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很快,五年便一晃而过了。
这五年林司衍几乎都呆在了藏书阁,藏书阁的书籍十分之多,他所读的书,恐怕连其冰山一角也未能达到。
其中不乏生涩难懂的字句,但好在他可以写信给苏泊云,让苏泊云给他解疑。
因此这五年来,对他来说,倒是充实而又满足的。
林司衍后来想想,他在藏书阁这五年,恐怕是他余生过得最轻松快活的五年了。
*
御书房。
“你叫什么名字?”
上方的男人声音低沉,漫不经心间又透着几分威严。
“奴才承恩。”
林司衍低眉顺眼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将头压得低低的。
“抬起头来看看。”
林司衍依言,缓缓抬起头,只是目光仍是低垂,不敢直视天子。
依旧是在这御书房,依旧是一坐一跪,此情此景与五年前略有相似,只是气氛截然不同。
五年前,林司衍不甘也不服,不怕死地与齐策对视,眼里满是火药味;五年后,林司衍低眉顺眼,除去一身刺骨,即便齐策叫他抬起头来,他亦不敢直视齐策。
“你是当年林家活下来的那个?”齐策眯了眯 他看着眼前这个跪在下方,模样昳丽、低眉顺眼的小宦官,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他终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
“是。”
林司衍藏在袖中的拳头猝然捏紧了,脸上却依旧无波无澜。
“蔡相曾在朕面前夸过你,说你少而聪颖,如今看来,是有些道理,你这明珠,倒是在哪儿也不会蒙尘啊。”齐策放松地靠在紫檀木椅上,语气轻慢。
蔡相——蔡管,齐策做太子时的太傅,林湛死后,便由他代替了丞相之位。
“奴才惶恐。”
林司衍心下一沉,不明白齐策这话说给他听是什么意思,只能一脸惶恐状地低下头。
御书房又是一派寂静。
良久,上方才传来声音。
“往后你就留在这伺候着,下去吧。”
“谢陛下。”
林司衍叩首谢恩,缓缓退了出去。
喜来派了人教林司衍规矩,又敲打他一番。
毕竟是在御书房、天子跟前伺候着,要是有个什么不小心,惹恼了天子,不但自己一人脑袋难保,整个屋子的人估计都得遭殃。
林司衍起先只是安排在屋外站着伺候,几月后被叫进屋里磨墨。
因为齐策的那句话,林司衍一直提心吊胆着,他觉得齐策是在警告着他些什么,后来发现倒真是他想多了,齐策待他与其他伺候的人并无不同,看也不曾看一眼,估计那时齐策也是那么随口一说罢了。
也是,左右一个伺候的奴才,想来也翻不了什么身,林司衍心中自嘲。
在御书房中伺候的人一日有三批,林司衍是负责酉时至子时(即下午五点到凌晨一点)的,地位虽高了不少,但也累了不少,每日都必须打着十二分精神,又得整整站四个时辰,一天下来,身心俱疲。
撇开一切偏见不谈,不得不说,齐策是个好君王,他不好酒色,不耽美色,勤于政务,折子时常批到半夜。
先帝中年昏庸无道,在位时终日不理朝政,只顾饮酒玩乐,科举形同虚设,可谓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到齐策接手时,已是一副烂摊子了,内有朝臣结党营私,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可谓内忧外患。
然而齐策也确实是个有能力,有计谋的君王,甫一登基,便以雷霆手段,囚兄长,灭林家、铲异己,将朝堂来了一次大换血,同时提拔起自己的人。
士族立世数年,盘根错杂,地位固若金汤,且最是会官官相护,在他们眼里,确保家族长盛不衰方是正道,无论其人品行才能如何,只要他是那个姓,便皆有官可做。可齐策仅仅用了短短五年的时间,便以铁血手腕肃清朝野,将一群酒囊饭袋通通赶下朝堂,即便是百年世家,也都缩紧了脑袋做事。
听说,这些年来,大理寺墙面上的血就从未干过……