,可是那伊犁......是西北苦寒之地,物资匮乏,远不如盛京好,他三哥自小生在盛京,虽不是纨绔,吃穿用度却也是顶好的,若是去了伊犁,可受得住?
然心念一转,以苏泊云的缜密,他既是自请前去的,必是已经考虑过种种了,那他又为苏泊云操的哪门子心?
何必多去添乱。
“小苏大人与小苏夫人感情和睦,小苏夫人因病而逝,小苏大人自是痛心,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无可厚非。”林司衍道。
“说得有理,那便准了。”齐策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问林司衍,“需要朕允你前去送行吗?”
“纵使奴才与小苏大人幼时有竹马之交,但奴才毕竟是宫中宦官,不宜与朝中大人交往过密,坏了宫规。”林司衍面上不显,稳稳道。
齐策似笑非笑地乜了林司衍一眼,点着林司衍的下唇,道:“你若想去,朕可为你破一次宫规,毕竟这一去,少说也得两三年才能回来。”
林司衍摇摇头,“谢皇上厚爱,宫规如山,奴才不敢越俎。”
林司衍既然都这么说了,齐策也就没再继续问,再说了,他心里巴不得两人不再见面呢。
戌时一刻,今夜不是林司衍值夜,齐策倒也没提要林司衍留下来,只是索了个热吻,再探入人衣裳中占尽了便宜才将人放走。
林司衍回到院里,一推开门,便看见室中站着一个人,屋里只有一点点月光做照明,那人背着他,大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是谁,只知道是个成年男子的身形。
十一这个时候不回来,近来会突然出现在他屋里的就只有何瑜。
林司衍下意识地以为是何瑜,抓着门环的手捏紧了,第一反应便是想逃——何瑜就是个无赖,放浪形骸,惊世骇俗,再同处一室,保不准他又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只是林司衍忘了,只要何瑜想,就算不在室内,他亦能做出来,就像那日傍晚在假山中。
“是我。”
就在林司衍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屋里的人转了身过来,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